14

今天是校運動會的第二天,柯越上午還有另一個跑步項目。他躍躍欲試,從來沒跑過這麽長的距離,有點緊張也有點期待。

辛陳覺得他有這種嘗試精神是很不錯,可忍不住又勸了他一回,“這個跑到後面會難受,你到時候別強撐着。”

“我會跑完的,”開玩笑,要是跑一半因為體力不支退出,這也太丢臉了點,柯越一摟辛陳的肩膀,“你就在終點等着我勝利歸來吧。”

到比賽場地的時候,林墨安和溫璟走到柯越他們身邊,“別太拼了,這場比賽跑到後面很多人都會棄權,不用那麽認真的跑完。”

才怪,柯越在心裏吐槽,都跑一大半了然後再放棄豈不是像個白癡?

“你一開始別跑太快,要是體力消耗太多,第三圈就夠嗆了。”辛陳告訴他。

“知道了,”柯越笑眯眯的,“這麽關心我,讓我不拿第一都不好意思了。”

“那不是重點,”辛陳被他的自信打敗了,“...反正你量力而行吧。”

“放心。”柯越捏了捏他手腕。

聽見比賽項目廣播召集的時候,他也下去做準備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不過半途而廢不是自己的風格,總之先跑着。

站在跑道上,柯越環顧了一下四周,跑這個項目的人很少,一共也就八個。他得到起跑的信號後,條件反射的就想往前沖,突然想起辛陳說的話,于是稍稍放緩了一點速度,給自己多留一點體力。操場是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也就是說要繞着跑三圈。柯越跑完一圈後,覺得還在自己承受範圍之內,于是稍稍加快了一些,快跑完第二圈的時候,他覺得有點吃力了,同跑的好幾個人已經越跑越慢。一直跑在前面的男生像是支撐不住的樣子,停下了腳步在原地喘着氣。像這種長跑,一旦停下來休息就會覺得更累吧,柯越的步伐也變得沉重起來,沒心思去看後面還剩幾個人,他只看到前面不遠處還有一個人,此刻還剩半圈就跑完全程了。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肺活量也感覺不夠用,胸口悶悶的有點痛。汗水順着額頭不停往下滑落,背上也濕了。果然是個大挑戰,跑到最後,柯越腦袋都有點蒙蒙的,可是他不想放棄,到了此刻,這種長跑也就是看耐心和毅力了。柯越在心裏不停提醒自己,要堅持。

看臺上喧雜的加油聲他已經無從分辨,只是腳步有些淩亂的憑着身體本能反應往前跑。

“柯越!”終點前有人在喊他名字,清晰的直逼他耳膜。他意識有些散亂的擡頭去尋找那個聲音。

眼睛看東西有些模糊,依稀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站在他的正前方,對他說道,“加油。”

對了,是辛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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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超越唯一一個在他前面的男生後,終點線在外力的沖擊下安靜的垂落到了地上。贏了,柯越想笑,不過沒那個力氣。因為慣性,他又往前沖了好幾步,感覺自己放松下來,要跌倒在跑道的那一刻,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穩穩的接住了。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的腿有些發軟。辛陳抱住他不讓他摔倒,一只手在他背上輕輕拍着給他順氣。

“還說我做事較真,你自己才是最較真的。”辛陳把搭在手臂上的毛巾圍在柯越脖子上。“難受麽?”

柯越搖頭,然後趴他肩膀上笑,“你真在這等我啊,知道我會贏是麽?”

“我只是來随時準備擡你下去的。”側頭看着累得一動都不想動的柯越,辛陳彎起唇角,這家夥在某些方面的堅持真是讓人想不通。

有學生過來問柯越的名字和班級作登記,辛陳都代他一一回答了。然後讓柯越多灌了點水,再扶着有氣無力的某人慢慢走回看臺的位置上。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對你的敬仰之情了。”李航一看着柯越,啧啧稱贊。“把咱們班女生激動的啊,我耳朵都快被她們震聾了。”

“魅力無邊,我也很苦惱。”

李航一鄙視了“切”了一聲。

于是柯越他們在一中的第一個運動會最後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校長在閉幕式上提到今晚還有一個校運動會慶祝晚會,将在校園內的大劇場舉行,各年級各班都要踴躍報節目參加。柯越默默贊嘆一中真是人性化,雖然紀律方面管的很嚴,但還是很多學生都喜歡這裏,典型的恩威并施啊。

李航一用手肘碰碰柯越,“聽說表演完節目之後,操場上還有一個壓軸舞會。可以互相邀請舞伴,你懂的。”

“舞會一定得參加麽?”

“舞會倒是随意。這麽好的機會你難道要回寝室睡覺?”李航一瞪大眼睛看他,“這舞會一年也就校運動會和聖誕的時候才有,你不想去?”

“不去。”柯越原本也願意去湊熱鬧,只是他的腿關節跑完之後酸痛酸痛的,難受的要命,還是回去睡覺好了。

辛陳也覺得奇怪,平時這家夥遇到這種活動應該和李航一一樣激動才對吧,今天居然說不去?

臺上校長還在叽裏呱啦說個不停,柯越嘆氣,動作很小的彎腰揉揉自己的關節,直起身子的時候發現辛陳正看着自己。“怎麽了?”他小聲的問道。

辛陳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搖頭。

解散之後,李航一表示要速度回去找找自己最帥的裝備,于是“咻”的就跑沒影了。

沒想到林墨安找了過來,通知他們,“下午全班都要到教室商量晚上的節目,一點半,不要遲到。”

辛陳點點頭。

林墨安看了一眼柯越,然後玩笑似的問辛陳,“今晚的舞會你找好舞伴沒?”

這是邀請麽?柯越覺得自己應該很識趣的趕緊溜走,就想打個招呼先撤。

結果聽到辛陳對林墨安說道,“恩,我已經找到舞伴了。”

于是柯越和林墨安都驚奇的看着辛陳。太扯了吧!明明之前都和自己在一起,你到哪去找的舞伴啊辛陳同學?你這謊話說的根本沒人信啊。

林墨安僵了一下,扯出個笑容,“那下午別遲到。”

看人走遠了,柯越問他,“你不一直都和我在一起麽,什麽時候找的舞伴啊,還學會影分身了?”

“其實沒有,”辛陳沖着柯越很狡黠的笑了一下,“我不喜歡那種舞會。”

“你以前還說我奸詐,”柯越摟過他,“我看你現在也毫不遜色啊。”

兩個人吃完飯回到寝室,柯越就看辛陳在衛生間搗鼓着什麽,他坐在椅子上按壓着自己的腿打算休息一會。然後辛陳端了盆水放在他旁邊,溫熱的水還蕩着白氣。

“做什麽...”柯越看着那盆水呆了一下。

“你第一次跑那麽久,腿會痛。浸一下熱水舒服很多。”

“...哦。”柯越看着還在微微蕩着小波浪的水面,裏面映出自己的樣子,點點波紋一圈一圈的擴散,自己的心情也有點起了波瀾。

晚上的節目很精彩,大家精神相當高亢,不過估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壓軸舞會才是這些人狼血沸騰的主要原因,具體例子請見李航一同學。柯越就看見他整場晚會都激動的要命,想吐槽他的心情怎麽都忍不住,“二貨你找好舞伴了?”

“當然,你猜是誰。”李航一神秘兮兮的對他笑。

“女神?”

“不是不是,我正在朝着攻略女神之路努力。”

聽他這麽一說,柯越知道是誰了,“溫璟是吧?她居然會同意?”

李航一得意洋洋,“都說哥們我人格魅力無限大了。”

柯越總覺得李航一這個發展勢頭不是很對勁,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指導他,只能閉嘴了。

熬到節目結束,柯越趕緊趁着人多就溜,辛陳跟在他身邊。

“你真的和我一起走?”柯越問他。

辛陳拉着他穿過層層人潮,“廢話好多,趕緊走。”

11月初的夜晚,空氣在呼吸之間變得有些凜冽,白天還不覺得,晚上溫差真是有些大。

兩個人走過那片回寝室必經過的榆樹林,和操場上的熱鬧不同,這邊相對安靜很多,只是斷續的聽到那邊傳來的喧嚣聲。

“你猜今晚這裏有多少情侶?”柯越小聲的問辛陳。

“你又想做什麽?”對眼前這個人的惡劣性格已經有了一定了解,辛陳現在能比較淡定的面對一切突發情況了。

“握住我的手。”柯越帶着他很淡定的往前走了幾步,沒什麽異常。

辛陳奇怪,自己想多了?

這邊思緒還沒斷,柯越對着右手邊的樹林喊了一句,“主任好!”

然後林子裏響起了幾聲驚呼,還有“嘭”的類似摔倒的聲音。悉悉索索的,有人影朝林子外跑出來。

柯越一邊笑一邊拉着辛陳開溜。

“你這是典型的心裏不平衡。”辛陳一邊跑一邊吐槽他,想到林子裏那些人狼狽的樣子,自己也很不厚道的笑了。

痛快的跑了一路,回到寝室沖了個澡,柯越就趴床上不想動了。“今天真是累死我了。”

“自找的吧。”辛陳也鑽到自己被子裏,“腿是不是不痛了,剛還跑那麽快。”

“痛啊,”柯越擁着被子坐起來,“不過看到他們的反應,也值了。”

辛陳把自己枕頭給柯越,“把這個墊你腿彎那裏,挺有用的。”

“沒事,明天就好了。”柯越不接,“你趕緊睡。”

辛陳學着柯越之前那樣,從自己床上直接爬了過去,撩開被子,把枕頭放在了他腿彎下面。

“你把枕頭放我這,晚上怎麽睡?”

“照樣睡啊。”辛陳把被子給他蓋好,就要回去。

柯越拉住他,不讓他走,“那我們一起睡好了。”

反正也不是沒一起睡過,無所謂。辛陳在被子裏摸到他的膝蓋,然後把枕頭調整了一下位置。“好點沒?”

腿彎處被墊高,軟軟的感覺真的讓酸痛緩解不少。柯越動了動自己的腿,就像陷在一堆細沙裏,綿軟驅散了不适,被溫柔的包裹着。

柯越想轉身看他,被辛陳按住,“不要亂動,平躺着比較好。”

“還真的挺管用,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我妹妹小時候一着涼關節就會疼。”辛陳頓了頓,柯越就看着他去自己床架上把餅幹盒子拿了過來。

“你這什麽癖好,天天不睡覺專門啃餅幹。”

辛陳把手中的餅幹掰了一半塞到他嘴裏,“都刷牙了。”柯越嘟囔着,“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妹妹。”

“明天我就要陪她去游樂場。”

“你多大了啊辛陳同學。”柯越笑他,“還去游樂場。”

“她想去啊,”辛陳側躺在柯越身邊,聲音很輕的問道,“...一起去麽?”

柯越愣了,這應該是辛陳第一次主動約他。關掉燈的房間中看不清對方表情,只聽見他在自己耳側的呼吸,短暫的沉默之後,柯越“恩”了一聲。

窗外響起了一首熟悉的英文老歌,音域沉厚的男聲溫柔的唱道:

No I can't et this evening

Or you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 shows

柯越跟着淺淺的哼着。

夜色讓人沉醉。

看着他的側臉,朦胧的微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辛陳的聲音在柯越耳邊緩慢流動,“這首歌和我以前聽過的都不一樣,很特別。”

“因為原唱已經去世很久了。”柯越轉過頭對他微笑,“I can't et this evening。”

音樂的終止,操場上熱鬧的笑聲和尖叫仿佛一束在空中絢爛鳴響的煙花,劃破了沉沉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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