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辛陳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兩點多,身邊空空落落。

打開房間門,客廳一片光亮，柯越正伏在桌上畫着什麽。

辛陳靜悄悄的走到他身後，突然出聲，“怎麽還不睡？”

柯越正全神貫注着，被辛陳這麽一鬧，吓了一大跳。轉頭就看見那人一臉得逞的笑意,怎麽都掩不住。捏了一下辛陳臉頰,他自豪的把手中的東西給對方看,“漂不漂亮？”

“這個..”辛陳看着那張白紙，白紙上畫的是一條長裙的設計款式,花紋好像很複雜，裙子上還有類似珠串的東西。

“這是要做什麽？”辛陳不解的問柯越。

“簡檸拍攝要用到的東西。”柯越把畫紙重新鋪展在桌上，“到時候我讓人按這個樣式把實物做出來。”

“你連這個都懂？”辛陳拖了把椅子坐到柯越身邊，“為什麽要你親自來做，公司不是那麽多人麽？”

“因為我現在還比較悠閑，而且這次拍攝挺有意思的。”柯越指着自己設計的衣服，和辛陳解說，“一個男人，他喜歡上了同性。因為求而不得、無法忍耐，所以把對方囚禁在了一個大大的籠子裏，然後自己穿着女裝，夜夜和他纏綿。”

“心理上的雌雄同體，不覺得很新奇嗎？”柯越看向辛陳。

“我覺得會被禁播。”辛陳毫不客氣的打擊他。

“很隐晦的，而且那個男扮女裝的人露臉時間不長。主要是簡檸的視覺角度。”柯越興致很高，“我還特地為簡檸造了一個漂亮的籠子。”

辛陳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麽姚希回這段時間臉色都那麽差了，他趴桌上看着那張設計稿，“你打算找誰來穿女裝？”

“姚希回說她去找，因為最後會和簡檸有一個接吻的鏡頭，所以她堅決不準我自作主張。對了，導演也歸她找。”柯越伸了個懶腰，“我這邊就輕松多了，場景、道具，後期。”

既然分工明确，辛陳也不準柯越再熬夜了，“快睡覺，明天你又要早起。”

柯越摟着他親了一口，“樣式我是設計好了，可姚希回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我沒法定尺寸。”

“做大點就行了，”辛陳把人拽回房間，“寧大勿小。”

唔，好像也有道理？柯越抱着辛陳，本來還想再考慮考慮衣服有哪要改的，結果一碰到枕頭，沒一分鐘就睡着了。

随着拍攝場景的完善，服裝也最終成型了。

柯越還特地去欣賞了一下，看完後表示十二萬分的滿意。回辦公室的時候碰到姚希回正好過來，他打了個招呼，“你那邊搞定沒？後天就要開始拍了。”

姚希回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參演人員我始終不滿意。”

“你不會還沒定好吧？”柯越被她的态度驚到了，可別到了拍攝當天掉鏈子啊。

“定是定好了。”姚希回皺眉，“反正就幾個鏡頭。”

明白她是不能接受自己情人被別人占便宜。柯越理解的拍拍姚希回肩膀，一臉同情的扔下對方，慢悠悠晃進了辦公室。

簡檸的新歌《囚籠》開始拍攝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柯越在片場看到了姚希回。

“你怎麽來了？”柯越心想這家夥不至于吧？簡檸身為明星，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狀況和挑戰，現在不過是和同性拍一個ＭＶ，姚希回居然還跑來盯梢。

難怪池近晗說這首歌格外适合簡檸了，姚希回把人看的也太緊了點。

正在感嘆時，簡檸從化妝室出來了。

他的臉本就非常漂亮，為了配合拍攝，妝容頹靡又妖冶。發型故意被弄的淩亂，齊整的白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鎖骨若隐若現。有一種禁欲又放蕩的矛盾感，偏讓人移不開視線。

柯越猶豫的瞥了眼姚希回，果不其然，那人臉上如同十級風暴盤旋不散似的。

簡檸看了一眼姚希回，什麽都沒說，也沒什麽表情。

明智的往旁邊挪了挪。柯越打量起了姚希回找來的那個導演，他很年輕，三十歲不到的樣子，正在檢查拍攝機器，看不出一點緊張和不自在。可惜脾氣好像不太好，和幾個助手說話時就像吃了一桶火藥。而且，和簡檸一起出演的人怎麽到現在還沒來？

柯越看看牆上的挂鐘，開始深深懷疑姚希回到底有沒有去找所謂的參演人員。

剛想過去問問，他的腳步一下頓在了原地。

辛陳從片場入口走了進來。

柯越看見辛陳對自己笑了笑，然後走到姚希回身邊，兩個人交談了一會。姚希回又朝那個導演招招手，三人居然聊了起來。那人和辛陳好像還挺熟，一直有說有笑。

柯越糾結着，自己要不要也過去？還沒等他糾結完，姚希回往這邊看了一眼，略帶深意的笑了笑，側頭和辛陳說了幾句話。

然後辛陳來到了柯越身邊。

“她讓你過來的？”柯越問道。

“你不想我過來麽？”辛陳心情不錯，還和柯越開起了玩笑。

“當然想啊。可是看得到親不到，更加難過啊。”柯越調戲起人來一直得心應手。

“少耍流氓。”辛陳笑道，“其實是希回姐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過來，就讓我陪着她了。”

“估計簡檸和別人多說兩句話，她都會不高興吧？”柯越覺得這樣也挺可怕，像是由此想到了什麽，他問辛陳，“你和那個導演很熟？”

“恩，周導人不錯，很有才華。”辛陳說道，“希回姐挺看重他的。”

本來只是随便問問的柯越有點小不爽了，在心裏切了一聲：居然在我面前誇其他男人。

見柯越不說話，辛陳問道，“怎麽了？突然不高興的樣子？”

“你難道不覺得我也很厲害，很有才華？”柯越哼了一聲。

辛陳忍笑問道，“吃醋了啊？”

柯越瞪他，“我會做這種事麽？”

辛陳只是笑，轉頭看着片場忙碌的工作人員，也不理對方。

柯越在心裏咬牙切齒：你今晚給我等着。

“這塊布可以收起來了麽？”兩個工作人員站在一塊長長的黑色幕布前，問着柯越和姚希回。

姚希回用眼神詢問着柯越，柯越點點頭。

黑色的絨面幕布被緩緩吊到了天花板，一個通體黑色、高約三米的籠子出現在了衆人眼前。籠子成圓拱形，共用48根鋼條鑄造，每根上面都刻有不同形狀的紋樣，籠頂嵌有镂空花紋，籠底往上20公分的位置雕飾了一圈同樣款式的花紋，相互呼應。籠子裏鋪了滿滿一層暗紅色的玫瑰花瓣，每根鋼條之間有綠色藤蔓不規則相連，華麗又詭異。

片場的人都看呆了，“這籠子..真好看啊。”

姚希回愣了半響，轉頭看柯越，“池近晗說這籠子和服裝都你設計的？”

“不錯吧？”柯越走到籠子邊，“這個籠子還有一個亮點。”說着，他伸手按了按其中一個鋼條上突起的小圓點，頓時，圓拱形籠頂的暗層開始紛紛灑灑的落花瓣。

姚希回贊嘆，“漂亮啊，可到底是哪根上面有開關？”

“每根都有，只要碰到這個小圓點就行。”

“沒想到你還有這天賦。”姚希回說道，“我迫不及待想看那件衣服了。”

“所以你找的參演人員為什麽還沒來？”柯越忍不住了。

“誰說他沒來，那不是麽？”姚希回一指柯越身後。

大家一起轉頭，ＭＶ中的另一個主角一臉歉意笑容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他也是姚希回公司的藝人，長的倒不錯，清秀幹淨，頗有幾分日系美少年的感覺。

“陸雲時，你還能來的再晚點麽？”

名叫陸雲時的男人苦着張臉，“周導，我早上才收到通知的好不好。”

柯越抽了抽唇角：姚希回這個家夥，還真是臨時找了個人啊。

“化妝去。”周導也不和他多廢話，指着化妝室讓他快走。

過了一個多小時，陸雲時出來了。

沉默，沉默，衆人一片沉默。

“衣服..腰有點緊。”陸雲時不自在的拉了拉裙子。

不對勁，怎麽就是覺得不太對勁？柯越如此想着，明明陸雲時穿起來還行啊。

倒是周導大手一揮，“先拍着試試看效果。”

辛陳得空拉了一下柯越，“不是讓你寧大勿小麽？”

柯越偷偷說道，“其實我是按你的尺寸做的。”

辛陳瞪大眼睛看着他。

柯越無奈，“寧大勿小也得給我個參考啊。姚希回那邊遲遲沒法确定，我連個參考标準都沒有，最後就按你的尺寸來了。可見這人腰比你粗點。”

辛陳捏了他手腕一把。

衣服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拍攝正式開始。

但是，拍了一早上，連三分之一的進度都沒拍到。

周導郁悶的不行，他對陸雲時說道，“你說你，長的也好，這衣服也夠美，怎麽拍起來就是擱哪哪不對？我要的不是你呈現的這種感覺。這個角色是男扮女裝，他是一個心思詭異的雌雄同體，不是真女人啊。他心裏自卑但姿态驕傲，你別光顧着表現漂亮的一面，我要的是高貴和..那種氣場！”

陸雲時也很悲憤：我就是個被臨時拉來的好不好，連要拍什麽都是到了現場才知道的。

又拍了好幾條，一直不滿意，周導發話了，“這樣不行，換人。換個人試試。”

陸雲時頓覺解脫，尋了個凳子馬上就坐了下來。

倒是把姚希回為難住了，“你讓我這時候到哪去給你找人？”

周導眉頭擰的死緊，他繞着片場走了幾圈，最後走到柯越身邊，還沒等柯越有任何動作，那人一只手伸了過來。

柯越一愣，周導已經把辛陳拉走了，“平時咱倆關系也算不錯，今天幫你周哥這個忙吧。”

辛陳傻眼了，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柯越。

于是，柯越也是一臉狀況外。

化妝室裏，辛陳很無奈，非常無奈。他問柯越，“你覺得我能演出周導要的感覺麽？”

柯越表情有點微妙，“也許，可能，你行的？”

“而且還要化那麽奇怪的妝。”辛陳垂頭，“化完妝我會不會像個異裝癖的變态？”

不止柯越笑了，化妝師也笑了，“你得相信我的專業和技術。”

周導走了進來，“臉上別給他化太厚的妝，打個底就行，主要是眼睛。”

化妝師點頭，開始忙活起來。

怕柯越無聊，辛陳說道，“你去外面和希回姐一起休息一下，我也沒這麽快好。”

柯越搖頭，“你一個人在這多沒勁，我陪着你。”

還沒等他和辛陳說上兩句話，姚希回就沖進來抓人了。

“我說你行不行啊，還跟着人跑化妝室去了。”把柯越按到外面的椅子上，姚希回鄙視道，“堂堂中泰的少董，追人的法子也太老套了吧，要不要姐姐我教你幾招？”

柯越在心裏不屑的說道：哥哥我當年追你家助理先生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對着簡檸發花癡呢。嘴上卻問道，“簡檸呢？你不去找他？”

“你故意的是吧？”姚希回指節摁的咔咔作響，“我和他正在冷戰。”

柯越咳了一聲。

姚希回在他身邊坐下，“少給我扯開話題。你想把辛陳追到手呢，就要聽我的。”

柯越一臉正經的點頭。

姚希回得意起來，“首先不要把人逼的太緊了，像你追到化妝室去，太低級了。另外，要不動聲色的對他好，等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沒了你全世界好像都變得不太對勁，那就成功了。”

“那得等到哪年去？”柯越問道，“有快一點的麽？”

“你也不像沒耐心的人啊？”姚希回挑眉。

在兩人一搭一搭的聊天中，化妝師出來了。

“人呢？”周導朝化妝師身後看了看。

化妝師一臉神秘，“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啊。”

柯越想着：這得把人弄得多不忍直視啊，還要特地出來提醒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姚希回遲疑了，“不至于吧？陸雲時那家夥穿着也還好啊，辛陳沒道理比他還..”當她看到從化妝室走出來的人後，剩下的話被驚訝吞沒。半響，才嘆道，“天吶..”

辛陳站在亮眼的鎂光燈下，整個片場安靜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