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秘密

皇帝登基二十多年,除去位分尊貴的貴妃外,還有不少莺莺燕燕。

今日新後怒怼貴妃一事,早就傳遍了整座宮廷,許多人都想着來看看新後風光。光是來看熱鬧的就有十幾人,年歲都已大了,最年輕的也有二十五六歲,十七歲的時笙坐在殿內,顯得有些違和。

後妃們察言觀色,言語間都在奉承新後,前朝與後宮相連,後宮更是拼家世。

晏如靜坐一旁不言語,時而品茶、時而觀看她們一眼,奇怪的是,無人提起貴妃,她們好似抛棄了原來的上司。

寒暄一番後,時笙略顯不耐,随意找了借口打發她們離開。

宮妃們這才陸陸續續離開長春宮,熱鬧過後,便是短暫的平靜。

時笙疲憊,依靠在榻上,歪着腦袋去看晏如:“姐姐在想什麽?”

“我在想,她們為何不提及貴妃?”晏如擡眸,對上時笙飄忽的視線,她淺淺一笑,“你在想什麽?”

“我?”時笙直起身子,單薄的脊背挺直了,“我在想,過繼哪個孩子比較合适。”

“你不如回府去問問。”晏如提議,“其實只要兩位丞相共同輔助,立哪個皇子都不難,難就難在兩人不和。”

時玮與晏臯是兄弟,浸淫官場多年,時玮尚保持初心,可晏臯眼中唯獨只剩下權勢。

時笙托腮,眉眼如畫,想起自己的處境,便道:“阿爹病了,我若回去,他得打死我。我讓陛下傳旨,許他入宮。”

提及時玮,晏如忍不住笑了,時玮愛女如命,早早就看中中山王這個女婿,做夢都沒有想到會被自己的兄弟截胡。

兩人靜坐片刻,丹青抱着許多賬本走進來,說道:“娘娘得空看看這些,還有哪些尚宮與內侍,得空也要見見的。”

時笙不懂這些,晏如先道:“放下吧,對了,你去算一算有多少尚宮內侍,拿了名單過來,總得備些薄禮。”

丹青驚訝,但她沒有立即應承,而是選擇等着皇後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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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是晚輩,尊卑有序,還是要聽皇後的。

時笙心裏沒底,便聽了晏如的話,丹青這才去統計。

等宮人離開後,時笙不知該如何去做,便悄悄問晏如:“你要送什麽?”

“你是皇後,自然尊貴,可初來乍到,總得給些甜頭給他們。貴妃在宮裏經營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勢力,晏家在後宮有些人脈,可這些遠不如貴妃。”

“你的意思買人心?我沒錢啊,我入宮的時候連一件衣裳都沒帶。”時笙犯難,總不好拿着皇帝禦賜之物賞賜下面的人。

晏如耐心解釋:“送一香囊,裏面放些碎銀子即可。”

時笙皺眉,“哪裏的來的香囊?”

“真是鹹魚皇後。”晏如嘆氣,時笙就是一只紙老虎,瞧着威儀霸氣,骨子裏卻還是懶懶散散,她怪道:“你既入了宮,就該想着如何活下去。”

時笙難過,面上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陛下答應我會護着我,你該知曉,在這裏,陛下是天子,哄好下面的人不如去哄着他。他最好哄,說幾句軟話就成。他對我阿爹現在愧疚,我要什麽,他就會給什麽。”

“罷了,我不與你說。”晏如說不通理,鹹魚就是鹹魚,說什麽都不會努力的。晏如打起精神,道:“我替你繡香囊,對外便說是你做的,切記,不要說漏嘴了。”

時笙瞪大了眼睛,不樂意了,“你都沒有送給我。”

“以後送你。”晏如扶額。

時笙哼哼兩聲,抱着賬簿看起來。晏如見她認真,也不好打擾,讓丹青取了針線。

兩人各做各的事情,晏如的繡活是來了大魏後才學的,這裏的女子都會些針線,她不算精通,但繡簡單的香囊還是很容易。

忙至暮色四合,皇帝從外間走來。

晏如心口一跳,針刺到了指腹中,疼得她渾身一顫,她驚顫地看向時笙。

皇帝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來留宿嗎?

指腹上血珠子滴落在繡面上,将她費心繡的香囊都染紅了,她渾然不覺,一雙眼睛盯在了皇帝的身上。

在這刻,她感覺到了皇權的威力。倘若皇帝真的留宿,她什麽都做不了。

“呦,陛下來做甚?”時笙揉着自己酸疼的脖子,目光朝他身後看去,空空如也,不是來送賞賜的。

時笙沒了興趣,但想起晏如白日裏的話,她突然想起一事,先說道:“您來得正好,我想問問我的月例是多少錢?”

“進來半月才想起這件事,皇後,你的心真大。”皇帝笑了,呆萌的小姑娘,與一輩子都精明的時玮着實不像。

“你急着用銀子?”他複又問一句。

時笙走上前,像抱着自己的父親一樣抱着他的胳膊,“二叔啊,我需要銀子打賞下面的人,貴妃在宮裏這麽多年,我也争不過她,您幫幫我。”

一聲二叔讓周遭的人都愣了,皇後喊皇帝二叔?

晏如擡眸,眼中波瀾頓起。

皇帝卻很受用,與時笙一道坐下,吩咐高銘:“取些金瓜子給皇後,一人賞十個,就足以。”

時笙眉開眼笑,“還是您好,若是我爹,肯定說是敗家女。”

“朕明日宣你爹入宮,你已是皇後了,你勸勸他早日回朝,朕離不開他。”皇帝象征性說了一句,目光落在一側不言語的晏如身上,“太子妃住得可好?”

被點名的晏如眼睫一顫,上前回話:“回陛下,托皇後娘娘照顧,一切都好。”

“既然都好,朕就走了。”皇帝站起身,擡手拍了拍時笙的後腦勺,低聲說道:“缺什麽和高銘說,誰欺負你跟朕說,別胡鬧,朕頭疼。”

時笙撇撇嘴,拿眼去剜皇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弄死她。”

皇帝輕笑,“你若鬧騰,朕關你緊閉。”

“您還是快些走吧。”時笙不想聽他的教訓,為了感激他,便道:“我在做香囊,送您一個?”

皇帝遲疑:“你做的,能看?”

時笙叉腰:“愛要不要,我爹都沒有。”

皇帝立即應承:“朕明日讓高銘來取。”

旁觀的晏如笑了,皇帝與時相杠上了。歷史上這位皇帝仁慈,萬民敬仰,朝臣愛戴,今日一見,所言不虛。

皇帝在衆人的擁護下消失在夜色下。

時笙目送皇帝離開,唇角的笑意漸漸僵硬,她嗤笑道:“你看,他不高興地來,高高興興地走了。我從沒有這麽用心去揣摩一個男人的心思。”

晏如,倘若你不入宮,我何必蹚這趟渾水呢。

夜色深深,宮殿漸漸安靜下來,晏如的心在這刻慢慢地沉了下去。

皇權至上,誰敢說一個不字呢?

她阖眸深吸一口氣,努力粲然一笑:“阿笙,想要活下去,就需努力。”

時笙笑靥如花,忽然蹲了下來,抱着自己膝蓋,肩膀徐徐顫抖。

晏如擰眉,長嘆氣,“你不該進宮,時笙,他只有半年的壽命了,半年後,新帝登基,你将如何自處。”

時笙哭了會兒,擡首看着她:“你若不做太子妃,我為何要進來。朝堂失衡,皇帝所想所為,豈是我能拒絕的。我父親極力抗拒,如今躺在床上。晏如,是你晏家自私,害我時家。”

“你也說了皇命難為,我已在極力抗拒了。”晏如神色微松,眼中潋滟着夜色。

在歷史上,晏如早就死了,她如今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不知怎地,她的心開始疼了起來,呼吸猛地提不上來,她深深呼吸,認真看着時笙,蹲下身去,伸手撫着時笙的眉眼,“阿笙,既已入宮,就該活着走下去。你且記住,陛下仁慈,太子優柔寡斷,要想改變困境,就需晏時兩家聯盟,廢太子,立新儲君。”

她忽然一股沖動,若不與天道争一争,豈能甘心。

晏如攥起時笙的手,情濃而不知自持,她的腦海裏只有時笙難過的樣子。

時笙難過,她就害怕。

“阿笙,你信我,争一争。”

時笙拂開她的手,賭氣不肯理她,“晏如,你是太子的妻,我如何信你。”

“時笙。”晏如急了,她怎麽會是太子的妻,成親不過是一場儀式罷了,她依舊是幹淨的。

晏如急急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下颚輕輕摩挲她的側頸,不覺情上心頭,她親了親時笙柔軟的小耳朵。

時笙猛地被吻,熱意氤氲,吓得她想躲避,晏如卻直接攬住她的腰肢,不容許她躲開。

兩人在夜色下相擁,缱绻情濃,夜色涼如水,卻将暧昧溶于其中。

時笙的淚漸漸止住,她被吻得心口微顫,耳邊傳來腳步聲,腦海裏的理智提醒她該将晏如推開。

可淺淡的情濃與溫柔像是一張網,細細密密地将她籠罩,不肯讓她挪開腳步。

一寸不許,一分不讓。

雙唇相依之際,晏如唇角的冰冷讓她漸漸地放棄與理智掙紮。

晏如身上很冷,她想用自己的溫度去焐熱,她極力摟着晏如,唇齒間的低吟被晏如吞沒。

腳步漸漸近了,忽而,哐當一聲,似有什麽東西摔碎了,瓷器被摔得四下紛飛。

前來送茶的丹青驚在原地,“皇後、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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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丹青:我會不會被滅口?

晏如:你不過看到一對閨蜜抱在一起罷了,別亂想。

時笙:姐姐又在騙人。

晏如:姐姐不騙人,你就不會愛。

時笙: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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