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談判
深宮寂靜,宮人們步行無聲,四下裏靜悄悄的。
晏如無事可做,令人搬了椅子去樹下,陽光很美,徐徐落在腳下,溫暖照人。
她學着宮人打絡子,将紅色的繩子繞過手指,慢慢地打成結。她學得很慢,卻很認真,一步一步,錯了就繼續重來。
她要融入這些宮人中,将來,她也會成為這些宮人中的一員。這裏職場生活要簡單些,因為上司是她的枕邊人。
學了半個時辰,脖子有些疼,她揉着酸疼的脖子,略微有些不适,擡頭間,道上跑來一人。
時笙匆匆忙忙,疾跑的時候還晃悠了一下,差點摔了下來。
晏如連忙放下絡子,跑去扶住她,嘴裏不免說道:“那麽大的人,怎地還沒有規矩,那麽多宮人看着。”
“晏如,趙鄲變了。”時笙焦急,一想起從小到大彬彬有禮的少年忽地說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話,她整個人就被恐懼籠罩。
不怕惡人使壞,就怕好人突然變壞。
晏如抿唇,眸色染了幾分冷意,嘆氣道:“他本就如此,哪裏是變了。”
她領着時笙回到寝殿,一面說道:“陛下有子嗣,且不少,為何将帝位傳給他,這就間接說明趙鄲并非表面上這麽單純善良。你想想,歷史上有哪個皇帝會放棄自己的兒子去選擇弟弟做儲君?”
“阿笙,趙鄲不過在裝罷了,你該想想,如何讓他不能靠近你。”
時笙面色蒼白,聽到晏如的分析,眼神飄忽了幾息,語氣低沉道:“阿姐,我們去守皇陵吧,替陛下守孝。”
“時笙,大魏之下,皆屬于皇土,躲過一時,躲不過一世。”晏如感到一杯疲憊,強拆官方CP果然是一件讓人害怕的事情。
趙鄲如果是尋常人也就罷了,不管是何人登基,她和時笙都會安全地待在宮裏,時晏兩家強大的背景必會讓新帝忌憚。
偏偏還是趙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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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歷史殺,趙鄲登基早了很多年,或許這是她的介入造成的。
大抵是蝴蝶效應。
時笙兀自慌亂着,中山王趙鄲的話不斷在耳邊重複,給她造成了極大的慌亂,她惶恐、不安。晏如抱着她,手掌在她後背輕輕拍着,言辭盡量說得溫柔,“阿笙,莫怕,你将是太後,趙鄲不敢做的太過放肆。”
“不、不、他知曉你我之間的感情。”
“那便不用怕,在這裏只有男歡女愛,沒有女子之間的不倫戀情。你咬死不承認即可,你不必在乎,晏家在,我便能活着。不過今後,你我收斂些,不能讓外人知曉。阿笙,你莫要灰心,也勿要害怕。趙鄲羽翼未滿,仍需仰仗時晏兩家。眼下,他不敢過分。”晏如阖眸輕輕勸說,時笙身上的味道讓她心安,也覺得溫暖。
異世中得時笙的愛,她很滿足。
時笙的好、時笙對她的眷戀,都将是她活下去的勇氣。
時笙在晏如的勸慰下漸漸安靜下來,軟軟地依在她的懷裏,呼吸漸漸順遂。
晏如想照顧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照顧,半晌後,時笙睡了過去,她小心地将人放在小榻上,長呼出一口氣。時笙本就膽小,趙鄲此舉,太過分了。
“丹青,你守着皇後。”她吩咐丹青,自己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準備去見趙鄲。
眼下,趙鄲太過猖狂,或許還不知兩位丞相在朝的分量。
丹青進來後,觑了晏如一眼,沒敢多問。
晏如沒有車辇,只能步行去乾元殿,走了許久才見到巍峨的殿宇,累得靠着牆站了片刻。
她找到內侍,言明身份,求見趙鄲。
內侍不敢耽擱,趕忙去找高銘。高銘得話後,立即來迎晏如,笑臉相迎,“晏姑娘。”
廢太子被廢,晏相在朝卻得到很大的助力,在皇帝面前,救駕有功,更是水漲船高。高銘識趣,他一點都不敢懈怠。
晏如朝他行了半禮,肅然回道:“我想見一見中山王。”
“可,我這就帶你去。”高銘颔首,浮塵輕輕一揮,領着宴如往後殿去,還不忘解釋:“陛下病重,中山王在病榻前伺候,朝政都仰仗着兩位丞相,眼下,陛下昏睡,殿下也去後殿休憩。”
兩人繞着殿宇走了一圈,走到後殿,恰見中山王走寝殿。
高銘迎去,深深作揖,“殿下,晏姑娘要見你。”
趙鄲換了一身嶄新的袍服,玄色的領口上繡着龍紋,這是儲君才敢用的紋路,她朝着高銘微微颔首,示意晏如進殿。
晏如擡腳跟了上去,跨過殿門後,殿門被宮人砰地一聲關上,驚得她心口一跳。
“晏姑娘尋本王是為皇後?”趙鄲開門見山,神色陰沉。
晏如掀了掀眼簾,眸色清冷,面對未來的帝王,她确有一絲駭然,但不能退縮,反而揚起下颚,語氣夾雜着些許自信,“殿下即将登基問鼎,想來對朝堂內的格局也有所知曉。”
趙鄲揚唇,嘲諷道:“兩位丞相是朝堂肱骨,本王日後必有所仰仗。”
“我來是想告訴殿下,我與皇後之間很幹淨,但您也不能動些不該有的心思。方才一言,皇後已吓得惶恐不安。殿下喜歡皇後,也該知曉她是您的長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您該知曉。”
“時晏兩家忠君,尤其是時相,在朝二十多年,清正廉明,一門心思皆在百姓身上,時家滿門忠良,若是知曉您對皇後有那種心思,您說,時相會做出什麽事情?”
趙鄲的笑意漸漸止住,目光緊鎖在對面晏如的身上,陰沉、狠厲。
晏如并不畏懼,話開了頭,接下來就會順暢。她徐徐言明當下的境地:“阿笙雖好,可她心裏沒有你,強扭的瓜不甜。況且您今日吓到她了,想必下次見面,她對您不會有好臉色。将來時相也會知曉您的心思,時相學子滿天下,學子也會知曉您的心思,您覺得為了一個不愛您的女人,弄得天下人唾棄,值得嗎?”
“值得。”趙鄲咬牙,“本王對時笙志在必得。”
晏如倒吸一口冷氣,心慌了,她很快又鎮定下來,徐徐開口:“那您只能得到她的屍身,愛她,就看着她死嗎?”
趙鄲冷眼,死死盯着她:“你若愛她,就放手,本王會給她天下人都會羨慕的榮耀,她将會是的本王唯一的女人,也會得到至尊的後位。時家也将會滿門榮耀。”
晏如只道:“可她不會高興。她若高興,我今日便不會來。我方才也說了,您吓到她了。光是一言半語,她都會害怕,更遑論面對天下人。您是未來的皇帝,将會有無上的皇權,會有很多女子,何苦非要皇後。”
“晏姑娘說得太輕巧了,你若放手,本王就會放開。”趙鄲依舊不松口。
晏如沮喪,她知曉自己喚不醒裝睡的人,談判失敗了,她只說道:“時晏兩家會很失望的。”
趙鄲眼眸緊凝,沒有再接話。
晏如朝着趙鄲行禮,俯身退出寝殿。
豔陽高照,光落在頭頂上,暖意慰人。
晏如跨過門檻,迎着陽光徐徐踏出步子,高銘在一側,見她神魂失落,也不知發生什麽事情。他上前問一句,“晏姑娘。”
晏如回神,朝他微微颔首,“內侍長。”
“兩位丞相方才來見陛下,眼下還在殿內候着。”
聞言,晏如強壓着失落的情緒微微一笑,“勞您帶路。”
“您客氣了。”高銘随口說一句,浮塵一揮,領着宴如返回前殿。
隔着很遠,就聽到時玮與晏臯的争執聲,“我說就不該那麽辦,眼下可好,看你如何收拾。”
“你別馬後炮,你當時屁不放一個,現在說什麽話,你趕緊閉嘴。”
高銘輕笑,晏如聽着兩人強有力的聲音後微微放心,只要他們活着,趙鄲就不敢亂來。
兩人依舊在吵,晏臯見到女兒來後,果斷收聲,朝着時玮哼了一聲,大步走進晏如,“你何時回府?”
晏如避開他,沒有答話,而是看向時相:“時伯父,晏如有話同您說。”
晏臯見女兒不搭理,也沒有再勉強,負手而站,靜靜聽着兩人說話。
時玮領着宴如往平日裏議政的小殿走去,晏臯沒有跟上,而是跟着高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進入小殿後,晏如全權盤出趙鄲的原話,又說道:“皇後惶恐不安。”
時玮氣炸了,眼睛翻了又翻,撸起袖口就要去找趙鄲算賬,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問晏如:“皇後是何想法。”
倘若她願意,倒也能随了趙鄲的意思。
晏如眼光閃了閃,略有些失望,說道:“我方才說了,皇後惶恐不安,吓到了。”
時玮長嘆氣,說道:“我本不在意什麽皇權律法,只要她願意,我就是逆了天也可。她既不願意,我也不能讓趙鄲如意。”
“相爺,只要您和我父親同氣連枝,趙鄲便不敢胡來。皇後說為躲避趙鄲,她甘願去守皇陵。”
“不成、那是不成,那裏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她身子又不好,不能去。”時玮跟着也亂了心思,兀自在殿內打轉。
轉了幾步後,他沒來由地覺得煩躁,朝着晏如揮手:“你且回去告訴她,不必去皇陵,趙鄲不敢亂來。”
言罷,他就大步離開。
晏如微微松了口氣,離開乾元殿。
回到中宮的時候,時笙已醒了,她将自己裹成一團,自己縮在被子裏,丹青在一側哄着。
晏如不覺笑了,想起初見時笙的時候,她也這麽小小的一團,時夫人費心哄着。
金嬌玉貴般的小女兒家,如今,成了皇後。
她微微恍惚,時笙擡起頭,看着她:“我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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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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