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個人突然挨得極盡,近的呼吸聲都纏繞在了一塊兒。

男人低壓向她,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沉欲晦暗。

沈知意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呼吸變得不穩,她擡高另一只手抵在他胸膛前,“你,你什麽意思?”

轎車平穩穿梭在車流中,蔣學見狀分外有眼力見的将隔檔升起。

後座空間變得更加安靜。

沈知意抿唇屏息,試圖壓住自己咚咚的心跳,眼中布滿抵觸和戒備。

顧訣仍然攥着她的手腕,他刻意彎腰靠近,炙熱的氣息噴薄在她側臉,他若再逼近一寸,薄唇便能親上她。

“字面意思。”他說。

沈知意瞳孔一縮,錯愕。

“難道不是?”

當初,的确是她提的分手,也是她還沒等到他的回答,就挂了電話。

被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盯得心慌,沈知意扭開頭,掙了一下手臂,刻意冷下臉道:“分手本來就是可以單方面決定的事情,你松開我……”

顧訣看她一眼,彼此無聲對峙了幾秒。

最後,他放開了她,坐直腰背,坦然自若道:“沈小姐不必緊張,只是有個人要見你。”

他說的倒是輕飄飄。

可她怎麽可能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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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車後她的神經就一直緊張繃着,沒半刻安穩過,尤其是他剛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話更讓她心驚。

難道就因為分手是她提出來的,他面子上過不去,想要找自己秋後算賬?

可都過去兩年了,他再怎麽算賬也晚了。

而且他一口一個沈小姐,擺明了把她當陌生人。

如此看來,他說那句話的意思,說不定還真就是字面意思。

雖是這麽想的,但沈知意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車窗降下,風從窗口吹進來,沈知意微眯着眼,看着車外的街景若有所思。

……

很快,車子停在一間中式餐廳的門口。

許董禮老早就在門口杵着,見顧訣的車子開近,正要去迎接。

見沈知意從顧訣的車上下來,許董禮眸色一頓,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顧總,沈小姐。”許董禮一臉賠笑。

沈知意擰眉意外,“原來是許副總要見我。”

許董禮連忙點頭,“我是特地來替我弟弟跟沈小姐說聲抱歉的,沈小姐,對不起,我弟犯的混賬事我們許家決不包庇,該怎麽着就怎麽着,為表誠意,先前提出的降價方案我們也收回,希望這件事別影響了兩家公司的合作才好。”

許董禮到底是為了所謂的公正無私才說的這番話,還是為了上位而大義滅親,只有他自己清楚。

生意人最是無情。

許董成是活該,但有這樣一位整天計算着将他拉下馬的哥哥,沈知意突然覺得,許董成雖然可恨卻也挺可悲的。

沈知意淡聲道:“生意歸生意,許董成的事跟東銘無關,跟降價方案也無關。”

“是是是,還是沈小姐深明大義。”

許董禮看看沈知意,又看向她身後的顧訣,男人那雙如鷹隼的眸子正不緊不慢盯着他。

許董禮心裏一陣發毛,連忙道:“那,那我就不打擾沈小姐跟顧總了,我先走了。”

許董禮走後,沈知意垂下眼沉思了片刻。

許家才兩兄弟就這般明争暗鬥,顧家有三兄弟,聽聞個個精明強幹,不知道顧訣是否也經歷過這樣的處境。

她轉過身,看着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所以,你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許家給我道歉?”

顧訣颔首:“許家教子無方,許董禮縱容其弟,于情于理,許家都欠你一句對不起。”

“本來該道歉的是許董成,但他不配見你。”男人眼裏的淩厲一閃而過。

“許董成犯的事不止你這一樁,我已經讓律師着手起訴,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放心。”

他看着她,眼底情緒濃烈,嗓音清淡,但沈知意卻聽出了話裏壓着的溫柔,尤其是最後那三個字,他說得很輕,輕到好似穿牆風,鑽進了她心底。

沈知意心口一縮。

她與許董成之間的恩怨與顧訣無關,他卻卷進來從中調和,東銘隸屬顧氏集團,他沒有絲毫的包庇,全然站在她這一邊。

他們明明已經什麽關系都沒有了,他為什麽……還要這麽維護她。

“許家的道歉我收下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

顧訣叫住她,低頭看了眼腕表,“午餐時間到了,沈小姐不如坐下一塊吃個飯?”

沈知意擰眉,剛要拒絕。

顧訣握拳輕咳了聲:“醫生給我開了感冒藥,說一定要飯後服用。”

沈知意:“……”

落座,侍者走到顧訣身旁。

顧訣沒說話,微擡手。

侍者會意,轉而走到沈知意身旁,将菜單遞給她。

沈知意擡眸看對面的人,“确定由我來點?”

顧訣:“你随意。”

沈知意點點頭,那她就不客氣了。

十分鐘後,陸續上菜。

滿滿一桌佳肴,全都是沈知意愛吃的菜,完全沒考慮對面的人的口味。

既然是他非要留她吃飯,她為何要在意他想吃什麽。

她既沒點他愛喝的魚湯,也沒讓人去掉他不愛的蔥蒜香菜。

主湯她點了一份菌菇湯,湯味醇白,味道也很鮮美。

只見顧訣伸手拿過湯勺,給沈知意盛了半碗,給他自己盛了半碗,然後,面不改色的喝了進去。

沈知意眼裏閃過錯愕,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回憶起從前。

陳姨在沁園別墅第一次給她做菌菇湯,她很愛喝,顧訣還沒從二樓下來,她就嘴饞的先喝了大半碗,當然也沒忘給顧訣的碗裏盛好。

只不過顧訣下樓落座後,看着自己碗裏的湯,卻皺了眉。

自此,陳姨沒再做過一次菌菇湯。

如今看着對面神色自若喝着湯的男人,沈知意納悶。

他明明不愛喝的。

一頓飯吃得沈知意心不在焉,末了,她放下筷子。

“我同事還沒吃飯,顧總應該不介意付他們的飯錢吧?”

“不介意,你随便點。”

“行。”

沈知意喚來侍者,指着菜單溫聲說:“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打包,對了,麻煩您給我備注一下,盡量少放油鹽。”

沈知意眼角餘光看了眼顧訣,“我男朋友的口味比較清淡。”

話音剛落,坐在他們鄰桌用餐的蔣學立刻發出了一陣猛地咳嗽。

顧訣斜眼淡瞥過去。

蔣學立刻背過身并捂住嘴巴。

侍者回過神來,接過沈知意手中的菜單“哦,好……好的。”

侍者心中不免泛起嘀咕,原來面前這兩位竟然不是情侶。

她甚至有些好奇,這麽帥的男人都不是男朋友,那這位小姐姐的正主男朋友又該有多優秀啊。

侍者走後,飯桌上陷入短暫沉默。

顧訣臉上的表情總算出現了變化,他慢慢放下湯碗,瓷碗底部磕在玻璃臺面,發出了不小的碰撞聲。

男人喉結滾動,銳利的眸子鎖着她。

“秦思樾什麽時候成你男朋友了。”

沈知意直視他的眼睛,語氣格外平靜,“這是我的事。”

我的事,跟你無關。後面這四個字沈知意沒說出來。

一個分手兩年依舊單身的前女友,和一個分手兩年已經有對象的前女友,顯然是後者更有距離感,她是鐵了心不想再重蹈覆轍,也不想跟他有過多的交集,只能歉意借用秦思樾一次。

沈知意避開他炙熱探究的視線,扯開話題問:“飯都吃完了,你還不吃藥?”

顧訣眉骨微擡,格外坦蕩說:“一點小感冒而已,我沒讓醫生開藥。”

“你!”

沈知意語塞,站起身瞪他一眼,扭頭就要離開。

察覺到身後一陣風襲來,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人扣住。

“等會。”

他的手心包裹着她細小的手腕,肌膚緊貼,特別燙。

沈知意皺着眉,不适扭動,“你還要幹什麽?松開!”

掙紮間她手腕立刻紅起了一片,顧訣只好松開了她,道:“你打包的飯菜還沒拿。”

侍者站在一旁,以為兩人在吵架,沒敢走上前。

沈知意深呼吸一口氣,走到侍者面前,接過環保打包袋,輕聲說了句謝謝,便轉身往門口走,沒再看一眼身側站着的另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蔣學從鄰桌走過來,撓頭不解道:“顧總,沈小姐跟那個叫秦思樾的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她為什麽要這樣說啊?”

這兩年顧總雖然明面上沒讓他再查探沈小姐的消息,但顧氏集團在海城的業務項目卻在逐漸增多。

海城的商圈就這麽大,顧氏集團幾乎滲透大半,這兩年,岑森的公司無論接下什麽大小項目,他們都了如指掌。

就連這次,也是知道岑森要面對棘手的東銘,他們才冒着臺風前一刻飛過來處理,為沈小姐提前掃清障礙。

顧訣薄唇緊抿。

盯着那份沒喝完的菌菇湯,壓抑在眼底的情緒翻湧出來。

“因為,她不喜歡我了。”

……

酒店裏,吳妮妮見沈知意帶回來這麽多好吃的,她驚喜道:“知意姐你這是去哪裏買的好吃的呀?也太多了吧?”

吳妮妮看了眼打包袋外面印花的餐廳名字。

她笑着暧昧挑眉:“這家可是情侶餐廳哦,而且價錢也不便宜呢,你跟誰去吃的呀?秦工嗎?”

沈知意眼神躲閃了一下,轉而問道:“秦思樾不在酒店?”

吳妮妮搖頭:“不在呀,我們處理完交通事故後他就把我送回酒店,然後立刻又出去了。”

“哦……”

“對了知意姐,我舅舅剛才打電話來了,說你這次又辛苦又受了委屈,他特地給我們包了一幢海邊別墅,讓我們在深市度假散心幾天,不用急着回去。”

沈知意愣了一下,眼波流轉,拒絕道:“不用了,我不需要散心。”

在深市遇見顧訣後,讓她覺得這座原本舒适的海邊城市都變得十分不自在。

而且顧訣還在這裏,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不想繼續待下去。

吳妮妮倒是一門心思想去玩,但她也無條件聽從沈知意的話。

“那好吧,我跟舅舅說一聲。”

吳妮妮正要去打電話,沈知意的手機卻響了。

是昨天做筆錄的警察,特地打電話來提醒沈知意,讓她在深市多待幾天,以防後續還有問題需要詢問。

沈知意:“……好的,我知道了。”

挂斷電話,她耷拉下肩膀無奈抿唇。

這下她不想留下來都不行了。

不過同在一個城市又如何,剛才在餐廳裏她都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想必顧訣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作者有話說:

不你老公無處不在●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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