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鼻尖清冽的薄荷味襲來,意識到誰在自己後面,沈知意原本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
她費力地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男人,“你怎麽回來了?”
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剛才進門時屋子裏靜悄悄的,偌大的客廳只有小橘一只貓在,她也沒去留意鞋架,完全不知道顧訣也在家。
男人将下巴抵在他肩上,深色的眼眸顯露出笑意。
“你說想我,我就回來了。”
沈知意略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沒什麽底氣的糾正道:“我明明說的是小橘想你。”
顧訣沉沉笑了兩聲,語氣慢悠悠地說道:“好……是它。”
得知小心思被戳破,沈知意立時覺得躁得慌,小臉一熱,掙了一下。
顧訣立刻收緊手臂,“別動,讓我抱抱。”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夾雜着一股剛睡醒的懶怠,慢悠悠地落在她耳畔。
沈知意心底莫名就軟了下來,她放緩了聲音,垂眸看着橫在自己腰上的兩條骨節強勁的手臂,手臂的肌肉線條清晰分明,好看是挺好看的,但——
“可是你別抱太用力啊,我喘不過氣……”
這個男人最近抱她總是這樣,兩只手把她禁锢得死死的。
她又不會跑,要這麽大的力氣嗎?
顧訣聞言倒是松開了她,沈知意剛長呼一口氣,下一瞬,她整個人便被他提抱了起來,直接一百八十度轉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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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她的雙腿被他用膝蓋頂開,以一個正面跨坐的姿勢坐到了他身上。
顧訣将她重新抱進懷裏,手掌抵着她後背,另一只手從她沒扣扣子的大衣鑽了進去,隔着毛衣摟着她腰,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肆意地嗅着她白皙脖頸散發出來的茶花香。
感受到脖頸一熱,男人短簇的頭發細細密密地紮着她的鎖骨和頸間。
沈知意無措地扭開頭,十指蜷縮着,輕輕抵在他胸口,聲音微顫:“你別這樣……”
他是沒怎麽用力抱她了,但是現在這個姿勢也太暧昧了,她幾乎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就抱一會兒。”男人壓低的嗓音彌漫在她的耳朵裏。
明明手上是那麽強勢的壓迫着她的動作,說出的話卻這麽溫柔。
沈知意忽然想起早餐店老板娘的話,她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背後為她默默做了這麽多。
算了……
那就讓他抱一下吧。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失,沈知意扭頭看着落地窗外,依舊是熟悉的璀璨燈火,但今夜的夜景似乎變得格外好看了。
小橘是只愛幹淨的貓,舔完了自己的爪子,它腦袋一歪,眨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相擁的畫面。
被這麽眼巴巴地注視着,沈知意心底頓時生出一絲莫名的羞赧。
有種幹壞事被抓包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小臉一熱,拿手指輕輕戳了戳面前男人的肩膀。
“你抱夠了嗎?”
顧訣在她鎖骨邊重重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松開了她。
“好了。”
沈知意整個身子和臉都熱得不像話,她手忙腳亂地從他腿上下來。
這個男人也不扶她,就那樣懶懶斜靠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從他身上跨開的動作。
她的小臉不由更紅了。
沈知意盡力無視那道炙熱的目光,自顧自地低頭将自己的外衣扣子扣好。
她一臉窘迫,反觀某人的臉上卻是大寫的心曠神怡,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感。
瞥見地毯上面放着貓包,顧訣不由問道:“你們打算去哪?”
“哦,我給小橘約了打第一針疫苗,要去寵物醫院。”要不是他提起,她險些忘了這件事,一看時間差不多了,她趕緊起身去抱小橘。
顧訣道:“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繼續休息吧。”她看到了他眼下的烏青,想來是還沒睡夠就被她吵醒了,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在京市都忙些什麽,看起來這麽疲累。
顧訣卻堅持道:“我去換身衣服,等我。”
沈知意無奈笑笑:“那好吧。”
顧訣從沙發上站起身,發現茶幾上面的綠植葉子沾着水滴。
他意外問道:“你給它澆水了?”
沈知意小小的‘嗯’了聲,略微不自在地捏了一下耳垂,“畢竟是我買的,你不在家,我總不能看着它枯萎了。”
顧訣輕挑眉,眼神玩味看着她,打趣道:“你的選擇性失憶康複了?”
沈知意臉上露出羞澀,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咳——你你你快去換衣服!!”
男人臉上的倦怠徹底一掃而空,任由那雙小手推着他走了兩步,才悠然擡腳往衣帽間走去。
沈知意抿唇笑了一下,這才彎腰将小橘抱起來放進貓包裏。
她約的是晚上八點,來到寵物醫院門口時間剛剛好。
停好車,顧訣将貓包提下來,掂了兩下。
他說道:“它好像重了。”
沈知意挑眉笑笑:“那當然,我的功勞。”
“以後出門我來提它。”
沈知意一愣,原來他是要說這個。
她勾唇笑笑:“好呀。”
寵物醫院裏人有點多,沈知意把小橘從貓包裏解放出來,抱着它在大廳裏溜達了一圈,還去跟別家的貓友誼了一下。
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知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沈知意聞言轉過身來。
吳妮妮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貓,她一臉驚訝地走上前:“知意姐你什麽時候養上貓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沒時間養嗎?”
“它好可愛啊!!”
吳妮妮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橘的腦袋。
看着她娴熟的逗貓手法,沈知意才想起來吳妮妮家裏也養了一只貓和一只金毛。
“額……”沈知意抿了下唇,她沒想過會在這裏撞見吳妮妮,一時有些語塞。
吳妮妮擡起頭,視線看向前臺的方向,瞥見那道略微熟悉的背影。
她立時睜大眼睛,“等等,那個人是……是顧總?!”
“他是顧訣吧?!”
沈知意:“是他……”
吳妮妮一臉驚愕道:“我!的!天!”
她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幾個調:“我還只是個孩子為什麽要讓我看見這樣的場面?!你跟顧總不僅出雙入對,竟然連娃都有了?!!”
吳妮妮一臉控訴地指着懷裏的小橘。
小橘适時的“喵”了一聲。
沈知意:“……”
感受到周圍人探究的目光,她頓時一臉窘迫,“你小聲點!!!”
她轉頭看了眼還在繳費的顧訣,趕緊将吳妮妮拉到寵物醫院門外。
醫院外面是主街道,來來往往的車子和人,還挺熱鬧。
吳妮妮認真地聽了個大概,恍然大悟道:“所以顧總是在追求你?但你們還沒在一起?”
沈知意:“嗯。”
吳妮妮納悶地撓撓頭,“可是我上次……上次看到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去酒店又是怎麽回事?”
“那個應該是個誤會。”沈知意說道。
自從了解了程顧兩家的往事後她就已經明白了。
或許顧訣會喜歡別的女人,但絕對不可能會喜歡程箐箐,否則以他的性子,不可能這麽多年都沒跟程箐箐在一起。
吳妮妮點點頭:“是誤會就好。”
“那這只貓也是他的?”
“對。”
“我先帶貓進去打疫苗了。”
吳妮妮點點頭:“好好好,你進去吧,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
見她進去,吳妮妮立刻一臉八卦地站在窗外墊腳看着裏面并排站着的兩個人。
一個身穿黑色大衣,一個身穿米色大衣,乍一看像情侶裝似的。
別的不說,這兩個人站在一起還挺養眼般配的。
打完疫苗,從醫院出來,顧訣将沈知意送回了家。
一人一貓看着沈知意上樓。
小橘趴在車窗,發出十分不舍的喵喵叫聲。
顧訣将小橘抱了回來放到腿上,動作溫柔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臉。
“是不是不想讓她走。”
“喵~”
顧訣勾唇:“別急,她會心甘情願回來的。”
“不過,你不能舔她的手指。”
“她是我的。”
“喵!”
……
第二天一早,沈知意出門準備坐電梯下樓,結果看到電梯被貼上了封條。
旁邊貼出了一張公告,說是電梯使用年限已達十五年,将拆除安裝新電梯,工期為一個月,從今天開始讓大家走樓梯出行。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黑色高跟小短靴,默默拿出鑰匙轉身回家換了雙平底的再去走樓梯。
來到辦公室,一上午,吳妮妮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地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擡眸看她一眼,無奈笑笑,“行了,知道你憋不住,有話快說。”
吳妮妮龇着大白牙,立刻挪動轉椅溜到沈知意跟前。
“知意姐,顧總應該比你大很多歲吧?”
沈知意想了一下,“好像是大八歲。”
“看着倒是不像大那麽多,那張臉要是不那麽冷冰冰的,我感覺跟我男朋友一個年紀,顧總平時應該很自律吧?”
沈知意想起沁園別墅裏面的一堆健身器材。
“嗯,他基本每晚都會健身。”她道。
“哦,果然。”吳妮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想又不太對勁——
“等等,你們不是還沒在一起嗎,那你是怎麽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健身的?”
“……我猜的。”
“哦,那你們之間會有代溝嗎?”
代溝這個問題沈知意還真沒想過,主要是以前別說代溝了,他們連溝通的機會都很少。
唯一比較多溝通的機會大概是……在床上。
沈知意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好了,八卦時間結束,拿上東西跟我走。”
“嗷~好嘞。”
今天是工廠的定期審查日,除了沈知意這邊的邊月和幾個助理之外,信越那邊的人也會一同前往。
恰巧信越的帶隊負責人就是王延。
自從經過上次鯉魚池邊的那件事後,王延就自覺地對沈知意敬而遠之,轉而開始對長相姿色同樣不錯的邊月熱絡起來。
王延以前也做過工程師,自認為能跟邊月找到共同話題,他信心滿滿,卻不料後者對他興致缺缺,一副話不投機懶得搭理的模樣。
吳妮妮看着王延幾次三番被邊月噎住的模樣,她撲哧一笑,快步竄到邊月身旁。
“你幹嘛冷人家的場啊,好尴尬啊,不過也很好笑哈哈哈哈。”
邊月斜眼瞟她:“再看熱鬧小心他下一個就盯上你。”
吳妮妮:“!!”
好的她閉嘴。
工廠審查流程大致要半日,進入車間後,沈知意和王延一路,邊月和信越的工程師去另一路。
兩隊人的集合點定在倉庫。
沈知意等人先到達,她擡頭看着倉庫四周堆積的貨物,基本上每一處都超過了限高線。
廠長見狀趕緊讪笑着找補說:“這些貨物只是暫時存放兩三天的,很快就會清下來的。”
吳妮妮聞言走上前掀開掩蓋的布查看外箱标簽,發現這些貨物都是一個月之前的,根本不是廠長說的兩三天。
沈知意蹙眉道:“李廠長,貨物是絕對不允許擺放超過限高線的,會有墜落砸傷的風險。”
“是是是。”李廠長應付式地點頭。
不料話音剛落,吳妮妮身後的箱子忽然傾斜了下來。
衆人當即臉色大變!
吳妮妮站在貨架下面根本來不及閃躲。
王延原本就站在吳妮妮身側,他只要拉她一把,吳妮妮就可以逃離危險。
但那一瞬間,王延只是自己快步逃了出去。
“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沈知意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将她護住。
一個箱子倒了下來,整面牆的箱子都發生了移位。
尖叫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踵而至。
剎那間,整間倉庫都飄起一層看不清視線的滾滾濃塵。
……
鎮醫院。
急診室裏,吳妮妮被吓得不輕,兩只眼睛哭得像核桃。
“嗚嗚嗚知意姐,都怪我沒有及時躲開,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被砸到的。”
那箱頗有重量的貨物直直砸在了沈知意的小腿上,她身上的衣服有些髒污,臉色也很蒼白,但仍舊強撐着面帶笑意說道:“我沒事,這是意外,不關你的事。”
一旁的邊月輕輕拍了拍沈知意的肩。
她們在技術部門審查耽擱了一點時間,還沒去到倉庫就聽說出了事,便趕緊往那邊趕。
信越的人被砸傷了幾個,好在都是輕傷,啓源這邊除了沈知意都安然無恙。
除了他們,倉庫的員工也有不少被砸到,整間急診室都是傷者,但目前看來,受傷最嚴重的是沈知意。
她的小腿輕微骨裂,萬幸的是沒有移位,醫生說打個石膏固定四周即可。
邊月一臉凝重說道:“李廠長,發生這樣的事我司一定會追責到底。”
李廠長站在一旁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心,他愧疚不已,“都是我管理失職,邊工,沈總監你們放心,我回去一定嚴加盤查,務必給你們一個交代。”
“你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急診室門外響起一道不悅的低喝。
緊接着兩個男人同時邁步走了進來。
陳旭得知審查人員出了事,立刻就從市中心驅車往這兒趕。
他進門第一時間先看邊月,見她無恙,他面色稍稍緩和半分,随即手臂沉沉的搭上李廠長的肩,把他“請”到了門外商談。
沈知意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擡眸看着面前的男人,眉眼冷俊,那雙好看的眼睛裏是不加掩飾地擔憂和心疼。
事實上骨折哪有不痛的,剛才在上藥的時候,她全身的神經都在緊繃着,險些疼得哭了出來。
但她作為負責人,怕大家擔心只能一直盡力強忍着。
可是在看到顧訣的這一瞬間,搖搖欲墜的堅強像是終于找到了支撐點。
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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