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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君烨又說了一遍。
“這……這個君睿……”虞耀崇氣得臉孔通紅,在屋裏轉了兩圈後,忽然停下,奇怪地問道:“即便不穿褲子,靴子遮住半個小腿了,長袍擋住了也看不到,你怎麽知道的?別人知道嗎?”
虞君烨臉紅了,嘴唇蠕動,吞吞吐吐半晌,道:“尋完寶物後,姚二小姐請我們留下用午膳,既然兩府交好,膳時又快到了,卻之不恭,我想答應的,君睿卻表示要回來,姚二小姐真誠挽留,大家正說着話,姚家的丫鬟端了水果過來,一個錯身撞上君睿,果盤掉到地上,君睿退了幾步後踩上地上的水果,仰面跌倒地上了。”
“袍子上掀看到他光着腿了?”虞耀崇氣得臉孔從通紅變為紫脹了,罵道:“真是丢人!傳出去虞家的臉都給他丢光了。”
“若只是看到光着腿,也罷了。”虞君烨今天是幸災樂禍之餘,又感到丢臉的是自己的弟弟,也跟着沒臉了。
虞君睿倒地,光溜溜的兩截小腿露了出來,雖然一個鯉魚打挺即時站了起來,可他一瞥之下,還是看到虞君睿的胯-間部位頂起小山頭。
虞君烨指了指自己褲裆,悄聲把當時的情景複述了一遍,又道:“當時小姐們不知有沒有看到,孩兒真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讓孩兒鑽。”
虞耀崇聽到此處,氣得紫脹的臉反而緩了顏色,沉默着不再說話,虞君烨見父親臉色陰晴不定,識趣地道:“爹,孩兒告退。”
“慢着,你将後面發生的也講給爹聽聽。”虞耀崇似是剛回神,又讓虞君烨接着說。
“姚二小姐喝責那個丫鬟,我們匆匆告辭了。”
虞耀崇哦了一聲,問道:“姚二小姐的臉色是什麽個樣?剛才我看素雲和婉玉的臉色似乎沒有異樣。”
“她們……”虞君烨想了想,道:“姚二小姐好像沒生氣,只是臉紅。素雲和婉玉的神色如何,孩兒沒注意。”
揮手讓兒子退下,虞耀崇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擱下茶杯,手指若有所思地敲擊椅把。
那麽多人在場,怎麽硬得起來?讓二兒子動-情的,到底是誰?
“君睿,你想做什麽?勾引姚懿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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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此時也正在聽劉婉玉講這件事,不過,與虞君烨的描述不同,劉婉玉更多的是覺得好笑,她比着手勢,将經過也詳細說了。
劉氏沉着臉聽着,連勉強的笑容都扯不出來,虞君睿去前,不可能沒穿褲子的。劉氏聯想到晴兒說虞君睿經常弄到褲子了,猜今日應該也是弄到褲子後臨時脫了褲子的。
想到兒子一向冷情,卻為着葉素薰這般癡狂,劉氏一陣頭暈目眩。
“葉素薰那個傻子,今日沒出醜嗎?”
“沒。”劉婉玉搖頭,低聲道:“姑媽,我看着,表哥似乎對那個傻子不一樣。”
“你表哥做了什麽?”劉氏心頭一沉。
“沒做什麽,可……”劉婉玉住了口思索着怎麽形容,片刻道:“姑媽,表哥總偷偷看葉素薰,每次都好像很艱難才能移開目光似的。”
劉氏在心中嘆息,有些憐憫地看着侄女,強笑道:“聽你這麽一說,你表哥倒真像是喜歡葉素薰,那你還要不要嫁給你表哥?”
“姑媽,你要幫我,我喜歡表哥。”劉婉玉咬唇,可憐兮兮地看着劉氏。
“姑媽當然幫你了。”劉氏放心地笑了。她想侄女當媳婦,固然有疼侄女想成全侄女的原因,還因為,兒子不貼心,她要娶個貼心的媳婦,有個堅實的助力。
兒子為什麽不喜歡侄女呢?劉氏想不通,侄女貌美無雙,又是自小兒一起長大的,為何比不上剛見面的葉素薰?
不過,不管兒子喜不喜歡,親事可由不得他,今日她往梨園另調派了兩個心腹丫鬟潛伏做粗使,兒子若是晚間再去與葉素薰茍且,她要去捉奸,她想兒子為保住在虞耀崇心中的地位,是會逃走的,到時葉素薰一個傻子,什麽也說不清,她要把奸-情潑給虞君烨,再不濟就是把葉素薰送回家,路遙千裏,不在一處了,兒子還能怎麽着,只能了斷。
當然,她在事前會隐蔽地做,确認兒子已經走了才喧嚷出來。
葉素薰剛回到梨園,便聽綠蘿說起起日間劉氏來過梨園,嫌兩個粗使活兒沒做好,遣到別處,另調派了兩個人過來。
葉素薰微覺不妥,低頭想了一會,對綠蘿道:“下午你尋個機會,悄悄把這事跟虞君睿說。”
綠蘿應下,卻不走開,期期艾艾道:“小姐,你和虞二少爺這麽着拖下去不是事,不若別裝傻了,橫豎暖玉鏈治百病,你現在好過來,也不會引人懷疑。”
這丫頭是以為她不傻了,便可以順順利利嫁給虞君睿,葉素薰笑着搖頭道:“我自有主意,無需憂心。”
綠蘿很機靈,剛過午便把話傳給虞君睿了,不過回來時卻氣嘟嘟的。
“小姐,虞二少爺讓你未時末到後園假山去,他在那裏等你。”
偷偷摸摸見不得光,作賊似的,難怪綠蘿生氣,葉素薰也氣得咬牙。
雖然心裏生着悶氣,可葉素薰知道不去卻是不行的,虞君睿約在白天,應是有什麽安排。
虞家後園的假山占地面積極大,在後園東北角,迤俪蜿蜒,山上栽種着各式蘭草藤蘿,飛瀑傾瀉,深入山腳的水潭中,潭上建着一涼亭,夏日在亭子裏休憩玩賞,甚是涼爽。
虞君睿在亭子裏等着,已換了衣裳,穿着雪青色繡雲紋滾邊束身勁裝,英姿勃勃,顧盼神飛。
“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裏招搖?上午幾個美人齊齊為你傾倒,還不夠?”葉素薰憋着一口氣,見了虞君睿,忍不住開口挖苦道。
不提還好,一提起上午,虞君睿也紅了臉。
“上午人那麽多,你使眼神挑-逗我作甚?。”
“誰挑-逗你了?你自個兒想歪了,怪誰?葉素薰撇嘴,哼道:“姚家那丫鬟撞過來,別告訴我你避不開?”葉素薰一肚子氣。
“避得開也不能避啊,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勾-引我,不就為了讓我出醜嗎?”虞君睿摟住人,低笑着道:“我出醜了,有沒有高興?”
“高興什麽?”葉素薰惱火地道:“咱們臨走時,沒看姚二小姐一直看着你嗎?我看着,她是喜歡上你了。”
“果真?”虞君睿臉上的笑容斂起。
葉素薰點頭,心中有些懊喪。
“難道弄巧成拙了?”虞君睿凝眉沉思,自言自語道。
“你故意跌倒的?”葉素薰聽了虞君睿的話,竟是真的故意跌倒,雖是意料之中,卻仍覺不解。
“我想讓姚懿真和婉玉讨厭我,所以……聽你所說,看來不只沒用,只怕還……”虞君睿料不到,自己這麽個浪蕩哥兒的形象,竟然甩不掉劉婉玉,又引起姚懿真的好奇之心,頓時有些着急,額頭薄汗滲出。
“也不是什麽大事,着什麽急。”葉素薰見虞君睿着急,火氣消了,摸出帕子替他拭汗,笑着轉開話題:“約我來,有事麽?”
“我娘可能知道咱們的事了。”虞君睿臉色凝重,摟緊葉素薰,大手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頰,低聲道:“素素,別理虞家也別理葉家,你跟我走,好不好?”
☆、18碧苔深院
他的意思是——讓她抛下一切與他私奔!
輕輕将虞君睿推開,葉素薰淺笑着緩緩道:“跟你走?我娘還擡得起頭來嗎?我弟弟被人問起他姐姐,如何回答?”
還有,無名無份,若幹年後,他厭棄了她,她有何顏面活下去?
飛瀑傾瀉濺珠碎玉清越激昂,風聲還有砰砰的心跳聲交雜,起落有致,卻沒有葉素薰想聽到的虞君睿解釋的聲音。
葉素薰覺得失望,她心中雖然放不下夢中前世的仇恨,卻總認為虞君睿是有擔當之人,料不到他竟是提出這麽一個讓她連倡門女子都不如的建議。
“素素,我……”虞君睿無言,他不知該怎麽說,私奔是最下策,可是,他的親娘他了解,心狠手辣,連虞君烨都不時着她的暗算,更不說客居的葉素薰了。他之前又沒有謀算打點過,府裏沒有什麽心腹,自問尚無法保得葉素薰周全。
讓葉素薰回家,他卻不願意分離,亦且這不是他和葉素薰能說了算的事,虞耀崇尚未決定是否悔約之前,不會給葉素薰回家的。
葉素薰兩手在袖子裏握成拳頭,勉強克制着沒有朝虞君睿扇去一巴掌,平靜地道:“給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不好,我先回去了。”
她這話平平常常道來,語調清淡,其意卻甚是決絕,虞君睿一時呆住,伸了手想拉她,半路中又停了下來,就那樣僵僵地木偶一般伸着。
葉素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轉身,裙裾飄動,漸行漸遠,虞君睿癡癡看着,心思百轉,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回到梨園,葉素薰坐到窗前,靜靜地看顧着樓前将謝未謝的梨花,默默地凝想着。
劉氏大約是懷疑虞君睿與自己不清不白了,安排兩個粗使進來監視着,為何虞君睿緊張得想到私奔了?
有什麽瞬間掠過腦海,勾起心口一陣劇痛,葉素薰想抓住,卻什麽也捉摸不着。
綠蘿眼見葉素薰目光冷凝,臉色沉黯,不安地問道:“小姐,怎麽啦?是不是換了人進梨園不妥?”
大是不妥!
葉素薰不欲綠蘿憂心,笑道:“沒什麽,你去玩吧。跟紫蝶說,我不在時,別給人上樓來。”
“這個奴婢知道,我跟紫蝶兩個人輪流,總有一人在樓下看着的。”
她們雖是婢子,比兩個妹妹待她好了千百倍,葉素薰心下感動,張嘴想說話,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只拉過綠蘿的手輕輕拍了拍。
晚膳虞君睿沒有出現,虞君烨狀甚關切地向父親問起,劉氏微笑着搭話道:“下午出去了,捎了話晚上不回家,與英國公的公子去辦什麽事了。”
虞君烨不接劉氏的話,連面子都不給繼母一絲兒,虞耀崇狀若不見,劉氏與劉婉玉有些尴尬,葉素雲縱是長袖善舞,也有些不好太表現,一時衆人鴉雀無聲,靜悄悄地只顧吃飯。
葉素薰如往常一般裝着白癡,飯畢也不随衆人去花廳閑話,一徑回了梨園。
在樓下看到劉氏剛調來的兩個粗使丫環時,葉素薰心頭一動,隐隐有些明白劉氏想做什麽,虞君睿為何會懼怕了。
兵來将擋太被動,葉素薰心思百轉,想到了一個讓劉氏出醜的計劃。
恰恰晚上虞君睿不在府裏,想必劉氏也拿捏不準,是個好機會。
葉素薰吩咐綠蘿和紫蝶,在自己熄燈前一直緾住劉氏剛調來的那兩人說話。
|“小姐,你要做什麽?”紫蝶不解地問道。|
“你們按我說的做就是。”葉素薰微微一笑,劉氏若真是如自己的所料般設毒計,自己就讓她出乖露醜丢盡臉面。
亥時,整個梨園隐入黑暗中,寂靜的暗夜中,梨園二樓輕細的低吟若有若無響起,隐隐約約伴着微弱的嬌喘。
院門吱呀一聲輕響,葉素薰收聲停了作戲,睜着大眼看着,看到一個細小的人影如意料中閃了出去時,頓時覺得手足有些發涼。
搓了搓手,輕輕地按住心口,葉素薰竭力讓自己砰砰亂跳的心稍為鎮定些。
轉頭看了看,床前地上亂七八糟的衣裳,裏衣亵褲裙子上衫都有,床上薄被下用另一床被子弄出來的人形足夠像了。
劉氏不知會不會上當?她當然不會想捉住虞君睿的,這府裏,可攀誣只有虞君烨,不知她會如何把虞君烨牽扯上?
經查證是她無端構陷,不知虞耀崇會怎麽處置她?
默想着事情會怎麽發展,忽然間,葉素薰狠狠地抓住窗棂,她現在對付的,可是虞君睿的親生母親。
遠處亮起微弱的光點,漸行漸近越來越清晰,腳步聲紛沓而至,葉素薰将退卻的念頭匆匆忙忙壓了下去,一閃身躲進事先觀察好的百花漆畫屏風後,輕輕地躺到地上蜷縮着身體假裝睡覺。
一盞茶時間過去,樓下靜悄悄的,葉素薰暗暗奇怪,人都來到院門外了,怎麽這時候還沒聲響?難道自己料錯了?
葉素薰沒有料錯,只是事到臨了,劉氏又猶豫難定,她當然不是擔心葉素薰聲名受損,也不擔心嫁禍不成,她擔心虞君睿為保葉素薰,把責任扛了起來。
她吩咐了那兩個心腹,晚間留意着,二樓有動靜即刻禀報,方才得報葉素薰房中傳來暧昧不明的聲音時,她一則惱怒一則暗喜,怒兒子竟然如此情迷,借口在外留宿溜回府來與葉素薰私會,暗喜自己早有準備,處理得好,能讓虞君烨娶個白癡,虞府的理家大權便不怕虞耀崇交給嫡長媳了。
興匆匆帶了人來到梨園門口時,看着黑沉沉的小樓,劉氏突又感到心底有些寒顫,若是棋失一着,兒子事後舍不得葉素薰,坦承偷-奸私會的人是他,那麽,兒子私德有虧行止失當,便與家主之位無緣。而自己教子無方,若是虞耀崇一怒之下捋了自己的理家大權,母子倆可就再難翻身了。
“夫人,你站在這裏何事?”
平地一聲炸雷,劉氏身體一抖。
“老爺……你怎麽來了?”
虞耀崇鷹一樣的尖銳的視線停留在劉氏那張和藹可親的圓臉上,良久後方才緩緩收回,淡淡道:“晚上睡不着随意走動,不知不覺走到這裏,夫人,你呢?”
“我……我聽得禀報,梨園似乎有異樣聲響,過來察看。”劉氏定了定神強作鎮定道。
虞耀崇微微點了點頭,側過臉,将目光投向晦暗靜寂的梨園,不疾不徐道:“既然有動靜,查察一番是應該的,走罷。”
眼看着虞耀崇伸手推院門了,劉氏心中叫苦不疊,難道兒子私會葉素薰的事虞君烨發現了,報給虞耀崇了?兒子這時候不知走了沒有?
劉氏的一雙腳重逾千鈞擡不起來,便在這時,丫環手裏的燈籠裏的火苗猛地高漲,又攸地熄滅。
微弱的光亮消失,四周陷入沉寂的黑暗中,劉氏腦子轉了轉,柔聲道:“老爺,此時聽來,卻是靜寂無言,想來是值夜丫頭聽錯了,夜深了,妾身服侍老爺回去就寝可好?”
夜靜風寒,空氣中梨花的香味分外清晰,滿天黑沉,什麽也看不到更遑論看清了,在劉氏看不到的地方,虞耀崇的雙眸閃過一抹狠絕,伸出的手沒有收回,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梨園的院門。
“你上去查看一下。”說得這麽一句,虞耀崇腳下不停,往前疾行,拐進了小樓東北面。
站在那裏,小樓上從前窗後窗跳下來的人都看得清楚,劉氏肯定了,虞耀崇是來捉虞君睿的。
劉氏騎虎難下,只能在心中希望于兒子已經走了。
将侍候的人喚醒,點上燭火,劉氏一步一挪上了二樓。
看到床上被子只是一個人的隆起時,劉氏松了口氣,可,為保萬無一失,閨房是不能讓人查察的。
“虞夫人,半夜前來,有何事?”綠蘿和紫蝶不知虞君睿之前晚上來過,兩人并不擔心,想着劉氏如此不尊重葉素薰,三更半夜強闖閨房,臉上不覺帶了忿色。
“巡夜的人聽到梨園有異動。”劉氏和藹地笑了笑,一揮手,對手下的婆子道:“葉小姐正在休息,不得打擾,樓下院子裏仔細搜查一下。”
“老爺,薰兒睡得正好,妾身沒有喊醒她,為确認無事,讓奴才們樓下園子裏搜一下,老爺你看可好?”劉氏親自提了燈籠給虞耀崇照明,口中溫順地請示。
察言觀色,看來二兒子沒在梨園,虞耀崇頗覺得意外,他今晚到梨園,與劉氏一樣,是來捉-奸的。
晚膳後他想起虞君睿這日在姚家的舉止,越思越覺得,虞君睿的行為看着丢臉了,實則也許正對了張揚潑辣不拘小節的姚懿真的喜好。若是虞君睿娶了姚懿真,自己雖是一品侯爺,卻是靠祖上蔭蔽領着俸祿的虛職,萬萬及不上姚業國丈加尚書的實職,迫于姚家之勢,爵位與家主之位便只能傳給二兒子了。
如此,自己百年之後,大兒子在虞家就沒有立足之地了,這是他萬不願看到的局面。
他把葉素雲叫去問話,想從側面了解一下姚懿真的情況,卻不料葉素雲對今日之事紅着臉閉口不談,其他的倒說了許多,從她半隐半露的話中,虞耀崇得出結論——二兒子情迷葉素薰,并且,兩人似已有茍且之事。
“老爺,夫人,樓下園子裏找過了,沒什麽異樣。”劉氏帶來的婆子過來禀報。
“都查過了?”虞耀崇的視線掃過原來梨園服侍的人,兩個大丫環四個粗使兩個婆子,裏面有他的兩個心腹。
“都查過了,沒有。”虞耀崇的心腹之一上前禀道。
“葉大小姐的閨房,奴婢們不敢查,沒找過。”另一心腹跟着道。
為何兩人說法不一?虞耀崇微有些不想就此罷休,正想命連葉素薰閨房也查找一下,卻見說查過了沒有的那個心腹手指在不停擺動,那意思思是讓他不要查下去。
“老爺,你看,既然沒什麽事,夜露重,老爺回去歇息吧。”劉氏高舉起燈籠。
也罷。虞耀崇擡步,腳下有東西絆了一下,他順勢一踢,那東西飛開了。
“咦,那是一只靴子?”一下人叫道。
“還是男人的靴子?”又有一人跟着接口。
☆、19血光初現
如一粒細石投進古井,雖不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亦撕碎了平靜,微漪過後,劉氏率先斥道:“大驚小怪什麽?兩位少爺過來探望客人,遺下靴子也是平常,張嫂,記下,這兩個丫頭扣一個月月銀。”
哪有遺下一只靴子不穿回去的,一點不平常,虞耀崇冷聲道:“把靴子拿來給我看,是誰……”
虞耀崇後半句話生生剎住,因為,那只靴他認得,是虞君烨的。
虞君烨吃穿講究,一應衣物都是鵑兒帶着蘭苑裏虞君烨的另一個貼身侍婢芯兒做的,兩人生得好,針線功夫也是虞府裏最好的,亦且虞君烨的衣物,都在不顯眼的地方繡着蘭草,虞耀崇一見那細密的針腳,再一轉動,在後跟處又見到一株蘭草,登時斷定這只靴子是虞君烨的。
劉氏伸手想拿過去看,虞耀崇往回一縮,避到一邊。
“老爺,這靴子……”
虞耀崇不答,目光在人群上掃過,四周抖然間就一片靜寂,梨園原來的下人,還有劉氏帶來的,都低眉垂首,連呼吸都放輕了。
“虞老爺,請把我家小姐的靴子給我。”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一直遠遠地站在一樓門口看着的綠蘿,輕快地走了過來,朝虞耀崇伸手。
“你們怎麽照顧薰兒的,靴子怎麽落到外面來了?別以為薰兒不懂,就怠慢她,再這樣的事,不饒你們。”虞耀崇皺眉,口氣極是不善。
“奴婢該死,疏忽了。小姐下午到園中玩水,把靴子弄濕了,奴婢放在外面晾曬,日落時忘記收回了。”綠蘿垂首,小聲分辯。
“罷了,拿去罷,以後對主子的事不可不上心。”
“是。”綠蘿接過靴子,虞耀崇擡腿往院門走去,劉氏暗暗咬牙,不願就此放棄,朝身邊喚張嫂的管事婆子使眼色,張嫂哧笑一聲,看向綠蘿問道:“這是你家小姐的靴子?你沒認錯吧?小姐們不是穿繡鞋的嗎?”
這一句問話嘲笑之意甚明,綠蘿變了臉,樓裏紫蝶忽地沖了出來,朝張嫂揚手就是一巴掌,喝道:“我家小姐愛穿靴子鞋子,是你能問的麽?你是奴幾?管到主子管到客人上頭來了?”
“你!”張嫂也是虞府裏得臉的管事老人,挨了打還有些回不過神,略一呆,不過眨眼,朝紫蝶撲過去。
紫蝶閃避不及,卻沒被打到,虞耀崇極快地轉身,大手一掃,張嫂跌倒地上。
“放肆。”虞耀崇一聲厲喝,目光冷冽,唇角線條冷硬,轉過臉緊盯着劉氏:“薰兒是客人,也是主子小姐,這個奴才在客人面前丢了虞家的臉,以下犯上,目無主子,你說,該怎麽處置?”
劉氏氣得幾欲吐血,葉素薰是主子是客人,可紫蝶與張嫂一樣是奴幾,然此時虞耀崇盯着她,看那神色,沒有回旋的餘地,若是在奴才面前跟他據理力争,太失他當家人的面子,劉氏咬了咬牙,沖張嫂道:“快跟紫蝶姑娘賠罪。”
“如此目無主子之人,這種人,我虞府留不得。”
“老爺,張嫂平日辦事也還嚴謹,一時糊塗罷。”劉氏聽虞耀崇言下之意要遣人,急了。若是遣人,以後誰還敢幫她辦事。
“奴才一時糊塗,求老爺開恩。”張嫂吓壞了,不用劉氏示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求饒。
虞耀崇要的就是沒人替劉氏辦事,劉氏求情不讓出府,他也不駁回,擡腿沖張嫂踢去,又狠又準。
“啊!”張嫂慘叫一聲,臉上血流如注,仆地不起,瞬間沒了聲氣。
“拖下去,埋了。”冷冷的一句話吐出,虞耀崇走出了梨園。
一個大活人瞬間成了死人,綠蘿紫蝶也僵住了,劉氏呆呆站着,像被抽了魂魄般,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血流如注的人一動也不能動。
“小姐,虞老爺真狠。”人散了,綠蘿和紫蝶上了二樓,緊閉房門,圍在葉素薰身邊不停發抖。
“小姐……我……有些害怕。”紫蝶牙齒直打戰。“小姐,那張嫂不會來找我索命吧?”
燈影飄忽,忽明忽暗,夜風吹起發絲,有一縷從臉上掃過,帶出無言的憂郁。發絲落下時,葉素薰已壓下心頭的驚懼,一雙大眼如寒潭深水,漠然、清幽,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
“紫蝶。”拉過紫蝶的手,葉素薰平靜地道:“我不知鬼魂會不會來找我們索命,但是,她若是不死,定是不會放過咱們的,所以,不要再想了。”
“別想了,過來,鋪床展被服侍小姐睡覺。”綠蘿拉起紫蝶。
“小姐……”走到床邊時,兩人一臉驚懼地停了腳步。
“沒人,是被子。”葉素薰擺手道。她弄這麽一個樣子出來,卻是為了引劉氏入套,又在劉氏請了虞耀崇來時,不至于釵環散亂衣裳不整,只想不到這虞家夫妻兩人同時來了,連二樓都沒上,便演了驚心動魄的一出。
“小姐,你讓我們出去認靴子又打人,是為了什麽?”
“小姐,這靴子是虞大少爺的吧?怎麽會落在咱們院中?虞老爺真偏心。”
綠蘿兩人心中還有不少疑問。
“睡覺去了,別想了。”葉素薰淡淡地搖頭。彎彎繞繞一時說不清,她心緒有些不寧,不想說話。
劉氏帶了人下樓後,她隐在窗紗後悄悄觀察着,雖然不是看得很清,虞耀崇拿過靴子後的神色還是明白告訴她那靴是虞君烨的,她悄悄下了樓,讓綠蘿出去認靴,只是為了在明面上掩飾梨園出現男人的靴子一事,後來讓紫蝶出去打人,則是看出劉氏不願就此罷休,若咬出虞君烨,她的聲名面子大是難堪,她得找個由頭給虞耀崇發作,鎮住劉氏,壓住虞府的人別亂嚼舌根。
虞耀崇竟然一腳踢死人,看來氣得不輕。
今晚劉氏這出嫁禍之局,面上看是輸了,可是!葉素薰暗暗搖頭,虞君烨失愛于虞耀崇了。
劉氏這一局在她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贏了,且贏得實在是太徹底了。
虞耀崇哪怕有一半相信虞君烨,也不會是想隐下此事,而是徹查,借此懲治劉氏。他今晚之舉,不過是習慣之下的寵溺。
他治死劉氏的人,看起來是掃了劉氏的面子,可是,卻沒有動到劉氏的根本利益。
一個明着精實則糊塗的人,難怪上輩子,虞君睿最終還是當上虞家家主的位置。
上輩子,虞君烨和虞耀崇後來是什麽結局?葉素薰突然很想知道,可是想得腦袋都痛了,卻沒有半點印象。
虞耀崇确是相信虞君烨跑來梨園私會葉素薰了,為什麽不相信虞君烨?那是因為,虞君烨所住的蘭園,禁止外人進出,而裏面服侍的人,是他精挑細選定下的人,對虞君烨對他這個家主絕對忠心。他認為,劉氏無論如何拿不到虞君烨的靴子,那靴子,是虞君烨匆匆忙忙間逃走,連穿靴子都顧不上,提在手上掉下的。
可他也沒認為劉氏是無辜的,他認為劉氏事先知道大兒子一直來私會葉素薰,先時在梨園門口的一驚一乍,是裝出來引他上當的。
他氣得七竅生煙,那張嫂被他當出氣筒,白送了一命。
天亮時梨園虞耀崇的那個說查過了沒有的心腹給他送來一條銀腰帶,告訴他是查找時在樓下一個角落拾到的。
虞府裏的人都知道,虞君烨喜着白袍,腰間束銀腰帶。虞耀崇一看,腰帶間又是繡有一株蘭草,确認無疑是虞君烨的,他心頭的怒火終是達到了頂點。
☆、20嫣然意動
“爹,我沒有去過梨園,這靴子腰帶不是我的,爹可以到我院中查看,每一雙靴子都是一對沒有單只的。”虞君烨看着虞耀崇拎在手裏的賊證分辯。
事發了,另一只靴子自是毀屍滅跡了,虞耀崇這樣想着,愈加憤怒。不容虞君烨再分辯,把他拖到別院暴揍了一頓。
下人進不去蘭園,可虞君睿有武功,要進出簡單尋常,虞君烨躺在床上,撫着傷處,在心中淩遲了虞君睿千百遍,發誓要報仇。
虞君烨跟虞耀崇都忘了,所謂賊證,用不着拿虞君烨的東西,專門縫制弄得一樣即可。
那賊贓,根本不是虞君烨之物,當然更不是虞君睿潛入蘭園拿的,是劉氏命人專門仿做的。
姚懿真又下了貼子邀虞家衆年輕人聚會,這次沒人赴約。虞君烨在別院偷偷養傷沒回府,虞君睿與英國公之子有事要辦,雖然回府了,可早出晚歸,根本沒時間赴約,剩下三個女人,姚懿真醉翁之意不在酒,男人們到不了,女人也懶得單獨邀請了。
葉素雲心情很不好,虞君烨一聲不響外出,本來趁機讨虞耀崇歡心也不錯,可惜虞耀崇似是生了她的氣,連日來見都不見她,她親自下廚做的點心炖湯,都只能自己吃喝了。
劉婉玉也是愁眉不展,從劉氏那裏,她肯定了虞君睿與葉素薰暧昧不清。且劉氏失勢,就是她失勢,她比誰都焦急。
“姑媽,姑父總是這樣偏袒,不是個事兒。”
劉氏何曾不知道這麽着不是個事兒,可虞耀崇把虞府大權緊緊抓住,她又有什麽辦法?
“姑媽,姑父總是念念不忘已故的華夫人,你怎麽也比不過,不若給姑父納新人,讓他忘了舊人。”劉婉玉有這個想法不是一日兩日了,只不便說出,這天借勢說了出來。
“沒有妾室,這些年姑媽都舉步唯艱,若是再增添妾室 ,姑媽我……”劉氏連連搖頭。
“姑媽,二十年沒有妾室,姑父的心一樣沒在你身上,活人無法和死人争寵,可活人和活人呢?姑媽,你已有我表哥這個成年兒子,雖是續弦,卻也是正室,剛進門的小妾,難道還能把你鬥下去?姑父若是納新人,第一個與他生分的,可是那一位大少爺……”
恰似醍醐灌頂,劉氏低叫:“婉玉,還是你想得透徹。”
“姑媽,事不宜遲。”
“嗯,只是,你姑父二十年不納妾,我若是突然與他提起……”
“姑媽當然不能提,需得姑父自己提出來,這樣,老夫老妻了,姑父還納新人,就對姑媽懷了愧疚了。”
“你是說?”劉氏看侄女。
“姑媽,要讓姑父主動提出納新人,只需……”劉婉玉湊到劉氏耳邊,低低地說了起來。
虞君睿連日不出現,葉素薰安閑寧靜之餘,未免有些無聊,與綠蘿紫蝶一起撿了梨花晾幹,縫了各式各樣的香囊玩兒。
“想得出的東西的形狀都讓咱們縫制出來了,這要是拿出去賣,喜歡什麽樣的咱們都有。”綠蘿拿起一個團花結帶香囊,看了看,笑道:“又漂亮,這香味又好聞,一定好賣。”
“小財迷。”紫蝶搖頭失笑,道:“頂好的一個香囊頂也只賣得五十文,這五十來個香囊,也只得多少銀子?不值小姐一件薄紗披肩。”
“一個五十文,那倒不一定,看怎麽賣罷,信不信我一個賣一兩銀子甚至更貴。且,這五十多個香囊,一日賣完。”葉素薰微微一笑道。
“不信。”綠蘿紫蝶搖頭,異口同聲道:“一兩銀子可買頂好的香囊可買二十個了,買一個誰願意?”
葉素薰但笑不語,要賣容易,只不過少不得抛頭露面,她怕由此惹來麻煩,且她現在還扮着白癡,諸多不便。
“小姐,怎麽賣?走,帶我們出去賣。”綠蘿與紫蝶卻起了好奇心,兩人正是天真爛漫的年齡,一齊緾住葉素薰要出府。
葉素薰被緾不過,想想只要自己不露面,應該不會暴露,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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