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1)
程琛驀地拉開院門,遠處,虞君睿的身影恰好轉過拐角。程琛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氣,追了上去。
“程琛,你去哪了?”葉素薰翻了翻火盆,随口問道。
沒有回答的言語,耳邊響着粗重的喘息,視線裏那雙腿瑟索得厲害,不對,程琛是一身白袍,眼前看到的為何是雪青色的袍裾,那是……矯健颀長的身姿,剛挺流暢的硬朗線條,結實的長腿,有力的窄腰,葉素薰愣了神兒,猶自不敢相信,身體卻無法抑制地開始顫抖,許久後,方緩緩地擡起頭。
滿是風霜的臉撲進她的臉簾,僅三日不到,虞君睿消瘦許多,英挺的臉棱角分明,唇上胡子黑碴。
葉素薰慢慢地伸手手撫上,紮手,生硬,卻讓人感到異樣實在妥貼安心。
“君睿哥哥……”
“素素……”
不知誰張口,也不知誰先移動腳步,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
“素素,原諒我,別離開我,好嗎?”
葉素薰沒有說話,她踮起臉尖,顫抖溫熱的雙唇印上虞君睿幹躁發裂的嘴唇。
晚霞在眼角投下明麗的鮮紅,喜悅的心跳如聲聲爆竹聲炸響,寒冷的空氣中似有股股醉人的酒香。歷劫重合的兩人緊緊地摟抱着,酸澀的淚水傾洩,交融彙積在一起。
貼着自己的嘴唇冰涼涼的,也不知君睿哥哥在寒風裏奔波多久了,葉素薰心疼地含住,輕輕地舔磨着,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它們。
素素原諒自己了!虞君睿焦灼的一顆心終于落到實處,鐵臂圈住葉素薰的細腰,漸漸收緊。渴盼的溫軟的身體在抱,虞君睿的身體起了變化,嚴絲合縫的兩具身體間一根堅-硬的棍棒豎起,大雕渴切地表達着它的主人真實的欲-望,熱力足以擊垮葉素薰本已潰不成軍的防線。
虞君睿緊攬着葉素薰腰部的手松開了,饑渴地在她的背脊來回游走,葉素薰柔軟順從地依着他,輕輕地呻-吟着,纏-綿悱恻的熱吻,氣溫在逐漸上升,葉素薰身體軟得站不穩,虞君睿很想很想把手伸進衣裳裏面,撫-摸那綿滑溫熱的肌膚,卻怕自己冰冷的手涼着葉素薰。
火盆裏的炭火哔地一聲脆響,沉迷陶醉的兩人被震醒,回過神來,葉素薰躁得滿臉通紅,兩人這是在別人家裏,還是在堂屋中呢!
把虞君睿輕輕推開,看着他滿臉的風塵之色,葉素薰一陣心酸,低聲道:“君睿哥哥,我去裝熱水給你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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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回家吧。”虞君睿捉住葉素薰的手腕,定定地看着,生怕一眨眼,葉素薰就不見了。
“好,我和程琛說兩句話。”
“要跟他說什麽?”虞君睿心中冒着酸泡。
“醋醞子。”輕推了虞君睿一下,葉素薰把程琛想跟她假成親刺激華隐逸的打算緩緩說出。
“華夫人都這樣對他,他還想着與華夫人相守?捅穿他的身世,那可是跟把他送絞刑架上沒差別的。”虞君睿驚奇不已。
情之所鐘,大概就是這麽執迷不悟吧!葉素薰輕嘆,道:“君睿哥哥,我想,還是幫他一幫吧?華夫人若是不在乎他,讓他死心也好。”
“嗯,好。”虞君睿應下,心道最好是能打動華夫人,他對程琛不放心,總覺得程琛喜歡他的素素。
凜冽的寒風似乎變了樣,溫情脈脈,長久壓在心中的大石頭終于在将人砸得遍體鱗傷後搬掉了,虞君睿感到從未有過的暢快。
“很開心?”看他笑得眼角唇角都歪了,葉素薰踮起腳把臉湊到虞君睿耳邊,低笑着問道:“開心什麽?”
“開心它今晚不用獨守空房。”虞君睿壞壞的笑,一手擋着,一手偷偷地指了指胯-部。
“這可是大街上。”葉素薰比了手指在臉上刮羞羞:“君睿哥哥,你滿腦子都是什麽啊?”
“都是你啊!”虞君睿委屈不已,塌着臉道:“素素,再找不到你,我就瘋了,不行,我要做個長長的腰帶,把你跟我拴在一起,咱們倆走到哪都不分開。”
“傻子,以後都不和你分開了。”葉素薰哽咽着,幾乎要掉下淚來。
熟悉的家那樣的溫馨,虞君睿燒起炭盆,把葉素薰拉到炭盆邊坐下,輕輕地搓她的臉,兩人癡癡對望,良久,葉素薰低聲問道:“你今日吃飯了沒有?”
“沒有。”
“那快去做飯吃。”
“好,吃飽了才有力氣。”
“君睿哥哥,這兩晚它有沒有想我?”葉素薰捉住大雕,聲音發黏膩人。
虞君睿哪禁得住她這般言語行動挑-逗,死去複生本來就已經讓他幸福得頭昏腦脹,這般熱情的葉素薰教他再忍不下去,事實上他也沒想要忍。
把人撲倒床上,一床錦被瞬間将兩具火熱的急切地要糾C在一塊的身體遮住。
親吻像火苗點燃了全身奔騰的血液,衣裳一件件落地,柔軟的流彩暗花雲錦被子下面,兩具紅果果的光滑身體蹭動磨擦,依賴和索取緊密地貼在一起,仿佛要把自己的身體融化進對方的身體裏面。
“君睿哥哥……”
“嗯。”
“唔……我透不過氣來。”
“……”
灼熱的唇舌離開葉素薰的嘴唇,逶迤下來,來到她的鎖骨處,在淺凹處打着轉,葉素薰身體直,仰起脖子不住喘息。
那舌頭緩緩地又往下而去,含着葉素薰的櫻紅輕咬慢舔,咬得它腫脹起來,又用舌頭逗弄,葉素薰被弄得發癢,忍不住低吟,虞君睿聽得嬌媚的吟哦,喘息更加急促,一只大手在葉素薰身上摸索片刻,來到草叢間來回搓-弄。
才摩挲得幾下,葉素薰心神恍惚間,燙熱粗-硬的棒子抵到了穴-口,葉素薰身體一抖,想到那粗得握不住的鐵棍,有些害怕即将到來的刺疼。
“乖素素,不怕,我慢些來。”覺察到她的僵硬,虞君睿擡頭親了親她唇角,溫柔地撫摸,箭在弦上兵臨城下卻隐忍不發,只不疾不徐地頂弄,候得那裏水流洶湧了,方慢慢擠進去帽子頂端。
葉素薰那裏汁水已經很多,情動不已,才進去一個帽子也不覺得痛,飽脹中不知不覺細腰扭動,虞君睿的棒子被那嫩-穴一吸一咬,再忍耐不住,用力頂了下去,巨杵一下子搗至最深,葉素薰痛得大叫一聲,哭着捶打虞君睿:“沒事長成那麽大做什麽……”
長成那麽大也不是虞君睿自己能控制的,虞君睿死死憋住,不敢讓大雕再輕舉妄動,低下頭吮起葉素薰耳根脖頸,大手也沒閑着,左右交替撚-動那兩粒挺立的櫻紅。
麻癢從他挑弄的地方一波波蕩起,往體內侵擾,花芯裏撐着的棒子弄得人痛楚無比的同時,又燒起一團無名火。停着不動那痛也沒消去,真真怎麽樣都是痛,葉素薰耐不住叫起來:“君睿哥哥,難受,讓它動起來。”
虞君睿正自憋得難受,聽得葉素薰言語,尋思着哪一次剛進去都要喊痛的,再不遲疑,輕輕地抽-插起來。
疼痛之中,一般也有銷-魂-蝕-骨的滋味,那巨杵緊-抽慢-弄間,花道中越來越濕潤滑溜,慢慢的進出如意,浸浸然有水聲撲哧作響起來。
痛楚漸消,葉素薰穴-內麻-癢,迷迷糊糊把雙腿挂到虞君睿腰上,腰身亂扭迎合,口裏哼哼唧唧起來。虞君睿見她得了趣,更加賣力,握着葉素薰軟綿綿的腰部,沒命地狠-插,直搗得葉素薰才被他抽-插得百餘下便丢了。
嫩肉紮紮實實絞緊,虞君睿大喘不已,若是以往,三日沒做了,此時便洩了。不意眉山溫泉池中一番**,大雕從此脫胎換骨,連吸氣忍耐都不用,只勇猛無比,精力充沛,不弄小半個時辰不軟的。
兩人軟軟交疊在一起,葉素薰幾番上了雲端再降落,出氣多進氣少,軟綿綿任由虞君睿翻來覆去,忽兒從正面沖刺,忽兒從背後猛捅,堪堪腰膝酸軟無力承受之時,虞君睿大吼一聲,滾燙熱-液潰-射,此番魚-水之-歡才算停歇。
葉素薰周身舒-麻,說不出的暢快,低低呻-吟了一聲,迷迷糊糊間昏睡了過去,恍惚中,感覺虞君睿下了床,不久又回來了,把她抱下放入浴桶裏,又是揉按又是擦洗。
昏沉沉中,感官更易着火,葉素薰兩粒櫻紅被擦弄,麻-麻-痛痛,下面又熱了起來,湧起一陣陣的惱人的騷意。
虞君睿本是怕葉素薰一身體粘汗睡覺不舒服,方燒水抱她沐浴的,并沒有再來一次之心,此時聽得她低低細細呻-吟,睡眼惺忪,頰如桃瓣,容姿靡麗,說不出的妩媚妖嬈,剛冷卻的大雕又不安分起來。
“素素,再來一次好不好?”虞君睿低聲請示。
葉素薰悠悠醒來,把手伸去一摸,那大雕蓄勢待發,粗-壯無比,在她手裏活力十足地跳動,不覺穴-內更癢,浴桶裏溫水浸潤,肌膚舒爽,不想起來,口裏哼了哼,雙腿微微一動,虞君睿領會得,把她摟抱住,就在浴桶裏,兩人兩腿交叉而坐,扶了那根大棒頂了進去。
底下親親熱熱細研慢磨,上面兩個腦袋面貼面挨在一起溫溫柔柔的厮磨。
葉素薰低低地叫了一聲:“君睿哥哥……”
“素素乖……”
“你的胡子紮得我臉疼呢!”
“明日我就刮幹淨它。”
“我要你現在刮。”葉素薰耍賴。
底下連結着,虞君睿哪舍得起來,左右看看了,抓起地上的長袍,往屏架上一甩一卷,一把剪刀到了他手上。
葉素薰聽得哧溜聲,睜眼一看,笑岔了氣。
“君睿哥哥,用剪刀刮胡子,你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咱們再來做一件更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虞君睿壞笑了一聲,把剪刀放到水裏……
“啊!”葉素薰驚叫,虞君睿拿剪刀在水裏刮她那裏的毛發呢!看不見怎麽刮?刮也罷了,他那只大雕還不停地聳動着。一個錯手,那剪刀在自己腹部劃上一刀尖會不會很疼?或是在大雕上割個口子,大雕會不會廢了?
葉素薰心中想了很多,身體驚恐地直,卻意外地發現,這麽驚怕着,連結之處似乎更酥更爽了。
虞君睿把葉素薰撩撥得整個人慌亂,自己好整以暇,左手拔拉着葉素薰軟綿綿的毛發,右手握着剪刀移動,靈巧地揮舞着,肆意妄為,無比耐心給葉素薰刮割那一處細軟的yin毛。
91、春光消魂:世事難料 ...
作者有話要說:
又收到地雷了,想起有的人因為看不成漏網的三兩章節文得花幾毛錢買V而給我刷負,有的朋友卻不僅買V,還一直冒泡發評支持我,還一直不斷地投雷鼓勵我,百感交集!
感謝lulu朋友的地雷!感謝你的厚愛!
感謝默默地買V追文支持故人的朋友,感謝一路陪着故人的老朋友們!謝謝你們!
Lul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11-27 14:31:40
朋友們好~不好意思,要将程琛和華夫人等配角的故事從正文中剔除出來獨立成番外太困難了,時間順序不好把握了,我調整了很多次,表達太混亂了,只好将素素和魚二的洞房花燭弄成番外了,把原來這一章節的上半部份上調到第90章了,把第90章節作為正文的終章了。
虞君睿同意葉素薰幫着程琛試探華夫人,兩人暫時沒有露面,虞耀崇根本不關心他們,也沒發現虞君睿幾日沒回家,他現在悲憤莫名——劉婉玉落胎了,是個成型男胎,那是他的兒子啊!
劉氏也是悔痛不已,這幾日被她嫂子指着額頭罵了很多次,她有些暗悔,那日讓人從水裏救出劉婉玉,發現劉婉玉見紅時不該把劉婉玉送去程家,應該趕緊請自己兄長過來救治的。
劉婉玉那日被送到程家,程夫人本就一心要抓她辮子,見劉婉玉煞白的一張臉,一問是剛從虞府回來的,兜頭蓋臉就是一通冷嘲熱諷。
劉婉玉落水前見到的是虞君睿與葉素薰卿卿我我,葉素薰後來與虞君睿嘶鬧,她并不知道,心中氣恨難平,再給程夫人一番羞辱,登時腹痛如絞,要使丫頭去請自己父親來,程夫人看出來她有落胎征兆,自不會答應,反更大聲地謾罵。程甫知劉婉玉去了虞府,心中不快,也不幫劉婉玉了。
劉婉玉羞憤至極,全身打顫,撲過去一個巴掌扇向劉夫人。
“反了啊!”程夫人頭偏到一邊,避過劉婉玉,大聲罵:“jian人!你敢動手打我?”
程夫人手一揮,程家婢仆上前按住劉婉玉,輕一下重一下不住推搡捶打。
劉婉玉落水害了冷再加情緒失控,又遭打,腹部一陣錐子鑽般疼,霎時間下面血如水湧……
孩子沒了,劉婉玉本來可借此搏程甫憐惜,整治程夫人,誰知程夫人也不是善輩,一看落下來的那一塊肉月份甚大,即命人請醫館大夫過來,至此,劉婉玉懷的孩子是虞耀崇的一事再沒有掩住。
“老爺,這種女人明明懷着虞家的種,卻哄騙你進了程家的門,忒不要臉了,誰知以後會做出什麽有辱程家門楣的事,留不得。”
劉婉玉年輕嬌美,手段繁多,以後只怕會爬到自己頭上去,程夫人步步緊逼,要借着這個由頭打發走劉婉玉。
帶着種子竟然一再欺瞞,今日又跑虞家去,許是又回去與虞耀崇或虞君睿鬼混,程甫固然貪戀美色,給程夫人一再挑.拔,也厭棄起劉婉玉。
“程甫,我女兒一時失德,既入程家門了,還望你給她一個機會。”劉父趕過來了,不想此時接劉婉玉回去,要接,也是無事之時,想個什麽借口,找個臺階,留着面子接回。
程夫人怎肯就此罷休,大聲奚落道:“你不想接回女兒也是有道理,論理,令千金落掉的是虞家的孩子,自然應該在虞家養身體,阿才,去虞家報訊,讓來人接他家的姨娘過去。”
虞家肯留下劉婉玉,就不會把人送回程家,劉父無法去找自己妹妹理論,只能陪盡好話,請程甫留下自己的女兒。
程甫是個沒主意的,程夫人寸步不讓,堅持要劉父接走劉婉玉,以後,劉婉玉再不是程家之妾。
“程甫,你不要後悔。”甩下這句話,劉父怒沖沖帶走劉婉玉。
“夫人,劉老兒頗得皇上寵信,咱們這樣做,不會出事吧?”劉父與劉婉玉走後,程甫又害怕了,搓着手來回踱步,憤憤道:“琛兒若是不出事,憑着皇上對他的寵信,十個劉老兒咱家也不怕,都怪華夫人,怎能把琛兒的身世捅到太後那裏去?今早你陪着她進宮的,當時你為什麽不阻止她?”
“阻止她?”程夫人冷笑,道:“說出那畜牲身世的,是我。”
“什麽?”程甫目瞪口呆,半晌跳起來大喊:“夫人,你怎麽這麽糊塗?琛兒甚得皇上寵信,據我看着,皇上搬倒姜琅後,相位必是琛兒的,你?你這不是将咱家的榮華富貴斷送掉嗎?”
“是榮華富貴,也是架在程家門上的一把刀,若不是由我出告,以後曝露了,程家滿門都得陪葬,你懂不懂?”
“可,這麽多年不是沒事了嗎?”程甫吶吶。
“可說不定哪天就曝露了,誰說得清呢。”程夫人冷冰冰道。
“那怎麽又傳出是華夫人說的?”程甫不解。
怎麽傳出是華隐逸說的?程夫人大笑,在程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奔出大廳。
程夫人奔進沐雪居,看着牆上華隐逸的畫像,放聲大哭。
雖不是她親生的,雖然恨因程琛之故,自己的親生兒子被調換了,送命在宮廷鬥争中。可再不疼,再恨,程琛也是在她身邊從一點點大的嬰兒長成風姿卓絕的青年,二十一年時光,她冷漠地對待程琛,可程琛默默承受着,對她恭順有加,從未有不孝之舉,把程琛身世捅.出去,那是要害他送命。
程夫人就是要害程琛送命,因為,她發現了程琛和華隐逸的私情。
程夫人沒有料到,皇帝保程琛的決心竟是如此強大,太後要賜死程琛,皇帝竟然說:要賜死程琛,就連他一起賜死。
既然程琛死不了,那只能讓他死心,程夫人要華隐逸對外道是她說出程琛身世的。
“秋璇,我不能答應。讓程琛以為是我捅他的身世出去,對他的傷害太大了。”
“雪宜,我這是為你好,不讓他死心,你如何與他了斷?你忍心看着君烨在人前擡不起頭來嗎?”
“我不能,秋璇,那會要程琛的命的。”
“他不顧君烨的前途,要毀了君烨的仕途,你一點也不把君烨放在眼裏嗎?”
“我……”
“走,我們去跟太後和皇上說,求他們對外說是你說的,給我留一點母子情份。”
程夫人惱程琛認為是程琛以下犯上,辱了華隐逸,憤憤之下,要置程琛于死地,她再想不到,她出告程琛的舉動,觸犯了皇帝的逆鱗。
稀疏蒼白的陽光照進寝殿中,并沒有将皇帝潮濕陰冷的心情滌蕩掃空,反而帶來更壓抑的憤怒與失落。皇帝歪在軟榻上,苦思着整治程夫人的法子。
程琛是先皇後之子這個秘密,太後當年沒有查出來,皇帝卻在一年前便知曉了。
一年前,姚懿真的未婚夫身故,程琛出色的容貌,良好的家世和優雅的談吐,使他自然成為姚懿真夫婿的最佳人選。姚家托人上門提親被程夫人拒絕,姚業不死心,又在皇帝面前流露出想結親的意思。
皇帝跟程琛提起,程琛竭力反對,甚至以辭官相逼,皇帝只能随了他,過後卻暗起疑雲。程琛看起來心如死水,無情無欲,以他的家庭地位,要娶的自然是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既如此,娶姚懿真有何不可?為何這般抗拒?
皇帝覺得程琛有上不得臺面的心上人,兩人少年交情,他想幫程琛一把,便命了暗衛暗中調查,這一調查,卻讓他得知一個令人起疑的現象——程夫人極疼程颢,對程琛很冷淡。
葉素薰看到的只是表面一個場景,還能起了疑,皇帝讓去調查的人彙報的,卻是程琛近一個月內的生活起居。
暗衛沒有查出程琛與任何女子來往,怕皇帝責罰,便将程琛的日常起居,事無巨細說了,這其中,便包括程琛在程夫人面前倍受冷落的若幹場景。
正常情況下,任何一個母親,都不可能對丈夫小妾生的兒子比對親生兒子還好,皇帝對自己醉酒說出姚懿真身世一事,雖記得不清,卻隐約有印象,再想起初見程琛那日發生的事,想起程琛對娶姚懿真的強烈反對,對程琛的身世産生懷疑,于是又命暗衛調查當年舊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抽絲剝繭後,皇帝查出了真相。
程夫人當年産子時難産,求了皇恩請太醫過府,那太醫恰是皇後的心腹,皇後那時剛産子不久,先皇帝不知因何事,對先皇後厭棄,先皇後那時,大約已料到日後會被賜死的命運,為保自己兒子一世平安,竟讓太醫将兩個孩子調包了。
程琛其實并不知自己的身世,他拒親,是因為他喜歡他的畫中美人,皇帝卻以為程琛拒絕娶姚懿真,并不是嫌棄姚懿真,而是,他對自己的身世已知情或有所懷疑,姚懿真是公主,是他的妹妹。
皇帝的兄弟,當年被太後與姜琅剪除得一幹二淨,程琛是皇帝在這世上唯一存活的兄弟了,兩人十幾年交情,程琛明知身世,卻安分守已,沒半分不臣之心,皇帝自是不只不會想要他的命,反而更加寵信他。
程夫人出告之舉,差點害得程琛喪命,命保住了,卻從此遠離朝堂,更不可能進宮陪皇帝說話,替他出謀獻策,皇帝心中,将程夫人恨得幾欲千刀萬剮,只苦于找不到借口。
“皇上,程家如此給臣沒臉,作賤臣的女兒,求皇上給微臣作主。”劉父劉敬這日跑到皇帝面前哭訴來了。
“這是程家家事,朕不便出面,不過……”
皇帝聽完劉敬的哭訴大喜,給劉父支了招,暗示劉父府衙上告,把劉婉玉落胎,說成是程夫人妒忌毒殺。并隐晦地透露,整治死程夫人,他會給程甫施壓,讓程甫将劉婉玉扶作正室。
“爹,若是這樣上告,她把女兒懷的是虞家的種之事捅出去,女兒一樣沒臉,不若……”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
“确有其事,女兒親眼所見。”劉婉玉要對付程琛,夜裏到他住處查探,卻碰到程琛隐隐蔽蔽出門,遂跟蹤在後,發現了他與華隐逸的私情,程夫人就是在她誘導下發現隐情的。
劉敬不知,皇帝讓他上告是為了治程夫人,是為報程夫人出告程琛之仇。程琛是皇子一事,皇帝壓下了,劉父只知程琛突然遭貶,永不錄用,以為皇帝是惱程琛惱程家的,他一時間也忘了,華隐逸是太後義女懿寧長公主姚懿真的未來婆婆。
将程琛與華夫人的事捅出去,此舉一箭雙雕,程家虞家都将臭名遠揚,虞君烨虞耀崇在人前都擡不起頭來了,虞君睿作為虞家一分子,自然也是沒臉的。都劉婉玉得意地等着看好戲,能不能當程甫正式夫人,她反而不在意,她要報仇,整治死對不起她的一幹人。
皇帝美滋滋地想着,醋妒害死夫君孩子,這罪名足以賜死了,是給程夫人一壺毒酒,還是三尺白绫?
“皇上,江寧府尹有本上奏,劉敬替女兒上告英國公夫人,府尹不敢自專決斷,上本請皇上示下。”內監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禀報。
江寧府尹是五品官,不敢審一品公侯府的家事,在皇帝意料中,皇帝拿過奏折,瞟了瞟合上,根本不看內容,把背靠到椅子上,滿意地道:“依律,賜程孟氏白绫三尺。”
太監記下,又問道:“皇上,那程琛和華夫人呢?”
“關程琛和華夫人什麽事?”皇帝不解,打開奏折細看。
劉敬到江寧府上告,告程夫人家教不嚴,內帏麋亂,縱容兒子程琛與好友華夫人淫-亂,被女兒發現,挾私報複,毒殺女兒腹中胎兒。
“劉敬,你找死啊!”皇帝氣血翻湧,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手裏的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
☆、92春光消魂薄命卿卿
這下怎麽辦?怎麽圓場?程琛是不是與華夫人有私情,皇帝可不想管,他想的是,虞君烨的面子,他打算重用虞君烨的啊!還有,說什麽永不錄用,那是太後逼他下的聖旨,太後若是走在他前頭,自然還是要把程琛召回朝堂的,出這樣的事,以後程琛怎麽在朝堂立足?
“你悄悄去江寧府,吩咐把這事壓下去,再傳劉敬來見朕。”皇帝轉了許多圈後,明知壓不住,卻還是決定壓下這件事。
皇帝要壓下,姜琅怎麽可能給他壓下,虞君烨将會是朝堂新貴,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姜琅怎麽會讓虞君烨崛起?程琛雖說不知何因突然貶官,可以皇帝對他的寵信來看,保不定什麽時候又啓用,必須一棒打死。
姜琅利用手中的權力,翌日早朝時,将相關的一幹人都命人帶上金銮殿,把這件事當衆掀了出來。
“皇上,程孟氏教子無方,程琛辱-人-妻-子,虞華氏不守婦道,當重責不貸。”
隐逸竟然和程琛……虞耀崇聽得姜琅的話,血液一股腦兒全部往上沖,朝臣的竊竊私語如蜜蜂在耳邊嗡嗡叫,鄙夷恥笑的目光讓他恨不得把頭埋進懷裏。
虞耀崇顫巍巍出列:“皇上,臣與華氏二十年前便恩斷義絕,華氏不當再冠以虞姓。”
“爹!你!”虞君烨低喊,身體微微發抖,稍停,奔過去扶住淚流滿面搖搖欲墜的華隐逸,低叫一聲:“娘。”
“皇上,劉敬劉婉玉是誣告,我兒子與雪宜清清白白,并無茍且之事。”程夫人矢口否認。“請皇上定劉婉玉誣告之罪,她懷了虞家之子,卻嫁與我家老爺,被識破後,不思悔改,反胡言構陷……”
程夫人将一盆盆髒水往劉婉玉身上扣,皇帝聽得甚是合意,顧不得要治程夫人了,跟程琛相比,劉父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差了不是一點半點,當即便道:“如此說來,劉婉玉胡攀亂誣,着實可惡,來人,傳朕旨意,将劉婉玉賜死。”
“皇上,焉知不是程孟氏為脫罪,胡賴劉婉玉,臣請皇上傳劉婉玉上殿陳情。”姜琅出列奏道,登時便有十幾個他派下官員站出來聲援,異口同聲請皇帝傳劉婉玉上殿陳情。
皇帝暗自思量,昨日已訓過劉敬,劉敬回去想必會教訓女兒的,召劉婉玉上殿也無妨,也便同意了。
“傳劉婉玉上殿。”
劉敬昨日給皇帝訓了一頓,回家後一口悶血吐出,至今還暈迷着,劉婉玉不知情,看父親病重,不知何因,心中對程夫人更恨,上了大殿,跪下見駕後,把那一晚親眼所聽程琛與華隐逸的對話,一字不漏複述了。
——雪宜,你開門,好不好?你聽我說幾句。
——程琛,咱們不能一錯再錯,你回去吧。
——在你眼裏,咱們的那些恩愛,那些快樂,只是錯誤嗎?
……
劉婉玉變着腔調,學着程琛與華隐逸當時的說話,真個是悲凄慘切情深無限。程琛這日還躲在才叔才嬸家中,沒人找得到他沒有上殿,華隐逸獨自一人面對衆人鄙夷異樣的目光,又是兒子在場,只覺眼前一片灰暗,羞慚得直想一刀抹死自己。
程夫人見華隐逸愧得滿眼淚水,身體抖索,狠剜了劉婉玉一眼,撲通跪下:“皇上,老身剛才說謊了,願受皇上責罰,實情是,逆子強了雪宜,雪宜怕老身悲傷,一直不敢說,逆子後來又多次糾緾,雪宜一直避着他,求皇上蘀雪宜做主,重責逆子。”
按劉婉玉所述,程夫人的說法完全過得去,如果這麽處理,受責的便只有程琛一人,華隐逸聲名雖有所損,卻比通-奸稍好些,這樣,虞君烨的面子,稍稍好看些。皇帝左右尋思,哪一方面的口供都對程琛不利,沒法保程琛,莫如保虞君烨面子,他把目光投到華隐逸身上。
“華氏,你有何言辯?”
若當衆說程夫人所言是實,程琛便是畜牲都不如,即便沒有性命危險,以後在人前也擡不起頭來。華隐逸死命咬住下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雪宜,你快說啊,那畜牲對你用強,你一直避着他,不是嗎?”程夫人拉華隐逸袖子。
“華氏,你說,你與程琛,是強-奸還是和-奸?”姜琅步步緊逼。
說強-奸,那會令程琛于聲名掃地,說和-奸,是讓兒子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一束束毫不掩藏的鄙夷目光如無形的鋼刀朝華隐逸砍來,顏面和自尊被羞辱的支離破碎,華隐逸渾身打顫,站立不穩,五內如焚,萬念俱消,覺得自己就不該活着,二十年前就應該死去的,若不是貪念着人世,茍且偷生活了下來,也不至于毀了程琛,害得兒子在人前擡不起頭來。
華隐逸流淚擡眼,眷戀地看了眼虞君烨,狠咬了下嘴唇,大聲道:“皇上,衆位大人,請看民婦這面容,可值得程琛用強?”
殿上一片沉默,程琛風華絕代,江寧城愛慕他的女子,數都數不清。華隐逸那張恐怖的臉,随便拎一個女子出來,也比她好看,更不必說她還比程琛大了十四歲。
一片沉默中,虞君烨嘴唇蠕動,慘白着臉澀聲問道:“娘,你喜歡程琛?”
喜歡程琛嗎?華隐逸自己也說不清,她只是不願陷那個對她一片深情的人于水火之中。
“烨兒,娘對不起你,娘不配做你的娘。”華隐逸不舍地看着兒子,慢慢退步。裙裾翻飛間,華隐逸一個縱身,朝大殿中的盤龍柱撞過去。
變生不測就在眨眼間,才剛相認,眨眼又失去親娘,虞君烨抱着華隐逸滿臉鮮血的身體,失聲痛哭。須臾,把華隐逸放下,兩手攥起拳頭,牙根咬得格格作響,一步一步走向劉婉玉。
劉婉玉被血紅的一雙眸子逼視着,吓得踉跄後退。
在虞君烨要朝劉婉玉揮出拳頭時,皇帝陰恻恻地開了金口:“劉婉以奴狀主,當誅,念劉敬父子兩人忠于朝廷之功,留其性命,處以削足之刑,拉下去,即時行刑。”
削足之刑!以後,她就連站都不能站了,劉婉玉身體一軟,暈了過去。太監走上前,将她拖了出去,片刻後,傳來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程夫人呆呆地看着華隐逸的屍體,悲傷憤怒到極點,周身打顫撲向虞耀崇。
“虞耀崇,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若不是你,雪宜何至一生坎坷,慘遭一個個飛來橫禍!”
虞耀崇木呆呆地,靈魂已游離身外。隐逸就這樣死了!死了!他嫌棄她醜陋的容顏,可是,他們從前的恩愛緾綿,隐逸的巧笑嫣然,已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腦海裏,虞耀崇什麽也聽不清,什麽都看不見,腦袋裏混沌一片,眼前漆黑一片,一顆心随着華隐逸的驟然離世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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