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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林夷要求放了被抓的修真正派，沈醉下令了,一個人卻來找林夷。

“花……不,林公子。”花相芍藥溫和地笑着,“萬幸，您終于醒了。”

林夷記得他:“你是花相芍藥？不是來跟我閑聊的吧？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芍藥被他的直接弄得表情一滞,随後笑道:“是,臣……我來是跟您商量一件事。”

林夷點頭:“說吧。”

芍藥用商量的口氣溫和地說:“您要妖主放了那些修真正道，但花妖族還有兩人尚未詢問……”

林夷明白了:“你們要審問蘇易之跟何雨彤？”

“是。”芍藥為難地說,“花冢的位置十分隐秘，非花妖族核心臣屬根本不知其所在，而且進入花冢也必須有花妖在其中。我們審問了其他人,都道此次行動是紫冥閣牽頭，但蘇公子與何姑娘與您私交甚篤,我們一直在等妖主親自審問。”

“我知道了。”林夷點頭，“他們倆在哪？能不能讓我見見他們？”

芍藥的表情甚是誠惶誠恐，躬身行禮道:“您盡管吩咐，我立刻帶您去。”

林夷看他的樣子不禁抿緊了嘴唇，終于還是忍不住道:“幫我找件凡人的衣服可以麽？”

芍藥猛的擡起頭來，表情又是驚訝又是悲傷，好一會兒才低頭下去，輕聲說:“是，我這就命人去辦。”

林夷點頭:“去見他們倆吧。”

林夷醒來時在花府的地下，沈醉沉默地将他帶到花府王宮，他到了洛陽殿外便不肯進去，只在外表的欄杆處站着。芍藥想到此處便說:“公子，我讓人帶二位修士過來即可。”

說着便吩咐了下去，不多時，一個宮女禀報道:“花相，二位修士帶到。”

芍藥道了聲快請，宮女便領着兩個紫衣人走了進來。林夷一直面無表情的臉終于出現一絲擔心，快步迎上去焦急地問道:“雨彤，易之，你們……”

“小……小師叔！”何雨彤忽然大哭起來，縱身撲進他的懷裏抱着他不放。“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死了！”

“哎，沒事沒事。”林夷溫和地笑着，拍拍何雨彤的頭。“當着你蘇師兄的面抱其他男人，雨彤，當心你師兄生氣。”

何雨彤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心裏的擔憂也放下來了，紅着臉放開人，眼淚才止住眼眶又紅了。

“好了，別哭了。”林夷拍拍她的頭，“怎麽？被欺負了？”

“沒。”何雨彤搖頭，“雖然被抓來了，但他們對我和師兄很客氣，除了不讓我們到處走動，其他樣樣都是客客氣氣的。”她說着不禁仰頭望林夷，着急地問道:“小師叔，你……”

“不要說我了。”林夷溫和地打斷她的話。“說說你們。怎麽回事？你們怎麽能進入花冢？誰告訴你們花冢的方位？這件事真的是紫冥閣牽頭的？”

何雨彤見他不願多說，便也不敢多提，只是回答:“我也不知道，是掌門師父吩咐我們召集諸位同道，跟随昆侖山人行動。這件事确實是紫冥閣牽頭，但帶領隊伍的是昆侖山人。”

“嗯……”林夷習慣地皺眉沉思，想了一會兒才驚覺這已經不關他的事。這麽習慣地為他思考，簡直是自|賤的典範啊。林夷自嘲地笑了一下，振作精神說:“花妖族會問你們話的，你們不要隐瞞什麽，花妖族……不是你想象那樣的。隐瞞實際可能會引起修真界和花妖族的争鬥，後果不堪設想。”

“嗯，我與師兄也是這麽想的。”何雨彤點頭，“別的妖族我們不知道，但根據這幾天在花妖族的所見所聞，他們是非常優雅而且閑适的一個妖族，不是嗜殺的妖物。我們回去之後，也會回禀師父，讓師父定奪的。”

林夷點頭，不再多話，只是道:“那好，去吧。”

何雨彤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師叔，你……你将來怎麽辦？”

林夷一笑:“什麽怎麽辦？自然是珍惜生命，活在當下。好了，你們不必擔心，有緣自然會再見，去吧，跟花妖族說清楚，然後回去。”

何雨彤戀戀不舍，眼中滿是淚水。一直默不作聲的蘇易之上前攬住她的肩，小聲哄着。何雨彤一邊抽泣一邊走，到了門口忽然回頭叫道:“小師叔，你保重，雨彤和易之永遠是你的師侄！”

林夷眼眶一熱，登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朝他們擺擺手。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大殿的門裏，芍藥才從旁邊走出:“公子，您要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

林夷将心頭的千滋百味壓下，跟着芍藥到了一間偏殿。裏面空蕩蕩的，只放着一套淡青色的衣衫鞋襪。芍藥恭敬地退下，林夷站在空落的屋子裏，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兒才伸手解開衣衫。

姚黃織羽一件件褪下，少年修長而健美的身體露了出來。林夷木然地将褲子穿上，拿着單衣的時候忽然問道:“心口這個印記，去不掉嗎？”

他是在自言自語？不，大概早就發現隐藏在屋子裏的人吧？他的修為既然恢複了，誰還能在他面前隐藏生氣？

沈醉的目光從他白皙而結實的上身游過，落在他心口那一朵牡丹花上，聲音暗啞地說:“不能，會要你的命的。”

林夷扯着嘴角一笑，動作迅速地将衣服穿好:“那就算了，不想讓你們部族愧疚。”

他将腰帶一束，叫道:“花相？”

氣息明顯就在外邊的芍藥沒有回答，反倒是隐藏的人說:“讓小蛟帶你走。”

林夷的動作一頓，随即明白了。花妖之主大約不需要坐騎這種東西。他也不客氣，彎腰，伸出手讓蛟龍纏上他的左手，一個字都不多說地走出了房間。屋外的陽光溫柔而明媚，林夷的目光沒有分給沉默的花相一分，只是摸了摸蛟龍的頭，低聲問道:“小蛟，你想去哪？”

蛟龍圓溜溜的眼睛無辜而悲傷地望着他，眨了一下眼，嗚哇一聲就哭了。

“主……主人……”

“哭什麽哭？”林夷板起臉兇它，“變大，趕緊的！丢臉死了，你知道蛟龍有多威武霸氣嗎？在花兒面前哭成個傻逼！”

邊罵着，邊不客氣地敲了一記蛟龍的頭，跳上蛟龍的背抽了它一記，人已經在空中了。林夷心頭一片恍惚，下意識地回頭看，卻只見萬頃洛川花府在雲水之間，王宮華麗精致。

他看不見洛川花府的十萬花妖族戰士剎那間全部擡頭望着天空，默默地目送他離開。

他看不見十二花使、四花将、還有花相面朝他離去的方向跪倒，誠心而且臣服地為他祝誦。

他看不見那個房間裏，妖主走出珠簾，面容一片憔悴，他默不作聲地拾起姚黃織羽，緊緊地抱在懷中。

此去經年，是否再見無期呢？日後的千山萬水，歲月悠長，願所有的風霜都不再沾染你的面容，願你所在的地方百花盛放春光融融，我會……你曾經用生命拯救的花妖族，每一花一草一木，都會一直守護着你。

但不會讓你知道，也不會讓你困擾。

我們花妖族的花後，我的花後。

這些話，林夷都不知道。

他乘坐着蛟龍飛上天空，在蛟龍所能達到的最高處無緣無故地痛哭了一會後，擦幹眼淚，開始在大荒上漫無目的地游歷。他知道既然還活着，這輩子是逃不脫別人的監視。紫冥閣、玲珑閣、花妖族，至少三方勢力在盯着他。出身紫冥閣又修煉《春江花月》的丹木修士，對玉玲珑有救命之恩的男子，曾與花妖之主愛恨糾葛複活了花妖族戰士的少年，在修真正道與花妖族鬥争的時候，哪一方都不願他落入對方的手裏。

旁人或許覺得煩不勝煩，林夷對比卻麻木得很。你們盡管打吧，不關我的事。

他開始行走于深山荒原之中，尋找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每找到一棵瀕臨滅絕的植物，他用自己特殊的身體培養出許多幼苗，再小心地種植在适合的地點，用木屬生氣小心地呵護長大。每一棵植物都是珍貴的，但每一棵植物都如此危險，因為珍奇的花草會引來世人的觊觎，監視他的三種力量會得到它們的消息。

它們跟他一樣茫然而無助。

許多年裏，林夷走過茫茫青山，也到過皚皚雪原，身上又種了許許多多的植物。他木然而不知疲倦地漂泊着，沒有目的，沒有依托，直到最後蛟龍都受不了了，可憐兮兮地說:“主人，我想回家，我想見爹娘。”

多好，還有爹娘可以想。林夷不能不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嗯，很快攻受又會見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