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衡王來訪

然而剛舒服了沒多久，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林二小姐好興致。”

林懷安雖然知道是誰，但此時也不免有些驚訝。

明衡手中拿着一個做工精美的木匣子朝着林懷安走了過來，嘴角挂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晃眼之間看去，如同墜落凡塵的仙人一般，超凡脫俗。

就那麽一眼之間，林懷安突然感覺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這種感覺太過于陌生，陌生到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回歸了現實。

“你——衡王爺怎麽來了？”林懷安并不确定周圍是否有人盯着，只得繼續裝作不熟的樣子道。

明衡身着一襲墨綠長袍，長發随意卻一絲不茍地挽着，與往日的勁裝打扮大不相同。

但是這樣的他，卻多了幾分文雅之氣，同樣耀眼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明衡走到林懷安身旁，将手中的匣子遞給了小翠，道：“昨日齊王府一見，本王便對小姐傾心了，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今日便來登門拜訪，免得被我那哥哥贏得了小姐的芳心，如此，我豈不是要追悔莫及？”

明衡這麽一說，林懷安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畢竟她知道這是演戲。

但是小翠就不同了，小姑娘哪裏碰過情愛這種東西，此時聽明衡說得如此露骨，小臉早就已經紅成了晚霞。

林懷安看着小翠的模樣，只覺得好玩兒，正準備逗逗她，小翠便知難而退了。

“小姐，奴婢去看看給您熬的雞湯好了沒。”說完，小翠轉身便急急忙忙離開了。

明衡看着小翠漸行漸遠的身影，道：“本還想怎麽樣才能将她支走，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林懷安知道明衡的意思，他不知道小翠是個怎麽樣的人，大概是将她當敵人防着了。

思及此，林懷安挑了挑眉道：“這丫頭叫小翠，是我的心腹，你不必介懷太多。聽你之前那番話，我還以為是這附近有了耳目，原來是在防着她。”

“既然是你的心腹，日後自當不必防着。”明衡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神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林懷安善于察言觀色，明衡一向不是那麽扭捏的人，今日有所不同，想必都是這身打扮作祟了。

林懷安之前所見過的明衡，總是身着一身勁裝，整個人顯得幹淨又精神，靈氣十足，從不曾有過這樣拖沓的裝着。

“小翠心地純淨，雖說不用防着，但是那些糾葛還是別讓她知道太多得好。”林懷安看着明衡，帶着一絲玩味道，“你今日這身打扮，是為哪般？”

林懷安這麽一問，明衡的表情頓時更加不自在了起來，扭捏的樣子像極了害羞的小孩，看起來格外可愛。

“還不是為了演得像一點，精心打扮才更像是為了美人而來。你只看見我這身狼狽，卻不知道以前在草原的時候，我從不曾穿過如此繁複的衣服。”

“誰說狼狽了？你出門照鏡子了嗎？”林懷安皺了皺眉，道，“你穿這身衣服帥得剛剛好，一點也不比那個齊王差。”

明衡大概是很少被人誇，林懷安話音剛落，他的臉就有了些許變化。

林懷安從未見過這樣的明衡，心中覺得好玩，便趁機挑逗道：“沒想到我們的衡王爺也會臉紅害羞啊，當初那些和刺客浴血奮戰的勇士哪裏去了？”

“你今日這樣寒碜我，可知會得到什麽懲罰嗎？”明衡反應也算快，嘴角的笑也随之變得陰險了起來。

林懷安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都被明衡突然壓過來的身子給吓住了。

眼看那張薄唇近在眼前，林懷安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腦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溫潤的觸感并沒有襲來，林懷安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明衡的身體已經從她身上離開了。

“真是無趣，本以為你會反擊，沒想到竟是如同死屍一般。從前你可不是這樣，若是再這麽大意，生命可就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明衡語氣平靜，然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內心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剛剛明明只是想欺負一下她，可是為什麽選擇的會是那個方式？在看到她那雙茫然的眼睛時，他的心跳為什麽會突然停止？

而短暫的停止之後，心為什麽又會加速跳動？

這樣的反應太奇怪，有人說，這就叫做心動。

難道……這幾天的相處，他竟對這女子……

明衡皺了皺眉，越想越覺得思緒混亂，幹脆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林懷安不滿地撇了撇嘴，道：“你這算是耍賴吧？”

該死，一向警惕心十足的自己，怎麽會對他疏于防範？難道真的是相處了幾天，便對他徹底信服了嗎？

“我今天是光明正大過來的，你爹似乎不太喜歡我和你相見。”明衡突然轉移話題道。

“那是當然，畢竟現在齊王才是權傾朝野的人，跟他結親，肯定比跟你結親好。而且你和齊王是死對頭，要是我跟你有什麽，那不就是公開和齊王做對嗎？”

“所以，你爹肯定會來探你的口風。”

林懷安聳了聳肩：“無所謂，我自有方法應對。你今天過來，不怕齊王吃醋，然後一氣之下就讓皇上賜婚嗎？他若是開了口，我們倆可就沒機會了。”

明衡搖了搖頭，道：“不會，齊王天生傲骨，除非你心甘情願，否則他不會強求。你要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那麽，我将會成為第一個了。”林懷安笑了笑，道，“你盒子裏裝的什麽？”

“不過是一些送你的首飾罷了。第一次登門拜訪，總不能空手而來吧？”

“哦。”林懷安挑了挑眉，不再說話。還以為是什麽特別的禮物呢，沒想到這麽俗套。

明衡看着林懷安，滿是認真：“現在我們盡可能多制造機會見面，并且最好讓他們都知道，然後順理成章，我就找父皇賜婚。”

“好。”林懷安點點頭，道。

說起來，這件事情似乎并不困難，不過是假成親罷了，随後便回歸自由。

只是……即使是假成親，跟随明衡回封地之後，她就真的應該離開嗎？會不會顯得太不仁不義了些？

雖然說是各取所需，明衡回他想去的地方籌謀大事，她游蕩天涯，但是他若是出了什麽事，她恐怕也會良心不安的吧？

“現在我們最多算是初見，我不能待太久，明天見。”說着，明衡轉身便朝着來時的方向走了去。

林懷安下意識地伸手，想要跟他道個別，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他們似乎還沒有熟到這個程度吧？

看着明衡修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最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林懷安突然有些惆悵了起來。

都說皇家子弟最是幸運，出身好，錦衣玉食，人人羨慕，而明衡的身不由己，卻偏偏道出了他們的無奈。

高處不勝寒，這個道理人人都知道，卻還是都争先恐後的往上爬，想來也是嘲諷。

而有的人是被逼着爬到了半山腰，放棄便會摔死，輸了也會摔死，唯一的生機，便是做第一個爬上山頂的人。

明衡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小姐？小姐？”

小翠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打破了林懷安的思緒。

“小姐，人都沒影了，你還在看什麽啊？”小翠臉上帶着笑，似乎明白了什麽。

林懷安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小姐，雖然我也覺得這個衡王爺比齊王好，但是一個有名無實，一個權傾朝野，您還是要慎重選擇啊。”

小翠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着實讓林懷安吃了一驚。

她沒想到一向單純的小翠也會想到這一層利害關系。

“你覺得齊王更好？”林懷安挑眉道。

小翠搖了搖頭：“不，我覺得衡王爺更好一些。”

“為什麽？”

“齊王太驕傲，雖然口口聲聲說喜歡小姐，可是卻從來沒有上門拜訪過，每次都是讓小姐大老遠過去，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而衡王爺卻是願意屈尊過來，由此可見，衡王爺對小姐更真誠一些。”

林懷安從來都沒想過還有這樣的道理，若不是小翠說，她恐怕也不會察覺。

只是可惜明衡是做戲罷了，若不是，她也許還真的會有一點點的感動。

即使她不相信所謂的愛情。

“小翠，你以後如果要嫁人的話，就找一個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男人，不要太貧窮，因為男人太窮了會瘋，也不要太富，因為男人有錢了會壞。”

林懷安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對“愛情”這個東西避如蛇蠍的她，今天竟然會主動教一個小姑娘如何選擇真愛。

小翠被林懷安說得紅了臉，嗫嚅着道：“小姐別說笑了，小翠這輩子都是林府的人，是出不去的。”

“那又如何？等我走的時候，我幫你贖身。”

林懷安明白，像小翠這種從小就被賣進來簽了終身契約的丫鬟，這輩子如果存不夠錢替自己贖身的話，大概都是要老死在這裏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