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投壺

街市上熙熙攘攘。

喬绾困惑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慕遲, 他的眸光徐徐流轉了下,如在期盼着什麽。

喬绾頓了片刻,看了眼手邊的糖人, 皺着眉不情願地朝他揮了揮問道:“你也要吃?”

慕遲的神色微僵,唇緊抿了起來,眼中的光亮也暗了下來:“不是。”他低聲說道, 目光仍忍不住朝不遠處的面具望去。

當年只是幾人多看他一眼, 她便撚酸吃味。

如今她雖已應下與他試一下, 可見她對他不在意的模樣,他仍忍不住心中酸澀。

喬绾循着慕遲的視線看過去, 待看見街邊的面具鋪子時微怔,又看向周遭女子看向慕遲時的驚豔與羞怯,繼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慕遲一直生着一張招人的臉,這一點她早便知曉了。

喬绾抿了抿唇,安靜道:“那晚你曾說, 我若是在這半年遇見心儀之人,便可與之來往。”

慕遲的容色微白, 唯恐她下一句便是她已找到了,也不願再糾結于面具, 只上前攏了攏她身後的裘帽:“天色還早, 你可還要繼續閑逛?”

喬绾看着慕遲蹩腳地轉開話頭,無奈道:“慕遲, 在此期間, 若是你也碰見了心儀的女子,也可試着與之……”

“喬绾。”慕遲飛快打斷了她, 牽着她的手輕顫了下, 心口湧起一股涼意, 原本心中的期待也化作了惶恐,他轉頭望向她的眼睛,嗓音有些幹澀,“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人了,我想要的只有你一個。”

有些話一旦開了口子,原來再不難說出口。

從來只有一個人,能牽動他的思緒。

喬绾被慕遲說得愣了片刻,一時之間啞口無言,良久只點了點頭:“哦。”

慕遲見她再未反駁他的話,笑了笑,看了眼她手中的糖人:“可要接着逛?”

Advertisement

喬绾默了默,搖搖頭:“我正準備和倚翠去樹人書院接無咎。”

樹人書院是當世大儒方仕則自朝堂隐退後所創辦的,書院中教習的先生皆是有名的儒生,無咎如今年歲尚小,便先跟随書院學上幾年。

慕遲沉吟片刻,轉頭看向跟在身後的司禮:“你不是有事同倚翠說?”

喬绾聞言同樣看向司禮,不解他找倚翠有何事。

倚翠也滿眼困惑。

突然被點名的司禮愣怔一息,飛快地看了眼倚翠,迎上對方看過來的目光後,低咳一聲忙垂眸道:“是,只是屬下不敢打擾公子與長樂公主的興致,便一直未敢提及此事。”

“你既有事,便先去吧。”慕遲收回目光,平靜道。

司禮忙應了下來,又看向倚翠:“倚翠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倚翠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喬绾:“小姐?”

喬绾看了眼司禮,目光落在他微紅的耳尖上,皺了皺眉,轉念想到此人也便是忠心了些,并無壞心思,對倚翠笑道:“你先去吧。”

“那我一會兒再回來尋小姐。”

這幾日倚翠随她跑東跑西,喬绾怎麽忍心再勞累她,忙道:“你先回府便是,好生休息。”

倚翠還要說些什麽,被喬绾笑着作勢推了下便離開了。

直至二人消失不見,喬绾仍有些出神,倚翠如今已到了年歲,她也早為其備好了一份厚禮,原本想着,倚翠若是不想嫁人,這厚禮便是讓她餘生安生富足的,若她想嫁人,這厚禮便是嫁妝。

只是她未曾想過,若是倚翠喜愛之人是司禮……

“司禮如何說也是四品護衛總管,不會對倚翠如何的。”慕遲從沒想到,即便見到她為女子煩心,心中都會泛酸。

他恨不得她的目光裏永遠只有他。

喬绾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并未作聲。

慕遲看着她的側顏,又看向她未曾掙開自己牽着她的手,不覺彎了彎唇,他看向前方,有一瞬間只願這條街永遠走不到盡頭。

這樣已經很好了,即便她仍未喜歡他。

不知走了多遠,街邊傳來幾聲叫好聲。

喬绾轉頭看過去,才發現有人在投壺,方才投中了後方的一個窄口壺,引來周圍人喝彩。

此刻那人正拿着投壺得來的彩頭笑盈盈地離開。

慕遲見喬绾腳步漸緩,随着她一同朝人群看去,而後眉心輕蹙,容色帶着些困惑與局促。

他知道如何殺人、如何玩弄心計,卻從未玩過這些小玩意兒x甚至連集市都鮮少來。

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皆是陌生的,越是鮮活,便越發襯出他的卑劣。

可看見喬绾饒有興致的目光時,他卻又不忍離去:“你想玩?”他低聲問。

喬绾未曾看他,只盯着人群旁的彩頭堆:“只是覺得彩頭很有意思。”

慕遲看向彩頭,不過是些廉價的小物件。

然下瞬,他的瞳仁驟然一緊,看着最後面那個這堆物件中最名貴的木盒中的珠釵。

珠釵是翠玉雕刻的蝴蝶狀,下方還以紫銅嵌了幾朵花瓣,玉非好玉,銅更是爛銅,卻勝在雕工精細。

很像……當初景闌猜燈謎贏得的那枚。

慕遲抿了抿唇,走上前去。

喬绾不解地看着他:“你做什麽?”

慕遲未曾言語,只給了攤販老板一錠銀子,老板看着眼前的貴人,誠惶誠恐地将箭簍全遞了過來。

慕遲抽出一支,有些困惑地看了眼手中包住箭矢的箭。

“您只要将箭投入那最小的壺口,便能拿走最貴重的物件。”老板賠笑道。

慕遲了然,看了眼只有拇指大小的壺口,随手一擲。

“撲通”一聲,長箭入壺。

片刻後,慕遲将手中的玉蝶珠釵遞給喬绾,認真地望着她:“這一次,是我給你的。”

所以,不要看着彩頭出神了。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二人趕到書院時,書院方才下學。

能來此處入學的非富即貴,門口早已有十餘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候着,下人小厮恭敬地站在馬車旁等待,也有衣着華貴的男女殷切候着自己的孩子。

喬绾并非初次接無咎,便安靜在馬車裏等着。

慕遲看着喬绾唇角的笑,是在他跟前所沒有的,驀地問道:“你喜歡孩子?”

“嗯?”喬绾皺着眉思索了片刻,“還好。”

僅限無咎這樣聽話的。

慕遲眉頭緊蹙:“可是生孩子很危險。”

喬绾失語地看向他:“我又不生孩子。”

慕遲微怔,繼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彎起一抹笑:“嗯。”

莫名其妙。

喬绾瞪了他一眼,剛巧無咎走了出來,喬绾不覺揚起笑跳下馬車。

無咎也看見了她,頓時眼睛一亮,小小的身子直直朝她跑了過來:“绾姐姐!”

話音落下,人已經紮入她的懷中。

喬绾摸了摸無咎的頭發:“今日學得如何?”

無咎聞言笑開,在她懷中擡起頭興奮道:“先生得知我将來想成為大夫,便給了我一本靈樞,要我以此勉勵自己,”無咎學着夫子說話的模樣格外活靈活現,“绾姐姐,等我往後學會了,便給绾姐姐将傷疤消了。”

喬绾看了眼手上的疤,其實傷勢太深,再好的傷藥也消不去了,卻還是笑着捏了捏無咎的小臉:“我可一直等着呢。”

“嗯!”無咎用力地點點頭,“绾姐姐,你等我……”

他的話并未說完,後領便突然被人提了起來。

慕遲面無表情地提着楚無咎放到一旁。

“你做什麽?”喬绾怒視着他。

楚無咎向來有些怕慕遲,聞言飛快地躲在喬绾身後。

慕遲臉一黑,睨了眼楚無咎,再擡頭看向喬绾目光緩和下來:“該回府了。”

卻在此時,身後有人竊竊私語道:“你瞧那一家三口,都生得如此俊俏……”

“方才我便瞧見了。”

慕遲一僵,呼吸不覺緊了緊,心口飛快地跳動起來,他朝那幾人掃了一眼,正迎上那幾人的視線。

他們說的,是他與喬绾。

原本因楚無咎抱着喬绾而陰沉的臉色松了松,心中也添了幾縷歡愉。

慕遲垂眸,語調微松:“你若不願,再待會也可。”

喬绾自然也聽見了那些言語,瞪了他一眼,回身上了馬車。

三人回府後,無咎便去溫習功課,喬绾也徑自回了偏院。

慕遲還要看今日送來的折子,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方才去了書房。

書房的書案上,放着幾本嶄新的話本,是以往喬绾常看的那些。

慕遲定定看着那些話本,勾了勾唇,可下刻想到什麽,笑意微斂,聽着滿室的死寂,只覺自己心中升起一陣迷茫與惶惶。

方才分別,他便覺得患得患失起來。

若是半年後,喬绾依舊選擇離去,那麽眼前的空寂将是他餘生都要面對的。

慕遲第一次覺得害怕起來,比起當年日複一日囚在黑暗地牢中不見天日的日子,還要怕。

僅是想着,心便瑟縮了下,酸痛惹得他難忍地弓了弓腰身,沉沉地呼吸一聲。

司禮的聲音自門口響起:“公子,春闱後各國來燕都的冊子已經呈上來了,您過目後便派給京兆尹下發度牒。”

大齊重文卻也不曾輕武,會試後十日便是武舉,擇出文武狀元。

春闱過後,便是國之慶典,各國均會派人馬前來,以文武會友。

慕遲咽下翻湧的情緒,低低應了一聲,司禮忙将冊子呈上前來。

慕遲一目十行地掃着冊子,多是各國叫的上名號的文人武将前來,只有黎國尚能挑出幾個文武才子。

慕遲剛要合上冊子,卻突然發現了什麽,眯着眼望着上方的“平北将軍”四字。

黎國曾與北狄在嶺山有過一戰,那場戰役,是一位少年将軍帶兵沖鋒,深入敵營,以少勝多。

後,少年将軍幾次打了勝仗,授封平北将軍。

這是他親自過目過的黎國探報。

慕遲用力地合上冊子,如臨大敵般站在原地。

“公子?”司禮不解。

慕遲死死抿着唇,心中止不住的焦躁不安。

他口口聲聲說什麽她若有心儀之人可與之來往,可當這人真的出現時,慕遲覺得這一切攪得他快要瘋了。

好一會兒他驀地擡頭道:“黎國人馬入京後,派人守在館驿,監視其随行人員不可靠近府邸半步。”

眼下他所求得的一切,絕不許任何人奪走。

作者有話說:

這章走了點日常~

送分題:猜猜平北将軍是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