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葉新辭看着寧影，寧影也看着葉新辭。

他們四目相對了許久，終于，葉新辭頓悟了——寧影胡編亂造的話太多，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說過什麽。

于是葉新辭替他回憶了一下。

“最開始的時候，你說你身懷異寶，各大仙門的人為了搶奪異寶，紛紛追殺你；後來你說我們仙門和其他仙門還有點交情，所以讓我和你一起到其他仙門蹭資源修煉。”

寧影假裝沒聽到前半句話的樣子：“對，我們是來其他仙門蹭資源的。”

葉新辭向來不愛拆穿他，既然寧影認了半句，他就只接半句：“我記得也是，那師兄，我們可不可以不參與考核？”

寧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怎麽和其他人解釋這件事呢？”

葉新辭被他這句話問住了。

是啊，如果走後門，他要怎麽跟其他人解釋這件事呢？奇遇？可他明明沒有上公告。

他之所以不想考核，為的就是低調，但很明顯，未經考核拜入仙門這種事，真是怎麽想怎麽不低調。

“那我們怎麽辦？師兄，你的資質也不差吧？”

寧影看了看天，半晌，才收回自己故作輕松的視線，老實說道：“和你一樣。”

葉新辭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這件事。

開心吧？确實挺開心的。說明自己不是僅此一位獨一無二，說明有人和自己一樣，身上的秘密一層套一層，一點也不普通人。

呆滞吧？确實挺呆滞的。如果說一位千年難得一見的傳說級修仙體質的人會引起震動的話，那兩位這樣的人，引起的震動就是之前的若幹次方。加上他說他叫燕歸，寧影說自己叫醉顏紅，兩個都是沒上過系統公告的名字……

“要不還是走後門吧……這再怎麽不低調，也比兩個傳說級修仙體質還沒上過系統公告的人一起亮相來得低調……”葉新辭沉默半晌，遲疑着給出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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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影沒有回答。他沉思了一會，從葉新辭佩戴着的收納玉佩裏摸了兩塊灰撲撲的石頭出來。

葉新辭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把這兩塊石頭放進去的，當然這件事不重要，所以他只疑惑了一秒，注意力就被石頭本身所吸引。

寧影也沒賣關子，解釋道：“這種石頭可以容納各種各樣的東西。簡而言之，就是如果帶着一塊這樣的石頭，就能把仙根資質一分為二，當事人只剩一半；如果帶着兩塊這樣的石頭，就能把仙根資質一分為三，當事人只剩三分之一。”

葉新辭感覺自己腦袋上冒出了一個碩大的問號：“分仙根？”

寧影知無不言：“這是形象一點的說法，和仙根測試石的機制有關。嚴格來說，仙根測試石測試的不是你的資質，而是同等修為下，你能調動的靈力。”

這回葉新辭懂了。

同等修為下，能調動的靈力越多，仙根資質越高，所以這個時候，如果測試人身上有一樣東西，會自動吸收靈力，那麽測試出來的結果就會比實際的低。

“好東西啊！”葉新辭眼睛亮閃閃地接過了石頭，覺得這種石頭真是修真世界難得一見的瑰寶，“我們一人一塊？”

寧影不想打擊他的信心，但有時候，又不得不打擊他的信心：“以我們的資質，可能需要同時用兩塊，才能測出比較普通的結果。”

葉新辭聽懂了，葉新辭沉默了。

他接過了第二塊石頭，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們得謀劃一下，怎麽樣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一些見不得人的石頭交易……”

——

三天後的流雲劍派前，稱得上熱鬧非凡。

因為抓了土匪賺了錢，葉新辭一行人身家頗豐，所以他們挑了個距離流雲劍派非常近的客棧，準備一早就出發，占據最有利的位置。

經歷過仙根測試石的事，葉新辭對于「晚出場會不會沒人」這種事已經不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他覺得早出場晚出場都一樣，所以同伴們這麽提，他就這麽答應了，和寧影一起，與同伴們一同早早出現在了流雲劍派那塊巨大的「劍」字石頭前面。

周圍已經有了不少的人，在葉新辭等人到了一段時間之後，身後的人更是越來越多，回頭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頭頂。

看到這個場面，葉新辭大概明白為什麽這個仙門招收弟子的時間定得那麽早。

修仙世界，一切都需要機緣，那些玩家測試完仙根不抓緊時間出發，那就是自己沒把握住這個機緣，當然，這是一款游戲，不會真的不給玩家挽回的機會，但是落下的一兩個月，應該是追不回來了。

“幸好我們前半段駕的車，不然今天我們還真不一定能準時到。”

葉新辭正感嘆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道陌生但又不是那麽陌生的聲音。

葉新辭看不清那人的臉，不過配上那人洋洋得意的語調，他猜都猜出那是什麽時候遇到的什麽人。

不僅是他，他的同伴們也猜到了，不約而同地翻了個白眼。

“晦氣，怎麽大好的日子也要見到他們？”有人忍不住嘀咕道。

這聲音不算低，于是前方不遠處有人回過了頭。

兩撥人馬四目相對，葉新辭沒有什麽表情，寧影根本沒有看他們，繼續研究那塊矗立的大石頭，其他人沒有他們兩個那麽好的心性，直接對着前方的人做了個嘲諷的表情，前面的人也扯着嘴角，陰陽怪氣道：“喲，原來是你們這群土包子啊？來得還挺早。怎麽，這回攢到錢住客棧了？”

和上次在酒樓裏不同，這回周圍有很多的人。

他們兩撥人馬一對上，周圍就傳來了無數看熱鬧的視線。

這些視線的主人分別打量了雙方人馬一眼，視線先是定格在了葉新辭和寧影身上，然後看向了說他們土包子的人身上，視線反複，饒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們是什麽意思。

找事的那幫人氣啊，偏偏看着葉新辭和寧影，即使是他們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和這兩個出場自帶風姿的人比起來，确實他們自己更土包子，這讓他們更氣了。

上次就是因為這兩個人，他們沒有刺激到這群人，和這群人定下賭約，結果這次又是這兩個人讓他們難堪。

“既然大家未來都是準備走修仙之路的人，敢不敢不要和我們比臉，有本事就比修仙資質啊！”

葉新辭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心想自己之前希望自己長得普通一點的想法，實在太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如果自己長得和他們差不多，那和寧影站在一起不就是公子和他的小跟班嗎？不要不要，他才不要。

葉新辭想着寧影，完全沒有被激怒，而寧影……依然在看着那塊矗立的大石頭。

芸襄等人本來想替他們說話，結果看他們完全沒把那幫人放在眼裏，反而把那幫人氣得半死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燕哥顏哥威武，對這種人，就要無視。”

“資質資質，開口閉口都是資質。你們是除了資質沒有別的東西可提了嗎？那你們要小心哦，仙門考核只有第一步才是仙根測試，後面可是別的，別第一步成績好後面成績太糟沒人收，這就太丢人了對不對？”

“如果只按照資質收人，仙門設置幾輪考核做什麽？直接按資質收人就好了啊。所以咯，到時候你們翻車，可別哭。”

因為上次在酒樓差點被這幫人帶到溝裏，第二段路程裏，芸襄幾人在路上沒少練口才。

他們想的是以防萬一，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吵架不會輸，沒想到直接用在了這幫人身上，那可實在是緣分。

那幫找事的人氣極，可周圍人多，資質普通的人更多，他們再說下去，明顯會引起公憤，于是他們也不說了，只是對着葉新辭二人比了個中指。

葉新辭無動于衷。他在心裏算着時間，時間抵達游戲時間的巳時的時候，他擡起頭，寧影也收回放在石頭上的視線擡頭，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語一句「來了」。

他們聲音響起的剎那，流雲劍派有人禦劍而出，懸停在了巨石的正上方，巨石背後的濃霧散去，露出一條五米來寬，近百米高的石階。

石階的前方站着三個人，一個人站在中央，旁邊是衆人曾經見過的仙根測試石，還有兩人各站一側，手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這時，禦劍懸停在空中的那人揚聲說話了：“流雲劍派收徒考核即将開始。手握仙根測試結果的人，左右各排成一列，将仙根測試結果交給我的兩位師弟，經查驗不曾造假、确有仙根後，就登上這石階，有人會領你們前往下一階段的測試場地；沒有仙根測試結果，或者還想再測一次的人，中間排成一列，重新測試。如果最後你們能拜入我流雲劍派，測試費用一筆勾銷，如果不能，請自行捐贈五兩銀子到城中善堂。”

那人的聲音和鎮上測試時測試人的聲音一樣，不需要裝置直接傳遍了全場。

不過和鎮上的測試人不同，禦劍這人的聲音帶着點缥缈和威嚴，聽起來令人分外的心潮澎湃。

“好，流雲劍派收徒考核的第一步，仙根測試，正式開始！”那人話音落下，臨近仙門的人群自覺分流，左右各排了一列。

之前找事的那幫人齊刷刷去了左邊，芸襄等人齊刷刷去了右邊，只留下葉新辭和寧影，衣袖迎風飄蕩，站在了中央。

葉新辭感受着萬千視線，內心……內心如同死灰。

這些人行不行啊！就不能為自己再争取一下嗎？只有他和寧影重新測，這風頭出得，也是無人能及了。

更不妙的是，葉新辭揣着兩塊石頭，盯着正前方的仙根測試石，心裏多少有點不安。

這兩塊石頭有用的……吧？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不可預知的意外？

作者有話說：

小詞眼裏的低調：混在人群中無人在意蒙混過關。

實際上的「低調」：萬衆矚目中兩位大帥哥迎風而立，衣袂翻飛。

小詞：……

小詞：當時我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