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戒急用忍

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在場所有人都驚到了。

雅琦連忙叫人将他們拉開。

“你剪我辮子？你居然剪我辮子？”胤禟剛留頭不就，小辮子還不是很長, 但是如今已剪，後腦勺的頭發順着他腦袋的轉動飛舞着。

紅着眼睛看着胤禛，胤禟憤怒至極的吼叫道：“我做錯了什麽，你居然要剪我辮子？”

做錯了什麽？

雅琦都覺得沒眼看，說實話，別說是胤禛了，即使自己剛才在一瞬間都想扒光他的毛。熊孩子簡直太遭恨了。

可更遭恨的是，熊孩子還有一個不講理的阿瑪！

因狗傷弟，康熙這次不會輕易原諒胤禛的。甚至這兩條狗有可能都會被處理了, 一想到這裏，雅琦就覺得不好，百福被蹂*躏成這樣，都沒張口咬人，絕對是狗懂事兒了, 若是小黃，估計早就把人收拾幹淨了。

因為擔心，擔心胤禛，也擔心兩條狗，雅琦心裏飛快的想着應對之法。

胤禛理智回來，聽着胤禟的質問, 突然有些後怕，不是後悔剪了胤禟的辮子, 而是擔心百福它們自己留不住。

第一次胤禛發現自己的力量很渺小, 他居然連心愛的狗都保不住。心中頓時充滿了悲涼。

雅琦見胤禛彎腰将受驚的萬福抱在懷裏, 摸着它的傷口, 百福來到熟悉的懷抱，依舊渾身輕顫，身上的血也染到了胤禛的衣服上，而胤禛的眼中充滿了悲傷，顯然他也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心知不好，此時若是鬧大了，百福它們根本就保不住，于是雅琦直接走道胤禟面前，開口道：“這是汗阿瑪跟皇貴妃送給四阿哥八歲的生辰禮。唯一一次兩人和送之禮。”

胤禟才不聽這個，委屈道：“我知道他喜歡狗，不是瞧着最近天熱，狗都熱的不愛動彈了，就想涼快涼快，我連我的冰都給帶來了。可他居然剪我辮子？”

說到這裏，胤禟越想越憋屈，終于哇一聲的大聲痛哭了出來。

跟熊孩子講道理？雅琦有些頭大的發現講不通。

就連一旁同樣來不及阻止的胤誐也有些憤恨的看向胤禛，深深覺得四哥太狠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故這般羞辱九哥？

“九弟，莫哭了！”雅琦從腰間荷包裏，拿出随身帶着的果幹，塞到胤禟嘴裏。認真地看着他，問：“你四哥剪你頭發，難道是在怪你傷狗嗎？”

“就是就是，他就覺得狗比我親。”胤禟哽咽的嚼着果幹，不服氣道：“他對狗都比對我話多，還給他們笑。”

“沒錯，四哥太壞了！”胤誐在一旁附和道，看着九哥的短發，心中很是為他擔心。這麽短的頭發，九哥還怎麽出去見人？

莫不是？胤誐看着胤禟淩亂的碎發，覺得四哥是嫌棄九哥長得太好看了？

“那你看百福的牙齒！”雅琦指着胤禛懷中的百福，義正言辭道：“它的牙齒鋒利，雖然百福是圈養的狗，頗為通人性。可是你是見過他吃生肉，啃肉骨的，你難道在下手之前都不會想一想，萬一……萬一他給你一爪子，或者一口，你要怎麽辦？”

說到這裏，雅琦就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破相的皇子……你想過後果嗎？”

“再說，你真的覺得你四哥對你不好嗎？憑良心說。”

“蘇培盛，你去把四阿哥書房桌子上的字帖拿過來，給咱們小九爺瞧瞧！”

“你四哥若不是心裏盼着你好，何苦每日做完自己的功課還要熬夜給你寫字帖？”

“若不是為了你好，何苦你每次過來給他看的功課，一字一字的給你批改？”

“若不是因為在乎你，為什麽聽到你剪狗毛的第一時間，會問蘇培盛他們九阿哥沒受傷吧？”

胤禛扭頭看着小福晉臉都氣紅了，還在給自己辯駁，雖然字帖是給小福晉寫得，雖然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問九弟是否受傷？

但是她擋在自己面前，保護自己的樣子，讓胤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我這就去跟汗阿瑪請罪……”胤禛深吸一口氣，将百福交給吓得戰戰兢兢的小太監，開口說自己去跟康熙請罪。

“那他也不該……不該剪我頭發。”蘇培盛動作很快，就拿了厚厚兩摞紙過來，一摞是胤禟之前寫的功課，上面每一個寫的好的字都被細心的圈了起來，一看就很用心，胤禟心中雖然別扭，但還是想着自己的頭發，抹了一把眼淚，哭道。

胤誐直接沉默了，四嫂厲害，這麽快就能扭轉局勢？九哥顯然是心軟了。他也不想九哥跟四哥徹底生了隔閡，這會兒想清楚之後，便沒有開口。

雅琦立馬呵斥道：“孩子在淘氣涉險的時候，做父母的往往都會在确保他安全的第一時間，痛揍他一頓。難道這叫不愛，不在乎？你做壞事兒的時候，難道宜妃沒揍過你？你怎麽不想想，你拿着剪刀在百福身上筆畫的時候，你四哥跟我有多擔心？別說你四哥了，我當時都想狠狠揍你一頓。”

雅琦說完，伸手在眼睛上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一下子流下來，拽着胤禛道：“咱們去給汗阿瑪請罪，咱們帶不了孩子。之前大格格咳嗽一聲，你我都吓得好久不敢入睡，非要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現在九弟這般淘氣，這次是傷狗，下次呢？”

胤禛按住雅琦，感到她吓得都顫抖了，閉上眼睛開口道：“我去吧！”

認罪也罷！總得一人做事一人當，只盼着別連累的額娘跟福晉。

“你剪了我頭發，還想不管我？”胤禟看到四嫂都哭了，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大事不妙，焦急道。

“管不起！”雅琦哭的更大聲了。邊哭邊喊：“幼時跟瑪嬷住在莊子上的時候，莊頭的兒子就被一條瘋狗咬了一口，然後不光成了瘋子，還直接死了。”

“你四哥再喜歡狗，還有五公主也是，再喜歡都不許它們出去，見到人就把狗抱起來，是為了什麽？”說到這裏，雅琦突然開口對胤禛道：“額娘給了你莊子不是嗎？你把百福它們送出去吧！”

許是這樣能保住它們的命？

胤禛心中一動，緊緊的拽着雅琦點了頭，送出去也要，自己總會出宮建府，還有相見的一日。

四哥連狗都要送出去？胤禟瞬間傻了眼。

他有種感覺，這次之後，四哥就真不會再管自己了。

雖然四哥很煩人，很不讨喜，可按着四嫂所說，他也是為了自己好吧？于是胤禟突然沖過來，使勁兒拽着胤禛，不許他走。

正在跟太子議事的康熙，突然聽到梁九功焦急的禀告：“皇上，不好了，四阿哥跟九阿哥打起來了。”

“才放出來了幾天？”康熙暴怒道：“讓他們打，不打死一個就別停！”

“九弟也太能鬧了吧？這回又怎麽了？”胤礽摸摸下巴，不可思議道。四弟也算是好脾氣了，怎麽一次次被惹毛？

梁九功垂着頭，小聲回道：“九阿哥趁着天還沒亮，溜去四阿哥的狗舍，讓人壓住養狗的太監，自己把狗毛全剪了。”

“……”康熙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站起來，瞬間覺得頭暈，揉揉鼻根，緩了好一會兒，才連忙問：“人沒事兒吧？”

“……四阿哥剪了九阿哥的頭發……”梁九功緊張的回道，剪了頭發，也不能說沒事兒，但也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果不其然，康熙震怒了，怒罵道：“混賬東西，為了兩條狗傷了弟弟，讓胤禛給朕滾過來。”

說罷康熙還是憤怒不已，也有些後怕，不去瞧瞧，有些不放心，就往外走，太子連忙跟上。

等康熙震怒的沖過來的時候，就聽到胤禟的哭嚎：“你不許去找汗阿瑪！”

還有胤禛的怒斥聲：“放開，我要去給汗阿瑪請罪！”

“不許去！你不能不管我！”胤禟近乎八爪魚的拽着胤禛，讓胤禛氣的差點兒又給他踹過去。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就是胤礽也滿是驚訝。

康熙走進去直接對胤禛道：“有你這樣當兄長的嗎？之前才罰了你。你居然又為了一只狗，你就剪了胤禟的頭發？你……”

“嗚嗚……嗚嗚……”

康熙進來的時候，大家都跪下了，伴随着康熙的怒吼，雅琦的哭聲也很引人注意。

康熙話音未完，就瞅了自己的四兒媳婦一眼，只一眼，就覺得沒臉看，、呵斥道：“你哭什麽？”

“回汗阿瑪的話，剛才太……嗚嗚……太吓人了！”雅琦看向胤禛跟胤禟道：“百福渾身是血，還張着嘴，九弟卻渾然未覺……要是咬到怎麽辦？”

康熙這才發現胤禛跟胤禟身上都有血跡，，忙焦急問：“咬了沒？”

“沒有！”胤禟吸吸鼻子，回道：“百福不咬人的。”

“你閉嘴！”康熙看到胤禟現在的蠢樣子，深吸一口氣，就開始痛罵。

胤禛小心的拉住福晉的手，想讓她別那麽害怕。

說心裏話，在福晉質問胤禟，維護自己的時候，胤禛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覺得還是自己不夠強大，才讓胤禟敢随意在這裏造次，才讓福晉被吓成這樣，還想替自己辯解。

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皇宮之中，沒有權勢，什麽都不是！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被額娘保護。

“都是兒子的錯。”胤禛痛快的認了錯，然後仰頭看着康熙道：“百福跟百壽都是汗阿瑪之前跟額娘一起送給兒子的生辰禮，兒子珍之重之，可也不該因此傷了九弟。”

康熙見胤禛知錯了，事出有因，心中卻沒有一開始那麽氣憤了，對胤禛直接嘆道：“縱使這兩條狗再珍惜，能有胤禟重要？你這般輕率，喜怒不定，如此不堪重要，朕日後還能指望你做什麽？”

這句話的打擊是巨大的，就是胤礽也有些不忍心。

雅琦肉眼可見的看到胤禛整個人陷入失落之中，還想多說什麽，卻聽胤禟開口：“也不全怪四哥。”

“你還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之前就因心中不快，與你四哥口舌之争逞一時之快，仗着年紀小，肆意妄為，皇貴妃不忍怪你。如今你又變本加厲，做事沖動，不顧後果，讓朕好生失望。”康熙扭頭看着胤禟，呵斥道。

康熙看着胤禟身上的鮮血，正如胤禛福晉所說的那樣，不用想，就知道當時有多兇險，讓人後怕不已。

接下來，康熙要處置那兩條狗，殺了是他唯一的想法。

可當他看向奴才懷中，滿是血漬跟參差不齊的百福，流露出的殺意還未說出口的時候，一直在一旁的胤誐突然戰戰兢兢的閉着眼睛吼道：“四哥方才都說了，把它們都攆出宮，送到莊子上。”

這兩條狗真被賜死了，這個仇就解不開了。胤誐覺得，這皇宮之中，估計最老實愚笨的就只有自己了，四嫂也不簡單啊！而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話到嘴邊，康熙看了胤禛一眼，見他祈求的看向自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這一次康熙沒有罰任何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生氣。

胤禛事後除非必要都将自己關在書房，對着牆上的‘戒急用忍’四字發呆。滿腦子都是‘為人輕率，喜怒不定，不堪重用’幾個字。

除了面對雅琦跟皇貴妃之外，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少，甚至話也少了許多。

宜妃瞧見兒子的頭發都氣哭了，叫嚣着要找胤禛算賬。

“額娘你瘋了，得罪四哥有什麽好處？”就連胤祺也覺得應該教訓胤禛的時候，胤禟自己跳出來，不耐煩道。

宜妃跟胤祺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卻見他皺眉道：“不就被汗阿瑪罵了句，我也被罵了，怎麽就他把自己關起來？又不是第一次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