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恨不得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

平平淡淡卻是殺氣凜凜,段敬學不由打了個寒顫,問道,“為什麽呀?”

“同濟堂逼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段敬學是徹底糊塗了,他家開藥鋪的,又不是開堂會搞黑幫的,怎麽行醫制藥還能弄出人命來呀?難道是哪個沒用的冒用同濟堂的牌子醫死人了?段敬學越想越覺得這條兒比較靠譜,正待問那姑娘是哪戶人家,那姑娘卻突然眯起眼睛盯得段敬學後背汗毛一豎,才問道,“你打聽這麽多做什麽?難不成你是同濟堂的人?”

段敬學立馬打起哈哈,說道,“哪能啊?我家住江南,是聽了藥王的名聲想來看看安國藥市的勝景,哈哈……哈哈。”

那姑娘一臉懷疑地看着段敬學,倒也沒再細究,看了眼遠處的祥記鋪子,眸中精光一閃,段敬學不由問道,“你還要去再戰他個三百回合?!”

那姑娘淡淡看了段敬學一眼,意思是“我不去,難道你要替我去”,段敬學看了看這不怕苦不怕累精神可嘉的姑娘,又看了看徐品帆,一把扯住人家大姑娘的衣袖就往外頭走,嘴角是極為奸詐的笑意。

姑娘自然不能同意,當即探手反抓,觸手之下段敬學的腕骨脆弱精致得讓人姑娘大吃一驚,也就自然卸了力氣,由着段敬學牽着往前走,連聲問着他要做什麽,大鐵頭亦步亦趨跟着,徐品帆想了想,突然默默嘆了口氣,就聽到段敬學壓低着聲音講了一個字,“偷。”

******

看着大鐵頭肩上扛的一百斤黃連,徐品帆覺得自己徹底堕落了,無關乎道德人倫,而是他覺得他這一身武藝竟然被用來做這些芝麻綠豆點兒的小事,令他深深感到被大材小用的無力感,可對上段敬學亮晶晶的一雙漆墨烏黑的眼睛,到底是沒能忍心拒絕,也就直接導致了徐先生輕輕一出手,祥記老板愣是哭罵了一天加兩宿。

那姑娘莫名其妙地被段敬學拉着在外頭逛了一天,晚上又強制性地當起了陪|聊,才發現這看上去謙謙君子的少爺怎麽跟個話簍子似的,一刻講不停,昏昏欲睡之際,突然那位深藏不露的人帶着那個傻子就将一百斤黃連放到了她眼前,愣是驚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與人心平氣和地交際應酬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做過了,自打三年前她父母雙亡後,她獨身來到保定投奔了舅舅,便将自己關在藥屋裏,潛心研究段家制備的藥品,這突然而來需要言明的感謝,卻令她舌頭打顫,嗓子發澀,醞釀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個“謝”字,只能換個方式,低低嗫嚅了一聲,“蔣靈芝。”

段敬學明顯不在同一個波段上,傻不愣登地睜着眼睛,嘴巴一張,“啊?——”

那姑娘的臉有些紅,咬牙切齒地忍無可忍,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瞪着段敬學說道,“蔣靈芝,我的名字!現居保定府知府衙門!若是你日後有何麻煩,我蔣靈芝能幫到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辭!”看着段敬學還傻張着嘴,恨恨地又補了一個字,“豬!”

段敬學眨巴着眼盯着被蔣靈芝怒摔得七零八落的木門,老半天了才激動地拉着徐品帆的袖子說道,“先,先生,咱,咱這是遇到了官家的人了不是??”

徐品帆也沒管段敬學的一驚一乍,皺着眉頭尋思了一番,低聲說了句,“該不是這麽巧了吧?”

“是啊,真是太巧了!”

徐品帆看了眼段敬學,覺得原先怎麽看怎麽秀外慧中的孩子為何如今看起來就越發透着一股子讓他感覺很夢幻的一層捉摸不透的品性,索性也就咽下了嘴裏的話,順着段敬學的意思說道,“報官麽?三老爺會有危險。”

段敬學笑眯眯地說道,“這可不是貴人麽,肯定是有辦法的,容我想想先。”

三少托腮凝眉,認真地想着……

三少擡頭望天,目光越發深邃……

三少眨了眨眼,咬住了大拇指,大鐵頭的……

三少猛地一拍桌子,抖着肩膀桀桀笑起來,大鐵頭将手指收回來,自個兒吹了好幾口氣,徐品帆後退兩步,覺得三少估計真得是得病了,得治!

段敬學定定看着他二人,低聲說道,“同一條船,同一首歌。”

“……”

“……”

*******

春綠寨盤踞在安國年歲已久,是這片兒地上響當當的馬匪幫,原先還能叱咤風雲,威名顯赫,業績卓絕,如今傳到現任寨主沙建仁手裏,已經徹底将春綠寨消磨成了“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懶漢型,沙建仁也沒想到今年運氣着實上佳,這手裏還宰着一票值銀一萬兩的,今兒道上又吹來了一陣沁人心脾的春風,杭州綢緞老字號荟萃莊的小少爺游山玩水似的北上京城,半途上非要拜藥王,如今人可就在安國。

送上門的肥羊羔子,不宰白不宰,沙建仁手裏現在養着百來號人,就讓老七帶了二十來人埋伏在了沈家少爺途經的雜草叢裏。

徐品帆騎着馬行走在段敬學馬車的左邊,大鐵頭駕車,車裏還坐着蔣靈芝,蔣靈芝得了黃連就迫不及待地要回保定府,段敬學順水推舟,說她一姑娘家帶着這多藥材,孤身上路如何如何危險,正好他也要去保定府拜會親戚,不若就結伴而行,互相也有個照應,蔣靈芝看着段敬學溫潤和善的笑容,別別扭扭地也就應了下來,可眼下,這馬車裏就他二人,反倒弄得她極是不自在起來。

其實段敬學原是準備騎馬的,人沒出閣的大姑娘他也不好意思毀人清譽,奈何他一手搭上馬背才發現,他壓根兒就不會騎呀,原來的段敬學不會,現在的段敬學他就更不會了,所以只好臊眉耷眼地拍拍大鐵頭說是要跟他擠擠,蔣靈芝抿着嘴突然一把扯住段敬學就給他塞車裏了,說道,“沈大哥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我也不能讓你一個少爺跟着受委屈吃苦,我不介意別人說與不說,你就待車裏,不礙事!”

段敬學心裏其實超級樂意,霹靂開心,可臉上還是擠出了一個意為抱歉的笑容,弄得人蔣靈芝更加不安愧疚。

段敬學長得清秀,原來身子骨不好,整個人就顯得比同齡人要嬌小一些,瘦弱一些,尋常日子都待在屋裏,肌膚比起女孩子來都要嫩白水靈,如今內裏更是換了個十成十,原先不鹹不淡的模樣都被現在的愛笑調皮所取代,就越發生動明亮起來。

蔣靈芝的耳朵一絲一絲地紅了起來,努力讓自己不要去看那挨靠着車壁閉目養神的段敬學,可總是不由自主地将眼神又飄了過去,心跳在漏了一拍後義無反顧地提了速。

令人尴尬的靜默正在無聲無息地蔓延,徐品帆卻突然敲了敲車廂,段敬學倏地睜開眼,黑眸中的流光閃得蔣靈芝又是一愣,就聽到外頭想起簌簌的聲音,随即聽到了一長串兒的舊掉牙的叫號,“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蔣靈芝一把掀開簾子剛好看到一個看着挺文弱的秀才模樣的人一腳踹在了适才幹嚎的那名手下的屁股上,罵道,“滾你的蛋,七爺爺我是來搶人的,不是來劫財的,你他媽瞎嚷嚷什麽呢?!”

那手下捂着屁股蛋子點頭連聲應着“是是是是”,一縮頭站到了老七身後,徐品帆打馬上前,喊道,“不知道這是杭州沈家的車馬麽,哪個不長眼的在作死啊?”

老七笑出一口白牙,回道,“春綠寨七當家關山,搶的就是你們沈家小少爺,動手!”

段敬學當初聽到這寨名兒時還不覺得,如今再聽他們當家的親口報出來,才覺出韻味兒來,春綠春綠,不成了蠢驢了麽?捂着嘴還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蔣靈芝一腳踹開要爬上車的馬匪,還不忘回頭瞪他一眼,吼道,“還有功夫笑,你真是不要命了!”

段敬學把笑容憋了回去,看出來這丫頭還真像徐先生說得那樣有些功夫,就一臉慎重地看着她,說道,“靈芝妹子,我身子骨不好怕是跑不動了,徐先生的馬就在邊上,你騎着馬快些去報官,哥哥就只有等着你來救了!”

蔣靈芝當即皺眉,一腳再踹翻一人,說道,“我駕車帶你一起逃!”

段敬學連忙将人拉住,說道,“使不得!駕車速度慢,目标也大,輕易脫身不得,好妹子,你就不要猶豫了,你既是保定府的人,定然能搬動這裏的知縣,就快點去吧,這春綠寨是這安國的老資格,知縣肯定也在琢磨着如何端了它,你武功好,聽話,快去搬救兵!我們可就指望你了!”

段敬學說到“春綠寨”時差點兒咬了舌頭,這會兒子也是咬死牙關才能忍住噴笑的沖動,蔣靈芝哪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抿嘴一言不發,腮幫子咬着勁兒,再擡起頭來時,眼睛就已經紅了,她深深地看了段敬學一眼,說道,“沈大哥,我去去就回,你可千萬當心!”

蔣靈芝剛跨上馬,身後就響起了段敬學的嘶叫,“哎呀,靈芝!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怎麽能在這麽危難的時刻棄我而去?!靈芝,不要走啊!你武功比他倆都好,你可得留下來保護我才成啊!靈芝!”

蔣靈芝已經蓄了滿眼的淚水頃刻消散于無形之中,嘴角抽搐,卻也冰雪聰明地立馬順杆而下,啐道,“呸,短命鬼還想讓我陪着你守活寡?如今都遭劫了,可別指望着我能跟你同甘共苦!”

說着呢拍拍馬屁股揚長而去,段敬學覺得蔣靈芝真是個演戲的奇才,興頭上還朝着馬屁股喊了一句,“賤女人,不就是看上了隔壁賣饅頭的黑狗子了麽!我窮稀罕你?!滾!滾越遠越好!再讓我看見你和黑狗子混一起,我就打死你們算一雙!”

春綠寨一衆都傻張着嘴,愣了,七當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絕塵而去的馬,正要下令去追,徐品帆不動聲色地踢了一塊小石子兒正中大鐵頭的腿窩兒,随後兩個人都跪倒在地上,段敬學立馬撲到七當家眼前,就差抱着人家大腿了,哭道,“好漢!好漢!原先我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各位好漢,真是罪該萬死!但好在我爹有錢,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我給我爹寫信,讓他帶些供奉來孝敬爺爺們,如何?”

七當家一看,嘿,這沈家少爺倒是個惜命的,想想也是,反正沈家小少爺已經在他手裏,其他人管他那麽些狗屁倒竈的事幹嘛?一揮手将三個人綁了,浩浩蕩蕩地就回了寨子。

作者有話要說: 斷網了,好憂傷,這是偷來的一時半刻,趕緊發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