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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四趁着傅明進洞的時候,沖着關老七說,人反正是活的,可他倆要是繼續呆這兒,保不準那兔崽子沒死,他倆先見了閻王,要死要活地愣是拉着關老七就回了寨子,關老七也沒別的意思,就覺得雖然他們是馬匪,是劫人搶錢,可不能殺人是他們的寨規,鬧出人命就是作死,聽到那小少爺的聲音知道人還活着,想想看那陌生男子的陰冷厲害之處,覺得回寨子才是明智之舉。
沒承想,回了寨子看到的竟是煉獄。
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的縣衙官兵卻是将春綠寨圍了個水洩不通,而後院倉庫的一把火更是燒得整個寨子一片恐慌混亂,一群人都是措手不及,不知道是該躲官兵還是該救火。
那一日向來不敢得罪流氓地痞的安國知縣狠狠地威風了一把,徹底圍剿了安國數一數二的春綠寨,只是此番抓獲的人中并未見到沙老大,金四和關老七也是理所當然地逃了出去,蔣靈芝将整個寨子都翻了一遍都未見到她家沈大哥的身影,大火幾乎焚盡了所有,火勢雖是弱了下去,可不時仍會傳來火簇的“哔啵”聲還有木頭斷裂的聲音,蔣靈芝獨身站在廢墟之中,一時怔然,咬着嘴唇告訴自己,既然未找着屍首,定然還活着,定然還活着……
被人念叨的段敬學在馬車中打了個噴嚏,弄得傅明一緊張,又要拉着段立人給他號脈,段立人脾氣再好也要抓狂了,那是他兒子他自然心疼,可是,可是也不至于半個時辰就號上三次脈吧?
雖然看着傅貝勒抱着滿頭滿臉是血的段敬學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是有些心慌氣短,可好在都是些外傷,顱內并未傷及,大鐵頭随身帶了醫藥箱,段立人處理得及時到位,徐品帆安排穩妥地駕車徑直往北京城趕,還沒出安國,段敬學就清醒了,可傅明還是不放心,只要段敬學咳一嗓子,打個噴嚏,甚至是皺個眉頭,他都要讓段立人仔細看上一看,莫說段立人要急,就是段敬學自己都嫌棄傅明小題大做,可臉上的嫌棄也抵不住心頭湧上的絲絲甜蜜,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被人放在心尖兒上的感覺?幸福中透着一股子明潤的憂傷?
……
段敬學不由嘴角一抽,覺得自個兒的想象力太特麽囧囧有神了……
兩日後馬車回到了段家大院兒門前,段立人掀了車簾子下車後就勢要從傅明手中接過段敬學,可傅明抱着人往邊兒上躲了躲,竟是徑直抱着人擡腳跨進了院子,段立人抿着嘴面色有些陰沉,段敬學小聲說道,“放我下來,我自個兒能走!”
傅明垂眸掃了他一眼,說道,“甭瞎掰癡,回頭折騰壞了,我娶誰去?”
段敬學小臉一紅,凝視着傅明不耐中透着柔情的眸子,突然覺得,這特麽的也太膩歪了吧?吱唔了半天還是不死心地說道,“這是我家,好歹我是男人,被你弄得倒是像嬌滴滴的姑娘家了似的。”
傅明“嘿”地笑了一聲,挑眉說道,“我當你姑娘家,你就能給我生娃娃了不成?少說話!”
段敬學一張嘴險些咬着舌頭,心中狂嘆,怎麽就遇到了這麽個流氓無賴,抱持着這往後命運着實多舛的念頭被傅明輕輕放上了床,還沒開口,緊跟其後的段立人突然說道,“犬子身子不适,貝勒爺若是有事還望過些日子再來。”
這是要趕人了,傅明扯開床頭的絲被給段敬學蓋上,這才直起身子直視段立人,說道,“三爺,今兒咱就把話說清楚了吧。”
鑒于段敬學回家回得比較高調,老太爺、老太太連着三房都驚動了,傅明擺明了不願意走,于是乎就妥妥兒地坐在堂屋的上座之上,看着段家上下都是一臉驚疑不定,喝了幾口茶潤潤嗓子後才開口道,“二小姐,哦不,應當是三少爺,我傅明是要娶的。”
一屋子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段立人更是驚得直接站起來,好在張兆晴事先知底,扯了扯段立人的衣袖,示意他先聽貝勒爺說完。
段立人氣鼓鼓地等着傅明接茬,可傅明就像惜字如金一般,只管喝茶再沒吱一個字兒,段立人不可思議地看着傅明,問道,“貝勒爺就沒有別的話要說?”
傅明喝着茶呢,自杯盞中挑眼看着段立人,反問道,“三爺就沒有要說的話?”
段立人精于算計,那也只是生意方面,他本人不說老實忠厚,可也是極為傳統之人,老佛爺懿旨是一回事兒,可他卻是從未打算過真将自己兒子“嫁”給王府,傅貝勒跑來堂而皇之地要人,他雖覺理虧,可也認了死理絕不妥協,只能硬着頭皮說道,“犬子是因為身子的緣故才不得不扮作女子,得了高僧指點如今才得以改回男兒之身,這門親事原就是我們段家對不住傅王府,明日我便讓大哥進宮同老佛爺說清楚原委,傅貝勒對不住了,還望您打消要娶犬子的心思,雖說史書中确有記載男妻之事,可段某人卻無法坐視不管犬子如同女子般嫁人,更不能讓他自此絕後!”
傅明将茶盞輕輕磕在桌上,擡眼冷冷盯着段立人,兩人均是互不相讓,劍拔弩張之際段立民眼珠子一轉,蹦跶出來恬不知恥地說道,“三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貝勒爺看得上我們敬學那是敬學的福氣,更何況如今貝勒爺都不嫌棄敬學的男子身份,我們更該是要高興才對,做什麽弄得跟貞潔烈夫似的?”
段立人正愁着憋火無處發洩,當即不客氣地瞪了段立民一眼,吼道,“閉嘴!”
段立民來了脾氣,嚷嚷道,“嘿,老三,你可甭不識好歹?這可是老佛爺的賜婚,你這是要抗旨不成?行,你有骨氣你抗,可別拉扯着一大家子跟着你一起送死?!”
段立人咬牙切齒地啞了,這可正是挑着他心尖兒的毒刺,要不是拖兒帶女的一大家子,他早就讓段敬學跑路了,可他跑了,這段家大院兒呢?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老太爺思量了許久,幽幽嘆了口氣,起身對傅明作揖說道,“老朽不才,好歹在同治爺時有幸能進太醫院替皇上、太後效命,明日老朽便同老大一起進宮,還望貝勒爺高擡貴手,行行好放了敬學如何?”
老太爺這一折腰,老大老二老三頓時都慌了,連聲喊着“爹”,可傅明卻是受禮受得氣定神閑,喝了口茶之後這才虛扶了一把老太爺,一聲嘆得極度無奈,說道,“老太爺,不是我傅明不願放手,如今老佛爺身子骨也不似從前那般健朗了,您跟着大爺一道進宮清講此事,不當心氣壞了老佛爺可又如何是好?”
老太爺一時也傻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傅明,傅明趁熱打鐵說道,“三少爺跟着我是不會吃苦受委屈的,這一點還望老太爺和三爺能記着。”
老太爺“這”了半天只能看着段立人,段立人索性摔袖不予理睬,段敬學就在此時進了堂屋,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爺和段立人面前,說道,“爺爺,爹,娘,我嫁。”
段敬學的小腦袋上還纏着紗布,透着斑斑血跡,小臉蒼白憔悴,這一跪可真是直戳他爺爺和爹娘的心窩,段立人還沒啥表示,張兆晴率先不同意了,連忙上前要将兒子扶起,可兒子是鐵了心動都不動,惹得張兆晴當即就哭了出來,原先她是想留在兒子屋裏陪伴左右的,可傅明卻說談婚論嫁父母都得在場,不能或缺,愣是将張兆晴也拉到了堂屋,張兆晴對着自己突然倔起來的兒子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哭道,“我兒,你只是要做什麽?再傷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段敬學的心思沒那麽複雜,雖然有考慮到抗旨不尊是個大罪,可天大的罪也抵不上讓他日後娶女人呀!且不論這原先的段敬學他是否喜歡上了傅明,就現在的段敬學來說,讓他娶媳婦兒他情願嫁給一個男人。
逼着一個新世紀難得節操健全的GAY去娶個女人過日子,這不是明晃晃地作孽麽?!
段敬學義正言辭地說道,“是老佛爺的旨意便違逆不得,敬學無能,可也不能拉扯着一大家子陪我受罪。”
段立人沉聲說道,“小孩子胡說什麽?還不快給我回房去!”
段敬學一不做二不休,鎮定地說道,“我喜歡他,嫁給他我願意!”
段立人臉色瞬間鐵青,難以置信地瞪着段敬學,那陣仗都恨不得吐出幾口血來,張兆晴也着實被吓得不輕,連着哭聲都止住了,她原以為兒子只是委曲求全,怎料他竟是說出這般有悖人倫、不顧臉面的話來?
傅明挑了挑眉,神色自若地将段敬學一把拉扯起來,說道,“你情我願,嫁娶怡然,弄得這般十惡不赦是作甚?你這是打算着上跪祖宗,下愧兒孫麽?”
段敬學心想着他是有祖宗,可他還會有兒孫麽,這一沒留神就被傅明拉扯着直起了身子,索性看着傅明說道,“你娶我嫁,便是你我二人都是男子,也該合乎‘六禮’章程,況且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嫁的,還望貝勒爺事先同王爺與福晉說清楚,我雖是以閨閣小姐出嫁,卻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若是他二人不能接受,那敬學也是無能為力,但求貝勒爺死心,可若是他二人點了頭,日後就不得拿此事說道為難我段家,還望貝勒爺仔細想想清楚。”
傅明心道這軟趴趴的小兔崽子竟還有這樣細密的心思,随即點頭算是同意,拉着段敬學就要走,段敬學大驚,甩開他的手對上傅明微怒的雙眸說道,“你我還未成親,不宜見面,貝勒爺還是先回府着手籌辦婚事吧,我就待在這兒,等你。”
傅明看了段敬學一眼,為他眼中呈現的剛烈之氣而動容,雖是知道他是為了支走他,沉默了片刻到底是順了段敬學的意,拜別段家人後回了王府。
等傅明一走,段敬學一聲不響地又跪到了地上,老太爺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張兆晴悄悄拉着兒子,想将他帶回房,避開三爺的怒氣,可段敬學吃了秤砣般愣是一聲不吭,生跪着,半盞茶的功夫,段立人突然一把提拎起段敬學将人拖到了段家祖宗牌位前,冷冷說道,“請家法。”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攻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退場了.....
可你們不要太過分,我們敬學那麽敬業地回回都演,你們怎麽能不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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