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家被砸個稀巴爛

我要回家裏看看，再怎麽那裏也是我的家，從小就在那，有太多回憶。

人越是有太多的遭遇，越是想念從前，這無關對錯和恩怨。

于家人沒阻撓，看樣子婆婆真的對我死心了，她的眼中，一個不貞潔的媳婦，還不如條狗。

要不然婆婆也不喜歡我，否則她也不會盤算着把我弄到別人床上，替兒子還債，婆婆早想抱孫子了，我沒能給他們家生個孩子。

這全是于有江不中用，他有病，婆婆把責任全推到我頭上。

我家樣子沒變，三年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親媽說，自從我嫁過去之後，全家人就去城裏了，打工賺錢。

其實他們之所以離開，還有個原因，是被水塘村趕走的，這其中的原因也好複雜。

家裏還算幹淨，有點土，不妨礙什麽，照樣住，我跳到我小時候睡的那張土炕上，被子還在，沒有被丢棄，坐在被子上，蜷縮着雙腿，包自己包裹起來，緊緊抱着。

“于家的那些人，他們沒為難你吧？”

“內疚了，怕我受罪，還是良心變好了？”

“芳，你別這樣，當時我們家的情況，我們也是情非得已。”

“我懂我懂，我是懂事的孩子，你放心，你讓他們有放心，對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說了，能讓你不是那麽內疚就行，我聽着呢，我不會再頂撞你了。”

親媽對孩子的性格不是很好，脾氣大，今天特殊，她一下子變得溫順起來了，我這麽說她，她也不動手打我，她轉變套路了，少林的金剛功不見效果，她反其道而行，采取以柔克剛的辦法，她哭泣來了，樣子是傷心的。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傷心，反正是聲情并茂的，挺感人。

“芳，當時我們，也是為了你大哥，不然你大哥會蹲大牢，我們能怎麽樣，還有，我們是走了，到城市裏，不然能怎麽樣，天天見面，你難受，我們也難受，當時媽想，等過個三年五載的，也就安于現狀了，再說了，女孩總會是要出嫁的，嫁誰不是嫁，當年的時候于家也是家大業大的，村子裏不比村支書家差……”

她絮絮叨叨的也不嫌累，還是身體好。

這些年遭婆婆的反複絮叨的荼毒，今天對親媽的絮叨也有免疫力了，不覺得多煩，還挺喜歡聽的，就當聽故事了。

她最後說，“你要理解爸媽的苦心，來之前我和你爸，還有你哥商量過，如果于家人虐待你，對你不好，我們就把你接回家，咱家生活也說得過去，實在不行，我們養你一輩子。”

“別別，不用不用，于家人對我好，很好，起碼比你們對我好，是我對不起他們，我在外邊偷情，給老公于有江戴帽子。”

“你……”她總算是讓我給激怒了，從前那樣，掄起巴掌要打，只是沒有真的打。

畢竟三年了，遭遇這麽多事，從前的日子是回不去了，我和媽，也不是從前的樣子。

“為什麽，為什麽偷情？”她問我，“那個男人是誰？”

“偷情還要說，刺激呗。”

“你，還要不要臉？”她又哭了，又要舉起手掌，“那個男的是誰。”

天漸漸黑了，外邊看得見別人家燈火和炊煙，小時候真好，孩子間總是打打鬧鬧的，不記仇，不翻臉，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那會我總往弓水村跑，誰都知道曾旭聰明，學習好，往後最有出息，他也不負衆望，真的考上大學了，當時，就算今天，誰家考上大學，也是十裏八村的大事。

外邊起風了，風打響屋檐的瓦片，喜歡這種自然界就有的聲音。

親媽還在等我的答案，跟我偷情的人是誰。

我把嗓子清清，很有力的說：“是曾旭，是他來找我的。”

“真丢人，我猜就是他，除了他，你……”我媽猶豫會兒，突然問，“是他強迫你？”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們一個腥，一個臭，都不是好東西。”

她一定是認為我無可救藥了，什麽也不跟我說了。

她不說了，我反倒是覺得無趣，我真麻痹的犯賤。

窗臺的幾盆花枯幹多少年了，如今只剩下幹裂的徑，這些都是我當年弄的。

三年不算長，處處都留有當年的影子，三年不算短，把我的全部都葬送掉，注定要有個焚燒之後的再生，要不然我會永遠的死在沉睡和麻木裏。

親媽問我吃什麽，餓不餓。

我說餓，想吃她從前經常給我弄的煮面條和煎雞蛋，多多放蔥花。

屋子裏什麽也沒有，她說去買，自己去的，我就留在這個屋子裏，我哭了，嚎啕大哭起來，直到她回來，我才擦掉淚水，不讓她瞧見。

第二天早上，村裏有個邪門的消息。

于有江家，在昨天三更半夜的時候讓人給砸了。

于家最近幾年落魄，所以很少去得罪什麽人，夾着尾巴做人，許多人都議論紛紛，說這個事蹊跷，多半是于有江在城裏幹什麽缺德事了。

都很晚了，村子裏的人都睡了，于有江家除外，他們家事太多，人人的精神都繃緊了，根本睡不好。

十二點的時候，有人拿石頭狠狠砸他們家的窗戶，門框和院子裏的水井，是好幾個人同時把石頭投擲出來。

我老公公和婆婆，他們睡覺的床上也被幾塊石頭砸到了，幸好身上有被子，這才打得不太重，也把他們吓的夠嗆。

婆婆嗓門大，沖外邊大聲喊，大伯和二伯的家，距離這裏幾百米，很近，夜深人靜的，喊聲穿的很透徹，聽到了，他們拎着鐵鍬和棍子就過來了。

等大伯二伯等人到的時候，幾個人騎摩托車就跑了，別說多驚險了。

幾個人來者不善，家裏要出事。

打掃這些石頭的時候，見到張紙條，內容恫吓，威脅于有江快點還錢，最後期限十天，否則他們會把家都燒了，砍掉于有江的雙臂。

這事肯定是姓黃的找人幹的，這是最後通牒，叫于有江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