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玩弄鼓掌中的快樂

雖然他們不太歡迎我，我還是去何家看看，這裏張燈結彩的，真熱鬧。

我坐在個椅子上，靜靜看着何守福的樣子。

越看越想笑，這個人是天生的小醜，他的新鞋裏墊着東西，個子就蹿起來了，從前他是彎着腰，擡頭往上看人，今天他是挺直腰杆，低頭往下看人。

可惜啊，何守福血裏就是擡頭往上看人的命，這臨時換個樣子，一下子變成黃鼠狼了，也不知道把自己的賊眉鼠眼放哪裏好。

今天過來慶賀的真不少，何守福忘記了，這不是看他面子，這是村支書的面子。

這時候幾個人大踏步走進來，何三亮總算來了，他穿個背心，卻很有威嚴，不聲不響的，卻是吆五喝六的架子。

好多人過來打招呼，何守福也打招呼了。打招呼前，他先把頭套拿下來，塞進西裝裏邊，弄得鼓鼓的，然後把剛剛挺直的腰杆彎下來，還脫掉一只鞋子，拎着，這樣才上前打招呼。

村支書看他，笑着恭喜祝賀。

何守福媳婦聽村支書過來了，也急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沖出來問這問那打招呼，大家都說說笑笑，何守福也說笑，他在後邊，跟在村支書和他媳婦身後。

我真的忍不住了，笑出聲來了。

村支書回頭，看見我了，這個時候他是恨死我了，當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幹的太絕，否則對他的形象不好。

就這個時候，大家都聽到碗碟打碎的聲音，結婚大喜的日子，打碎東西不吉利。

緊接着聽到有人喊：不好了，新娘子昏過去了。

何家的大婚大喜總算是到頭了，王倩吞服白果中毒，昏迷不醒。

人的體質不同，有人吃這個東西沒什麽事，有人就不行，誰也不知道王倩吃過多少個，這種情況要送去醫院才行。

何守福家裏擺着八擡大轎，這東西是喜慶了，可這個關鍵時候排不上用場。

何呆子連蹦帶跳的，這時候慌了，他知道那是他的媳婦，是往後過日子的人，要是死了，今後又他自己一人了。

何守福家有摩托，有馬車，這些車都不方便，他急忙問周圍的人，“你們誰家的車子閑着，快，幫忙送醫院去。”

是有的家裏有車，有車的也都出去幹活賺錢了，這事太突然，打電話把車開回來，再送去醫院，那就晚了。

如果不是婆婆事先跟大伯說， 借用三輪蹦子，大伯也開走了。

我跳出來，告訴何守福說：“我婆婆要開車去城裏買東西，這樣，先送王倩到醫院，治病要緊。”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的，何守福肯定高興跳起來，是我說的，他的心眼動動，之前我三番五次破壞他們家的婚事，這會就好心幫他？

不要說他猶豫，就連村支書也猶豫。

這個時候我婆婆過來了，坐在許豐開的三輪蹦子，他是過來送禮的，送完禮就進城買東西。

村支書問婆婆，“你真的要到城裏？”

都這個時候了，婆婆只能配合我說：“是啊，幾天前就決定今天去，這不，這是我送兩個孩子的結婚紅包，還有幾樣禮物。”

水塘村裏有個特點，就比如吧，我婆婆這種尖酸刻薄的“壞人”，在大多數人眼中，她肯定是不會幹那種尖酸刻薄的“好事”，所以呢，她嘴裏說出來的話是最讓周圍人深信不疑。

村支書也被蒙了，他對我婆婆說：“那行，不太好，這事就麻煩你了，于有江的事，我會盡量上心，你有別擔心。”

婆婆低頭，沒太敢看村支書，因為村支書身邊就是何呆子和何守福。

何守福還是不太放心，讓自己的兒子何呆子陪着，一起送王倩去醫院。

三輪蹦子是大伯家的，不算太大，加上開車的許豐，真裝不多幾個人，這樣何呆子只能開自己家的摩托了，跟在三輪蹦子。

何呆子是缺心眼，不缺胳膊不少腿，腿腳很靈活，騎摩托很麻利。

許豐什麽也不知道，他是老實本分的莊家人，是于鳳的老公，是兩個孩子的父親，缺德的事，我不想把他扯進來。

三輪蹦子開起來的動靜有點大，我和婆婆坐在最後邊，說話許豐是聽不到的。

王倩本來沒事的，這些都是她裝出來的，這會她就躺在車上。

婆婆閉着眼睛，一個勁看着騎摩托的何呆子，這個時候她有點怕了，“這要是讓別人知道，我這老臉往哪放？”

她還想要臉，別逗了，她不是說我爛貨，我就讓她也爛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目前只看黃貴能不能把事情辦妥了，我沒有能力控制黃貴幹什麽，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事情真的很順利，黃貴真的替我們安排個醫院呢，還是這個城市裏數一數二的大醫院。

弄得有點大了，幹嘛要那麽好的大醫院啊，弄個醫院其實是給何呆子看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我的目的本來就是添亂。

進城了，三輪蹦子是有限制的，就讓許豐開着回去，我們幾個叫出租車。

醫院門口，見到黃貴了。

黃貴看眼我身邊的婆婆，他是生意人，又看看何呆子，何呆子問他，“你是大夫？”

黃貴急忙解釋，他不是大夫，他認識這裏的醫生和領導。

婆婆剛想開口，問于有江欠錢的事，她剛要開口，黃貴卻沒搭理這個茬，走開了。

王倩被安排進病房了，這之前沒有給王倩半點檢查，因為除了何呆子之外，我們都清楚，她什麽事也沒有。

婆婆心急啊，幹這麽缺德的事不還是為了兒子，這要是什麽也辦不成，就虧大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婆婆又要叫住黃貴，那個架勢是不把事情說清楚，今天就別想走。

這可不行啊，這裏是醫院，鬧起來就麻煩了，我把婆婆拽到走廊的盡頭，小聲跟她低估：“你別心急，人家是大老板，瞧不起我們鄉下人。”

婆婆不幹了，“瞧不起不行，我兒子怎麽辦，大姑娘有給她弄來了，他還想怎麽樣，大不了跟他撕。”

這個女人就知道撕，有個屁用，當這裏是她家啊，“那什麽，人家不是還沒睡到大姑娘的身子嘛。”

婆婆也蹦起來了，“拿什麽玩，就這裏，能行？這是醫院，還不都讓人瞅見了？”

我強忍着不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