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如夢魇如往事

錢米子把我拉到走廊，見左右沒人，這才說：“你知不知道，這事鬧大了，村支書都來了，還有，王倩的家人也來了。”

啥，我的嘴長大，這不會是真的吧，好吃驚啊。

“王倩不是買來的，她……家人？”

錢米子咬嘴唇點頭，“要不然怎麽辦，求着人家呗，認錯賠禮，賠償，要不然村支書都麻煩。”

“怎麽的，賠禮認罪就完事，她家人也太窩囊廢？”

“你就巴不得事鬧大，問你，就算真出事了，你有什麽好？”

錢米子狠狠推我，她真的變了，完全是個奴才。

“就算她的家人息事寧人，那，王倩還要嫁給何呆子？”

這事錢米子也不知道，只知道村支書老上火了，牙腫了，疼得直叫喚，目前村支書跟王倩的家人溝通，看看這事要怎麽辦好。

這個時候王倩是可以辦出院手續的，現在一直拖着，看看王倩的家人是什麽态度，最終怎麽決定，還要等。

也就是說，這個時間裏王倩的家人就在這附近，也許就在醫院裏。

我把自己蜷縮起來，蹲在走廊牆腳，錢米子問我：“你怎麽了？”

我點頭，說沒事，很好。

錢米子不放心，把手放在我腦袋上量量溫度，可能是剛才打過點滴，這會兒溫度是正常，錢米子猜真的沒事，這才放心，然後她說句當年我親媽經常說的話：你怎麽這麽不叫人省心。

看着錢米子走開的身影，我心裏不是滋味。

我站起來，看眼病房裏躺着的王倩，然後掉頭下樓。

醫院的周圍熱鬧，我先在裏邊繞幾圈，沒見到他們，錢米子說了，那他們肯定在。

半個小時還是沒找到，以為找不到了，剛打算放棄。

突然見到個女人，走進停着的轎車裏，車窗是打開的，這車有點眼熟，想起來了，是村支書何三亮家在城裏的車。

我急忙走遠，不是真的走開，只是躲起來，不讓人瞧見我。

這會見到個很特別的女人，見一眼就知道她是農村人，身上的衣服太震撼，是那種演出時才有的大紅布，大紅大綠，樣子太俗氣，她自己還美滋滋的，很心滿意足的照着鏡子，臉上有紅紅的粉底，把皺紋都遮住了，還是讓人知道，她其實滿臉皺紋，年齡不會太小。

何三亮這個人也蠻奇怪的，在我們水塘村的時候，永遠都是簡樸粗糙的生活，他騎着自行車，穿着帆布鞋，衣服也破爛。

其實誰都知道，何三亮家特別有錢，城裏有不少的房子。

大概又過半個小時，總算見到村支書何三亮了，他身邊還有個女人，竟然是何呆子的親媽，她是半老徐娘，打扮的也很大膽，不過她天生就是美人痞子，怎麽打扮都還說得過去。

他們倆坐到車跟前，車裏的女人打開車門，三個人都上車，車子沒開動，三個人就在車裏聊着什麽。

如果猜的不錯，這個穿着大紅大綠的女人，就是王倩的家人。

村支書比比劃劃的，完全占據上風了，何呆子的媽也配合何三亮，兩個人在勢頭上完全壓抑這個俗氣的女人，這女人連連點頭，樣子有點懼怕。

距離太遠，我是什麽也聽不到。

何三亮的比比劃劃，樣子很壓迫人，我不喜歡，且是我的噩夢。

三年前的事我不太願意去想，想忘掉也難。

那是個刮風下雨的夜晚，午夜兩點左右了，一家人都不睡，生怕有什麽事發生，因為大哥董蔔把那個調戲他未婚妻的男人給打了，那個男人是鄉長親哥哥，叫徐大彪，是當地一霸，沒人敢惹的。

徐大彪不幹了，說要卸掉大哥董蔔的腿。

村支書領着幾個人砰砰砸我們家門，是我大哥董蔔去開的門，他說麻煩是他惹的，無論什麽事他承擔。

進來的人沒有徐大彪，是村支書和幾個人，我只認識有個是當地派出所的人。

大晚上的，他們說要把大哥董蔔弄走，是何三亮擋在我們家人和那幾個人中間，他充當好人，說要平息這個矛盾。

他把我爸媽叫到邊上，比比劃劃的說大半天，我抓住被子看，什麽也聽不到，那個時候我把害怕看得很重，大概我天性就膽怯。

其實我父母都如我，都是膽子不太大的人。

那會我真的怕了，我看見父母被幾個人威逼的樣子，當着村支書何三亮卑微的點頭哈腰，突然，親媽看我眼，然後閉上眼睛，從這一刻開始，我就猜到許多事情跟我有扯不開的關系，只是我沒想到他們會讓我去沖喜。

當村支書走了，我和大哥問，是什麽事？

爸媽唉聲嘆氣，說是要我們家賠償好多錢，別的就不說了，我知道肯定還有別的，他們越是不說，就越麻煩。

大哥董蔔也還不知道什麽事，只莽莽撞撞頂，又是頂天立地的說：“沒什麽，事是我弄出來的，我扛。”

之後村支書何三亮又來過我們家幾次，他們都是背着我，說什麽都到外邊去。

村支書離開後，我親爸親媽就說，也沒什麽事，就是商量錢的事。

在村支書來過幾次的第二天，有次我到集上買東西，剛好跟曾旭碰上。

我和曾旭從小就認識，是青梅竹馬，早就把彼此當成情侶，曾旭抓我的胳膊問，為什麽要去相親，為什麽要訂親？

沒有的事呀，我當時就蒙了，問他是從哪聽到的。

曾旭說是村裏的媒婆說的，要給我物色個好的，家裏有錢的人家，并且有個要求，彩禮要多些。

曾旭沮喪，問是不是嫌棄他了，雖然不是同個村子，但在這一帶，他是我們這裏的高材生，意氣風發的考入大學，如今不同了，他大學畢業，工作竟然還沒着落。

我說不是，然後急忙跑回家，問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