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樣命運多舛

吃完東西，我又變成不知疲倦和害怕的野丫頭，好奇心泛濫，匆匆跑到那個倉庫看看，那個男服務生怎麽樣了。

那個大缸還在，大缸的最上邊還多了鐵絲網，是鑲嵌上去的，這樣如果把人放進去，就算再有本事也逃不出來。

夢姐在我身後說，那個男服務生被趕走了，沒到是沒死死，不過也掉層皮。

手機響了，是錢米子打來的，錢米子告訴說，何呆子家的婚禮會在星期日，問我要不要過去慶賀，說是問，其實是希望我必須過去，是我攪得他們暗無天日，說什麽也要趁着人家婚禮的時候去“謝罪”，我猶豫了，去和不去的，去一趟無所謂的，只是不太想見到王倩，不是怕，是有點難為情，畢竟弄得人家差點中毒。

我告訴錢米子，肯定去，其實并沒有拿定主意。

夢姐聽到了，她雙手插在褲兜裏，“那個王倩還不錯，嫁到你們水塘村也是好事，對她自己來說，也是前生造化。”

我拿手掌在額頭上拍幾下，有點糊塗了，想不明白，夢姐認識王倩嘛，聽她這個口吻，似乎是老相識。

夢姐知道我聽不明白，所以說的時候就更加幽邃，故意弄成揣摩人心的樣子，“也許你想不到，是何三亮從我這裏買走的王倩。”

啥，這下子我真的暈了，這麻痹的也太懊喪。

夢姐不會騙人的，那騙人的就是王倩那個丫頭了，這丫頭片子，可真夠鬼的，當日我助她逃跑，打算把她介紹到KTV，其實就是這裏，這丫頭就讓裝作什麽也不知道，裝作滿頭的迷茫，怨不得她沒跑出多遠就讓人給抓回來了，其實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跑才對。

我越想越氣，抓起個酒就摔了，夢姐狠狠推我，“沉不住氣，能幹什麽大事。”

好吧，那就沉住氣，唉，這個事想想真丢人，王倩是這裏的女人，我竟然把王倩推薦給黃貴，這叫什麽事吧。

也許黃貴早就知道了，他只是看着我出醜而已。

過會兒，我平靜了，突然又不平靜了，我朝夢姐要酒，然後往肚子裏灌，灌了大半杯子，才有勇氣問夢姐：“何三亮從你這裏買人，你這裏也買人賣人？”

夢姐也開始灌酒，她的酒量大，幾杯了也不醉，“你怕了，還是說，你不知道我這裏是幹什麽的？”

“不是，我是問，王倩，她，怎麽會在這裏，對了，我還見到她親媽了。”

“嗯，你是說那個土裏土氣的女人，不是，她不是王倩親媽，是王倩的養母。”

“怎麽回事？”

“王倩也算命苦，父母車禍都死掉了，後來就是那個女人把王倩收養了，她收養王倩也是見王倩漂亮，打算從王倩身上賺點錢，那會她是賣唱講葷段子的，後來生意不好弄，就放棄這行了，可是這麽多年養育王倩，又是吃又是穿的，也不少的錢，加上她最近添個新毛病，喜歡賭錢，欠了賭債還不起，就把王倩賣到我這裏，我呢，打算讓王倩接客，賣身。”

“那王倩怎麽被賣給水塘村了？”

“這不嘛，讓王倩接客，王倩死活不同意，我這個錢也不能打水漂啊，就這個時候，何三亮陪着幾個人過來玩，相中王倩了，又趕上王倩還沒破身，是個大姑娘，就商量着把她買走，我呢，就當個順水人情，按照成本價送給何三亮了。”

剛才還抱怨王倩太狡猾，聽夢姐這樣說，心裏卻是不好受起來，王倩遭遇比我還要不幸，這個難怪，這樣命運的人，不玩點狡黠要怎麽生存呢。

要她拿這個選擇真的難，要麽被賣，當傻子的媳婦，要麽出來接客。

我不想聽那些不要臉的冠冕堂皇的話，什麽還有更好的辦法，這個社會總會給人條康莊大道，不錯，當你放下全部的尊嚴，降格到跟豬狗同樣的生存方式，你是可以活下去，天天都會有肉吃，有昂貴的狗糧。

如果是今天的我，我寧願選擇出來接客，接客是自由的，再不濟也不會有情感的牽絆，不會有良心的折磨之類的東西，賣給人當媳婦就不同了，兩人時間久了，就算是條狗，是個玩具，也會有割舍不下的時候。

當然了，王倩還是個黃花大姑娘，她不會懂這個的。

我沉默着往外走，打算讓自己靜靜，夢姐從身後走過來，我們肩靠着肩，她沒有抽煙，卻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抽煙的味道。

她很老道的，知道人的心情什麽時候不開心，她說：“一個人如果太重感情，注定是失敗的，懂吧？”

過了會兒她又說：“我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麽樣的，要告訴你的是，你的遭遇，注定你這輩子是個冷血的人，懂不，冷血，有感情會毀掉你的全部。”

有些東西是無師自通的，于家三年“軟禁”的日子裏，就參悟到這些了。

夢姐就讓我在這裏待着，想幹活自己選。

這裏光怪陸離，充斥着壓抑和黴敗的味道，似乎是見不得人的陰暗，許多晚間覓食的動物都會逃避光線的照射。

奇怪的是我卻喜歡這裏的離奇和另類，相比起在于家裏的窘态，我更喜歡這裏的幹脆和赤裸裸的真實，漫無目标中，我漸漸沉迷進這種無色無味的毒。

這些天夢姐特別忙，不是忙這裏的事，她是替黃貴奔跑。

黃貴是生意人，有自己的買賣，他頭上還有個大老板，似乎很有背景，黃貴非常怕這個大老板，就是老鼠見貓那個樣子。

黃貴最近時間在弄個拆遷的工程，似乎很不順利，好幾才讓那個大老板呵斥，黃貴也算是盡心竭力，那個老板也挑不出他的太多問題。

加上之前我鬧騰，黃貴和村支書何三亮都被叫去派出所，大老板總算抓到黃貴的小辮子，以他人品拙劣為借口，要削減黃貴的權限和利益，并且給他最後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