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孟新橋:?
柳老師擰開一個瓶子,倒一些出來,在手上揉搓幾下:“擡臉。”
孟新橋擡臉。
柳夕照一點一點,一步一步給她護膚,這期間孟新橋兩次說她自己可以,只要柳老師告訴她先用哪個後用哪個就好。但柳老師都沒聽。
說起來時間長,但柳老師手速很快,還沒來得及被柳晚鳶嫌棄覺得她不像孟新橋的政務老師,像是她媽,就護膚完畢,并且簡單給她化了點淡妝,最後又塗了口紅。
“好了。”柳老師說。
孟新橋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真叫一個唇紅齒白,五官像是染上明豔的色彩,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去上臺領學術獎。
“倒也不用這麽好看。”孟新橋實話實說:“今天周日,我回去也就是上個自習。”
“我看你們同學平時都化妝,就你不化?”
“我倒是有口紅,總是忘記塗,都在學校裏,又用不太着。”
柳夕照開始拾掇自己的臉:“沒事,你就是沒習慣,再就是,你不化也好看。”
不化也好看,化了更好看。
好看得孟新橋再看看鏡子裏的自己,再看看也只是化了淡妝的柳夕照,忽然萌生出自己也并沒有比她差太多的想法。
那應該多多少少,也算是能配得上吧。
起碼在外貌上。
剛才腦子宕機,柳老師給自己擦護膚品的時候,一雙眼睛就那麽盯着她,認真溫柔又仔細,五官全部放大到清晰地印在眼前,視覺沖擊太強,她像是在直視一張色彩豔麗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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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素顏的柳老師比平時多得全是溫婉。
她卻看得心髒直跳,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三個人一起出門,柳老師家裏沒什麽東西吃,要出去吃早飯。
柳晚鳶:“孟孟你別看我姐這幅賢妻良母的樣子,她不會做飯,哈哈哈哈……”
孟新橋想,沒關系,我會做,還做得蠻好吃,不會餓着她。
然後又開始唾棄自己瞎想些沒用的。
吃過早飯孟新橋要回學校,柳晚鳶要回家,柳夕照說:“我送你們吧,正好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柳晚鳶:“哇,你今天好好!上次我上你家玩完你都不送我。”
柳夕照:“愛坐不坐,不坐你自己打車。”
沒臉沒皮的柳晚鳶自然還是上了車。按距離來算理應先送孟新橋,但柳夕照輕飄飄一句:“一會兒我也去學校”,柳晚鳶就成了第一個被送的人。
半小時後,車裏再沒有柳晚鳶的叽叽喳喳,變得安靜下來。
柳夕照:“放個音樂吧。”
孟新橋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藍牙往車上連。
柳夕照:“你在幹嘛?”
孟新橋:“……放音樂。”
柳夕照張張口,收回可以直接按播放鍵的手指,任由她慢慢連接藍牙。
過一會兒,車裏就響起溫厚輕柔的女聲。
孟新橋的歌單總體來講,舒緩,好聽,小衆,平平淡淡,不适合去KTV唱,是酒吧裏迷幻派駐唱比較喜歡的那類曲目。
柳夕照心情不錯,平平穩穩地開着車,等紅燈的時候會用餘光觀察孟新橋。
過第五個紅綠燈時,孟新橋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車子平穩開進A大停車場,孟新橋醒過來,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麽。”
柳夕照挂擋熄火:“嗯。你還打了呼嚕。”
孟新橋:……
柳老師側頭看看她不好意思地漲紅的臉,說:“瞎說的,逗你呢。”
好的吧,柳老師真煩人。
孟新橋拉開車門想要下車,柳夕照也下了車,孟新橋乖乖巧巧:“柳老師我先回去了。”
柳夕照看看她,嗯一聲,沒多說什麽。
孩子又乖又慫,自己剛剛把小六與她割裂,算是少了一把火,接下來這把火要怎麽燒,不能急,還得慢慢計較才好。
可不能把她吓到了。
***
孟新橋覺得自己這學期真是蠻累的。
學習上的壓力倒是還好,又當班長,又要練籃球,碼字和自己的實驗是她給自己的要求,睡覺之前盯着天花板,腦子裏還總要鑽進來不該有的某些情感。
她覺得這一團亂又頗有些禁忌意味的感情自己真沒什麽必要去牽扯過多,還是先把這學期熬過去再說。
很快就到期中考試,考完試開了已經存稿一多半的《水橋路事務局》的完結篇,保持每周看兩到三篇文獻,做實驗,記錄數據,中間還要盡班長的職責,在學院和教務處來回跑着送些材料和表格。孟班長把自己過得像個事業女性,每天都在一腦門子事情裏奔波。
院長給研究生上完課,舉着保溫杯溜溜達達出了教室,遠遠地看見孟新橋像個小旋風一樣從走廊的那一頭嗖嗖嗖地走過來,剛想打一聲招呼,她拐個彎就從旁邊的樓梯嗖嗖嗖地下去了,一眼都沒有看院長。
院長啧一聲,溜溜達達回辦公室,又溜溜達達去院辦。
院辦的老師們都站起來打招呼。
院長唔一聲:“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麽?”
“網上可以查了,咱們這兒有全部學生的,您想看看挂科率?”
“唔,我看看孟新橋。”
看完成績的院長又舉着保溫杯回了辦公室,點開扣扣,裏面有孟新橋昨天剛發給她的小論文初稿。
傍晚溜溜達達去操場邊上散步,又看見孟新橋跟着籃球隊哐哐砸籃板。
院長撓撓頭,覺得孩子太不容易,這麽忙這麽累,成績還這麽好。
當晚,柳夕照又來了老師家,她這次倒不是來吃飯的,是跟老師讨論論文方向。等都讨論完,自然就留下來吃了飯。
臨走的時候老師自然是給她裝了一盒醬牛肉,念叨着:“這份給你,還有一份要給小孟的,老頭子明天上班去帶給她,聽說那孩子一天天累得腳不沾地,都怨老頭子讓她又當班長又打比賽,把孩子不當人。”
院長自知理虧沒什麽話講,柳夕照轉轉眼睛,笑着說:
“我正好回學校裏一趟,路過女生宿舍,要不我給孟新橋送去吧。”
孟新橋今天難得把文獻早早看完,碼字量也完成,九點鐘就準備睡覺了。
這幾天太忙,但神奇地因為規律的鍛煉,沒有感覺到特別疲憊,就是困,想趁着今天好好補一覺,明天一睜眼又是一堆事。
柳老師發微信來的時候,她已經平靜地躺下蓋好被子,最後看幾眼手機就準備去見周爺爺。
柳老師:“我在你宿舍樓下,送你師母做的醬牛肉。”
孟新橋:“……”
柳老師:“你在不,不在宿舍的話在哪我去找你。”
孟新橋:“啊,在。”
戴着耳機看電視劇的馮笑笑就奇怪地看着剛說自己要先睡了爬上去并且沒有什麽動靜的孟新橋又爬下了床,一聲不吭地套上衣服褲子下了樓。
馮笑笑:“怎麽了?有事兒啊?”
孟新橋看看她,露出個一言難盡的表情來:“沒什麽。”
讓她怎麽說?說柳老師過來給她送吃的?
是她自己心虛,雖然一般人頂多也許會覺得柳老師可能跟她有點私人關系,但她總怕別人多想。
孟新橋戴上了衛衣帽子,縮着腦袋蹬蹬蹬下樓,走出寝室大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路燈背光處,穿着休閑小西裝的柳老師站在那裏。
不是她站得顯眼,是她本人顯眼。
而且發現她的自然不止孟新橋一個,路過的女生、送女朋友回寝室的男生,好幾個人都看見了,正遠遠地看着她的方向互相說着悄悄話。
孟新橋趕緊縮着腦袋快步走過去。稍稍擡眼看了柳老師一眼當是打過招呼,伸手就要去拿她拎着的食物,然後揮揮爪子就準備回去了。
柳老師的手都沒松,口袋自然就拿不動。
孟新橋疑惑地擡頭,柳夕照一雙眼睛似笑非笑,似乎還有點生氣。
“幹嘛縮頭縮腦的,就這麽不願意見我?”
孟新橋趕緊否認:“哪兒能呢,這麽晚了您還親自送一趟,我感謝還來不及,趕緊回家吧,太晚了也不安全。”
話說完,柳老師還是沒松手。
孟新橋只得再擡頭,帶着點乞求的眼神,對上一副沒有什麽笑意的眼睛裏。
柳老師好像真的生氣了。
孟新橋收回手,有點手足無措,本來她就不太擅長在人群裏被人圍觀,因為柳老師的原因,她們兩個被很多人或近或遠地看着,她覺得這事對柳老師不好,雖然也不知道哪裏不好,但她現在很明顯地不高興,也确實是自己态度不好,人家一個老師專程過來送師母做的好吃的東西,還不是為了自己這個非親非故的學生。
柳老師對自己一向很好,最近好得甚至很過分。但無論怎樣,好肯定是好的。
孟新橋這輩子也沒幾個人對她真心好。
她頓時十分愧疚,眼神裏更是讨好:“對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剛才快睡着了,有點兒起床氣,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柳老師還是看着她,眼神裏有細微的變化,但她站在燈光微暗處,孟新橋看不太清。
“好,我不生氣。”
她把口袋遞給孟新橋:“我也打擾了你睡覺,那就算是扯平了。”
孟新橋聽這話又不太對勁的樣子,下意識就說好話:“別扯平啊,是你惦記着我,還特意跑一趟,我這樣惹你生氣是我不好。”
柳老師聽完她的話,便笑了:“那好啊。”
孟新橋:?
“這樣說來,你欠我一個人情。”
她改口太快了,雖然哪裏不太對,但柳老師是老師嘛,她說得也沒錯。
孟新橋答應着:“行。”
“那你趕緊上去睡覺吧,我回家了。”
柳老師走的時候心情算得上是愉悅,孟新橋拎着牛肉上樓,只覺得柳老師最近情緒好像總有些陰晴不定,總是莫名其妙就跟自己生氣了,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變好,是美女都這樣麽?
上了樓,也不太困了,跟宿舍裏其他人把醬牛肉分着吃了一半,她們問只說是親戚送的。吃完再洗漱一遍上床睡覺,腦子裏又全是柳老師臨走前的笑容。
她有點睡不着了。
唉。柳老師來送一趟食物,自己就欠她一個人情,那柳老師攪了自己好幾天的好睡眠,她是不是也欠自己一個人情。
欠人情這種事,有欠就有還,寫文的孟同學很懂的。
柳老師倒是理直氣壯地要自己還人情,那柳老師分明也欠自己人情,自己也長了嘴,就是不好意思讓她還。
如果自己膽子大一點,理直氣壯地讓她還……那應該讓她怎麽還?
是醬醬還,還是釀釀還?
所以孟同學這晚上就沒有怎麽睡好。
翌日起床長嘆一口氣,腦袋昏沉沉,還腰酸。早飯就把師母做的醬牛肉全吃了補充體力。
以後睡覺前還是盡量不要見到柳老師,也別想她了吧,要不然覺都睡不好,傷神又傷身。
作者有話說:
20歲的小孟領悟到喜歡一個人的真谛就是傷神又傷身,所以評論區各位單身狗支棱起來讓我看到你們精神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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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