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唔。”
未待溫池雨站住腳跟,帶着幽雅青蓮氣息的男子便後退一步,幸而珍珠白玉及時上前扶住她,穩住狼狽的腳步。
鬥篷寬大,經這一撞,兜帽歪斜,遮住溫池雨半張小臉,也擋住她的視線。
一番整理後,溫池雨微微福身,想表歉意,卻只看見男人的離去的背影,及其小厮倉促追趕的腳步,獨留幽冷一抹清氣。
“何人啊?如此無禮!”白玉幫溫池雨理好兜帽,憤憤地說。
溫池雨恍惚,這青蓮幽香,有些莫名熟悉。
怔愣片刻,被珍珠催促道:“姑娘時候不早了,再不趕緊就晚了。”
主仆三人趕到安和院,果然有些遲了,溫老夫人、溫夫人和溫菀瑤皆已入席。
溫池雨一路匆匆,臉色酡紅,我見猶憐,溫菀瑤心中不暢,故意在溫夫人耳邊說:“娘,姐姐來得如此晚,是不是不開心,不願意見我?”
溫夫人李氏是李尚書府嫡女,與溫國公溫明華自幼相識、琴瑟和鳴,溫國公府人員簡單,無姨娘妾室、庶子庶女。溫老夫人和藹,不過多插手府內瑣事,是以李氏性子簡單,腦中無過多謀算。
平順人生的唯一波瀾,便是前些日子發現自幼嬌養的女兒溫池雨不是親生,親生女兒在外受盡苦楚。
她生怕親生女兒再受一絲委屈,聽處溫菀瑤口中的委屈,轉頭質問道:“為何這麽晚,如今連晚膳的規矩都忘了嗎?瑤瑤回來這麽些天了,你該收收這嬌縱性子。”
從前對自己呵護備至的母親,不顧外面大雪紛飛,不問青紅皂白一頓責問,溫池雨心中發苦,好在前世溫家三年的不聞不問,她早已習慣這種苦澀,眼眸微垂,溫聲道:
“池雨有錯,定将性子改了,不讓母親憂心。”
溫菀瑤坐在李氏身側,眼底閃着得意,故意趴在李氏肩頭說悄悄話,将溫池雨晾在一邊。
門外雪花紛亂,寒風從緊閉的門縫中鑽入,溫池雨離門口近,冷風悄悄灌進她的衣袖間,忍不住微微發顫,原先紅潤的臉頰漸漸失去顏色。
Advertisement
溫老夫人開口:“快些落座,你爹和哥哥在正堂陪着客人,就等你了,早晨是我老婆子餓着你們,現下你就來餓着我老婆子啦!”
把身上的鬥篷褪下,交給白玉,由珍珠護着坐到溫菀瑤身旁。
“小臉都快沒血色了,還脫鬥篷,衣裳穿少了吧?坐到祖母身旁,這邊炭火旺些。”
“多謝祖母,只是風大吹的,緩和片刻便好。妹妹新到,池雨還是坐在妹妹身側,方便照料妹妹。”
溫池雨深知,老太太慈悲。只是血緣親疏帶來的隔閡,不會因為這一時心軟而消弭,她不會再如前世般不自量力。
“祖母,我也愛和姐姐相處。”溫菀瑤趕緊答話,她不願意看到溫池雨和溫家任何人和樂融融的模樣,趕緊岔開話頭,“今日來的是何人,陣仗好大,連峥哥哥也留下了?”
一聲峥哥哥在溫老夫人耳裏,有些刺耳。
白日裏帶着溫菀瑤去見客前,老太太千叮萬囑,讓她在沈夫人面前低調些,可不知道沈夫人與瑤瑤哪裏投契,竟然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沈夫人也沒分寸,字字句句隐隐要給瑤瑤和沈峥牽紅線,還好池雨沒在場,否則不知道該如何心傷。
李氏未覺不妥,耐心為新踏入皇城,對本朝權貴一無所知的女兒解惑:“來人是景王周硯景,聖上年幼,景王攝政,今日冒雪前來應是有要事相商。你峥哥哥難得回來,爹爹留他應該是想讓他在景王面前露露臉,往後回朝當差時能受些庇護。”
景王是先皇的胞弟,因是老來子,備受太皇太後寵愛,當年先皇登基,若不是景王年紀尚幼,恐怕整個朝堂都得震蕩一番。後先皇逝世,只留下當今皇上一位七歲幼子,難擔大任,景王自然把持朝政,鐵血無情,引得滿朝畏懼。
“啊,我來皇城的一路上都有聽到百姓議論景王,都說他冷情殘暴,手段毒辣,未來皇權落入誰手還未可知呢,萬一峥哥哥……唔。”溫菀瑤的嘴被李氏捂住,好容易掙脫開來,不滿地叫出聲,“娘!”
老夫人神情嚴肅,厲聲道:“瑤瑤,禍從口出!”
溫菀瑤被訓斥,心裏不痛快,飯間沒再出聲。溫老夫人和李氏可能想着剛剛過于嚴厲,惹得溫菀瑤心裏不痛快,皆面帶愧疚,食不下咽。
溫池雨安靜端坐,心中卻起波瀾。
聽溫菀瑤和李氏的交談,顯然是起了婚事換人的心思,且并沒想過遮掩,怎地前世婚事竟然沒改變。
且回廊上撞到的那位,應該就是她們口中的攝政王,只是前世溫池雨與他從未見過,怎會覺得他身上帶着熟悉的氣息。
飯畢,呼珍閣。
溫菀瑤自安和院回來,一直在發脾氣,滿地狼藉,一屋子的丫鬟不敢吱聲。
“你們說,溫池雨臉皮怎麽這麽厚,還賴在溫家不肯走!”溫菀瑤把所有怒氣都歸到溫池雨身上。
若不是溫池雨也在場,祖母與阿娘怎麽會當衆呵斥她,讓她丢盡臉面。而且祖母看溫池雨的眼神裏明明帶着關懷,卻總在她面前佯裝和溫池雨保持距離,讓她怎能不在意。
這一切明明都是屬于她溫菀瑤的,溫池雨這個假貨,她怎麽敢!
往日,溫菀瑤還是能保持表面平和的,可偏偏今天随着溫老夫人見到了沈夫人與沈峥。
沈峥雖常年駐守邊塞,容貌氣質卻絲毫未被塞外的野風侵蝕半分,依舊朗月清風,還比常年呆在皇城的公子哥們多了些硬朗。
還有沈夫人,她那麽親切,對她噓寒問暖,生怕她剛回皇城有不适應的地方。
這樣好的人家,和藹的婆母,優秀的兒郎,竟然要被溫池雨冒領去,溫菀瑤不甘心。
呼珍閣衆丫鬟噤若寒蟬,攏溪閣卻暖意融融。
“白玉你忙了一天,趕緊下值休息去吧,珍珠你也是,往後便如從前一般,讓小丫鬟來守夜,夜間你們都去好好休息。”溫池雨坐在妝奁前,柔順地任珍珠在她臉上塗抹珍珠養顏粉。
白玉心吊了一天,現下精神有些松懈,正坐在一旁打盹,被溫池雨一叫,一激靈,反倒精神起來:“不成,今日我也要守着姑娘睡,珍珠日日陪着姑娘,姑娘都快忘了還有我了。”
溫池雨捂嘴輕笑:“就你貧嘴。”
“今日我心中所想,都盡數告知你們了。往後我心中也就不藏着什麽秘密了,自然不需要你們這般辛苦守夜。我知你們心中震驚,今日咱主仆三人就如兒時,徹夜暢談,一同規劃以後。”
珍珠幫溫池雨敷完面,又拿起篦子輕輕幫她放松頭皮,說:“姑娘既然打定主意,我和白玉肯定一路相伴,只是離開溫府,若按姑娘所說,嫁入寒門,往後錦衣玉食不再有,姑娘可千萬要想清楚。”
“在溫府多年,我存下不少錢銀,過幾日通報母親,外出尋個鋪面,做個小生意,應當不難。”
溫家放在溫池雨名下不少鋪面,溫池雨不想再占溫家便宜,不打算動用那些鋪面。至于從前存下的金銀首飾,先用些當做買賣的成本,待買賣開始盈餘,再講本錢全部還回來,離開溫家時,全數交還。
珍珠心裏複雜,姑娘自幼受寵,何時需要思索考慮這些瑣事,這些細枝末節都考慮到了,難怪前些日子難以安眠。
上榻後,溫池雨縮在錦被裏,只露出一張俏麗容顏,乖巧地由珍珠和白玉細心為她整理被角。
白玉上前吹熄燭火,順便搬來兩張杌子,與珍珠一道坐在床側,道:“姑娘早些睡吧,我們陪着。”
白玉白天真的累着了,片刻後,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
珍珠聽帷帳內呼吸不變,知道姑娘還未入眠,輕聲問:“姑娘不想嫁沈家,是因為身世,那沈三公子呢,姑娘對他可否……”
“我同他就隔着屏風見過一面,他于我,宛若大街上随意一個陌生男子。”
即便是前世的溫池雨,對待沈峥也是毫無感情。
于她而言,夫君只是一種稱呼,就如同她叫溫老太□□母,溫夫人母親,只有禮節,無關感情。
不可否認,她對婚姻生活有過向往,可那只存在虛無缥缈的想象中。在她的想象裏存在的完美夫君,只是套用了沈峥這個名字。
在沈峥毫無留戀離開禮堂,離開沈家的時候,那個完美形象已經開始崩塌。他出征三年,從未給她寫過家書,寫過婆母的家書裏也從未提過她的姓名。
後來,他出征歸來前,她認真期待過,希望他回來幫白玉主持公道。可他從塞外帶回來的美嬌娘,以及他冷漠的态度,澆熄了她最後一絲向往。
對沈峥,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還能友好地互相微笑,釋放善意。
珍珠得了準話,心徹底安下來,催促溫池雨早點安寝。
可能是将心事大半都傾訴出去,今夜心裏不再思緒萬千,困意瞬間侵襲。
溫池雨迷糊睡去,夢中帶着一抹青蓮香。
作者有話說:
珍珠:珍珠?養顏粉???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