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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撞上前,飛散的思緒被男子低沉清冷的聲音拉回。
方才是腦中空白不知該說什麽,此刻是回過神來羞得不敢開口。
前世在沈府蹉跎三年,溫池雨見過小姑子帶着夫君回門時濃情蜜意的嬌羞模樣,也在每日晨昏定省時聽過沈夫人議論旁人的婚姻嫁娶。
是以,雖然未曾切身感受過情為何物,卻能後知後覺感受到此刻的心意。
溫池雨從未想過,話本裏那些公子小姐一見傾心的故事,竟會落在自己身上。
帷帽下的柔白俏臉變得嫣紅俏麗,唇舌幹燥,深吸口氣,舔舔唇角,故作鎮定地說:“先生大氣,可小女子心中有愧,不知能做些什麽,消弭心中歉意。”
周硯景從沒有在書鋪裏露過面,旁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他身上,他在上位許久,少有人敢這般帶着探究的眼神看他。
面前還攔着個強忍着怯意的小姑娘。
有趣。
忽然起了興致,無波無瀾的俊顏上突然蕩開漣漪,唇邊含笑:“既如此,樓上書冊有些日子沒掃塵整理了,姑娘若過意不去,便上去幫忙。”
“那先生……”
明白她言下之意,周硯景轉身上樓。
溫池雨跟着上去後,珍珠白玉想上去,卻被留下的壯漢再次攔住。
“你主子同意我們上去了!”白玉沒好氣地說。
沒有回應。
白玉還欲說話,被珍珠攔住:“罷了,姑娘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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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猶如門神,面無表情地守在一旁,白玉朝他翻了個白眼。
樓上的徐昂側耳努力辨別樓下的動靜,聽到主子帶着一女子上來,心中詫異萬分,悄聲飛跑回書桌旁。
這裏其實一塵不染,書冊擺放異常整潔,與樓下兩層有天壤之別。
一路走到裏側,才發現原來這裏還有一方書桌,想是方才看書太過入迷,竟沒有發現。
“姑娘自便。”将人帶上來後,周硯景忽地失去興致,複立在窗邊,垂眸看窗外書生叫賣字畫。
發熱的頭腦上來後逐漸冷靜,只有一顆心在胸腔狂跳。聞言,溫池雨只得四處看看,是否有需要整理之處。
可是她心裏明白,樓下旁觀者衆多,先生這是在給她臺階下。
心頭暖融,透過薄紗偷偷看向窗邊。
男子氣質如玉,溫潤淡雅,氣質非凡。
天色漸晚,她需得歸府,想起方才樓下書生所言,借書多年未見主家一面,心中不免焦慮。
若直接告辭,往後便是再想找他,怕是不易。可若直言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又顯得輕浮無禮。
思忖再三,終得一法。
故作潇灑地走近書桌,不經意地問:“先生的書鋪生意甚好,不知可有竅門。”
周硯景五感過人,溫池雨在一旁的躊躇猶豫,欲言又止,他皆有所覺,覺得新鮮,不緊不慢等着她出聲。
只是猶豫這麽久,竟只憋出這一句話,實在是狀況之外。
連徐昂都忍不住嗆了一口唾沫,咳嗽不斷。
周硯景皺眉看他,徐昂趕緊退遠些去。
溫池雨知道自己這話有些沒頭沒尾,補充道:“我欲開間書肆謀生,不得要領,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為顯示誠意,特意将帷帽摘掉。
剛緩過神來的徐昂見狀又是一口唾沫嗆住,咳得比先前還猛。
面前的少女,面若桃李,雙瞳翦水,顧盼生輝。
周硯景知道徐昂為何如此激動,這便是前兩日在溫府撞到的那位女子。
溫府之人,還有仆從相随,想來是家裏的小姐,竟然口口聲聲說要開書肆謀生,無聊至極,寡淡無味,示意徐昂将人送走。
徐昂上前:“這位小姐說笑了,您身份不俗,要開書肆,日後聘個掌櫃,自然有人打理,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
她身上衣物不似普通人家,還帶着兩個婢女,卻說要謀生活,是有些自相矛盾。
溫池雨急急開口:“先生信我。”
杏眸濕潤,巴巴地看着周硯景,叫人硬不起心腸。
“先生別看我一身绫羅綢緞,看似風光,實則看不清前路,日日為往後的生活憂愁。”
周硯景從不關注朝臣的家宅後院之事,縱然溫府真假千金之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也無人敢在他面前多加議論。
徐昂一向是個閑不住的,什麽兄弟阋牆、姐妹争夫的戲碼他最愛湊熱鬧,自然清楚溫府這樁事。
不過溫府宣稱要同等對待兩個女兒,真假女兒都視為親子,錦衣玉食一應俱全,所以徐昂才當溫池雨剛剛那話是說笑。
聽她講前路迷茫,想來她定是那位長在溫家的假千金。
高宅大院,事情果然不如明面上說的那般簡單。
不過主子向來不問這些事,定懶得多費唇舌。
徐昂琢磨着周硯景的心思,代替答道:“買賣經營一事不是三言兩語便可說完,時候不早,姑娘的兩個丫鬟肯定等急了,要不過明日來找樓下的管事,讓他把其中關竅說與姑娘聽,定事無巨細,傾囊相授。”
這麽說便是過了今日他們就不在書鋪呆着了,溫池雨不肯答話,死死咬住嘴唇,濕漉漉的眸子盯着窗前一言未發的周硯景。
周硯景見慣宮中妃子宮女争寵奪愛的戲碼,這位溫府小姐對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他面上有厭煩之意,卻奇怪地說不出拒絕的話。
“既如此,三日後未時,姑娘再來此處。”
徐昂不可置信地回頭看窗外,他倒是要看看今天這天上是不是下紅雨了,怎麽主子這般好說話。
要說這位溫小姐也是獨一份,先是闖入三樓,又是身邊丫鬟吵到主子,主子非但沒有生怒,還一反常态,與之相約見面,真是世間頭一回。
盯着溫池雨秀麗的臉龐上下打量,轉念又想,莫不是太皇太後多年的心願有着落了。
溫池雨得了準信,絲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燦若星辰。
“君子一諾千金,那便三日後見。”
時候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府恐會圖惹事端,溫池雨匆匆道別,下樓去尋珍珠白玉。
徐昂見主子還在幽幽看着溫小姐離去的背影,更覺得主子是鐵樹開花,對溫小姐上了心。
“主子,那位是溫府小姐,之前在溫府撞到主子懷裏的便是這位。”徐昂貼心為主子介紹。
周硯景睨他一眼。
徐昂頂着主子宛若看傻子的眼神,繼續介紹:“前段時候溫府有個真小姐找上門,咱遇到的這位,是小時候抱錯的。”
周硯景只當她那時的話是為了吸引注意,故意編造出來的,她走後,還暗自思索,究竟自己是為何許下三日之約。
應該是日子太無聊。
現在照徐昂所言,她剛才所說恐怕是真,寄人籬下自然要自尋出路。
示意徐昂繼續說下去。
“姑娘怎在樓上呆了那麽久?”回溫府的馬車上,白玉看自家姑娘露出許久未見的暢快笑意,心中奇怪。
“我打算開間書肆,與那位先生探讨該注意些什麽。”溫池雨不好意思直說心中特殊的感覺,說了一半實話,“三日後再來。”
“那位先生可真好,這種事情也願意與姑娘分享,不過姑娘雲英未嫁,與外男相處許久,當注意。”珍珠有顧慮,“三日後也是與那位先生相約嗎?”
“嗯……”溫池雨也知道私約男子,有違禮數,咬着唇有些支吾,“先生端方有禮,你不要多想。”
“姑娘說過往後要自己尋個夫君,既然這樣,若還遵守禮節,自然不能成事。珍珠不是要說教姑娘,只是想提醒姑娘一句,世道險惡,少了長輩的把持,姑娘萬萬不可與人随意交心。”
珍珠這話說得不算隐晦,溫池雨被戳破了心思,臉色驟變。
“交心?與誰啊?今天也沒約見別人啊?”只有白玉還在狀況外,“咦,怎麽姑娘臉這麽紅,悶到了嗎?可要把窗簾掀開透透氣?”
珍珠無奈地點點白玉的額頭,嘆了口氣,真是難為姑娘了。
美好的幻想被珍珠戳破,溫池雨不得不面對現實。
且不說她不想再嫁入勳貴人家,那位先生即便不是勳貴,可是氣質不俗,家中開有如此大的書鋪,身邊還跟着小厮與守衛,顯然不是小門小戶。
她實在怕了交錯複雜的大家族,那位先生恐怕不是良配。
而且那位先生顯然也不是沈峥那樣的青澀少年郎,本朝男女成婚都早,以先生那般年紀,恐怕早已兒女成群。
想到這裏,溫池雨心裏郁郁,提不起勁,悶悶地說:“是我唐突了,你說得對。”
今日言行實在是無禮無知。
“那主人不是都原諒我們闖上樓的行徑了嗎?姑娘快別沮喪了。珍珠你也是的,姑娘難得開心,還說不是說教。”
溫池雨被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玉逗笑,珍珠看再不回答她的話,她能一直把話題到八百裏遠。
“姑娘日後要自己相看夫君,你也不多幫姑娘留意,今日書鋪裏那麽多書生,可看到合适的?”
“啊,這個嘛。”今天光顧着和那個大塊頭鬥氣,完全忘了這一茬,随意想了個人,“我看那個給我們解釋那家書鋪三樓是什麽情況的那個書生挺好,也不好,好像有些醜了,還有誰呢……”
白玉抓耳撓腮在想,珍珠知道她的德行,沒再理她,又去詢問溫池雨:“那三日之後……”
“你容我再想想。”
作者有話說:
周.不知情為何物.景
ps:昨天紅包沒人可發,好慘,今天留評依舊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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