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年後小院子裏新購置了石桌石凳,放置在柳樹下。
周硯景坐在石凳上,發財圍着他的腿一個勁兒地繞圈,還時不時蹭蹭,似乎是想讓他把它抱到懷裏摸上一摸。
錢伯見狀,一把抓住發財,把它按到自己的懷裏,奈何發財不領情,身子一扭跳下來,又到周硯景的腳邊蹭。
溫池雨過來就看見發財雪白的肚皮朝上,無賴地在先生腳下打滾,可愛得緊,先生卻居高臨下地看着,看着絲毫不為所動。
看發財這纏人的樣子,溫池雨面上燒得慌,手忙腳亂地上前放下茶具,一把将發財提溜起來,抱在懷裏稍微揉揉它的肚皮,想讓它安分點。
結果發財還是不樂意,一直往外撅,它的重量不輕,溫池雨還真有點抱不住它。
叫先生看了笑話,臉上越發燥熱。
周硯景嗅着空氣中殘留的幽香,若隐若現,是剛剛溫池雨俯身抱貓時溢出,如雨後蓮池,沁人心脾。
見她慌張羞怯的模樣,鬼使神差般伸出雙手。
趁着溫池雨怔愣,發財逮住機會直接跳到周硯景腿上,毛茸茸的腦袋一拱一拱地找了個舒服的方位,眯着眼睛睡覺了。
“姑娘連養的貓兒都如此有趣。”修長的手随意摸了兩下發財的背毛,發財就沒骨氣地打起呼嚕,享受極了。
溫池雨看着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脊背莫名竄起一陣酥癢之意,別開眼睛不去看,卻瞧見斜挂在窗框上的花燈,抿唇垂眸:“許是近日忙着鋪子裏的事,總把它關在後院,不願意跟我親近了。”
“它與我如此投緣,反正姑娘沒空管,不若送給我,當花燈的回禮。”
錢伯詫異地看着風輕雲淡的小主子,這怎麽還明搶上了。
溫池雨杏目圓瞪,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硯景:“不、不行!”
兩頰鼓鼓,似是生氣了,“先生要怎麽樣都行,發財是我的家人,怎可随意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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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財。”周硯景重複着這個名字,覺得好笑,“怎取了這個名字。”
發財是個沒眼力見的,在先生手下,呼嚕聲越來越響,溫池雨怕周硯景真動了心思,顧不得禮數,上前把發財搶回懷裏,有些氣惱地說:“我就喜歡這名字,先生既不喜歡,就別想着帶它回去!”
又是一陣清香湧動,周硯景看向她緊摟住發財的手臂,慌忙中衣袖撩上去幾分,皓腕白皙,比那雪白的貓兒,還要勝上一籌。
想到她在晨光中執筆的模樣,唇角勾笑:“那溫姑娘教我寫字吧。”
轉變得太快,溫池雨反應不及。
“不是說怎樣都行嗎,教得別人寫字,卻教不得我?”語氣裏藏着玩味。
錢伯欣喜,叫小主子來看那書生果真有成效,小主子真的開竅了,他也終于能給太皇太後一個交代了。
“先生的字那般好,還要我教什麽。”溫池雨小聲辯解。
想到吳管事遞來的消息,說池雨似乎很仰慕小主子的字,錢伯抓住溫池雨話中馬腳,順杆往上爬:“就這麽說定了,池雨你和小主子相互學着,集兩家之長,總沒有壞處。明天,要不今天就開始,一齊到硯書鋪的三樓,錢伯親自去給你們磨墨!”
錢伯話趕話,三兩句就定好了章程,溫池雨幾次想開口都沒插上話,最後只能應了。
晚間,關了鋪子,溫池雨和珍珠白玉說了明天要去硯書鋪的事情。
白玉還停留在自家姑娘對先生有好感的認知上,聽到可開心了,開開心心地去幫溫池雨挑明日穿的衣裳去了。
珍珠則憂心地看着溫池雨:“姑娘。”
溫池雨知她未言之意,看着屋檐下閃着微光的蓮花兔子燈,鼓起勇氣道:“先生既無心儀之人,我不争取一番便退卻,實在可惜。”
有家書鋪越來越紅火,聽說最近還推出了個新名堂,開始賣話本了,還定了規矩,只有女子能買,男子一概不賣。
初聽到這規矩,還有人笑話她別一本都賣不出去。
結果那些話本不知是從哪裏收來的,故事新穎、扣人心弦,且話本冊子緊俏得很,晚一刻都買不到。
越是買不到的東西,越是有人搶着要。
沒幾天,這些話本就都流到世家小姐們手上,争相傳閱,溫池雨一名又在貴族圈響起來。
李氏帶着溫菀瑤去城外寶華寺上香,原是和沈家夫人商議好,這趟是為了讓溫菀瑤與沈家三公子見上一面。
結果半路遇上劉尚書妻子許夫人,她也帶着女兒來上香。兩家交情不錯,沒有半路遇到不一起走的道理。
可是溫家和沈家的婚事又諸多難言之處,李氏不想在婚事沒徹底塵埃落定之前,被別人瞧見,只能當沒這回事,到了寶華寺也不去找沈峥。
溫菀瑤見時辰不早了,娘還在跟眼前這位許夫人聊天,拉着李氏的手,避到人群外說:“娘,為什麽不去找峥哥哥?”
李氏避開許夫人探究的眼神,小聲答:“有外人在,瑤瑤要注意禮節,不可輕易打斷娘與旁人的交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氏總覺得,瑤瑤近來有些無禮,行事大膽了許多,“許夫人在,若瞧見你和沈峥,萬一傳出去,說你輕浮就不好了,乖,咱們下次再見。”
“可是,峥哥哥……”溫菀瑤還想說。
那邊許夫人已經往這邊走過來了,李氏趕緊止住溫菀瑤的話,去迎許夫人。
“夫人同女兒關系真好,說不完的悄悄話,我家那個就不行了,整個捧着話本子看,都不愛搭理我,這不今天叫她陪我出來上香,還不情不願的,說我擾了她看話本子。”許夫人抱怨。
許夫人的女兒叫劉雪姣,比溫池雨和溫菀瑤小上幾歲,稚氣未脫,還帶着幾分天真。這幾天特別癡迷有家書鋪賣的話本子,上中下三冊她只得了上中兩冊,唯獨缺個下冊,故事都看不全,惦記得很。
聽她娘這麽說也不生氣,反倒想起有家書鋪的老板是溫府出來的,她還小,許夫人沒怎麽跟她說過溫家的事情,憧憬地望着李氏:“池雨姐姐那兒的書我實在買不到,就差個下冊了,我心裏癢得厲害,您能找池雨姐姐送我一本嗎?”
李氏面上精彩,許夫人見情況不對,趕緊堵住劉雪姣的嘴,不許她繼續說。
後面氛圍尴尬起來,許夫人不自在,編了個理由,匆匆走了。
溫菀瑤一心念着沈峥,想去找他,卻被李氏拉住:“我們也回去。”
“娘!”溫菀瑤不願意,她還沒見到峥哥哥。
但這次李氏破天荒地,沒有像從前一般縱容她,強硬地帶她上馬車,而且回去也不是回溫國公府,而是回了李尚書府。
年前讓溫旭楚去說過,叫她別開鋪子,她不聽,李氏心裏本來就有氣,覺得溫池雨不顧大局,任性妄為。
上回李氏回娘家,聽了她娘的建議,派人查了墨客街那間鋪子的底細,想把那鋪子的地契買下來,待辦好手續,也好把那鋪子從溫池雨手裏收回來。她也沒想把溫池雨的路逼死,想好了要給個城郊的莊子給她,到時候維持生計不成問題,而且肯定比她自己開鋪子過得舒服得多。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查來查去,竟然怎麽也查不到這鋪子背後的主人,查不到就沒法買鋪子,也就沒法阻止溫池雨繼續開鋪子。
好容易外面求溫池雨的墨寶的人漸漸沒了聲音,李氏只當這事過去了。結果又搞出來個話本子,這次更厲害,不僅僅在百姓間,更在各個勳貴之家傳起來。
其實這次沒什麽人拿身世說事,多是誇她會養孩子,嬌生慣養的小姐,出去自己謀生活也能過得有滋有味,誇李氏教導有方。
可是李氏沒法平心靜氣地對待一個開鋪子的溫家女兒,只覺得丢了自己的臉,更丢了溫國公府的臉。
馬不停蹄地到了尚書府,來不及等門房通報,李氏就帶着溫菀瑤直奔她娘的院子去了。
李尚書府世代簪纓,李氏的娘李老夫人更是一品诰命在身,見不得失禮之人。
見李氏風風火火地來,毫無貴族風範,李老夫人眉頭緊皺:“什麽事這麽急,連身份都不顧了。”
“母親,上次你說的那辦法不成,那處鋪子許是記在哪個大人物名下,沒法買下。”李氏對着自己的母親沒什麽隐瞞的,“池雨的鋪子名氣越大,我和溫國公府的日子越不好過,母親快幫我想想辦法!”
原來是為這事,李老夫人注重禮節,對溫池雨獨自開鋪子一事,也有諸多不滿。
畢竟曾經是她的外孫女,不僅抛頭露面,更不注重女兒家的名節,竟然到處贈字,這與私相授受有何區別。
李老夫人也覺得臉上無光,早就想叫李氏回來商議此事。
有些話不方便在溫菀瑤面前講,李老夫人讓她去找李容露,說李容露在繡嫁衣,她正好可以學一學,日後嫁人總用得上。
溫菀瑤不傻,知道她們是故意支開她,但是關于溫池雨的事情,她都想知道點,嘗試在門口偷聽幾句,可是這裏不是溫府,李老夫人這裏的丫鬟嚴肅得很,一路看着她到了李容露的院子才回頭。
作者有話說:
日常遲到,麽麽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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