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年前,雪花紛飛時,廊下意外相撞,待她整理好儀容後,只看見先生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還是後來在祖母處才猜到其身份。

再回溫國公府,踏上熟悉的回廊,外面分明是春和景明,紅情綠意,溫池雨卻好像看見白雪皚皚落滿園的樣子。

額角處隐隐跳動,好像還有當初撞到時的痛感殘存。

只是再沒了那時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甜蜜,和胸口處難以遏制的飛快跳動。

她與先生,原來早有交集。

若不是和祖母她們一同走,這樣有特殊意義的地方,她非得停下來細看看不可。

一時間,心中因溫國公府種種聚積的郁結盡數消散,滿心滿眼地想着,先生若知道,會作何反應。

所以,即便剛剛在前廳,算得上不歡而散,她也不舍得直接離去。

畢竟下次再與先生同來,不知是何時。

誰知他非但知道,還故意吊着她,實在可惡。

溫池雨羞惱,貝齒卷起唇邊嫩肉,飽滿的唇肉翹着鼓起,隐約觸上前方一點溫熱。

眼睫撲閃,兩人離得極近,眨動的時候,睫毛相互觸碰交錯,帶來心底悸動。

反觀先生,一派平靜,呼吸也不似她紊亂,濃墨色的眸色中映着她的影。

忽地腦中弦斷了似的,溫池雨攀着周硯景,不管不顧地撞上他的唇,亮出小小的虎牙,狠咬了口。

“嘶……”被咬的人還沒出聲,她反倒因為動作太猛,撞得牙酸。

素手掩唇,跳出周硯景的臂彎,悶頭朝前,不看他的反應:“走罷走罷,錢伯和珍珠她們肯定在門口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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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景抵住唇邊細微傷口,輕舔她留下的馨甜。

小貓還是不能欺負得太厲害,這不,亮牙了。

溫池雨悶頭走了幾步,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豎耳聽身後動靜,好像聽不到腳步聲。

舌尖舔上尖牙處,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有淡淡血氣。

莫不是,咬狠了吧?倒也不至于,罰得這般重……

猛地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想去看看狀況。

結果一轉身,跌進周硯景寬闊的懷中。

顧不上旁的,忙仰頭去找剛剛被她咬過的唇角,卻被奪了氣息。

她心裏惦記,唇關微啓,細細密密地舔舐他的唇,想撫平上面的傷痕。

難得的主動,引得周硯景失控。

奪回主動權後,比往常更強勢的深吻,席卷一切,瞬間讓溫池雨化作水,軟倒在他的懷裏,乖順地任他采撷,直至唇上隐隐刺痛,才躲閃着想逃。

朦胧的眼染上一層水霧,睫上也挂着細細的淚珠。

不舍地離開蜜般的櫻唇,周硯景輕輕吻上她的眼角,帶走那滴逼出的淚。

缱绻溫柔。

“真壞。”故意躲在她身後,讓她擔心。

柔軟的嗓音裏微微帶啞,尚未平複的氣息,還有些輕喘,嫣紅的小臉藏在周硯景胸膛下。

“讓我瞧瞧。”她還是不放心,捧着周硯景的臉,想細看看,不過還未完全從剛剛那霸道的吻中抽離,怕他故技重施,泛着水澤的唇嘟起,“不許再親我。”

被他肆意碾過的唇毫無防備地靠近,周硯景阖上雙眸,按下湧動的潮水,聲音暗啞:“剛剛咬得倒盡興。”

溫池雨理虧,才不答他。仔細查看一番,确信沒有明顯傷痕,才暗自吐了口氣,放下心來。

先生要主持朝政,若是被文武百官瞧見暧昧傷口,那她不得羞死,到時都不知道究竟罰的是誰。

府裏的主子都在前廳,他們所處的回廊處無人走動,只有花園對面,隐隐有人影走過,樹蔭山石隔着,看不清是誰,但溫池雨臉上轟然一熱,像是被抓包一般。

掙脫周硯景的懷抱,腿卻有些軟,再倒進他懷裏,頰邊鼓鼓,氣惱地瞪他一眼。

媚眼如絲卻不自知,周硯景輕觸她顫動的翹睫,直至她眼中蕩起漣漪掩住那抹風情,才收手:“哪處惹你生氣了。”

“腿軟走不動了,你快些放松開我,牽着就行,不然被別人看見該說閑話了。”畢竟在這裏生活了許久,而且長輩都在不遠處的廳裏,若是被瞧見,真是無顏見人了。

“誰敢多看一眼,将他眼珠子剜出來。”

“哎呀,眼睛長在旁人身上,哪有這麽霸道的說法,不許這麽兇殘。”

嬌嬌軟軟的聲音,傳到周硯景耳中,像是撒嬌一般。

“又是一個不許,王妃這般愛管事,看來得早些将我的池雨娶回來才好啊。”

“胡說什麽。”溫池雨輕錘他胸口,又擡頭看他,眼波輕顫,喃喃道,“是早是晚,婚期不都由你來定。”

“你啊……”周硯景永遠折服于她的直白,被她澆灌了滿腔甜津津的蜜。

離了溫國公府以後,周硯景陪着溫池雨回了墨客街,在硯書鋪的三樓,陪她寫字看賬,到太陽西沉,錢公公再三催促,才動身回宮。

回宮後,也沒回重華殿,而是去了慈寧宮,與太皇太後商議婚期。

欽天監合了他二人的八字,算了最早的吉日,是在秋收時節。

皇室大婚,繁瑣隆重,按理說定在秋天都有些趕,可是周硯景卻連秋天都不願意等,想早些将這只撩人的小貓娶進門,快些将她護在羽翼之下。

太皇太後滿意溫池雨,不計較所謂的吉日,答應周硯景會重新挑個日子,讓他盡快抱得美人歸。

只是周硯景起身要走時,喚住他:“皇帝年幼,離不開母親的關懷,你預備将壽康宮關到幾時。”

快兩個月了,壽康宮被周硯景的人守得如鐵桶一般,裏面的信傳不出來,外邊的信也傳不進去。幼帝思念母親,不敢在周硯景面前流露分毫,淚眼汪汪地來慈寧宮,小小年紀,本就承了過重的責任,太皇太後一顆心軟得跟什麽似的。

不過,說到底孫靈月是太後,是皇帝親母,縱然不清楚她究竟出了何等差錯,但天大的錯處也不能一味地關着,引得朝中動蕩。

“太後之疾,瓊林宴後便可大好。”

周硯景松了口,到底是心疼周承州年幼,太後此前躁動,不過是怕他生出異心,此次殿試,他将皇上推上主位,其中之一,便是為了穩固帝位,安撫朝臣心。

聰明的話,太後一派自該有所覺悟。

他只以為,孫靈月是擔心他權大,會威脅到皇位,又不夠聰明,才會将手伸到墨客街,哪裏知道孫靈月的不軌心思。

瓊林宴皇帝宴請新科及第的一衆進士,而瓊林宴前,最熱鬧的要數高中的進士們,打馬游街的日子,其盛況,堪比殿試放榜。

前有樂平長公主榜下捉婿,恩愛美滿,皇城中效仿之人衆多。

不過經過數屆科舉,已經有所改良。

一衆官家女子不敢将終身賭在放榜那日,待到打馬游街日,她們家中早将狀元、榜眼與探花的家底查清,有無妻妾,品行如何,心中都有數,而且可以趁機在高樓處一睹英姿,選定滿意之人,再不經意間将繡帕等貼身物件落下,靜候佳音。

許久不見的王元清一早便到了墨客街,敲開了溫池雨的家門。

“恭喜恭喜,狀元夫人。”溫池雨一開門,便笑開了顏。

她雖活了兩世,但完全不知狀元是何人,前些天放榜,墨客街不缺書生議論此事,她自然知道了此屆狀元大名,竟然是元清表哥。開始還想着送封信去元清府上道賀,可是白玉去了一趟,又拿着信回來了。原來是學士府外擠滿了人,她半點也擠不進去,只得先回來。

“有什麽好恭喜的。”王元清往柳樹下走,氣鼓鼓地坐在石凳上,“狀元有什麽好的,個個狼見着肉似的撲上來。”

“說的什麽氣話。”溫池雨去廚房提了壺茶出來,斟了一杯送到王元清面前。

“哪裏是氣話,她們分明知道表哥與我快成親了,卻還死盯着,你是沒瞧見,那秋波送得,眼睛都快眨壞了。偏偏今天還要打馬游街,表哥再穿得花枝招展的,肯定會引來更多狂蜂浪蝶。”表哥得了狀元之名,來往之人激增,總有不長眼的,故意忽視他已定親一事。猛地将茶盞放在石桌上,茶水晃出來,流了滿手,她卻毫不在意,“池雨,你今天可得陪我一起,我要去看着表哥,若他敢接旁人的鮮花和帕子,敢看旁的女子一眼,我絕不饒了他。”

看來這段時間,元清與她表哥進展迅速,話裏話外醋意翻騰,就差沒把心儀寫在臉上了。

“好好,我陪你去。不過你可有提前訂位置,聽說一位難求啊。”

雖說游街時,進士們會騎馬走過整個皇城,但路上百姓擠擠攘攘,元清需得如旁的千金小姐一般,提前在茶樓包下位置。

“這你就別擔心了。”得了準話,王元清跟珍珠白玉說,“今天別開鋪子了,大家都看狀元去了,沒什麽客人的,你們也一起去,多個人多雙眼睛,都幫我盯着。”

醋壇子打翻的模樣惹人笑,溫池雨也不例外,笑道:“看你急得,有了你,你表哥哪裏敢看其他女子。”

“怎麽不敢。”王元清突然放低聲音,招手讓珍珠過來,神神叨叨地說,“你們都該注意,什麽吳剛什麽景王的,也都該看牢些,省得吃虧。”

看她們的神情,明顯不将她的話當回事,王元清接着說:“溫菀瑤才成親多久,沈峥就有了外室!”

“什麽。”溫池雨輕呼。

不過十幾日前,她在溫國公府看沈峥待溫菀瑤的樣子,分明兩人是如膠似漆,琴瑟調和,怎地才成親數月便……

王元清看着溫池雨吃驚的神情,感嘆一聲:“還得多虧你果斷,沒争這門親事。想當初看沈峥真是哪兒哪兒都好,挑不出錯處,誰知道他會這般花心。聽說還是那外室自己找上溫菀瑤的,你說她該多難受。”

自從池雨離了溫國公府,活得開心愉悅,不比從前差,王元清對溫菀瑤的敵意也消散了,這事一出,倒覺得她可憐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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