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晉江獨家發表

白一鳴看向那位名喚小舟的青年,表情凜然,再也不見平日的歡脫。

那雙眼眸愈發明亮,小舟恍惚有種錯覺,自己是他的盤中餐。

小舟心虛地別開臉,還以為自己不夠賣力,幹脆挪到聞靖宇身前,一腳邁進男人的雙.腿間,故意表現出賤兮兮的模樣,屁股一拱,就要坐在男人腿上。

“靖宇哥,腿麻了。”語氣相當浮誇,将将熱戀小男友的人設發揮的行雲流水。

“哪裏不舒服?”

聞靖宇扶住小舟的腰,既沒讓人得逞,也表現出了關心的痕跡。

“腿麻...”小舟身子軟,得寸進尺地還住男人的脖子,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姿勢相當親密。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聞靖宇無語地笑了聲,再擡眸時,恰巧對上白一鳴投來的視線。

這一眼,讓他心中一疼,差點條件反射地把身邊的小舟踢飛。

他從始至終都在暗暗觀察白一鳴的反應,保持溫和的笑容,面上坦蕩,心卻揪成一團,生怕團子一個激動做出什麽傻事。

“靖宇哥。”

小舟還來勁了,跟沒長骨頭似的,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貼。

聞靖宇受不了了,一直被白一鳴用那種眼神盯着瞧,他感到窘迫,氣氛莫名尴尬。他推開倚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清了清嗓子說:“行了,不舒服就去接待室休息,我讓文澤帶你去。”

“好吧。”小舟不敢多言,慢騰騰直起身板,兩步一回頭地往門口走去。

消失之前,還不忘向白一鳴擺擺手:“一鳴,有空一起出去玩。”

白一鳴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目光始終流連在聞靖宇身上。

小舟摸摸鼻子,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了。

時間流速從這一刻開始仿佛慢了下來,偌大的辦公室寂靜無聲,萬籁俱寂,唯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凝結成一副靜态的畫面。

短暫的幾秒對視,聞靖宇微斂神色,率先打破沉寂:“一鳴,怎麽了?”

白一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鴉羽般的長睫輕顫,襯得面容毫無血色,蒼白得令人心悸:“演技真差。”

聞靖宇:“......”霸總低頭,眸中閃過一絲慚愧。

白一鳴眼眶泛酸,只覺悲憤,拼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委屈到嗓音都帶着點哭腔:“叔叔,你不需要這樣,我不喜歡別人碰你,雖然是演戲,可我還是不喜歡,你聽好了,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看到小舟依靠在聞靖宇的肩膀,看得他眼睛都疼了。委屈、痛苦、憤怒的情緒完全充斥着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連血液都灼熱起來,燒的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他也很詫異自己的占有欲為什麽會這麽強烈,明知道聞靖宇是故意演給他看,明知道是假的,可他還是接受無能。

“一鳴...”

聞靖宇連忙站起身,在看到他紅了眼眶時,瞬間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用這麽拙劣的方式拒絕他。

“這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我真是小看叔叔了。”白一鳴眼含嘲弄,不想再和聞靖宇多談。

“......”聞靖宇老臉一紅,眼神裏透出無奈。

“走了。”

事到如今,聞靖宇用了這樣的方式拒絕,白一鳴臉皮再厚也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留下來。

他咬了下嘴唇,最後看一眼聞靖宇,感覺全身都在叫嚣着痛苦,不忍再多看,急忙轉身離開。

“一鳴,我讓文澤送你。”說着,聞靖宇便拿起手機。

白一鳴腳步一頓,頭也不回,語氣沒多好:“不需要,我又不是小孩子,這幾條街我要是走不明白,就白白在這活了十八年。”

“......”聞靖宇再一次啞口無言。

白一鳴的鼻孔仿佛都在冒煙,一咬牙,推開辦公室的門往外走,并且下定決心,無論聞靖宇說什麽挽留的話也絕不能回頭。

團子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聞靖宇按住自己的右腿,放棄了想出去追人的想法,緩緩坐回老板椅。事已至此,不管過程如何,最起碼這個結果是他想要的。

白一鳴走了,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思及此,聞靖宇微微閉目,掩蓋住眸中的不舍和不忍,一手拿起手機放在耳邊:“你跟在他後面,确定他安全了告訴我。”

電話那頭的楊文澤應了聲,聽老板的語氣略顯滄桑,也沒敢多問,匆匆交待幾句就把電話挂了。

聞靖宇放下手機,一擡頭,看到辦公室門口站着一個年輕小夥,正一臉讨好加緊張地看着他。

“聞老板好。”

青年恭恭敬敬地來了個九十度鞠躬,是剛才配合演戲的小舟,也是聞靖宇之前在酒吧有過一面之緣的搭讪小年輕。

聞靖宇瞥一眼,嘴角自然勾起一抹笑容:“已經結束了。”

金主還能露出笑臉,證明任務已經完成。

小舟松口氣,大膽地往前邁兩步,自認為演技相當精湛,急着來邀功:“聞老板,剛才弟弟的表現怎麽樣,您就說值不值得拿個奧斯卡。”

聞靖宇被逗笑了,緩緩搖頭:“我的秘書會把酬金轉到你的賬戶,今天謝謝你。”

“老板您太客氣了,”小舟受寵若驚,一聽錢到位了,心也就踏實下來,“老板,以後有需要随叫随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聞靖宇多看了幾眼小舟,他對這個年紀的小朋友總是愛屋及烏,不由勸道:“如果真的缺錢,建議你多投簡歷,找一份正經的工作。”

小舟根本聽不進去,仿佛找到了新的賺錢渠道,看着金主兩眼冒星星:“上班多沒意思,這來錢多快啊,尤其是遇到像您這樣出手闊氣模樣帥的,還能占占便宜.....呃...老板,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您絕對是尊重,沒有非分之想。”

聞靖宇從不跟小朋友一般計較,略微煩躁地揮手:“出去吧。”

大老板發話,哪敢不從。

青年乖乖應着,身影很快消失。

偌大的辦公室又靜了下來,聞靖宇眼眸晦暗,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半晌後,從抽屜裏摸出一盒嶄新的香煙,熟練拆開,緩緩點燃。

另一邊。

堪稱失戀的白一鳴回到二哥住所,可惜家裏沒人,敲了半天也無人回應。他落寞至極,有氣無力地長嘆口氣,慢悠悠蹲下.身,抱着肩膀靠在冰冷牆壁,感覺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喂!你幹嘛呢。”

上方突然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

白一鳴倏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雌雄莫辨的臉。

蘊酒打量他一番,指了指門口,皺眉道:“怎麽不進屋?”

“蘊酒!”白一鳴站起身,臉上露出幾分喜色,“你怎麽來了?”

蘊酒像是被抓包的小偷,眼睛閃躲了一下,嘴裏嘀咕:“廢話...”

還能來幹什麽,就憑他和白佐堯的關系,除了幹那事兒還能幹什麽。

白一鳴喜遇同學,乖乖跟在蘊酒身後進了屋。

兩個一般大的同學共處一室,最開始稍稍有些尴尬,聊幾句也慢慢熟絡起來。

蘊酒察覺到白一鳴的情緒低落,阖眸之時,顯得羸弱無力,便試探性問了一嘴。白一鳴也不隐瞞,抱着抱枕往沙發上一倒,生無可戀地說句:“失戀了。”

“......”蘊酒好想翻白眼,“不至于吧。”

“叔叔拒絕我了,”白一鳴想起來就難受的要命,“還是用那種方式拒絕,他還不如直接講出來。”

蘊酒說不出來什麽安慰人的話,但也不喜歡看到白一鳴悶悶不樂。印象中的班長永遠是樂觀向上,現在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傷老心了,還真是不習慣。

“起來。”

蘊酒忽然站起身,用腳踢了踢白一鳴搭在沙發邊沿的小腿。

“怎麽了?”白一鳴眼睛一亮,竟然隐隐期待。

蘊酒揚起下巴,語氣一貫的傲嬌:“帶你上分,省得你要死要活。”

當天下午,白一鳴和蘊酒一直窩在卧室打游戲,兩人全身心投入,把所有的不愉快統統抛在腦後,玩的不亦樂乎。

蘊酒是很有游戲天賦,上分如喝水,白一鳴玩的也不差,意識很好,兩人合作就跟開了挂一樣,路過之處寸草不生。

“幫我架槍,你看什麽呢?”

“我在狙人!一槍爆頭。”

“小心後面,我聽到腳步聲了。”

“應該是另一個隊友吧。”

.....

整間屋子都充斥着年輕人的活力氣息,還有手指落在鍵盤上的聲音。

當所有敵人被消滅,白一鳴和蘊酒所在的隊伍拿到最高積分,段位一下子從鑽一升到鑽二。

兩人交換眼神,擊掌慶祝。

蘊酒摘下耳麥,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說句:“你心情好點沒?”

白一鳴是樂觀主義者,不需太久就能自動解開心結。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一臉悠然自得:“一直都挺好的。”

“哼,”蘊酒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嘲諷,“也不知道是誰,回來的時候跟丢了魂似的。”

白一鳴甜甜一笑,“謝謝二嫂帶我上分。”

蘊酒遞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視線重新回到游戲頁面上,想想不對勁,猛地轉頭,驚訝的聲調都變了,“你剛剛叫我什麽?”

“我說什麽了?”白一鳴撓撓頭,一臉不太聰明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忘了還是故意裝糊塗。

蘊酒眼睛一眯,釋放出危險信號:“不準亂說話,不然割了你的舌頭。”

白一鳴立刻把嘴捂住,含糊不清地嘟囔:“不能割,還沒跟叔叔舌吻呢。”

“......”

蘊酒迅速腦補了些少兒不宜的畫面,臉紅一陣黑一陣,最終咬咬牙,暗罵了句“臭不要臉”。

晚上,白佐堯下班回來。

兩個小朋友并排齊齊坐在沙發上,身上穿着簡單寬松的居家服,手裏各自拿着一部手機,玩夠了網游,改成手游,正在激烈地跟敵人拼殺。

白佐堯還挺驚訝的,第一次見到這倆人和平相處,真是不容易。

看面相,白一鳴似乎已經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了。

果不其然,白一鳴笑的燦爛,打招呼都帶着喜慶:“二哥,你回來了。”

白佐堯笑了笑,走過來摸上蘊酒的側臉,輕輕捏了兩下,柔聲問:“你倆吃過晚飯了嗎?”

蘊酒的心思都在游戲上,臉一扭躲開男人的手,語氣極其敷衍:“吃完了。”

白佐堯無奈,只得抱起自己的貓撸毛,在這個家裏,只有自己養的貓才會把他放在眼裏。

深夜,白一鳴心事重重,滿腦子都是聞靖宇和只有一面之緣的小舟。兩人親密的畫面不斷在他的腦海裏循環播放,導致他睡意全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夾着被子滾了幾圈。

郁悶地哼了兩聲,幹脆翻身下床,打算到廚房找點喝的。

客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對面就是主卧,裏面隐約傳來蘊酒的低喃聲,這是平時在對方口中根本沒機會聽到的聲音,痛苦又興奮,隐忍又幸福,像小貓一樣撩人心弦。

意識到對屋的倆人在做什麽,白一鳴的臉迅速升溫,轉頭看向牆壁上挂着的鐘表,不免在心裏感嘆:

二哥真強。

白一鳴肩膀一縮,不敢再多逗留,邁着貓步蹽到廚房。

他在冰箱裏翻到一瓶豆奶,插上吸管,戴上耳機,橫躺在沙發上刷短視頻。

過了會兒,主卧的聲音漸漸平息,白佐堯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男人走近些,在旁邊的沙發椅坐了下來。剛剛做完床上運動,身上那股味道久久不散,拐得周圍空氣都變了味兒。

白一鳴擡起頭,微弱的燈光映射出他秀氣的俊臉,呆呆地問:“二哥,你不睡覺啊?”

白佐堯溫和一笑:“不困,跟你聊聊。”

白一鳴顯然誤會了,往主卧方向瞄一眼,吶吶道:“我什麽也聽不見,這房子隔音真好。”

白佐堯好笑地搖頭:“不是這方面,是關于你。”

“我?”白一鳴微怔,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我沒什麽事...”

有沒有事,都寫在臉上呢。

他僞裝的再好,也逃不過白佐堯的火眼金睛,早就發現他的狀态不對,為了不把負面情緒帶給別人,晚上一直強撐着。

“一鳴,這幾天跑哪玩去了?”

“還能去哪裏...”白一鳴關閉手機,也懶得裝了,直接就把臉拉長,“叔叔回來了,我在他的公司待兩天。”

“被拒絕了?”白佐堯問的很直白。

憋了一天的白一鳴再也忍不住,整個人瞬間落寞許多,他輕輕點頭:“是,拒絕了我,用一種我非常讨厭的方式。”

如果可以,白一鳴想手撕小舟。

“一鳴,聞先生需要時間考慮,”白佐堯斟酌一下,平靜開口,“他和你不一樣,你的想法很簡單,你的世界也很簡單,但是他不能,你們相差太多,不僅僅是年齡。”

“他怎麽不能了?”白一鳴倏地擡頭,黑夜裏的眸子異常明亮,不知何時積了淚水,“他所考慮的問題,在我眼裏都不是問題,他就是不敢面對我老爸,他沒勇氣跟我老爸正面剛,就算擔心我被拒絕之後會傷心,也不敢親自打電話!還要通過他的秘書來問我!他就是喜歡我,為什麽承認!”

白一鳴的小宇宙爆發了,急需宣洩,指着手機裏他和楊文澤的對話框控訴,越說越委屈:“他顧及兄弟情,心裏裝着他的兄弟,不想破壞他們的友誼,那他怎麽就不在乎我的感受呢,我不夠重要嗎?有句話說的對,年齡越大做事越慫,他是膽小鬼!”

“......”

白佐堯認為,說的有點道理呢,一時竟然無言反駁。

經歷的越多,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樣,當一個人的想法過于全面,不安的因素也随之增加,自然會懂得從中取舍。

壓抑一晚上的悲憤宣洩而出,身體裏的怨氣好像也全部釋放出來,白一鳴緩緩呼出一口氣,慢慢安靜了下來。

罵完以後他又後悔了,他從未在外人面前數落過聞靖宇的不是,即便這個人是他信任的二哥,當他抱怨聞靖宇是膽小鬼的時候,就非常後悔了。

無論如何,聞靖宇從不會在外人面前诋毀自己,就算拒絕他的感情,他依舊是聞靖宇心裏最重要的人。

他時常能感覺到,聞靖宇在心疼他。

想到這裏,白一鳴鼻子一酸,輕輕眨了下眼睛,一顆金豆就從眼眶裏滾了出來。他怔了一瞬,急忙用袖子擦掉,然後窘迫地慢慢紅了臉。

還說要做男子漢,哪能哭鼻子。

白佐堯倒是淡定的很,抽張紙巾遞給他,聲音溫柔又平靜:“好多了吧?”

白一鳴擡眸,對上二哥調笑的眼神,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了點哭腔:“叔叔他....我也能理解,無論怎樣,我是不會放棄的。”

白佐堯無聲嘆息,自家堂弟別看平時笑眯眯脾氣特別好,看表面像是個沒主見的,實際上比誰都倔,認定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二哥,你明天還要上班,不休息嗎?”

白一鳴動了動屁股,拿起手機,想回卧室。

白佐堯應了聲,站起身笑說:“原本是打算早點休息的,可惜聞先生打電話特意交待,要确認你沒事了,回個信給他才可以。”

白一鳴眼睛通紅,在昏暗的燈光襯托下更加明亮,他含着驚訝道:“叔叔打電話給你了?”

“是啊,下班之前,”白佐堯無奈攤手,“聞先生很擔心你,就在剛剛,還關心你有沒有睡覺,是不是偷偷哭鼻子呢。”

“.......”

白一鳴垂下毛腦袋,別扭的要命:“我知道...”

他什麽都懂,但是他不服氣!

始終堅信自己在聞靖宇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可今天的拒絕,證明了他老爸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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