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放輕松

舒行不太認為一些拙劣手段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事實就是這麽無奈。

剛剛段言臨所站的位置根本不至于摔進那個泥坑,他掙脫的力氣也不至于将一個成年男性推得連退三五米。

不屑看他們表演,舒行擡步就要走。

沈承上前,氣息凜冽,他扣住舒行的手腕,臉色十分難看:“你在做什麽?”

舒行一點兒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如你所見。”

沈承:“就因為他是思函的朋友?”

舒行笑了,他開始佩服沈承這些人,永遠将自己視為別人鏡頭中的主角,不管對方的态度多麽排斥。

“沈承。”舒行冷聲:“只要你離我遠點兒,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他掀起眼皮,鏡片後是清冷銳利的目光,“你不會到現在都以為,我對你念念不忘吧?”

字句真切,将沈承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建起的防線弄得分崩離析,沈承臉色微變,都有些惱羞成怒。

“你打了人,就想走?”沈承問。

舒行嗤笑,露出世家養出來的倨傲,“怎麽,整個渠城還有我動不了的人?”

沈承似乎被燙了一下,手腕一震,随即說道:“你知不知道,言臨不是一般人,他是寧城豐茂集團董長勝的……”

話音未落,就見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啤酒肚男從人群中大步沖進來,從陸思函手中接過段言臨,頓時滿臉疼惜,噓寒問暖起來,段言臨紅着眼眶,神色委屈,不知說了什麽,董長勝扭頭朝這邊看來,可謂兇神惡煞:“誰推的?!”

董長勝……舒行對這個人不陌生,曾經跟在爺爺手底下一段時間,不安穩,手腕狠,爺爺早就說過,此人要麽成就一番事業,要麽被人踩進泥裏,但最後結局都不會很好看。

寧城的發展勝于渠城,董長勝這些年猶如天助,在寧城混得風生水起,早已目中無人。

舒行淡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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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長勝的目光跟刀子一樣射過來,卻在見到舒行時稍微一愣,随即眼底的惡意跟某種情緒蕩開,“我記得你……你是舒業成的孫子?”

舒行颔首:“是。”

董長勝松開段言臨,面對着舒行,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打量着,“我最後見你是在十年前,你還是個學生,不曾想……十年後也沒怎麽變啊。”

舒行輕笑:“時光匆匆,豈能不變?”

不,沒變!極俊極雅的眉眼,五官讓人一看就忍不住侵|犯……如今的氣息褪去那層青澀,變得沉穩而禁欲。

董長勝面上不動聲色,笑意微冷,“舒行,段言臨我都舍不得碰一下,你打他?”

舒行寸步不讓:“他先招惹的我。”

“哦,這樣。”董長勝扭頭看向段言臨,“你主動招惹的?”

段言臨猛地搖頭,這面部表情應該是精心設計過,梨花帶雨而不失美感,搖得人心都要碎了,“長勝哥,我沒有……我好端端走着,是舒總忽然攔住我的路,将我推倒的。”

舒行臉色更冷。

陸思函原本想責備舒行一句,誰知一對上那嘲諷森冷的眼神,心尖被狠狠一刺,一股難以言說的羞恥感湧上心頭,舒行好像在說:不愧是一類人。

段言臨給董長勝當三兒,這事陸思函是知道的,勸也勸了,罵也罵了,但段言臨就是要一意孤行。他們從小關系就好,或許段言臨選錯了,但陸思函又不可能真的放棄這個朋友。

而陸思函最讨厭舒行的莫過于此,對方的眼神永遠澄澈銳利,能将人心中最漆黑最不堪的情緒帶動。他一直告訴自己跟阿承是兩情相悅,而事實是舒行沒跟沈承分手前他就忍不住聯系了沈承,追憶往昔,他賭沈承會心軟,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個第三者。

董長勝望向舒行,笑了:“言臨可不說謊,舒行,你的解釋呢?”

舒行一臉莫名其妙:“我有必要向你們解釋?”

董長勝臉上笑意驟散。

商人講究一個圓滑偷巧,但舒行一向如此,小事情上可以容忍,但涉及底線問題,誰來都沒用。一般人見狀恐要跟董長勝好言說兩句,可舒行杠上了,場上氣氛不對,方棧及時趕到,問:“怎麽了這是?”

董長勝冷哼一聲,渠城這些所謂的人物如今他都不會放在眼裏,正要炮轟舒行兩句,忽見對方身後多了一道身影,颀長高大,半張臉從舒行腦後出現,眸子森冷詭谲,只一眼,董長勝就渾身冰冷,所有的力氣都被瞬間抽幹淨,他呆愣愣的,然後猛地眨了眨眼,那道身影就不見了。

方棧還在納悶:“董總?”

董長勝長籲一口氣,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許是那人留下的陰影太重了。

這邊舒行沒了耐心,轉身離開。

董長勝忙追上一句:“舒行,希望你不比你爺爺差。”

舒行稍微側頭:“安心。”

他的側顏映照在陽光下,鼻梁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上帝對他實在偏愛,淡金色的眼鏡鏈輕輕晃悠,董長勝喉結滾動。

方棧敏銳地捕捉到了,心頭閃過不詳的預感。

舒行沒有責備方棧的意思,但此行來的實在惱人,他胸中的負面情緒正沸騰不息,忽聽到一道溫溫柔柔的“舒哥。”

頓時熨帖了。

舒行從不把負面情緒帶給親近的人,他換了張溫潤的臉,見到鄭淮鷺後勾唇淺笑:“怎麽拿了這麽長時間?”

“看前面人多,不想過去。”鄭淮鷺說。

舒行以為他不太能接受別人打量的目光,正要說沒事,就聽鄭淮鷺繼續:“舒哥,我有些頭暈,想休息,這裏有房間嗎?”

舒行快步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感覺到青年乖巧地蹭了蹭,“沒發燒。”

“嗯,許是昨晚着涼了。”

舒行給方棧撥了電話,順着他的指示很快找到自己的房間,拿出卡在門槽上的房卡,打開後裏面頗為幹淨整潔,空氣中飄蕩着一股青草氣息,鄭淮鷺脫了外套躺下,看着舒行:“舒哥,我不在,會不會讓你沒面子?”

“想什麽呢?”舒行坐在床邊,“難受就休息,他們說不了我。”

等鄭淮鷺阖上眼睛呼吸均勻後,舒行才輕聲離開。

房門關上,床上的美人睫毛輕輕一顫,複又歸于平靜。

酒宴進行得還算順利,董長勝偶爾會跟舒行撞上,四周都是人,兩人也不似之前在外面那麽劍拔弩張,一番交談敬酒下來,也到了傍晚,舒行喝的不多,正坐在一個角落吃甜點,被鄭淮鷺樣養得好,胃病已經許久沒發作了,那人也不知道醒沒醒,一個下午沒消息。

舒行正準備上去看看,董長勝就擋在了面前,他從路過的侍者手上拿了兩杯酒,将其中一杯放在舒行面前。

“董總這是?”舒行挑眉。

“中午的事是我氣極了。”董長勝哈哈一笑:“你也別放在心上,我跟過你爺爺,老爺子厲害,我佩服,咱們不至于就這麽撕破臉。”

董長勝最會陰溝裏玩手段,能和解最好,對方遞上臺階,舒行也沒必要端着。

他拿起酒杯跟董長勝輕輕一碰,一飲而盡:“那就多謝董總了,我還有點兒事,先上樓。”

“好的。”董長勝眼底閃過欣喜。

舒行上至二樓,越想董長勝剛剛的神情越覺得不對勁兒,就在這時,胸口似被重錘一掄,雙腳頓時就軟了,黑霧拉至面前,舒行一個沒抗住,差點兒跪在地上,他立刻伸手扶住牆壁。

燥熱,還有上湧的欲|望……草!

舒行眼眶發紅,沒想到董長勝這個混賬把一切都設計好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舒行擡頭,卻霧蒙蒙的什麽都不見,他不細看也知道跟着的是董長勝,心往谷底沉,舒行在短短幾秒鐘內渾身無力,只盼望着能有人發現他。

“舒行吶……”董長勝粘膩的呼吸噴在臉側,舒行頓時惡心地想吐。

而灰蒙蒙的霧前破開一道光,肩上的手撤開,舒行隐約聽到了痛呼聲跟悶響,然後是熟悉的氣息,鄭淮鷺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舒哥,我在。”

舒行緊繃的神經一松,放任自己倒在他懷中。

鄭淮鷺打橫抱起舒行,緩緩勾唇。

董長勝這一出鄭淮鷺沒有完全預料到,但不管怎麽說都是送上門的機會。

想到這裏,鄭淮鷺側身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董長勝如同被毒蛇盯住,猛地往角落縮,白日的嚣張跋扈全然不見,像是一條落水狼狽的野狗。

“你再敢碰他一下。”鄭淮鷺輕聲:“我弄死你。”

董長勝瘋狂點頭,看樣子恨不能磕兩下。

“淮鷺……”舒行感覺上來了,攬住鄭淮鷺的脖頸,輕輕在他臉頰上蹭了蹭。

鄭淮鷺眼底的占有欲頃刻而出,他埋藏于陰暗處的鎖鏈從四面八方伸來,将舒行牢牢纏繞住。

誰知剛到房間,就在鄭淮鷺要把舒行放在床上的時候,懷裏的人猛地用力掙脫,緊跟着鄭淮鷺被反推至下面,他看着已經欺身而來的舒行,難得沒跟上節奏,眨了眨眼,“舒哥?”

“淮鷺,舒哥有些難受。”舒行嗓音發啞,随手掉摘了眼鏡,一雙眸子勝過三月桃林,“放輕松,舒哥不會弄疼你的。”

鄭淮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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