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結野亞奈和夏油傑相識于一個炎熱的午後, 當時她正站在冰帝學校圍牆下,試圖逃掉枯燥無味的國文課。
手裏的背包被她一甩丢到了圍牆外面,先是一聲不易察覺的悶哼然後再是書包落地的聲音。
結野亞奈整理了下校服裙擺, 計算了圍牆高度,她要用多大力才能翻過圍牆。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 她助跑, 腳尖踩着圍牆,人往上躍。
校服裙角飄起, 陽光灼熱的空氣都變得扭曲, 粒子漂浮, 刺眼的光,處在結野亞奈頭頂。
她原本的落點處站着一個人,穿着黑色的制.服, 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丸子,結野亞奈剛剛丢出的書包正掉在他腳邊,而他正揉着腦袋, 顯然剛剛書包丢出的時候,丢中了他。
“快……快讓開!”
夏油傑聽到聲音擡頭, 眼睛睜大了些, 露出如黑曜石一般的黢黑瞳孔。
他眼中有驚訝有無措,還有從天而降的結野亞奈的身影。
下意識的, 他張開了手,結野亞奈以一個完美的弧線,落到了他的懷中。
……
“哇,浪漫的初遇。”
獄門疆內, 五條悟撐着下巴,随着結野亞奈的姿勢仿佛當日他們初見的情景重現, 他似個旁觀者一樣,完完整整的見證了他們戲劇又充滿浪漫色差的初遇。
初遇,真是個美好的詞。
五條悟面帶微笑,一副“我磕到了”的模樣。
結野亞奈不滿被打斷:“你還要不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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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你繼續。”
五條悟立刻回複,他換了個位置,以一個磕學家的身份,繼續聽他老婆講她和他摯友的愛情故事。
……
結野亞奈心髒怦怦跳個不停,她被一雙有力的雙手環住了腰和腿,淩冽的氣息似有若無的環繞着她,像薄荷香又像檸檬香,讓燥熱的午後驀然緩了些。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結野亞奈急忙扯着他的衣服,借力站穩,她撿起了地上的書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有些不好意思問:“你沒事吧?”
夏油傑盯着她手中那個暗害他的書包,表情頗有些幽怨。
他搖頭道:“我沒事,你呢?”
“我?我也沒事。”
氣氛着實很尴尬,結野亞奈也沒想到她不過是翻牆逃個課,還能和陌生男人撞上。
她側目打量着身旁人,個子高挑,需要她仰頭才能看清他的長相。
少年長相帥氣,但結野亞奈的第一注意力卻是從他額前垂落的劉海。
真是紮眼的發型。
結野亞奈當時心裏想。
……
“哈哈哈哈。”
五條悟先是笑了幾聲,然後拍掌:“就知道大多數人見傑第一時間注意的肯定是他的劉海。”
他笑的彎了眼,一直止不住,直到眼角多了顆晶瑩的淚珠。
他用指尖擦掉,能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論夏油傑的人不多了。
越來越少,反而冰涼的墓碑多了一座又一座。
結野亞奈好奇問:“他是一直都是這個發型嗎?”
“嗯,從我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這樣。”
結野亞奈不由吐槽:“你高中時發型還正常,後來綁繃帶戴眼罩,白發豎起來後真的很醜。”
“怎麽會!”
五條悟不認為自己發型醜:“多時髦。”
“時髦?”
結野亞奈語調拔高,張口就是吐槽:“遠處看像個成了精的羽毛球一樣。”
羽毛球?
五條悟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發型和羽毛球詭異的相似。
五條悟不想談發型,催促道:“你繼續。”
結野亞奈沒好氣道:“誰讓你一直打斷的?老實聽我說完不行嗎?”
五條悟委委屈屈:“忍不住嘛。”
結野亞奈吸了口氣,繼續講。
……
逃課撞到一個帥氣的男生,結野亞奈當即覺得愛情來了。
她看上了這個男生,主要是看上了他的臉。
結野亞奈熱情的邀請他吃冰,夏油傑沒拒絕。
他剛剛完成一個袯除咒靈的任務,天氣又熱,吃冰的誘惑着實有點大,讓他難以抗拒。
結野亞奈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夏油傑的名字,還交換了聯系方式。
“夏油君也是逃課出來的嗎?”
結野亞奈勺子攪弄着杯中的草莓刨冰,俏皮問他。
這個時間點,學校還沒放學,他身上的衣服顯然是學校的校服,絕對跟她一樣是逃課出來的。
夏油傑不好解釋他所在的咒術高專的特殊性,只能淺笑附和她:“嗯,跟你一樣。”
結野亞奈還沒有長大後臉皮那麽後,被他這樣調侃,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她解釋道:“是下午的國文課太無趣,所以我才逃課的。”
“我也有這樣覺得。”夏油傑察覺了她的窘迫,為了緩解主動道,“國文課是很無趣。”
被他這樣贊同,結野亞奈像找到了跟自己一樣讨厭的同夥變得興奮起來:“枯燥又乏味,今天老師講詩歌,我聽着腦袋暈暈乎乎都快睡着了。反正都是睡一下午,還不如逃課出來享受時光,也不算浪費時間。”
夏油傑嘴角微微勾起,被她的歪理逗笑。
他本就長相帥氣,笑時更顯溫柔,像三月的風吹拂過午後,炎熱氣息一掃而空,只剩不由自主的悸動。
是風動?
不,是心動。
察覺到自己見色起意(劃掉),一見鐘情的結野亞奈開始了攻略。
她的追人手段拙劣又稚嫩,帶着青春時期獨特的暧昧,美好又純淨。
很難不讓人放下戒備,甘心沉浸在愛情的滋味中。
夏油傑一直很忙,雖然不知道一個學生為什麽會這麽忙,結野亞奈通常約他出來玩,得到的回答一般都是他在兼職。
結野亞奈腦補了一個生活貧困,但仍笑對生活,勤勞向上,一有空就兼職的溫柔少年的形象。
對夏油傑的喜歡,又添上了幾分憐惜。
邀約被數次拒絕,結野亞奈也從不氣餒,堅持不屑的邀請他。
她的堅持,終于讓她得到了回應。
那是一個冬日,天空飄着小雪。
整個世界銀裝束裹,異常冷清。
大片的白,讓喧嚣都遠了。
結野亞奈腳踩雪地,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路邊有人堆的雪人,腦袋圓圓,鼻子尖尖。
等夏油傑到來的間隙,結野亞奈也搓着雪球,堆了個只有掌心大小的雪人。
腳步聲由遠及近。
結野亞奈側面看去,夏油傑盯着風雪而來。
雪點染白了他的發,有些落在肩頭,不一會化成了水珠。
結野亞奈手背在身後,快步跑向他。
飛濺的雪點揚起又落下。
結野亞奈半張臉窩在厚厚的白色圍巾中,她擡頭去看夏油傑,臉頰和鼻頭紅通通的,但眼睛很亮,像盈着脈脈秋水,其中蓬勃的感情讓夏油傑避無可避,只能略顯狼狽的直面。
她只是個普通人,不适合接觸危險的他。
夏油傑在內心告誡自己,将微微冒頭的感情殘忍的掐掉。
他顫抖着雙手,但卻不得不這樣做。
“我有個禮物!”
結野亞奈捧着個雪人遞到他面前,雪太冷,凍的她指尖通紅。
有雪花飄落,停在了她長而卷翹的睫毛上面,她臉上洋溢着笑,看着雪人的夏油傑,心軟了又軟。
“這太犯規了。”他喃喃了一句。
“你快接着呀。”
結野亞奈墊腳靠近他,距離很近,只剩一個手指的距離,兩人就要相碰,呼吸聲纏繞在一塊,她眨眨眼睛,一點也沒覺得這樣的近的距離很危險。
“你在發什麽呆?”
夏油傑像被驚醒,猛地後退一步。
結野亞奈步步緊逼:“你怎麽了?”
夏油傑面前扯出一個笑,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息事寧人的苦笑道:“我沒什麽,只是最近兼職太累了。”
結野亞奈手又往前遞:“你快接着呀。”
夏油傑兩手捧着雪人,結野亞奈突然蹲下,狡詐一笑,手中握着一團雪,趁夏油傑不被丢在他身上。
冰涼的雪讓他清醒過來。
她越跑越快,時不時回頭襲擊他。
兩人身上多落着不少雪,直到結野亞奈累了,撐着膝蓋俯身在被雪壓彎的枝桠下面大口喘着粗氣。
“休……休戰!”
夏油傑将她肩頭的雪拂落,回她:“好。”
結野亞奈手裏捏着一團雪,決定不再猶豫。
“喂,夏油傑。”
結野亞奈喚他。
她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夏油傑不由的一退再退,直到背貼着樹幹,退無可退。
“怎、怎麽了?”
他像是預料到了結野亞奈會說什麽,低垂着眸,打算在她話未出口之前打斷她。
但他慢了一步。
少女擡頭,帶着一腔孤勇、不達目的絕不後退的鋒芒,她的聲音伴着落雪聲,特別清晰的闖入他的耳中,跟她人一樣不容拒絕的闖入了他的生活。
“夏油傑,我當你女朋友怎麽樣?”
結野亞奈不是個能等待的人,直接墊腳快速地親了下他的側臉。
夏油傑緊鎖的眉目驀然舒展開,唇邊是無法掩飾的笑。
這一刻,他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能聽見他的心在跳,所有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
“好。”
于心跳聲中,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
“嗚……”
太好磕了,太好磕了。
尤其是想到故事中的另一個人已經長眠,為故事最後落下濃墨重彩的結局,讓五條悟心一梗再梗,直呼虐戀。
結野亞奈:“……你是有什麽毛病嗎?”
“是愛,是愛啊。”
結野亞奈幹脆利落地翻了個白眼,憤恨道:“愛個屁,你知道我和他為什麽分手嗎?”
“分手了?”五條悟天崩地裂,“不,我磕的cpBe了?!!”
結野亞奈壓抑着怒火:“別演了,正常點。”
五條悟立刻恢複正常:“怎麽分手了?”
“能和你成為朋友的想想也不是什麽正常人,他有一天突然跑我家門前,說什麽猴子都要死,然後跟我真人pk了一場。”
“噗、、”
五條悟實在沒忍住笑,笑的直不起身子,斷斷續續道:“抱、抱歉,槽點太多,我沒忍住。”
結野亞奈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火冒三丈,氣的腦袋嗡嗡響。
“他隐瞞咒術師身份和我談戀愛這事先不提,因為我也隐瞞了我陰陽師的身份,但他突然罵我猴子還準備搞死我就有問題了吧。”
“就是就是。”五條悟義正言辭,“太有問題了。”
“跟他打了一架後又不殺我了,怎麽瞧不起我嗎?”結野亞奈氣憤道,“怎麽就不繼續了!”
五條悟知道,生氣的結野亞奈說什麽都聽不進,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她。
她一連罵了夏油傑數句,知道房門被敲響,仆人低聲道:“伏黑君和乙骨君來拜訪您了。”
結野亞奈磨了磨牙,回她:“知道了。”
說完,她理了下頭發,收起憤恨的表情,揉了下臉,臉上挂起和婉、溫柔的笑。
【好耶,見小帥哥去咯。】
【過去的男人就讓他成為過去吧。】
【一顆歪脖子樹沒了,我還有大片森林。】
五條悟:“……”
她變得可真快啊,快的就跟飛機一樣嗖的飛過,而他被落在原地。
……
……
五條瞳在打量伏黑惠和他身旁的乙骨憂太。
五條悟占着伏黑惠監護人的身份,卻從不讓伏黑惠接觸五條宅的人。
他像個張開翅膀的巨鷹,将雛鳥悉心的護在羽翼之下。
當年五條悟花二十億再加上一點小小的威脅将伏黑惠從禪院家明搶了回來,這事在五條家掀起了不小的風浪。
可當時五條悟學會了虛式,實力讓家族之人望其項背,只能無奈默認了他乖張的行為。
五條瞳唇邊勾起冷淡的笑,只覺得諷刺。
當年被排擠殺出一條血路離開禪院家被禪院家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天與咒縛”的兒子,竟然繼承了禪院家斷層已久的最強咒術——十種影法術。
命運最會開玩笑,永遠不知道它會在哪拐彎。
聽到腳步聲,五條瞳往旁邊一站,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祈求不被結野亞奈看見。
結野亞奈目光從座位上兩人掃過,端起茶杯抿了口,不緊不慢道:“你們兩個今日怎麽一同結伴來了?”
乙骨憂太率先道:“我們聽說夫人被詛咒師襲擊了?”
“嗯,幾個禮拜之前的事了,在海外遇見的。消息是五條家的人傳出去的。”結野亞奈瞥了眼身側默不作聲的五條瞳,繼續道:“瞳已經将人處理了。”
伏黑惠:“我們得到消息,有一個詛咒師團體已經開始行動了,我擔心……”
結野亞奈低眸一笑,笑容溫柔:“你們是不放心獄門疆嗎?”
“我們只是擔心您。”
結野亞奈差點沒忍住,還好表情管理的好,要不然就要失态了。
【笑吐了。】
【瞧他這意思,獄門疆不重要裏面的五條悟不重要,我的安危重要多了。】
【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啊!】
【他對我這麽好,我叫他聲兒子不過分吧?】
【五條悟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替我養了這個兒子。】
五條悟:“?”
什麽替她養兒子?好大的臉!
結野亞奈溫聲細語:“你們不用擔心,我說什麽都是結野家的陰陽師,雖然能力比不上悟,但并不弱。”
乙骨憂太:“若是有什麽事,立刻聯系我們。”
“你們放心,我會的。”
結野亞奈看了眼天色,“等會将會有雨,直到明天才會天晴,時間不早了,你們吃了飯就在五條宅住下吧。”
伏黑惠和乙骨憂太對視一眼,想要拒絕,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結野亞奈語氣低了幾分,添上了憂傷:
“悟不在,我都沒有說話的人,你們留下還能陪我說說話。”
結野亞奈都這樣說了,伏黑惠和乙骨憂太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留下借住一晚。
看透一切的五條瞳癱着一張臉默不作聲。
被困獄門疆之前五條悟常年不在五條宅,她和五條悟本來就沒說過幾句話。
五條瞳看向兩人,長的都很帥氣,結野亞奈示弱引同情留下他們,他用頭發絲想都知道是為了他們的臉。
無所謂了,她有人纏着,就不會來煩他了。
反正,五條悟不是還沒出來嗎?
結野亞奈問了兩個人的喜好,得到了如出一轍的回答:“都可以。”
結野亞奈吩咐仆人做晚飯,特意囑咐了幾句不要甜口的。
她記得伏黑惠不太愛甜口的東西,之前幾次來,上的甜味糕點都沒碰過。
“惠還有個姐姐是嗎?”結野亞奈随口問了句。
“嗯,正在上大學。”
戰争結束後,津美紀也恢複了正常,如今回到學校,繼續自己的學業。
伏黑惠前幾日才和她見過,她過着充實的正常人生活,平時在學校上課,課後偶爾和同學聯誼,周末回去兼職,也有不少的男生追求她。
這樣的生活就很好了,遠離咒術界,平淡、沒有危險。
結野亞奈調侃道:“像你們這麽帥氣優秀的男生,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呃……”
伏黑惠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和女生接觸不多,認識的女生只有學校裏的女生。
倒是一旁的乙骨憂太看着套在手指上的戒指,甜蜜的笑了笑:“我有女朋友,我們從小認識。”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是嗎?”結野亞奈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揶揄道,“青梅竹馬呀,真是浪漫呢。”
乙骨憂太淺淺“嗯”了一聲,帶着少年人的羞赧,提起女朋友不太好意思。
結野亞奈早過了這個年紀,只覺得乙骨憂太實在青春。
怕他害羞,結野亞奈也不再聊這個,随意問了些有關于他們近期生活的事。
像個靠譜的長輩,溫柔的關懷着作為小輩的他們。
從小就沒怎麽體驗過“母愛”的兩人,在結野亞奈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他們不約而同的眸光軟了些,連伏黑惠的表情都變得和緩了。
晚飯做好,由仆人端上了桌。
“你們不要客氣,當這是自己的家。”
結野亞奈好似變了一個人,“我知道悟的個性,以前多虧你們照顧他了。”
“五條老師是個好老師。”乙骨憂太肯定自己般的又重複了句,“是個非常好的老師。”
伏黑惠違心附和他:“嗯,好老師。”
再多的,他們也誇不出來了。
【好老師?這是什麽學生濾鏡。】
【得了吧,五條悟的不靠譜連我都有所耳聞。】
【難為兩個小帥哥替他臉上貼金了。】
五條悟:“?”
刻板印象!這絕對是對他的刻板印象。
吃完晚飯之後,結野亞奈收拾好了他們住的客房,還去五條悟的卧房找了兩套衣服。
五條悟不長來五條宅院,他在外面有自己的租房,留在五條宅裏的衣服大多都是些正式的和服。
結野亞奈在櫃子裏找了兩件與伏黑惠二人體型差不多的和服。
這間屋子的時間仿佛還停留在五條悟十幾歲時,房間幹淨整潔,有仆人會定時來打掃。
房間內裝飾物不多,連張相片都沒有。
五條悟和五條家的羁絆,似乎就只有“五條”這個姓氏而已。
“你房間有些簡單的過分了吧。”
結野亞奈沒在他房間找到值錢的東西。
“又不常住,年幼時呆在訓練室的時間都比呆在這裏的多。”
結野亞奈拿着衣服關上門。
正如她說的那樣,烏雲蔽空,傍晚便開始下雨了。
斷裂的雨珠從檐下低落,結野亞奈想到她第一次來五條宅的時候,也是個雨日。
那時她八歲,随着哥哥來五條宅,第一次見到了五條悟。
他當時坐在廊下,手裏拿着個魯班鎖。
雨聲仿佛在他周身消失,他用氣勢圈出了一小塊方寸之地,只容他自己在內。
結野亞奈拉着結野源義的手,好奇地看過去。
五條悟仍低着頭做自己的事,等要離開時,他才擡頭,淡漠地瞥了離去的人一眼。
結野亞奈想到那個眼神,至今都覺得寒氣四溢。
那個眼神不含任何感情,不似人,反而似個處在雲端的神明,居高臨下的俯瞰着世人。
眼中無悲無喜,只有讓人膽寒的一片虛無。
“我想到了你小時候,我第一次見你,你就是坐在廊下。當時正在下雨,你跟個自閉兒一樣一個人在玩魯班鎖。”
“啊?沒印象了。”
五條悟想到了什麽,語氣賤嗖嗖的,“你是不是那時候就看上我了,然後長大後想方設法嫁給我。”
“是啊。”結野亞奈皮笑肉不笑。
五條悟洋洋得意,沒想到他老婆那麽早就觊觎他了。
結野亞奈話鋒一轉:“但我現在後悔了。”
五條悟:“?”
結野亞奈痛心疾首:“你長殘了,跟小時候比醜多了。”
五條悟:“!”
她撒謊!
結野亞奈這女人口中沒一句實話。
他才不承認,他長殘了。
……
……
客房門被敲響,聲音響了三聲随後停下。
伏黑惠打開門,便看到站在月光下的結野亞奈。她穿着一席和服,淡紫色的和服被月光鋪上一層銀白的紗。冷光在裙擺處凝聚,迤逦鋪散開。隐約中他聞到了一股冷香,有些像剛剛落雪時盛開的梅花。
結野亞奈極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挑選的和服大小很合身,黑色的和服上面沒有繡什麽花紋,很符合伏黑惠略微清冷自帶厭氣的氣質。
少年身姿挺拔,眼角眉梢不自覺的下翹,萦繞着似有若無的憂郁感。
結野亞奈縮在和服振袖裏的手握緊,指甲掐着手心讓自己冷靜再冷靜。
【嗷嗷嗷!】
【這和服留給五條悟穿就是暴殄天物,瞧小帥哥多麽秀色可餐!】
【五條悟穿它只能穿出五塊錢的氣質,而伏黑惠能穿出這和服五個億!】
【月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嗷嗷嗷嗷嗷嗷!!!】
五條悟小拇指扣了下耳朵,被結野亞奈心聲震的耳朵疼。
習慣了老婆內心對他人身攻擊了,彼此之間的小“愁怨”影響了她對于帥哥的判斷。
五條悟不怪她,他很大度。
結野亞奈露出慈愛的微笑:“很合身。”
伏黑惠有些不知道回什麽,只僵硬的“嗯”了一聲。
乙骨憂太從房間的浴室走出,他身上還帶着水汽,頭發潮濕,身上的青綠色和服上面繡着的翠竹栩栩如生,袖擺處的竹葉随着他的走動而輕輕搖擺。
結野亞奈忍不住笑,稍微收了些,害怕本性暴露吓壞了兩個小少年。
“看着你們,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悟。”
【屁嘞,年輕時的五條悟一副桀骜不馴老子天下第二就沒人天下第一的拽樣子,見過他的人就沒不想套麻袋揍他的。】
【若不是有點實力,他身上都不知道被套多少麻袋了。】
結野亞奈捏緊拳頭,極力不讓自己在各有千秋的兩個小帥哥面前失态。
【嗚……】
【小帥哥……嘿嘿……小帥哥……嘿嘿……】
五條悟:“……”
五條悟忍不住用手掩面,沒臉看,實在沒臉看。
她能稍微冷靜一點嗎?
“要喝一杯嗎?”
結野亞奈端來了酒,“都是些度數低的果酒,喝不醉人的。”
三人坐在廊下,對着月光喝酒。
結野亞奈拿着酒杯,杯中印着天上月,她一口喝下,連同酒中月一起。
“仔細算算,我也有很久沒看到悟了。”
結野亞奈又給自己斟了杯酒,蟬鳴聲伴着她溫柔的聲音,帶着悵然的回憶:“我和悟少年相識,同伴着走過了彼此最青春懵懂的年紀,最終成為彼此往後能夠共渡餘生的存在。”
【嗚……】
【五條悟我求你了,快點死吧。】
【我都快等不及了。】
想到這結野亞奈表情更加悲傷,真情流露。
旁邊的兩個年輕人還以為她在悲傷五條悟至今不能從獄門疆裏出來,都想着怎樣安慰她。
乙骨憂太比伏黑惠稍微會說一些,他安慰道:“您放心,我們會找到讓五條老師出來的方法的。”
結野亞奈指尖從眼角拂過,她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不啊,我不想他出來啊。】
【我只想他快點死,繼承他的遺産然後去浪啊。】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伏黑惠道:“其實還有件事沒有同您說。”
“什麽事?”
結野亞奈直接預感這件事對她不是什麽好事。
“我們得到消息,有一個擁有能夠将術式無效化的咒術師。”
結野亞奈笑容一僵。
【果然不是什麽好消息!】
【晴天霹靂啊】
【誰?我要先下手為強把這人幹掉。】
【女人不狠,遺産不穩。】
五條悟樂的就差鼓掌,不枉費他當年花20億将伏黑惠買下來。
多年前的投資,現在終于有了回報。
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現在就是最正确的時候。
“那個咒術師現在在哪。”
結野亞奈急迫問,“我想我或許可以幫你們。”
【絕對絕對要在他們将人找到之前将人幹掉。】
【五條悟必不可能出來!】
五條悟摸摸嘆氣。
就是喜歡她費盡心思不想讓他出來,最後功虧一篑。
到時候他一定要全方位欣賞她的挫敗表情,再嘲諷她。
五條悟暢想未來,已經開始爽了。
乙骨憂太:“我們只是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具體是誰,還并不知道。”
伏黑惠:“目前還是需要繼續尋找能夠破除獄門疆的咒具。”
伏黑惠把“希望渺茫”這句話藏在了心裏。
結野亞奈稍微松了口氣。
她靠着柱子,喝了口酒,讓自己冷靜。
“我不止一次再想,悟出來之後,我見他時會說什麽。是會給他一個擁抱,還是說一句老套的你回來了。”
【五條悟,給我死!】
五條悟:“……”
他都快被結野亞奈的表裏不一整精分了。
伏黑惠感覺牙有點酸。
乙骨憂太則撫摸着手指上的戒指,表情缱绻。
伏黑惠感覺牙更酸了,被戀愛的酸臭氣沖的直往旁邊挪。
乙骨憂太:“五條老師會出來的,相信他也一定很想你。”
結野亞奈垂眸,看着落着月影的酒杯,回了一句:“我也很想他。”
【像我這樣有信念感的人不多了。】
【這麽反胃的話都能說的這麽深情。】
【還好我不混演藝圈,要不然得個奧斯卡不是輕輕松松?】
【奧斯卡沒我,真是它的損失。】
五條悟:“。”
夠自信。他就喜歡這樣的人。
結野亞奈覺得表演的差不多了,收起酒杯:“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多謝你們陪我說話了。”
或許是結野亞奈得天獨厚的五條悟妻子的身份,又或許是她演技太好,讓乙骨憂太在她身上感覺到了母愛這種感情。
他認真道:“我們一直在。”
伏黑惠沒說話,但他站在乙骨憂太身旁,不反駁的态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結野亞奈心軟了一瞬,正式将這兩個少年劃入自己的保護圈。
“說什麽呢,再怎麽說我也是長輩,怎麽能讓你們兩個小輩一直操心不該操心的事。”
結野亞奈臉上的笑真摯了些,鋒利的氣勢外露,她道:“好了,去睡吧。”
說罷她拎着酒杯離去,月光下,背影越來越遠,隐沒在長廊深處。
……
結野亞奈推開門,腳下木屐一蹬,啪嗒落下,完全沒了剛剛在伏黑惠他們面前的優雅。
“五條悟?”
“嗯?”
五條悟懶洋洋的應了句。
“我發現你也不是一個朋友都沒有啊。”
“那當然。”
五條悟挑眉,眉目間依舊是少年時從未改變的張揚:
“我可是最強。”
結野亞奈輕笑一聲:“在臉皮和自信這上面,你的确是最強沒錯了。”
月光有些過分溫柔了,結野亞奈推開窗,雙手趴在窗戶邊,探出了大半個身子。
果酒雖然不醉人,但她喝了不少,仍需散散酒氣。
五條悟聲音帶着笑:“我想我找到了能跟我媲美最強的人。”
結野亞奈臉頰泛紅,張口就是清甜的酒香,她感興趣道:“誰?”
“你。”
結野亞奈立刻變臉,剛剛的好氛圍全部消失:“拐彎抹角罵我自信和厚臉皮?”
“最強和最強,天生一對嘛。”
“呸,誰和你天生一對!簡直不要臉。”
“那……”五條悟換了個說法,“相愛相殺?”
“滾,誰和你相愛相殺?”
五條悟:“亞奈,你就承認吧,你絕對是愛我的。”
“你腦袋裏裝的全是水嗎?還是獄門疆內太無聊整日靠做夢過日子?”
【我結野亞奈就算死,也不可能喜歡上五條悟!】
五條悟枕着手臂,耳邊是結野亞奈還沒完全散去的心聲。
等他出去,結野亞奈一定會對他的帥臉真香的。
他有這個自信。
……
……
結野亞奈更換了SNS上面的狀态,聯系她的朋友更多了。
她長的漂亮,有錢,人又大方沒架子,不管什麽人都能聊上幾句,所以朋友多。
剛剛婉拒了一個朋友的邀請,結野亞奈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的消息。
SNS:
結野亞奈:赤司君怎麽有空找我?
赤司征十郎:我也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聽說五條家名下的影視公司正在和朝川光流談小說改編的事?
結野亞奈:赤司君消息靈通啊。
赤司征十郎:我想分塊蛋糕。
結野亞奈:赤司君這麽自信我們能談成?
赤司征十郎:負責這次合作的人是五條瞳,我和他打過交道,知道他的能力。
結野亞奈:那赤司君不應該和他談,怎麽來找我?
赤司征十郎:朋友間好說話,不是嗎?
結野亞奈:能和赤司君成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赤司征十郎:面談?
結野亞奈:ok。
結野亞奈收起手機,篤定道:“赤司征十郎絕對對我有意思。”
跡部景吾毫不客氣地潑冷水:“你想太多。”
忍足侑士附和:“我也覺得你想太多了。”
“你們兩個很閑嗎?”
結野亞奈各瞪了他們一眼,“該工作的午後,你們在這偷懶喝下午茶?”
忍足侑士猛灌了口下午茶:“一有空就被催着去相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你們出來聊天。”
跡部景吾抱臂,不屑道:“不華麗。”
結野亞奈拆他臺:“你好意思說忍足不華麗?這麽多年沒有女朋友,跡部夫人急死了,前幾天還隐晦問我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跡部景吾:“……”
“更可怕的是,她還懷疑你和忍足有什麽不可言說的感情。”
跡部景吾:“……??”
忍足侑士:“……??!!”
跡部景吾頭疼道:“難怪母親最近這麽奇怪,對我說些什麽不管我做什麽都會支持我這種意味不明的話。”
忍足侑士吐槽道:“說我和跡部有什麽,還不如說我喜歡長腿美女。”
他big膽敢觊觎我們華麗的跡部大爺,想想就夠窒息的了。
五條悟在獄門疆內聽他們的茶話會聽的津津有味。
結野亞奈靈魂一問:“你不喜歡長腿美女?”
忍足侑士:“……說不喜歡顯得我虛僞,說喜歡又顯得我猥瑣,所以我不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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