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後續的一段小船途,裴教授直接心平氣和。

平靜,安詳。呵呵!

星河雨林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舊石大門。刻着神秘的古文字,攀着青綠色的苔藓與藤蔓。

小船晃晃悠悠靠了岸。

船頭的螢火小橘燈橘瓣打開,漫天螢火飛出來,點亮了周遭的天空。

霍修珣這輩子的性格一向是既像六月的天又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一大堆上蹿下跳花式挑釁操作以後,此刻卻又突然恭恭敬敬起來,騎士一般站在岸邊,躬身向船上的國王殿下伸出手。

裴臨:“……”

然而他這件睡衣實在太惡趣味了。

就連腳都是軟叽叽的綠色霸王龍爪,無法想象踩上船下松軟的泥土和青苔會是什麽糟糕的觸感。

“沒關系,裴教授,不會弄髒。”

“在‘霜降系統’裏,一切都不是真實的。”螢火下,某人的眸子流光回轉,如夜燈下的琉璃,帶着一絲真誠的委屈。

“所以,就算是裴教授出去以後,翻臉不認剛剛對我做過的那些不可描述……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由着裴教授始亂終棄。”

裴臨:=_=

“你能不能,先給我換件衣服。”

霍修珣一聲嘆氣。

然後突然伸手,一把将恐龍舉高高抱下了船,避開了泥濘和青苔往門口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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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修、珣!”

恐龍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裴臨此刻已有手刃犯罪分子的心,只是胖胖的龍爪手刀高高擡起。

始終沒有拍下去。

安靜的夜色與微微涼風之中,霍修珣的臉深深埋進在恐龍皮裏,安安靜靜不說話。

他努力隐藏着一種易碎的情緒。

埋着頭,不想讓他見到他無趣的模樣。上輩子,他就是這樣乏味又沉悶,喪喪的,不會笑、不會挑事、不會撒嬌、不會趁虛而入,不會得意忘形和嚣張。

結果就是,什麽都沒得到。

哪像這輩子,才短短幾天,就比上輩子得到的多得多。

裴教授只喜歡又作又有趣的。

石頭門之外,陽光燦爛。

靜谧的黑夜魔法世界一下消失,回到了大白天下熙熙攘攘的現代商業街,裴臨回過頭,石頭門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然而,這一切仍舊不是現實場景!

因為雖然好多行人從他身邊路過,卻沒有任何一個對他的全套綠恐龍裝束表達出絲毫的奇怪與側目。人們對怪事視而不見,說明還在“夢”裏。

但非要說的話,還是有一個人覺得他奇怪的。

爾歷天正在隔壁露臺打電話。

他微微皺眉,看到對面街上站了只綠皮恐龍。

什麽玩意兒,又是哪個店招攬生意的人偶吉祥物?

爾歷天嗤之以鼻——沒本事的男人,才要靠穿着個玩偶裝上街哄人開心掙錢。估計看到他這種年輕優秀又帥的,肯定得躲在牆角畫圈圈詛咒了!

他冷笑,不再看街上,繼續跟最近新攀上的“靠山”通話。

沒辦法,像他這麽優秀的男人,永遠有深藏不露的大人物青睐他。

他都習慣了。

還是大佬們厲害,能看出來他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平凡的帥哥,其實每天都在扮豬吃老虎。

看似家境普通?其實是巨富獨子,打臉!爽!

看似沒有底牌?其實關系網早已遍布XX省長、XX軍區司令,打臉!爽!

看似只是區區商業王者?後續接着簽到,他還會變成寫作天才、畫畫大神、唱歌巨巨、最佳導演、實力演員、奧運苗子……馬甲遍布全天下,最後被揭穿是全宇宙最優秀的男人,打臉!爽!

當然,爾歷天畢竟輪回了那麽多世界,也不會輕易得意忘形。

他很清楚,雖然他才剛收拾了那個自不量力的宵小裴利斌,但按照一般邏輯,後面肯定還有新的一波打臉在等着他——小魚後面有大魚,大魚後面有巨鱷,源源不斷送來給他打,這才對!

算着,裴利斌背後的勢力也差不多要來襲了。

會是什麽人呢?

他又要怎麽打臉,才會爽歪歪呢?

……

而裴臨這邊,無名指的戒指也在不斷震動。

裏面的小光球看到爾歷天後紛紛活動起來,一個個跳動着,喧嚣着,躍躍欲出!

“裴教授,你看它們,一個個那麽激動。”

霍修珣又一個擡手,裴臨的眼鏡被鍍上了一層藍光。原本懸浮屏電腦裏的各種內容和參數,此刻全部顯示在了他的眼鏡上。

電腦裏,“任務者”一欄裏分明多了一堆“臨時任務者”,全是他小光球裏的人。

霍修珣:“裴教授放心,‘霜降世界’只是幻境,所以不管是我們、臨時任務者們還是爾歷天,在這個世界受傷和死亡,都不會影響到真實世界的生命安全。”

“但‘臨時任務者’們不穩定的情緒,有可能加速‘霜降世界’的崩壞。”

“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個情緒穩定的人,來當他們的‘基礎載體’。”

裴臨到此總算明白了。

為什麽剛才霍修珣沒有親自接收那些小光球,而全部讓他收。

Seth的情緒明顯并不穩定。

而裴臨要是說不穩定,只怕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情緒穩定的人類了。

爾歷天挂完和“大人物”的電話,就下了樓。随着他越來越近,裴臨手裏戒指震蕩得更加厲害。

他垂眸:“別急,一個一個慢慢來。”

……

爾歷天上了一輛車。

他內心很是得意,這幾天裴利斌出事,唐采萍那個傻女人竟還為那個沒用男人上下打點。萬萬沒想到,有個副市長的浪蕩兒子看上了她的美豔動人,想要下藥綁架她!這個劇情爾歷天可太熟了。

呵,等他上演完英雄救美的戲碼,不怕倔強的唐采萍不為他傾倒。

請開始我的表演!

可誰知,本來要去英雄救美的車子,卻七彎八拐越開越偏僻。等爾歷天反應過來,車子已經上了偏僻的鄉間小道。他發覺不對,吼司機:“你怎麽回事!”

回答他的,是冰冷冷的槍管指着腦袋。

他愕然,被逼着下車,繼而更有好幾輛黑色的面包車前後左右把他們團團圍住。為首的車上下來一個濃妝豔抹的豹紋胖富婆,一身俗氣香風,沖他□□了一聲:“哕?這小吊子,長得還挺标致呢!”

“大白天穿得那麽騷,是等着姐姐帶你出去玩?”

“怎麽,你還不樂意?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還給臉不要臉的啊小吊子?”

“像你這種拜金男,不就是要錢麽?放心,老娘有的是錢!管夠!”

說着她紫色指甲的胖手一擡,一疊鈔票摔在爾歷天臉上。

……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五十來歲紫色眼影的胖富婆殼子裏,裝的是絕色校花書茉。

這沒辦法。

誰讓她經歷的那些降智世界,下藥綁架她的也都是些禿頭猥瑣男?她要是太美,男人搞不好還會覺得是天降豔福、是享受呢!

如今,她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她那時候聽過一百遍一千遍的惡心臺詞,也讓龍傲天男主嘗嘗,感覺一下女性作為體現男主裝逼實力的工具人,一天到晚被凝視、被物化、被當成玩意兒對待的滋味。

直到油膩富婆一句“給我剝光”,爾歷天才如夢初醒。

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個女的怎麽回事,這是要非禮自己?可是,不是只有女人才會被非禮嗎,他一個男的為什麽也會遭遇這種事?

但是再一想,自己這麽帥、這麽萬人迷、又有錢有能力,是個女人都會心動的呀!但可惡,就算是被非禮,但他只想要美女非禮他呀!

正想着,富婆的肥手拍了拍他的大腿:“瞧這腿子,晃什麽晃!賤死了,勾引誰呢?”

富婆貪婪地看着他,露出滿是卡粉褶子的慈祥笑,爾歷天頭皮都要炸。

這一刻,他腦內忽然出現了之前校花女主們被綁時的想法——嗚嗚嗚,要是被這麽一個醜男糟蹋,我就不想活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早早給了歷天!

他也一樣,要是被這麽一個醜婆娘糟蹋,他也不想活了!早知道,就先跟晴兒她們……

然而遲了。

富婆把他裝在籠子裏,就帶到了隐秘的鄉間別墅。

那竟然是個法外之地的暗黑場子。是好多蒙面富婆、特殊喜好富豪老頭的狂歡會。他們對籠子裏衣着褴褛、露出□□和長腿的爾歷天垂涎三尺!

他們伸手摸他,各種調戲。

而爾歷天輪回那麽多世界,很少經歷過這樣的毛骨悚然!之前每一解救校花們,看她們梨花帶雨,他還心裏想着小丫頭就是不禁吓,随随便便就哭成這幅德行。

他是真的不知道,被人垂涎、觊觎、當做開胃小菜的滋味……其實真的很恐怖!

更驚悚的是,人群中,他竟看到了之前樓下的那只恐龍。

綠恐龍正在遠處的角落,和抽着煙的富婆說着話。

書茉:“你放心吧小哥哥,我情緒穩定着呢。”

“一報還一報,我也不要多。在我們那個世界的女主,最多就是被猥亵,歷天總會趕在我們被欺負到貞潔底線的前一秒,‘英明神武’地跑來救我們。”

“畢竟,在脆弱的男性的思維下,也接受不了我們真的‘髒了’。”

“所以,他的待遇也一樣。”

“大家不會讓他真的‘髒了’,”她眯起眼睛,“但是,會不會輕易放過他。”

籠子外,繼續群魔亂舞,無數人繼續摸來摸去:“爽麽?”

當然不爽。

可爾歷天越表現得不爽,所有被他抗拒的人越是惱怒于“顏面盡失”,更加瘋狂猥亵他。

爾歷天突然想起——他曾在無數個玄幻世界,被妹子拿刀殺得到處跑,心裏從不當一回事,且,不就摸了幾下嫩滑的腿和胸麽?長那麽招蜂引蝶還不給人摸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而此刻,他自己竟成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惡,竟敢給他這種恥辱,等他出去,他一定讓這群人付出代價!

好容易,周遭的人忽然散開。有一個男人走到面前,那個人穿着整齊,感覺和周遭那群妖魔鬼怪一點都不一樣!這個人是來救他的?可等爾歷天看清那人的臉,又瞬間心生絕望。

“……葉子昙。”

他認出來,他是在《超級學神:高考滿分震驚全國》裏,被他踩在腳底下的那個書呆子對照組。

可他怎麽會出現在商業帝國的世界?

葉子昙在籠子前蹲下,幽冷而面無表情,爾歷天陡然一個激靈。

葉子昙:“別怕,我對你沒興趣,只想跟你玩個小游戲。”

他說着,拿出幾本高中的英語、數學和化學課本,随意扔在爾歷天面前。

“選吧,簡單得很,咱們比高中水平單詞或者解題。贏了我,我馬上免費救你出去,你就不至于被這群豺狼虎豹吃幹抹淨了。”

葉子昙推了推眼鏡:“你不用看書就能高考750,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來啊。”

爾歷天腦子一片空白,顫巍巍打開書。

他并不喜歡讀書。

別說高中課本了,秘籍武功他也不喜歡讀。說白了,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認真讀過任何白紙黑字的內容,他的學識他的武功,全部都是金手指直接輸入,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去記任何東西。

可現在這些東西呢?

他拼命回憶。

卻半點也不記得。明明他親手做過高考試卷,在學神的世界裏,他做過無數試卷——然而如今,他卻只記得怎麽啪啪打別人的臉怎麽爽的,別的什麽都不記得。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那個世界,嘲笑過葉子昙天天拼命學習,卻高一的題目都不會做。

那時葉子昙哭着跟他理論,說什麽有艾賓斯浩記憶曲線,說知識就是這樣,一小段時間不用就會忘掉,那是正常的,全部都記得才不正常。

他不屑一顧。

呵,會遺忘?凡人!

……

隔日早上,爾歷天饑腸辘辘,葉子昙又來了。

他拿起課本提問單詞表上詞,才問到第三個,爾歷天已經拼不出來。

葉子昙冷冷看着他:“你也真讓人惡心。”

“你的整個人生,一文不值。也就仗着所謂的‘金手指’,在那橫行霸道無限low逼地打臉,還洋洋自得。”

“一旦沒有了特權,你根本寸步難行、什麽都不是。”

“你當年嘲笑我是書呆子?”

“那我告訴你,把我扔進任何一個可以高考、科舉的世界,我都一定能憑自己的實力活下來,你呢?”

葉子昙還想繼續嘲諷。

但是後面排隊來算賬的人還有一堆。文子誠當年被毀了容貌和仙法,現在打算劃了爾歷天的臉再把他拆分賣器官。

其他被碾壓、踐踏、愚弄、成為他裝逼墊腳石的人也全都來了,圍着他的籠子,商量着各種各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爾歷天之前還擔心自己貞操不保,眼下他根本就是小命不保。

他只能告訴自己別慌,這種套路他也是懂的——

男主想要打臉,在這之前必須被壓制。現在這群跳梁小醜就是在跳。這是逆境、是成長必經的挫折!等他的金手指回來,必逆襲幹翻所有人!

……

爾歷天九死一生。

就在他答不出題,差點被胖老頭徹底淩辱的當口,終于,這個世界的女主路晴兒挺身而出,救了他!

爾歷天雖然驚魂未定,倒是松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命運不會放棄他。

就算金手指真的沒有了也不要緊。他安慰自己,路晴兒可是首富的女兒,他應該還可以走軟飯硬吃的贅婿的劇本。

誰曾想,路晴兒美目寒露、期期艾艾:“歷天,其實我有一件事騙了你,你能原諒我嗎?”

路晴兒她,竟根本不是首富的女兒!

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是為了讨他喜歡才在他面前裝成白富美的,她還欠了好多借款。

路晴兒哭得梨花帶雨:“但是歷天,我畢竟救了你,我們同甘共苦,你是不會嫌棄我的……是不是?”

爾歷天胡亂點着頭。

他可是龍傲天男主,又怎麽會是個嫌貧愛富的人,但此時此刻,內心也不由得對路晴兒有了疙瘩——

畢竟她還是撒謊騙了他,女神形象坍塌。

而且,裝白富美騙人,這是多麽的心機深沉啊?他還以她很單純是善良。一個女大學生不好好學習,不思進取、只想這些歪門邪道……

她真的是自己想象中的好女孩麽?

爾歷天想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真正的婚約對象——珠市公主苑雅瓊。他其實還沒真的見過她,畢竟和她訂婚的不是他而是原主那個傻子,但他比原主那個傻子可牛逼百倍了,公主肯定對他滿意。

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對那群猥亵了自己的肮髒富豪複仇。

他必須要借助到足夠的力量,他要找回尊嚴,為此不惜代價!

爾歷天開始偷偷私底下同苑家聯系。

苑雅瓊的回複挺熱情,果然他的魅力是無窮的。

……

“晴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路晴兒一張美豔的臉龐冷冷看着爾歷天,聲音幽幽讓人不寒而栗:“你當年,說我捧高踩低,說我欺你少年窮。”

“而你如今的選擇,又與我當日有何不同?”

“哦,是有些許不同。”

“畢竟,你與這路晴兒好歹還有幾個月的你侬我侬,她尚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便這樣扭頭無情地對她,去另攀高枝。”

“那麽,當年我們素不相識,你又憑什麽要我千夫所指?”

爾歷天震驚了,他看着眼前笑容陰冷的路晴兒:“你、你到底是誰?”

“歷天,夫君,您忘了奴家麽?”

“婉、婉婉?”

于婉婉絕美的臉孔,此刻豔麗猙獰如厲鬼一般:“嗯,夫君,好久不見了。”

“婉婉一刻也不敢忘——當年,天下皆以為是你寬宏大量,不計前嫌娶我為妻。殊不知其實是你色迷心竅強奸了我,我懷了你的骨肉才不而不嫁之!”

“我本想過殺你後快。”

“你卻一臉迷惑,說我莫名其妙,說難道我殺了你,便能改變被你占有過的事實?說我都懷了你的孩子,還這般鬧小性子。”

“你強暴了我,周遭所謂名門正派卻一個個上門恭喜,贊你爾皇歷天一夜雙姝豔福不淺——!”

于婉婉嬌笑。

那只會嘤咛的櫻桃小口,此刻笑起來全然是嗜血的顏色。她素手溫柔捧住爾歷天的臉頰,仿佛情人一般,青蔥般的玉指撐開男人的唇角,然後狠狠撕開——

笑。

繼續給我笑!!!

在打臉輕易又突兀的世界,在愛意輕易又突兀的世界,在世人的三觀都與狗吃了的所謂蘇爽世界,你不費吹灰之力,笑得那麽開心。

那麽,在一個有血有肉、有律法與公平的普通世界,也笑一個出來看看啊?

……

裴臨沒能成功壓制于婉婉。

雖然,他的情緒依舊是絕對穩定的,但無奈于婉婉那一瞬間的爆發實在過于突然了。

她哭着求他的時候,只說心有不甘,可沒有說她被強暴,沒有說她心裏有那麽多恨。

他沒有經驗,被她隐藏了重要信息。

事已至此,裴臨專注眼下。他現在面對的問題,是仙女直接開大了——小世界被她的情緒影響,搖搖欲墜,瞬間陷入了沙塵狂暴鋪天蓋地的茫茫灰暗之中。

裴臨屏着呼吸,挨過一陣撲面而來的沙礫席卷。

而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已是空無一物,只剩下沒有盡頭的灰。

“Seth!”他吼。

回應他的,是一陣狂風席卷而來,這次裴臨直接沒站穩,大量風沙直接灌進鼻子和嘴裏。腦內通訊終于連上了,但被幹擾得斷續聽不清。

對面霍修珣聲音焦急:【……教授,在……哪?】

那麽多灰,裴臨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風沙繼續不斷打在身上,算不得很疼亦不至于會死,但這種不斷被粗粝刮過、又呼吸困難的感覺也并不特別讓人好受。

【別怕,我……去……找你。】

【臨……別怕……】

Seth的聲音扭曲得厲害,到後面完全在嘶吼。

音頻徹底斷了。

風沙不斷,四面八方頻繁襲來。裴臨兩只恐龍爪捂住口鼻,努力在風沙裏找到平衡。

怕倒是不怕,他記得霍修珣說過這裏一切都是假的,哪怕受傷哪怕死亡,他人還在現實世界的醫院裏好端端坐着。

所以,冷靜。

裴臨定了幾秒鐘的神,果斷啓動眼鏡裏的懸浮屏。

他開始一個一個召回“臨時任務者”,不肯回來的就用代碼去拽。繼而他忽然發現,不止霍修珣的代碼,他的代碼在這個充滿虛幻的“霜降系統”裏,一樣可以具現化。

風沙繼續像野獸,鋪天蓋地想要鯨吞他。

而他竟然可以開始解構那一波一波進貢,并自己用代碼構建護盾——只是他的防衛能力素來普通,對方攻擊的力量卻呈指數級增強,進攻方式也越發無序!

很快,裴臨的臉頰被刀片一樣沙礫劃破了。

一陣火辣辣的疼。

seth說裏面的世界是虛假的,痛覺卻很真實。裴臨也不管,潛心迎戰四面八方的攻擊,可逐漸的,随着進貢越烈,他的代碼則仿佛落入黑色大海裏,沉沉無聲。

有一絲靈感,乍現又飄忽。

仿佛距離解法只有一步之遙,又仿佛全無頭緒。

他的眼睛最終還是被風沙迷住了。

瘋狂的沙塵趁着這個空當瘋狂集結呼嘯而來,黑壓壓形成大大的龍卷,只等席卷把他徹底吞噬埋沒。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然有一股力量破空而來,堅硬而溫暖地擋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像一張網又像一把撐開的保護傘。裴臨在那一刻有一瞬間的恍惚,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他的同事裏一直有一位非常擅長做“傘”。

尤其是擅長在關鍵時刻,用“傘”保護大家拖延時間。

一處大家在一起久了,工作上是有默契的。

他一向負責攻擊,有人負責保護他。

裴臨從風沙中勉強睜開眼睛,眼前,竟然真的有一把傘!

金色的傘葉上,刻着一個小小、但光芒四射的注腳。

Papaver rhoeas L.Q

一處最核心的幾個人,曾經商量過在“特殊情況”下的聯絡暗號。每個人會把暗號藏匿在腳本深處,自己人才會心照不宣。

而“Papaver rhoeas L.”據說是拉丁文的“虞美人”,是他同事阿卓最喜歡的花。

裴臨一把拿起那傘。

傘張開全方位防護,幫他擋下四面八方的風沙攻擊。然而傘的力量也有限,很快就逐漸透明、急速消耗。

阿卓好像不是真的在附近能幫他,而更像是知道他大致的方位,卻無法到到達這個方位,只能從外面給他空投進來了一把傘救命。

即使如此也很離譜,前同事為什麽可以穿越時間和空間給他空投!

但管不了那麽多了。

有總比沒有強!

“Seth——!”

最後的機會,傘即将消失,裴臨直接放棄了修複防護改全力進攻——對方孤注一擲壓上全部進攻,同時也是對方營壘最空虛的時刻。

而誰會保護他呢?

也許,seth會保護他。

也許吧。

新的世界,沒有了同事,最和他有默契的,是磨合多年的犯罪分子。

他算對了。

他被一把扯進溫暖的懷抱護住,而攻擊大獲成功。

男主不愧是男主,很會在關鍵時刻登場。但男主也很挫,他在風沙中最多也就是個擦傷,男主卻手上身上全是血,感覺快挂了。

“裴教授,我撐着。你全力進攻,三分鐘結束戰鬥!”

裴臨全力以赴。

兩分半鐘,他成功完成了攻擊。灰沙逐漸散去。

小光球已經全部回到他的戒指裏。

眼前爾皇只剩一點殘血,等着他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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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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