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祁峥晚上回來時拿了兩個錦盒, “這些是給父……岳父挑選的,看看可合适。”
姜芮打開錦盒, 是兩套茶具, 一套為炫彩奪目的杯子,另一套則是薄胎瓷,輕薄如羽、清澈透明。
兩種都極為好看。
姜芮又想起放着一整面瓷器的梨花木架子, 以及一個男子抱起她去拿落在架子上的毽子。
拿毽子的手很小,像四五歲孩子的手。
耳邊似乎還有小孩咯咯笑聲, 以及男子哄孩子的溫柔聲音。
姜芮神色一陣恍惚,“你挑選的定是極好, 父親一定會喜歡的。”
想起之前窯廠那時想起的兩道身影,姜芮發現身着古裝的男子越發清晰了, 能依稀看清些輪廓,而那穿現代裝的男子已經模糊成一片。
姜芮咬了咬唇。
祁峥将茶杯收入錦盒, “不舒服?”
“沒有, 許是站久了,我坐下歇會兒便好。”姜芮搖頭,轉身時腳步踉跄了一下差些摔了, 忽覺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姜芮順勢跌入一個硬朗的懷中, 對上祁峥的眼眸,姜芮呼吸斷了一瞬。
只是一想到這個男人有主,姜芮什麽想法也沒有了,“多、多謝。”
匆匆爬上床,放下床帳, 姜芮捂着怦怦亂跳的心半響才平靜下來。
祁峥看着逃一般離開的人, 握了握拳頭, 你何時才能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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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舅舅、舅母到縣衙的次日,一兩月沒下雨的許昌縣迎來一場大雨,雨勢頗大,諸條河流都相繼漲了水,百姓先是歡喜下雨,豈料因河流漲水,又開始發愁被水淹的莊稼、房屋、牲畜等。
祁峥身為父母官,需得派人搶修河道,還要派人去将百姓轉移到安全地方,而已經出事的地方也需要處理……忙的腳不沾地。
姜在後宅接待舅母,時不時勸解兩句,看得出來孫家舅母有些松動,心裏也更為女兒着想,不過孫家舅舅卻不肯丢失一個舉人女婿。
姜芮是晚輩加之是女子,不好去勸祁峥這位舅舅,祁峥忙的縣衙都回不來,自然便也無人去勸。
孫筱柔是知曉她爹的固執,成日喪着臉不見笑顏。
就在孫家父母要帶着孫筱柔回去時,祁峥派去新安縣查于敬之的侍衛回來,還帶回了兩幅畫像。
祁峥看過後将其交給孫家舅舅,“舅舅看看吧,于敬之雖未成婚,卻早與女子私1通,孩子已經四歲。”
孫家舅舅看完滿臉震驚,“那于敬之也才二十歲,怎孩子都四歲了,會不會有誤。”
孫筱柔看過那女子畫像瞪大了眼,私下告訴姜芮,那女子是于敬之的表妹,也是于敬之養在外面的外室之一,倒是那孩子,知曉那孩子的名字後,孫筱柔氣的眼都紅了。
夢裏,于敬之被貶去做縣令時已經二十九歲,身邊一直跟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厮,他常誇那小厮聰慧,還說要收那孩子為義子,經常教他讀書認字,原來那竟是他親生兒子。
孫筱柔忽的冷汗直冒,“表嫂,那孩子他摔過麟兒,我一直以為是意外,他、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麟兒是孫筱柔夢中的兒子。
姜芮握着她的手,“不怕,夢只是預言只是告誡,不是真的。”
知道被騙,孫家舅舅反應比孫筱柔還大,未成親就弄出庶子,孩子都四歲了,什麽寒門子弟才識過人,十五六歲就讓人懷孕,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
孫筱柔回孫家後,也給姜芮寫過一封信,說的是于敬之的事,舉人雖好卻也并非只有那于敬之一人,他們回去後孫家舅舅便将親事給退了。
倒是那于敬之還不肯罷休,還妄圖從孫家拿好處,結果他與他表妹的事被鬧出去後,反而沒了臉,連新安縣都待不下去了。
孫家的事姜芮沒有太過關注,秋收後是祁溯黎生辰。
姜芮忙着給祁溯黎準備生辰禮。
姜芮最近覺得自己記憶越發不好了,她做過蛋糕,可當她回想步驟時竟感覺很陌生好似不會了,做了好幾次才弄出來,感覺步驟被她忘了一般。
她似乎在遺忘她在現代的記憶,姜芮有些惶恐,不知該怎麽辦,她若是忘了那些記憶,她還能記住自己是誰?她還知曉自己的來歷?
姜芮不明白,她穿越還不到一年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上一任穿越女穿越三年多也沒見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忘記了現代的記憶,反倒不屬于她的記憶越來越清晰,細看都是原主的記憶。
姜芮還在那些記憶中看到了祁峥,在姜家的祁峥根本不像現在這般冰涼,雖然還是會像小大人一樣管着下面的弟弟妹妹,卻也是個溫柔愛笑的孩子。
祁溯黎坐在姜芮的腿上,仰着頭,“娘親,蛋糕好吃,下次黎兒生辰還做嗎?”
姜芮摸着孩子的臉頰,“做,娘親将配方寫下了,下次讓廚娘給你做。”
“黎兒要吃娘親做的,娘親做的最好吃。”小虎子他們都還想吃,其實他也想吃,不過娘親說只有生辰才能吃,他要等好久。
姜芮笑了笑卻沒有應下,她也不知道下次祁溯黎生辰,她還在不在。
番薯收獲的時間在秋收後一個月左右,母種收獲要早些。
相比稻谷、栗米等,番薯的收成要多好幾倍,種的好塊頭還大,不過這些也不能随便動,明年開春再種一波,得在流民開始亂竄時将糧食備好。
番薯收成後,楓梧縣縣令沈大人急匆匆來找祁峥和海浩雙,三人密談了一場。
朝廷盯着番薯,既然已經收獲,海浩雙也到了回安京的時候。
臨行前,海浩雙問姜芮,“再過不久就是姜老夫人的壽辰,芮兒不如這次便帶着黎兒同我回去?你爹可說你許久沒回過娘家了。”
說着還瞪了眼祁峥,白養了一場,拐走了姜家女兒還敢不讓人回去,還是打輕了。
姜芮看了眼祁峥,這些年祁峥沒讓回姜家完全是怕露餡,也算是為了保護原主的名聲。
其實當初東陵侯世子來時,對方看到姜芮并未表現出多少厭惡,可看出祁峥在中間做了什麽。
姜芮搖了搖頭,“送給祖母的禮物還未備好,舅舅先行,等芮兒這邊備好了再動身。”
海浩雙想讓姜芮随他一起回去,也是想着路上侍衛和官兵多安全,可保護她和黎兒,不過距離姜老夫人的壽宴到底還有時間,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送海浩雙離開後,姜芮在院子裏等祁峥下衙。
海浩雙雖離開了,卻給黎兒留下了一位侍衛做教習武藝的師父,黎兒倒是絲毫不偷懶。
入秋後天色暗的比以往要早些,之前做的泥塑屋子顏色已經上好,與記憶中的頗為相似,與她日漸記起的一些記憶中的院子也越來越重合。
祁峥下衙茶水未喝一口便趕來,“讓丫鬟喚我何事?”
“讓你來看一樣東西。”姜芮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宅子,“其實吐出那碗藥後,我好像有了她的記憶,當時只以為是自己看過的古建築。”
祁峥目光落在那縮小的姜宅上,姜父和姜母的院子、他的院子、姜哲的院子以及團團的院子,自小玩耍的那幾處做的最是像,尤其他的院子。
祁峥知曉她尋了黏土做東西,婵娟只回說是做小玩意,零零散散也不知在做什麽,後來便沒讓婵娟再去打探,沒想到竟是在做姜宅。
趁着他眼底浮現驚訝,姜芮道:“我懷疑她快醒了。”
自己差不多也該走了。
祁峥一愣,“誰要醒了?”
“團團,你養妹。”
祁峥神色微頓,她不就是團團,“為何這樣說?你最近記憶不是在恢複?”
姜芮就知道,他果然早就發現了,“那不是我的記憶在恢複,是團團在恢複,等她徹底醒過來,我想我也該走。”本就不該霸占人家的身體,心裏怪難受的。
“你要去何處?”
“魂歸天地吧。”她前世好像已經死了,說來,她是怎麽死的來着?被撞還是猝死?好像都不是。
話落,姜芮發現祁峥忽的捏住她的手,在她疑惑之際,他開口道:“你便是團團,團團便是你。”
姜芮試圖将手抽出來,“我不是,我與你說,團團應該一直在,只是她沉睡了,不過她就快清醒過來了。”
祁峥這些日子看的分明,她在一點點恢複記憶,不過那些記憶都是未出閣之前的,時常夢裏還會說出來,不過他太忙的,也沒辦法總守着她。
原以為她是快記起來了,誰知竟還能想岔了去,“為何你會認為你不是團團。”
“我怎麽會是團團?我是穿來的。”
祁峥這會兒真是氣笑,“你若不是團團你能做出姜宅?沒有在姜家生活過,你知曉這處石頭上被我們刻過字?”
姜芮:“……”
“你說你是穿越來的,九年義務教育你學了什麽?”孫悅娥倒是時常用‘九年義務教育都沒學過的漏網之魚’來諷刺人,雖不明白其意,卻也知曉不是什麽好話。
“這些字帖、刺繡,孫悅娥學了三年都沒有學會,孫悅娥便是之前霸占你身體的女子,而你僅僅只用了幾日便掌握,為何?因為你自小便學自小便練。”
“還有你這緊張便捏荷包抓衣角的習慣,也是自小便有的。”
……
聽着祁峥列舉了一堆她是團團的證明,什麽字帖、刺繡以及那些不經意讓人察覺的小習慣,姜芮一時迷糊了,她是團團?
見她神色迷糊,祁峥聲音放緩,“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那些記憶其實屬于孫悅娥,并不是你的。”
姜芮詫異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比她還思維跳躍。
作者有話說:
紅包見。(紅包會慢,但不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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