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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有人說不要動那個試驗藥劑了, 但是他走開之後, 有人往裏面添加東西了。”小鬼繼續說道, 夏維維有些不解：“房間裏沒別人嗎？”

“有啊，但是大家都有別的事情做。”小鬼說道，夏維維皺了皺眉, 她不懂化學，哦，不對, 最簡單的還是明白的, 她好歹是上過高中的人，這個實驗藥劑什麽的, 應該也算是一種化學上的東西吧？那随便添加東西, 味道啊顏色啊性狀之類的，難道不會發生改變嗎？要是仔細點兒的人, 也應該能看出來藥劑多了還是少了吧？

或許, 這個是辦公室競争？她想了一下就暫時将這事兒給放下了，她也沒參加過工作, 辦公室競争什麽的, 也純屬瞎猜測，具體操作還真沒見識過。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那個敵特的事情，就算不為她自己, 也要為了某地的百姓們, 一旦發生鼠疫，真不是所有人都有錢買藥吃的。

夏維維抿抿唇, 擺手：“重點是那三個嫌疑人，咱們先将敵特給抓出來才行，新中國建立以後，咱們國家的人是過的越來越好了，外國那些人就是看不得咱們好，想要将咱們國家變成幾十年前的樣子，這是我們堅決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們雖然都不是活人了，但你們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下輩子你們投胎，肯定還是中國人，你們想想，等你們下輩子出生，你們是想過吃飽穿暖的好日子呢，還是過那種到處是戰亂剝削朝不保夕的壞日子？”

“就算你們不願意去投胎，你們再想想你們的父母家人，你們的親戚朋友，你是願意他們過什麽樣的日子？要是連父母家人親戚朋友也沒有，那麽你們再想想你們父輩祖上的仇恨，現在壞了敵特的事情，就等于是給他們報仇了，這個機會你們想不想要？”

夏維維忽然覺得，自己說不定也有煽動人心的天賦啊，将來說不定能去當個演講家？

“好了，大家加把勁兒，要是事情辦成了，我請大家吃肉包子。”夏維維一擺手，圍成一圈的鬼魂哄的一下就散開了，大約是她的演講真的發揮了作用，到中午用午飯的時候，忽然就有小鬼跑過來了：“發現副廠長有點兒不對勁兒，他站在窗口一直動手指。”

夏維維眨眨眼：“動手指？怎麽動的？”

小鬼伸手，直接給夏維維演示了一番，夏維維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全是數字？”

“他動手指的時候，周圍都有誰在留意看他的這些動作？”夏維維問道，小鬼飛快的回道：“副組長和研究員都正好經過，他們也都往副廠長那邊看了。”

夏維維有些頭疼，既然所長那邊明确将這三個人都列為了嫌疑犯，那這三個人的家裏，他們指不定已經搜查過了。但想了想，她還是臨時點了六個小鬼過去重新搜查，萬一就有哪些地方沒被搜查到呢？

廠長那邊給她有午餐券，廠裏自用的，夏維維捏着劵去食堂，一路上遇見有穿着同樣衣服的清潔工，他們都會好奇的打量夏維維，夏維維還是裝着腼腆羞澀的樣子，不敢和人對上視線，對上了也盡快挪開。

有熱情大方的就主動過來詢問：“你是新進來的？我怎麽沒停我們組長說要來新人啊？你啥時候進來的？”

“我今天才進來，并不打算經常在這兒，就先幫忙打掃打掃衛生，過兩天就要走了。”夏維維忙解釋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我就是閑不住，想走走，所以我表叔讓我打掃一下衛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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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叔是誰啊？”

“就是廠長啊。”

“天哪，廠長的侄女兒啊，那怎麽能當個清潔員呢？那你現在打掃哪一塊呢？”

“不限定哪一塊，我就随意掃一下，過兩天我就走了呢，我打掃衛生換午餐券用，幹一天吃兩頓飯。”夏維維趕忙說道，那女工表情也說不出是同情還是什麽，只重複了一遍：“只換一張午餐券啊。”

“嗯，我是過來探親的，我表嬸工作忙，沒空做飯，我就過來幹幹活兒，換兩頓飯吃。過兩天我就回鄉下去了。”夏維維有些尴尬：“不過我娘說，讓我瞅瞅這廠裏的小夥子……”

女工恍然大悟，一拍手：“想找個城裏人嫁了是不是？”

這年頭，農村人幾乎都想找個城裏人結婚，男的找城裏女工，女的找城裏男工。但城裏人大多不會找農村人結婚，因為結婚了也很難轉戶口，不轉戶口就沒糧本，沒糧本吃啥？就算農村願意送糧食來，那城裏幹啥不得花錢？農村能送錢來嗎？

夏維維臉色漲紅，很是不好意思，頓了頓，又沒忍住：“可我又不知道哪個沒結婚，我又不好問我表叔……”

“這還不好辦，問我啊？咱廠裏哪個小夥兒沒結婚，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女工立馬大包大攬，這可是廠長家的侄女兒，就算是表的，能住在廠長家，那肯定關系很親近了，要是能讨好了……但又不能娶到自家，要不然養個農村媳婦兒，可就等于養了一家農村人了。

“我想找個工資高的，不說像是我表叔那樣的吧，至少得……”夏維維搜尋了一下，很快找到目标：“那個人穿得好，工資肯定不低吧？”

女工看夏維維的眼神就帶了點兒詭異了，這人是不是個傻的？自己啥條件不清楚嗎？但頓了頓，還是憋氣回答：“那可是咱們廠裏研究小組的組長，一個月工資……”

她伸手：“至少這個數，只多不少。”具體多少，她哪兒知道啊，誰家會将工資多少貼公告欄上？

“他是不是年紀大了些？你看熬到這個位置上的，都肯定結婚了啊。”女工意味深長的勸道，夏維維眨眨眼：“也對，還得找個好看的，沒結婚的，那那個小夥兒呢？”

感謝嫌疑犯，長的還挺不錯，至少不是個醜八怪。

“你眼光可真好，那是我們廠裏的研究員，工資至少也是這個數的。”女工簡直無奈了，這是不是拿着廠長當例子來挑的？咋個就不能挑個小工啊？

“結婚沒？”夏維維眼睛閃亮亮，女工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人家那樣的……”

“指不定就想找個勤勞會幹活兒的呢？我長的也不差啊。”夏維維截斷女工的話：“你和我說說，他一般都喜歡幹啥，經常去哪兒，我收拾收拾，也好偶遇一下……”

夏維維完全沒指望這次能打聽到什麽消息，然而，她低估這個年代人們的八卦好奇心了，沒電視沒電影沒網絡，一天天的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對身邊的生活，也會會更加注意起來了。

“他可能有未婚妻，我……”她壓低了聲音往周圍看了看：“不過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啊，大家都不知道，我有一次啊，親眼看見他和一個女孩兒有說有笑的去了電影院呢，那不是未婚夫妻能是什麽？你還是換個人吧。”

夏維維莫名的就對這個未婚妻很有些在意了，也跟着壓低了聲音：“那他未婚妻長的漂亮嗎？是幹啥的？也有個廠長叔叔嗎？”

“那我哪兒知道，我就見過一兩次，一次是電影院，一次是小公園，長的當然是好看了，白白淨淨，穿着布拉吉，雖然人家沒個當廠長的叔叔，但是人家好像和副廠長有關系。”女工說道，夏維維立馬來了精神：“副廠長？是副廠長的女兒嗎？”

“不是，副廠長的女兒我們都見過，估計就是侄女兒之類的吧，我聽她喊過叔叔。”女工皺眉想了一下：“時間太久了，有點兒忘記了，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我說的話，肯定不會害你，你還是換個對象喜歡吧，我們廠裏好小夥兒一大堆呢……”

夏維維心不在焉，吃了飯就趕緊去找幫手。

廠長那邊也并沒有來詢問，一直到下午整個廠子都下班了，所長那邊才來接夏維維。夏維維才一臉疲憊的走出來，不等所長發問就先說到：“找出來了，敵特是兩個人，副廠長和研究員，他們兩個應該和同一個女人接觸過，這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很特別。”

抓敵特還不算，抓完還得編借口，夏維維深覺自己之前走上人生贏家道路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點兒。

“能知道他們将東西放在哪兒嗎？”所長估計原本也沒抱着多大希望，這會兒聽了夏維維的話，瞬間就坐直了身體，夏維維輕咳了一聲：“這個還需要時間，今天晚上我自己行動，你們不要派人跟着我，要不然會妨礙到我的。”

“可是，”所長皺眉：“你雖然五感超人，卻沒有學過打鬥功夫……”

“我有我自己的保命方法，你放心，我等着獎金呢，肯定不會将自己賠進去。”夏維維連連擺手，小鬼們已經找出那女人所在的地方了，章明親自去看過，文件确實是在那女人手裏。

因為有了線索，所以倒推起來就比較容易了。和這個女人接觸過的都有嫌棄，那直接就排除掉了副組長，他和這個女人，是半點兒接觸都沒有的。

巧合的是，這女人所居住的地方，正好是墳場附近，鬼魂多，所以，一旦找到這女人，再找她附近的鬼魂一印證，事情就清楚很多了。

上午是一籌莫展，下午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所謂的墳場，其實就是個萬葬坑，從戰争期間就有的，沒錢埋葬的人就扔到這裏處置。後來國家破四舊，這地方就被平起來了，但暫時還沒蓋上什麽，因為離城市有點兒遠，再加上周圍荒涼，除了草木沒有別的，所以也少有人煙。

那女的，就住在樹林邊上，上一個護林員死了之後，這邊就一直沒有新的護林員過來。這女的假借的身份就是護林員的女兒。

章明說，文件就被藏在樹林裏。那麽多棵樹，少說也有一千多了，沒個目标，一個個找過去的話，确實是很難找的。

夏維維有些頭疼，擡手在自己後脖子那兒捏了捏，她發誓，幹完這一筆，她以後再也不瞎摻和這些活人之間的事情了。她雖然因為被趙靜附身的事情吓着了，想要多積攢一些功德，但有些功德，是有命賺沒命享的。

“你确定這個夏維維沒問題？”夏維維不知道的是，在她獨自來小……大樹林這邊找文件的時候，表面上看着對她很信任的所長，已經再次撥通了一個電話：“她真的不是敵特？我已經讓人查過她前面十幾年的人生了，不管是她父母還是鄰居朋友同學師長，都說她是個性子很內向，智商很一般，長相也很普通的女孩子，現在這個，和之前的那個，相差太大。”

“我确定她能相信。”對面傳來的聲音很堅定，若是夏維維在，當然能聽出來這是她抱怨了很多次的王國棟王同志，然而夏維維這會兒聽不見，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在為她作保。

就算沒有王大夫那事兒，夏維維只要一天能看見鬼魂，就會慢慢的暴露自己，只要她想活下去，只要她動用了自己的能力。但遇上了王國棟，事情也就有了轉機，王國棟的擔保，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給面子的。

“她的手段，你不要去猜，你也不要插手。”停頓了一下，王國棟繼續說道：“你只要一個結果就行了。”

“可這樣的人，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所長皺眉，王國棟笑道：“放心，她會在我們的掌控之中的，換句話說，她願意被我們掌控。你只要說是對國家好，對百姓好，九成九就能勸服她。”

所長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确定不用給錢？”

王國棟也笑了起來：“當然，給錢最好，可不給，她也不會拒絕。”

“我們要的不是過程，我們要的是結果，她能幫我們找回來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王國棟再次說道，所長沉默了一下才嘆口氣：“我暫且信你一次，若是這次事情她能幫忙做好，我就不會動她，但要是出了岔子……”

王國棟那邊沒再出聲，所長挂斷了電話。擡頭看了一下外面的月色，文件追回來，他們自然有辦法鑒定真假。若夏維維不是敵特，那拿回來的文件肯定是真的。

但她要是想換更大的利益呢？這次拿回來的是真的，那下次呢？

所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怪他多疑，實在是現在的敵特，太狡猾了些。

夏維維又是為什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他伸手拉開抽屜，拿出兩份文件，裏面掉出來兩張照片。一張是以前的夏維維，內向木讷，眼神都不敢落在鏡頭上，脊背也微微有些彎曲。另一張，是現在的夏維維，笑的雖然不是特別歡快，但莫名的給人一種陽光普照，草木繁盛的感覺，眼神雖然同樣不是落在鏡頭上的，但這一張卻很是自然舒服。

這樣的人，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若她是敵特……

可若不是，她同樣能發揮很大的作用，她能辨識追蹤敵特，能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東西。

沉默良久，所長嘆口氣，将兩張照片裝起來，重新放回到抽屜裏。不管怎麽說，還是等這次的事情完結了再想處置辦法吧，也是這次的文件太重要了。那可是好幾千人，甚至幾萬人，整個國家的百姓們的性命，馬虎不得。

夏維維已經到了樹林邊上，小屋子裏黑漆漆的，沒光線。但小鬼說了，裏面有人，那女的今天一整天都沒出去。

“她在裏面睡覺還是做什麽？”夏維維問道，她只打算将文件給偷回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所長他們來辦，和她就沒有什麽關系了，早辦完早回家，外面太危險，外面的人太精明，她應付不來。城裏套路深，她要回農村。

農村的路會不會滑，至少目前來說她還是能撐得住的。

“沒在睡覺，有個地下室，在地下室裏弄東西。”小鬼飛進去再飛出來：“藥廠也有那個東西，叫啥培養皿？就是個玻璃的東西，裏面一層黑乎乎的……”

夏維維直覺這不是啥好東西，但她不會處理，所以還是先找文件吧。

所長一直等到半夜十二點多，夏維維偷偷拿石子砸他辦公室的窗戶。所長親自去開的門，夏維維躬身竄進來，将東西塞給所長：“好了，事兒已經辦完了，怎麽辦的你就別問了，另外有個事兒，我得和你彙報一下，你們最好還是盡快将人給抓起來吧，她好像在倒騰什麽病菌細菌之類的東西？我不懂化學，就覺得應該不是好東西。”

所長皺了皺眉：“真不願意和我說說？”

“嗯，沒什麽好說的，我就是找到人，然後辛辛苦苦的蹲守了半晚上，看她親自去檢查了文件所在的地方，然後才找到的。”夏維維眼珠子轉轉，笑嘻嘻的說道：“你要是懷疑我的話，就先去檢查一下這個文件的真實性？”

所長還是有些不太放心，但頓了下還是點頭：“你先回去休息，要是東西是真的，該有的獎賞是不會少的。”

夏維維點頭，他不繼續問就好，要不然，她就真不知道該怎麽瞎編了。

表面上夏維維雖然覺得自己完成了任務，無事一身輕了，但實際上，她心還在半空中懸着。她做的事兒，和原身相比，破綻實在是太多了。

以前她聽養老院的人念古，總說這個時代的敵特是特別多的，大街上走過十個人，就有四五個是敵特。萬一有人誤會她是敵特了可怎麽辦？

夏維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早上起來都沒心情去吃飯了。垂頭喪氣的和章明商量：“這次太危險了，要不然，我還是下次再想辦法……”

話沒說完，就見眼前猛地卷起一股黑氣，就像是龍卷風，直沖着她就來了，夏維維吓了一跳，趕緊擺手：“好好好，這次這次，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不想守信用的。”

龍卷風停下，黑氣散開，章明惡狠狠的出現在夏維維面前：“我爹撐不到下一次了。”

“是我錯了，對不起。”夏維維很識相，又嘆氣，人生太艱難啊。

哦，對了，她還欠着好多個小鬼肉包子呢。夏維維想了想，問章明：“你家有廚房吧？”買肉包子太惹眼，不如買肉自己……不行，味道太大，最重要的是，肉也不好賣。算了，還是去飯館買吧。

昨晚上幫忙的小鬼總從一開始的十七個到後來的三十七個，一個鬼兩個肉包子，雖然郭大爺他們是自己鬼，但也不能太虧待了，八十個肉包子。

“姑娘你怎麽買這麽多啊？”老板娘一邊幫忙撿一邊問道，夏維維笑的尴尬：“廠裏男同志們飯量大，今兒正好食堂大師傅生病了，所以才派我出來采購的。”

“這麽多你帶的動嗎？怎麽沒來個男同志拿啊？”老板娘很打抱不平，夏維維不好意思的嘟囔道：“他們忙，廠裏加班，我想清閑清閑……”

“維維，有人在跟蹤你。”郭大爺飄過來說道，夏維維嘆氣，早想到了，她的謊話說的自己都不太信，那些個人精怎麽可能會全信？派人來跟蹤，而不是直接将她抓去審問，說明那份兒文件肯定是真的了。

她拎着裝着九十個肉包子的包裹慢吞吞的往招待所走，多餘的正好給她當午飯。味道太大，黑金不停的往她身上撲，想啃她臂彎裏的包裹，夏維維輕輕踢它：“不聽話就沒你的份兒啊，趕緊的前面帶路，等到了就先給你一個大的！”

黑金聽不懂，但看出來她這會兒不給，只好怏怏的往前面跑，跑兩步再回頭看看夏維維，生怕她帶着肉包子跑路了。那警惕的小模樣，夏維維也是無語了，忍不住和黑金辯論兩句：“我掏的錢，我就算帶着包子跑了，那也沒什麽不對的好嗎？”

黑金汪唔一聲，奶兇奶兇的：“畫符用我的血了，包子有我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