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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七月十五, 夏維維就需要閉關了，她之前耗費靈力過多, 和那少年鬼不分上下，她奈何不了他, 他也沒辦法奪舍，所以兩邊算是有一個暫時的平穩的時期。但等那少年鬼恢複實力，定然還會卷土重來。

夏維維擔心的是，他會用什麽樣的辦法來恢複實力。萬一是吸取活人的陽氣呢？他存貨一百多年，也定然不是什麽無辜的鬼魂，手上說不定就已經有了人命了。若是放任他作亂，這因果報應, 會不會連累到她身上？

但短時間內, 她确實是沒辦法将這少年鬼給打去投胎送到地府的。要不然，找人幫幫忙？

夏維維思索良久，閉關之前，還是去了一趟鎮上。

她照着紙條按下號碼, 等了一分鐘左右, 那邊才有人接了電話：“哪位？”

“731軍區嗎？我是夏維維，是小許村下鄉知青，我想要王國棟。”夏維維馬上報出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那邊略停頓了片刻：“請稍等。”

然後就挂斷了電話，夏維維有些愣，看了一下電話聽筒，裏面這會兒就只傳來嘟嘟嘟的聲音了。她也只好無奈的先将話筒給放下來了, 忖度着等會兒是自己撥過去嗎？那應該等多久呢？十分鐘夠不夠？會不會太長？五分鐘？誰知道那軍區有多大，王國棟萬一住的地方很遠呢？不對，這會兒是八點多，應該是已經開始訓練了吧？那訓練期間能不能來接電話呢？自己要不要先回去，等午飯的時候再來打？

或者，這會兒打過去問問？不對，人家既然沒說讓她打回去，是不是說明等會兒會打回來？她只要等着就行了？說的是請稍等嘛，稍等這個詞代表的意思就肯定不是等很久，只是一會會兒。

想的正入神，旁邊電話鈴聲猛然響起，夏維維差點兒吓的跳起來，裏面接電話的人拿起來接聽了一下，又将話筒給夏維維：“打回來找你的。”

夏維維趕緊接過去：“王大哥？”

“是我，遇上什麽麻煩事兒了嗎？”确實是王國棟的聲音，開口就直接問道，夏維維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忽然就略有些心虛，王國棟之前說了不管有事兒沒事兒都可以寫信打電話的，這都過去兩個月了，她才頭一次打電話過去。

“是這樣的，我做了個噩夢。”夏維維将自己昨天想好的說法給說出來了：“夢見一個可兇的惡鬼了，說是要找什麽人報仇，我吓了一大跳。”

“我一晚上都在和惡鬼作鬥争，最後沒打過。”夏維維盡量忽略櫃臺裏面那姑娘複雜的視線，轉個身，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神色，略委屈，估計這會兒自己的形象就是那種十分矯情的人了吧，做個噩夢都要打電話找人撒嬌。

“贏了沒有？”王國棟問到，夏維維嘆氣：“沒有。”

贏了的話也不用找人幫忙了。王國棟雖然和鬼魂這一類的事情不沾邊，但鑒于他在趙靜事件裏面的超常發揮，再加上郭大爺也說過，他是當兵的，身上煞氣重，又有正氣，又有功德之力，應該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從另一方面說，當兵的，也是國家利器。既然是利器，那本來就有傷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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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害怕，這兩天我會想辦法的。”王國棟含糊的說道，夏維維忙應了一聲：“要是沒辦法也不要緊，頂多是我再想想別的辦法，你不用太擔心了。”

電話費太貴，再加上這些話也不好明着說，所以不到三分鐘，夏維維就挂斷了電話。

打電話要錢，接電話也要錢，夏維維頗有些肉痛的拿了兩塊錢出來，足夠她買好些個肉包子了。出了郵局，又到肉鋪去，黑金之前貢獻了很多狗血，她得兌現諾言，給黑金熬點兒大骨頭肉吃。

從肉鋪出來，迎面就遇上了個男人，略有些眼熟，夏維維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那男人倒是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夏維維的視線，轉頭就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夏維維。

夏維維不想惹事兒，就趕緊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了，走了幾步才忽然想起來，這不是趙子健嗎？鎮子不算大，偶爾遇上一個見過的人也并不是什麽稀罕事兒。

不過，趙子健現在的樣子，和之前的差別挺大的。

夏維維還記得他當初帶着紅衛兵去知青點的時候的樣子，那叫一個光鮮亮麗，很有小說裏反派配角的氣勢。可現在，要是沒看錯，那身上穿着的衣服，居然打了補丁？

對別人來說，打補丁是個很正常的事情，但對趙子健來說，應該不算正常吧？

還是說，白雪那事兒之後，趙子健也得到了懲罰？要真是這樣的話，倒是天道好輪回了。

夏維維也就是在心裏想了一下，并沒有去打聽這事兒，她現在忙着呢，就擔心那少年鬼會鬧出什麽事情來。這一片也算是在她的保護範圍內，要真出了事兒，她指不定也要被牽連到的。

用一句時髦的話說，那就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用我國傳統的神話或者武俠故事來說，那就是享受了香火，就得作出貢獻。

當然，她還沒享受到香火呢，但她生活在這裏，這兒就算是她的地盤了。出了事兒，這一片不安分，她也過不好。

“郭大爺，你們最近注意一下，看這周圍有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回家之後，夏維維就叮囑了郭大爺他們幾個：“也讓周圍的小鬼們注意一下，我總覺得，那少年鬼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你放心，我會注意的。”郭大爺說道，蹲在門口皺着眉，嘆氣：“今兒天氣看着不怎麽好啊，一會兒像是要下雨的樣子，維維啊，你打算啥時候去省城一趟呢？”

他也好久沒見郭小寶了，但是夏維維不去省城，他自己是沒辦法過去的。

“你想念你孫子了？那解決完這事兒就去一趟吧。”夏維維笑眯眯的說道，郭大爺有些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郭大爺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平時也幫我那麽多的忙，我不過是跑個腿兒，有什麽麻煩的？你要是再這樣見外的話，我以後可都不好意思使喚你了。”夏維維笑嘻嘻的說道，郭大爺有些不好意思，又飄出去了。

董琏亭進來，笑着問道：“打算去省城？”

“嗯，董大爺，你也有事兒要辦？”夏維維将鍋蓋蓋上，擦擦手就出來了，站在廚房門口沖黑金招手。董琏亭連忙飛的高一些，他們鬼魂不光是害怕黑狗血，看見黑狗也有些不自在。要是黑狗沖他們汪汪幾聲，他們也是要避開的。

“我的事兒，你目前估計是辦不了。”董琏亭嘆氣，神色略帶了些懷念：“國外的消息，不是好打聽的，再說，也不能打聽，我也不求別的，只要日後能再見一面就行，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我總歸還是能等的。”

夏維維沒出聲，這事兒她現在還真幫不上忙，稍微打聽一下外國的事情，說不定都要被抓起來了。

“別擔心，我昨天夜看星象，不出十年，國外的事情，我們就都能打聽到了。到時候，說不定國家還會請那些出國的人回來呢。”招商引資什麽的，□□十年代可是特別看重的。

“總有一天，我們的國家會變得更好的。強大了，也就自信了，自信了，也就更自由了。”夏維維笑眯眯的說道，董琏亭頓了一下，點頭：“你說的對，總有一天，會變得更好的。”

炖好的大骨頭湯，分給黑金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給章一行留着當午飯了。忙完這一切，夏維維才回屋去準備閉關修煉。先将體內的靈力給補回來，剩下的符紙什麽的，再說。

這一閉關就是一天一夜，要不是肚子太餓，她還能再堅持一會兒。然而，現在她還是**凡胎，飯是不能不吃的。

夏維維一開門，外面的陽光就撲過來了。

“昨天你閉關之後，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才放晴的。”章一行蹲在院子裏喂狗，見夏維維出來，就笑眯眯的擡頭：“廚房裏有早飯，不過，一會兒該吃午飯了，你要不然再等等？”

“你做的早飯？”夏維維問道，順便去廚房，出來之後章一行也坐過來了：“嗯，味道如何？”

“很不錯，看來我以後不在家也不用擔心師父你了。”夏維維笑嘻嘻的說道，章一行伸手敲了敲她腦袋：“我看你這兩天，總是憂心忡忡的，可是前天晚上出了什麽事情？”

“嗯，一點兒小事兒，師父不用擔心，我找了幫手，這事兒很快就能解決了。”夏維維含糊的說道，章一行嘆口氣：“這些事情，我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是我能不拖後腿，你有事情盡管去忙，我和大隊長說你這兩天着涼了身體不舒服，所以診所那邊，我先替你去着，這兩天上工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實在不行，咱們就買糧食吃。”

“我不擔心的，你也不用擔心，咱家有錢呢。”夏維維安慰道，雖然她将那少年鬼當成了大威脅，但一來她自己打不過，還得等王國棟的到來，二來她也不知道少年鬼現在在哪兒。第三嘛，反正那少年鬼現在實力大降，就算是想搞事兒估計也有點兒困難，她也用不着太過于擔心。

所以，平常怎麽過，還是要怎麽過的。

又過了兩三天，夏維維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這才出門到診所去看看。王豔紅她們收到消息挺快的，下午就過來診所這邊找她了：“身體好了？”

“好了，好幾天不見你們，想死你們了。”夏維維笑嘻嘻的說道，王豔紅一臉感動：“我也想死你了，你說你怎麽那麽不小心，這種天氣居然都還會着涼呢？”

“下雨了嘛。”夏維維含糊說道，趕緊的轉移話題：“你們那個舞蹈，弄的咋樣了？”

“我這會兒過來，就是想請你過去看看的，給我們提提意見。”王豔紅立馬來了精神，伸手挽着夏維維：“走走走，我還特意找大隊長借了喇叭呢。”

當然，喇叭是要裝電池的，羅大隊長特別摳門，平時能敲鑼的時候就敲鑼通知，這個喇叭，已經很長時間沒用過了。電池什麽的，自然也得是王豔紅她們自己負責了。

“到時候喇叭也要帶去的。”王豔紅解釋道，夏維維也弄不清楚現在的舞臺音箱是怎麽個播放方法，也就不問了，只跟着王豔紅去看她們的舞蹈。

十二個小姑娘，水嫩嫩的站成兩排，穿着的是統一的花襯衫，下面黑色的肥褲子，黑布鞋，兩個大辮子。

“這是忠字舞改編的。”忠字舞是前兩年比較流行的舞蹈，那會兒幾乎全國的年輕人都争着搶着想到紅衛兵，這種舞蹈就是□□的時候，或者在廣場上批~鬥罪人之前用的，人越多才越是跳的熱鬧。

但是在九大之後，也就是前年，這種舞蹈的熱度就慢慢降下來了。

“我覺得，穿這種衣服，效果是不是不太好？”夏維維看她們激情慢慢的跳完，有些遲疑的提出自己的建議：“是不是穿綠軍裝會比較好一點兒？”

“我也覺得綠軍裝好啊，可咱們買不起啊。”王豔紅很無奈，“大家夥兒連個綠色的衣服都湊不出來，所以我們也不能跳忠字舞，只能改編一下。”

“那你好歹改編的不要這麽陽剛嘛，要溫柔點兒，或者喜慶點也行。”夏維維笑着說道，王豔紅忙讨好的抱着她胳膊晃了晃：“你給我們出個主意呗，這動作要怎麽改？”

“歌還是要這個？”夏維維問道，王豔紅想了想，搖頭：“你說哪個就哪個，還有一個月時間呢，咱們來得及。”

“嗯，行，那我就幫你這個忙了。”夏維維眼珠子轉轉，笑嘻嘻的說道，在王豔紅貢獻出來的歌曲名單裏面，挑了最溫柔的一個，她就算是沒學過跳舞，也看過不少舞蹈視頻，所以還是能編出幾個動作來的。

再有王豔紅這個本身有舞蹈功力的人稍微改動一下，就能将幾個動作給連成一個拍子了。幾個拍子完整的組合在一起，一個舞蹈就成了。

王媛媛看夏維維的眼神就別提了，就像是在看大才女，那閃亮的，都快成電燈泡了。

夏維維很心虛：“跳得好都是你們自己的功勞，要是我自己上場，就肯定沒這個效果了，我身體僵硬的很，不适合跳舞，不信你們看，我連下腰都做不到。”

“但是你腦瓜子聰明啊。”王豔紅笑嘻嘻的說道，還順手摸了一下夏維維的腦瓜子，夏維維也是無語了。

“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們自己再練習一會兒吧，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明天再來找我啊。我下午一般都會有空的。”至于上午，陽光正好，修煉正是時候。

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月，九月十號，夏維維在知青點看王豔紅她們跳舞的時候，章一行忽然找過來了：“維維，有個女同志來找你。”

“女同志？”夏維維忙出來，有些不解：“誰啊？”

“叫王秀娟，說是你們認識的。”章一行說道：“開着小車過來的，穿着打扮挺不錯的，像是城裏人，還帶了兩個孩子。”

夏維維瞬間就想起來了，王秀娟，收養了郭小寶的女人，丈夫黃偉光被郭大爺給弄死的那個。

“夏大……咳，小夏同志，你好。”王秀娟就在院子門口站着，看着夏維維他們回來，忙迎了上來，笑着打招呼。

夏維維一邊開門一邊低頭打量兩個孩子，這算是心有靈犀嗎？小半個月前郭大爺還說想念孫子，想進城去看看呢，這會兒郭小寶就被帶過來了。

她往空中瞄一眼，果然，郭大爺十分激動的在半空中飄來飄去。

“進來吧，你一個人過來的？”夏維維問道，王秀娟搖頭，有些尴尬的往車子上看了一眼，夏維維眼神好，透過玻璃，能看見駕駛座和副駕上，分別坐了一男一女，中年人。

“他們是？”夏維維皺眉，來了又不下車，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家獨子出事兒了。”王秀娟壓低了聲音，一句話将重點說明白，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是黃偉光的上司，黃偉光沒了之後，他們對我和孩子也算是照顧，要不然，黃偉光留下的東西，我們孤兒寡母的，也保不住。”

所以，她才将人給帶了過來。

“他們是革委會的？”夏維維皺眉，王秀娟忙搖頭：“以前是，現在已經轉職了，一年前就轉了，現在王先生是在省武裝部，他兒子今年二十歲，當過紅小兵，十八歲的時候被送到部隊了，不過他們家就這一個兒子，所以并沒有上過戰場，只在部隊裏訓練。”

夏維維引了王秀娟進屋，對外面的夫妻倆沒什麽好印象，上門求助，怎麽也得下來打個照顧吧？這樣躲在車子裏是什麽意思？看不見農村？還是看不起她這個農村人？

“您別見怪，他們兒子出事兒之後，他們兩個，也不太對了。”王秀娟忙幫着解釋：“見不得陽光，并不是故意不下車的。”

“需要雨傘嗎？”夏維維問道，對這種不能見陽光的事情，還是很好奇的，就連鬼魂都能在太陽下面飄來飄去的，他們這種不能見陽光的，屬于什麽問題？吸血鬼？聽說吸血鬼都是在晚上活動的，白天的陽光會燒傷他們的皮膚的，但是夏維維并沒有見過吸血鬼。

或者僵屍？那也不對，沒聽說過僵屍不能曬太陽的啊。雖然僵屍也是陰氣養出來的，但他們又不是冰塊做的。

“您稍等，我去問問。”王秀娟說道，将兩個小孩兒留在屋子裏，她自己出去和車子裏的人商量。也不知道是怎麽說的，夏維維也沒偷聽，她光顧着看郭小寶了。

一年多的時間，也将近兩年了，郭小寶的變化挺大的，以前就跟個骨頭架子一樣，現在則是白白胖胖，看着就想伸手捏一把的，眼睛也大大的，黑亮黑亮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對上夏維維的視線，郭小寶嫩呼呼的問道，夏維維眨眨眼，估計是王秀娟和他說過什麽，她也不否認，果斷伸手，捏了一下那小臉頰，果然是軟軟的，特別好捏。

“你過的好不好？”夏維維笑着問道：“平常都吃的什麽？和大寶吃的一樣嗎？住在哪兒？”

“我和大寶睡在一個房間，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郭小寶仰頭看夏維維：“你長的特別漂亮，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你救了我，我要報恩。王阿姨說，做人要有良心，我很有良心的。”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小屁孩，等你長大我就成了老阿姨了。

她起身去拿了糖果過來，分給郭小寶和黃大寶。也不知道黃大寶的大名是什麽，不過肯定不是叫大寶。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夏維維就擡頭打量跟着王秀娟進來的夫妻倆。兩個人都撐着黑色的雨傘，身上也穿着長袖，連脖子上都帶着絲巾，遮住半張臉。雨傘下面，腦袋上還帶着帽子，手上還帶着手套，可真是一點兒皮膚都沒有露在外面了。

“請坐吧。”夏維維笑眯眯的說道，中年男人有些尴尬，一邊落座，一邊說道：“不是我們對大師……”

夏維維擺手：“我叫夏維維，你們可以叫我小夏同志，也可以叫我夏大夫。”

“夏大夫。”中年男人選了個最有利的稱呼，然後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對不起，之前不是我們對您不禮貌，實在是，我們也怕吓着了您。您看，我們這個……”

夏維維忍不住瞪大眼睛，就像是等開獎一樣。然後，她差點兒連人帶凳子摔趴下，實在是……太惡心了，那一張臉上，長滿了疙疙瘩瘩，大部分已經透亮了，甚至能看見下面湧動的黃白色的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