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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維維聽着這話就有點兒不太對了, 什麽叫你根本沒生病,沒生病就不來參加省裏組織的彙演節目?沒生病就能躲在屋子裏睡大覺了?沒生病就能不為公社做貢獻了?

原本以為這小姑娘是對何蓮很敬佩很喜歡呢, 結果這一句話說下來,就讓人覺得心裏有些不舒坦了。

“我自然是生病了的, 我要是不生病,她何苗苗怎麽能頂替我參加節目呢?”何蓮微微蹙眉,表情看着就有幾分苦楚了:“你和她是堂姐妹,向來親近,她做的事情,你當真是半分也不知道?”

小圓臉臉色瞬間漲紅,有些氣急的喊道:“我知道什麽?你們平常一個個都将我當小孩子看, 有什麽事情從來都不會和我說, 我上哪兒知道去?那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既然是生病了,又怎麽會過來了?”

“這就看出來是一家人了,你怎麽不問問我,何苗苗到底是做了什麽, 才讓我生病了的呢?”何蓮問道, 小圓臉臉色更紅,都有些尴尬了:“那她做了什麽?”

這會兒也想起來補救了:“你放心,她做了什麽你只管說,要是她的不對,回頭我們一起去找大隊長,我給你當證人,保證為你讨一個公道!”

何蓮沒說話, 轉頭看何苗苗,擡手點了點:“何苗苗,不該拿的東西不要拿,沒人教過你這句話嗎?”

随着她話音落,剛才被夏維維給拍到一邊的死嬰就又撲上來了,還是剛才的位置,還是熟悉的慘叫聲。不過這次,何苗苗就聰明了,不幹喊,還要伸手找夏維維求助:“小夏大夫救救我,救救我,我腿疼!”

何蓮在一邊笑道:“怎麽,這是說不出話了,所以想找個理由躲開?你腿哪兒疼?讓大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了。”

夏維維沒出聲,她第一次出手是因為和所有人都不熟悉,不知道道理在誰那邊,又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所以才不好讓出事兒,可現在看來,好像何苗苗是不占理啊。

死嬰這狀态,倒像是有幾分護着自己親生母親的意思。她原先猜測的是未婚女知青生了孩子不敢養,這才扔出來大老遠的。可要真是這樣,死嬰不可能是這個态度的。

死嬰雖然年幼,但她畢竟是個人,還是有感知的。再加上她現在也不能按照普通的小孩子來算了,這智商,也應該是上去了,至少,能分得清是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了。她能護着親生母親,就說明何蓮對她,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要是何苗苗做了虧心事,那人家來尋仇,也是無可厚非的。夏維維要是出手,那可就是電視裏小說裏最讓人讨厭的多管閑事兒的那一方了。

“小夏大夫,我這人向來有原則,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誰欺負我,我就不放過誰,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事兒,還請您別伸手了。”

夏維維皺了皺眉:“你既然知道我有辦法,就不該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萬一我不問緣由,就将她……”殺了呢?非正常人,又要害人,何蓮怎麽就能确保自己不會想辦法将這死嬰殺掉為民除害?

“這裏人這麽多,小夏大夫也該知道革委會距離這兒并不是很遠。”何蓮含蓄的說道,夏維維有些不太高興,所以自己這算是被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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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抿唇,何苗苗是越發的疼了,剛才還不太明顯,這會兒臉色發白,腦袋上出的汗将頭發都給打濕了。化妝室裏面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喊過了十號十一號,就要十二號做準備了,何苗苗她們這個隊伍,正好是十二號。

“因為她一個人,你們是不打算表演了嗎?”何蓮問道,小圓臉有些猶豫,就算是不親近,那也是堂姐呢,兩個人祖上流着同樣的血呢。

“要我說,反正何苗苗也不能上場了,咱們不如讓何蓮代替她,反正原本這個舞蹈,也該是何蓮領頭的。”幾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有人開口了,剩下的人不吭聲,那小姑娘一攤手:“那要麽就是咱們別準備上場了,拿不拿得到名次不重要,可報了名沒說上去表演,會讓領導們怎麽想?會不會覺得咱們縣裏,咱們公社裏,一群的人哄着他們玩兒?”

小姑娘伶牙俐齒,三兩句話說下來,剩下的就全都點頭贊同了:“是啊是啊,不能給咱們公社抹黑,不能讓領導對咱們有壞印象。”

何蓮似笑非笑,看她們商量完畢,之前開口的大辮子姑娘就很有誠意的一鞠躬:“我知道你心裏對何苗苗不滿,對咱們也沒好印象,但節目表演的好了,對咱們都有好處是不是?你要求的,不也就是這麽一個機會嗎?你好好配合我們,讓我們公社能贏個好名次,得到些表彰,我們也會好好配合你,讓你表現的更優秀,讓你能更好的抓到這個機會,你覺得如何?”

從頭看到尾的夏維維都有些咋舌,這小姑娘的情商,可真是沒的說啊,一邊換掉了何苗苗,還能讓何蓮暫時放下心裏的芥蒂,這姑娘不去幹宣傳實在是可惜了。

何蓮點頭應了下來,除了夏維維,沒人看見她悄悄的對死嬰招了招手。死嬰雖說不太舍得到嘴的鮮血和人肉,但還是乖巧的起身跑到何蓮身邊,依偎在何蓮的腿上了。

何蓮則是輕輕的揉了揉死嬰的腦袋,半點兒不嫌棄死嬰腦袋上因為凝結而顯得黑紅的血塊。

人家內部已經将事情解決完畢,何苗苗的性命暫時也得到了保障,這事兒,也就沒夏維維要摻和的餘地了。她看一眼何蓮,轉頭要走,但何苗苗可不放過她,擡手就抓她褲腿:“你不是大夫嗎?你怎麽不給我看看?你快點兒,快點兒給我看好了,我等會兒還要上臺表演呢,你快點兒給我看看啊。”

夏維維無奈:“你自己應該也能感覺出來,這會兒不疼了對不對?”

何苗苗眼睛一亮,剛想說什麽,夏維維就打斷她的話繼續說道:“她身上可能帶着□□呢,你要不然再試試?”

何蓮挑了挑眉,并沒有說出反駁的話。要是何苗苗一和她争執就腿疼,那她的麻煩可就大了,說是□□總比說她身上有古怪強。

何苗苗臉色一白,瞬間雙手撐在地上使勁的往後挪了挪,背部靠在牆上,眼神十分驚恐,連聲喊道:“快來人啊,有人身上帶着□□,她要害人……”

後來的沒喊出來,是之前的大辮子伸手捂住了她嘴巴,大辮子壓低了聲音:“鬧大了,對咱們公社可是半點兒好處都沒有,反而會讓人覺得咱們公社的女孩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将來別說是什麽好處了,恐怕婚嫁也困難了,這事兒,咱們以後再說,何苗苗,想想你爹的大隊長的位置!”

何苗苗不是真傻,這裏面她也有做的不地道的地方,要不然,哪怕是将事情鬧大對公社不太好,她也不會忍下來的。就是怕鬧大了,她自己也得不到好。

所以,立馬就将剩下的話給咽下去了。

夏維維看何蓮:“你今天這樣鬧出來的一出戲,怕是不久就要在有心人的桌子上出現了,到時候……”

“到時候我說不定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了。”何蓮說道,夏維維無話可說,轉身就走,可何蓮還是不放過她:“我中毒了怎麽辦?我還能活多久?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夏維維蹲下身子,伸手給她把脈,好一會兒才裝模作樣的說道:“劑量小,所以不致命,只要回去之後多喝水就行了。”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叮囑道:“小解的時候不是那種特別黃的顏色就說明已經好了。”

這姑娘火氣大,說話時候靠的近了都能聞見嘴巴裏的味道了,讓她多喝水也是為了她好。

何苗苗拼命點頭,王豔紅伸手拽了夏維維:“趕緊的吧,快輪到咱們了,下一個就是第七個節目了。”

夏維維一側頭,果然聽見前面主持人報了第七個節目的名字,側門的小夥子小姑娘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夏維維趕緊招招手,将自己公社的人都叫齊了去側門旁邊等着。

“j市w縣紅旗公社的節目,請大家欣賞。”這會兒的報名字可是簡單的很,就是報名字,多的一句話都沒有。話音一落,主持人下去,王豔紅她們就立馬從側門上臺。

夏維維趕緊換另一個方向,左側門是上臺,右側門是下臺,她得換到右側門去。

第七個節目的人正在裏面換衣服收拾,夏維維擠過人群,扒在門框上往臺子上看,從側面看其實是看不到什麽優美的舞姿漂亮的面孔的,再說夏維維沒看過五六遍也看過七八遍了,實在是沒什麽好看的。

她主要的目的,是觀察下面的人群,也不知道在座的人裏面,哪個會是何蓮的目标。哎,每到這時候,她就要遺憾一下自己不會相面算命,要不然,掐指算算就能知道了啊。

“維維維維,我們跳的怎麽樣?”她看了一圈人頭,目光再重新放到到舞臺上,三分鐘之後,王豔紅她們就下臺了,剛進了側門,王豔紅就抓住她手問道,眼睛閃亮亮的:“我自己感覺吧,我這次是發揮的特別好,一點兒都沒有想不起來動作的感覺,特別的順暢,跳舞的時候就沒想到別的事情。”

“特別棒。”夏維維伸手點贊,招呼幾個小姑娘:“趕緊的,我剛才看見咱們縣領導了,等會兒去和他彙合。”觀衆席那邊也是留有她們的位置的,不過要擠一擠。

這會兒的觀衆席可不是一個人一個位置,都是木條凳了,能坐幾個人就坐幾個人。

衣服就不用換了,她們的衣服本來就是常服。臉倒是要洗一洗,上面的妝容太吓人了點兒,但王豔紅她們居然還有點兒舍不得,可憐巴巴的對夏維維求情:“先不洗吧,好不容易化妝一次,這輩子估計也就沒幾次機會了,洗掉就可惜了,等回去了,到招待所再洗行不行?”

夏維維嘴角抽了抽,好吧,是她疏忽了,這年代能化個妝确實是挺不容易的事情。

帶了幾個小姑娘去前面,引來周圍一堆人的注視。夏維維都有些尴尬,可看着王豔紅她們擡頭挺胸的樣子,又忍不住想笑,還覺得這群小姑娘們挺可愛的。

節目的名次不是當天就出來的,而是等第二天早上會有人在劇院門口通知。所以等所有的節目表演完,大家就都可以散場了。這會兒也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縣領導很大方的再次帶她們出去吃飯,這次不是肉包子了,而是肉和米飯。小許村,不,整個w縣,幾乎都是種麥子玉米花生紅薯一類的,大米很少有種的,所以米價也比較高,尋常人是吃不起的。所以一看到端上來的是黃米飯,幾個小姑娘眼睛立馬就亮了。

白米更貴,就算是領導也不敢讓這群小姑娘們放開了吃。

吃了飯時間就不早了,大晚上也不敢放小姑娘出門亂走,所以大家集體回招待所。

路上,有意無意的,就沒人搭理何蓮和何苗苗。

何蓮長的漂亮,一般來說,除非是特別優秀,優秀的讓人嫉妒不起來的女孩子,否則別的漂亮女孩子,都很容易被同齡的小姑娘們給嫉妒。

嫉妒其實不是壞事兒,有些人能因為嫉妒讓自己更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但有些人的嫉妒,卻是害人害己的。還有一些人,這些更普遍,她們雖然也嫉妒,但她們不會被影響到,;平常該做什麽也還做什麽,但他們也會疏遠比自己漂亮的人,免得讓自己變成了陪襯。

當然,也有欣賞美人想要接近美人的,但這一類不算多。

目前看來 ,何蓮身邊的人,是中間兩種占的比較多的。至于何苗苗,則是因為她的手段,搶了人家的機會,害得人家生病,大家也都怕自己不知道哪兒得罪了她,然後就要被當成下一個目标。

“小夏大夫,咱們能聊聊嗎?”進了招待所,等夏維維端着洗腳盆出來打水的時候,就被何蓮給攔住了。夏維維想了想,就點頭:“等我一會兒,我和她們說一聲,免得她們擔心我。”

何蓮點點頭,于是夏維維重新回去放洗腳盆。王豔紅在一邊有些擔心:“我看那何蓮有點兒古怪,你最好還是別接近她,再說了,何苗苗的爸爸還是大隊長呢……”

“咱們羅隊長可不會讓咱們大隊的隊員受委屈的。”夏維維安慰道:“再說了,我拿着針呢,看情況不對勁兒,我就紮她,你放心吧。”

王豔紅也知道她性子說一不二,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她出門了。

何蓮和夏維維走到走廊盡頭,這邊開了個小窗子,能看見下面的街道。而且,兩邊是雜物間,沒住人,也不用擔心說話會被人聽到。

“你能看見對吧?”何蓮問道,夏維維看了看她的手,只看那姿勢就能看出來她是在揉一個小孩子的腦袋,換個人來看,保準吓死。但夏維維能看見那死嬰,就不……好吧,其實也挺可怕的,因為死嬰的樣子有點兒不怎麽好看。

青紫色的臉,血紅色的眼睛,黑紫色的嘴巴,明明不足月生出來之後死掉的,嘴裏卻長着一嘴的尖牙,還有那手指頭上烏黑的長指甲,帶着血塊的頭發,和臉一個顏色的身體……夏維維收回視線,再看下去感覺晚上就要做噩夢了。

“這是我的女兒,你大約也聽說過,她爸爸,是公社主任的兒子。”何蓮說道,夏維維點點頭,何蓮笑道:“你有什麽想問的?”

“公社主任的兒子很喜歡你?”想了想,夏維維問道,若真是這樣,那他不該是能護住自己的女人的嗎?怎麽會讓何蓮在懷孕的情況下,還住在知青點,然後被人找到機會給害了呢?

“你是頭一個看出來有問題的人,其他的人,只會說他是真的喜歡你。真不真的,這東西,也就我們自己知道。他喜歡我一張臉,卻又覺得我太容易得手,還不是處~女,人盡可夫,所以,他只當我是□□,花點錢就要我伺候一次。這閨女,他不認。”

何蓮說道:“他覺得自己有大好前程,他将來會娶一個家世相當,甚至家世更好的女孩子,而我,就是他在婚前想要發洩一下男人的**的工具。”

羅梅說說公社主任還能喜歡她,但她不喜歡公社主任,所以才沒結婚的。何蓮說,公社主任的兒子就是将她當妓~女,這裏面的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點兒。

但羅梅梅的意思,代表的幾乎是所以人的認知,也就是說,不光是熱火朝天公社,連別的公社也都知道,何蓮是個眼光高看不上別人的。

等日後公社主任的兒子想抽身了,一句心死了也就可以了。可到時候何蓮呢?享受了人家三年的庇佑和讨好,這些東西,要不要還?

“我想逃離那個村子,可我回不了城,我也拿不到回城名額,公社主任的兒子也不會讓我得到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所以,我只有這次的機會,我本來是想生下我的女兒的,但他怕影響了他的前程,就買通了何苗苗,給我吃了堕胎藥。”

“孩子是生下來就沒氣了,不是被扔掉才沒氣的。我小産傷了身體,所以,我的機會,也被何苗苗給拿走了。”何蓮轉頭看窗外。

夏維維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麽,實在是凄慘。空有美貌,卻沒有能保護自己的本事,別看是新中國了,就是再過二十年,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也依舊是存在的。

女孩子長的漂亮是優勢,但不能保護自己的時候,這漂亮就是催命的□□了。

“知道我父母是怎麽死的嗎?因為要保護我。”沉默了半天之後,何蓮忽然再次開口,夏維維有些怔愣,何蓮卻是轉頭對她露出了個笑容:“革委會的人找上門,說要娶我,我爸媽不答應,推搡之下,我爸媽就被撞死了。為了息事寧人,我得到了這個下鄉的名額。”

夏維維想到了王秀娟,她當初也是被黃偉光給看上了,然後強娶回去的。相同的遭遇,不同的選擇,不同的命運。

“你知道我說這麽多是想要做什麽嗎?”何蓮又問道,夏維維低頭看了看那死嬰:“為了她?”

若是為了何蓮自己,何蓮是肯定不會找上門的,她又不是傻,夏維維一看就是個普通知青,怎麽可能會幫得上忙?所以,只能是為了她的女兒了。

“對,我想問問,我若是想将她留在身邊,對她有沒有壞處。”何蓮點頭,夏維維跟着點頭:“自然是有的,靈魂被禁锢在死去的身體裏,她現在是不人不鬼,時間長了,要麽變成僵屍,喪失理智,見人就吃,要麽魂飛魄散,再沒有投胎的機會。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變成僵屍是要機遇的,不到一定條件做不到。若是有遇到像我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和我一樣有耐心的。”

何蓮面色變了變,死嬰卻抱着她的腿,含糊不清的喊媽媽。

“不能留下她?”何蓮問道,夏維維搖頭,“就算我不動她,她自己将來也不會維持太久,而且,你最好別讓她害人,背了因果,哪怕她有投生的機會,也會被打入地獄,先還了因果債的。”

“我當然不會讓她害普通人……”

“也包括公社主任的兒子,因為他是親爹,給了她一條命,她又是因為他死的,所以已經還清了父女之間的因果,現在他們之間沒有聯系了,你也就不能讓她去害他。”夏維維補充道。

何蓮臉色難看,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便宜他了!”若不是她急着來省城,要奪回自己的機會,那人渣,這會兒估計已經變成了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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