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從辦公大樓加班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陳安梨擡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臨近九點半。

身邊的同事一邊互相抱怨一邊揮手告別。

陳安梨笑着和他們每個人都揮手道別,直到目送着所有人都離去,周圍變得靜谧無比。

路邊人行道上的雪已經積了有四五厘米厚,被人們踩出一串串腳印,很快又被新雪覆蓋。

陳安梨低着頭,擡腳一步步踩上去,聽着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雪小了很多,偶有飄落,落在她的臉頰和眼睫,很像輕柔而冰涼的吻,美得不真實。

街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都還開着。陳安梨從那裏經過,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滿是涼意的空氣沁入心脾,又緩緩呼出,看着眼前白霧如同霧霭一樣飄過。

街對面的停車位停了一輛黑色的車,籠在夜幕中,車前蓋和車頂積了不薄的一層雪。看到陳安梨走近,對着她亮了一下燈。

陳安梨被乍一照,吓了一跳,警惕地看過去。

車門很快被打開,易承紀穿着深灰色呢料風衣,挺拔的身影跨出來,對着她淺笑。

“安安。”

陳安梨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看一眼辦公大樓,幾乎以為自己在這雪夜裏出現了幻覺。

她有些猶豫又遲疑地左右看了看,路上鮮少行人和車輛,幾步跨了過去。

“學長?你、你怎麽在這邊?”

“出差,剛好路過。”易承紀解釋的簡單,順便幫她拉開副駕座的門,“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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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梨猶豫了一下,道了謝坐進去:“你等我很久了?”

看車前蓋的雪,應該停在這邊的時間不短了。

易承紀淡淡搖頭,坐進去之後給她遞紙巾:“不久。餓嗎?去吃東西?”

算起來,和易承紀也有半年沒見了。

過去的一年半,兩個人不在一個城市,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陳安梨想了想,點頭。

車轉了三條街,才在陳安梨租住的公寓下找了家還開着的煮串店。

生怕易承紀會不喜歡,陳安梨再三确認,兩個人才一起進去。

“安安……為什麽會覺得我不喜歡?”

點了串,在等待的間隙,易承紀忽然很認真地問她。

陳安梨怔了一下,移開目光,笑道:“就覺得,和你氣質不是很符合。”

學生時代,易承紀永遠是幹幹淨淨一絲不茍的,他走過的時候,陽光仿佛都去擁抱了他。

那個時候,陳安梨同齡的小女生們把他比作不食人間煙火的王子,別說和她們在路邊攤吃串串,就是人聲鼎沸的火鍋店麻辣燙店之類,都和他的氣質相去甚遠。

可是那時,陳安梨又偏愛學校門口一個賣串串的阿姨的小攤,放學後或者吃飯時間總是拖拉十幾分鐘,就為吃那麽幾串。

這個年紀的女生是極其含蓄又在意形象的。尤其是在自己暗戀的人面前。

于是陳安梨和小女生們總是三三兩兩,互相望風,确認方圓百米內沒有什麽校草級草和彼此喜歡的人,才敢對着手裏的小紙碗裏的丸子大快朵頤。

只有一次,陳安梨落了單。

但是那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她自己警惕地看了一圈,發現周圍沒有什麽人,才放心的低頭吃串。

易承紀盯着她看了很久。

陳安梨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投下男生高大的陰影。

她下意識地擡起眼皮,對上男生含笑而略微專注的目光,一下子愣住了。

嘴裏剛叼了一顆圓滾滾有些燙的魚丸,就這麽徑直地脫了口,“啪嗒”掉回碗裏。

四目相對愣了會兒,就在陳安梨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再出來的時候,面前被遞上一包全新的紙巾。

看她愣怔地沒有接,易承紀微微彎身給她塞到校服口袋裏,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提醒她:“嘴巴。”

一直到目送着易承紀離開,陳安梨覺得他是帶着自己年少時的暗戀離開的。

這樣狼狽的她被易承紀看到了,無異于失戀。

這也是她篤定易承紀不會喜歡自己的絕佳證明。

“那時候,看你吃的模樣,好像很美味。”

煮串很快上來,彌漫着濃香,易承紀盯着碗裏的丸子,側目看着陳安梨笑,“我一直在想,如果提出嘗一口你碗裏的丸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态。”

陳安梨有些詫異地看他。

“好幾次路過學校門口,看到你吃得很香,我想那應該是很好吃的東西。”

易承紀的手微微撐着額角,臉上的神色放得更加柔和:“但是太尴尬了,怕吓到你。最後也沒說,只好給你紙巾。”

易承紀盯着陳安梨畫了口紅,顯得格外嫣紅的唇,回想起自己那時看着陳安梨終于是一個人時,莫名的靠近。

看着她小小的手抓着簽子,偏頭就把丸子叼進嘴裏,邊眯着眼吸氣邊滿足地嚼的模樣。

他在想,如果提出吃一顆她碗裏的丸子,小姑娘會不會生氣;

而如果是,叼走她嘴裏那顆……

那邊店員詢問兩個人要不要喝點什麽,打斷了所有旖旎的回憶。

易承紀收回目光,點了一杯水。

如他一樣嚴謹克制。

陳安梨的目光擡起,看着貨架上一排排整齊的水,視線移過,一眼看到大紅的瓶子。

頓了頓,陳安梨擡手要了一瓶旺仔牛奶,店員貼心地拿去給她加熱了一下。

真是糟糕。陳安梨捏着溫熱的易拉罐,低頭的瞬間,忍不住自我嘲笑。

明明是用來哄陸嶼修的東西,現在卻要時時拿來騙她自己。

店裏正對桌面的上空挂着電視,正在播放娛樂新聞。

兩個人在熱氣中安靜吃着東西,耳邊是娛樂主持人誇張地語調,在分析瞿清和季風這次的“求婚風波”。

言語中,把瞿清的家世生平扒了個遍,對于季風,貶低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陳安梨想到她,有些心疼,微信給她發了條消息:“在做什麽?”

那邊幾乎是秒回:“SPA!”

陳安梨看着跟在其後碩大的感嘆號,不由得失笑。

也是,瞿清的性格和她不一樣,不會在感情上這樣怯懦又退縮。

她低頭,無視電視裏的聲音,仰頭喝盡瓶中的最後一口甜牛奶。

胃裏都暖了起來。

出了店,周圍的店幾乎都已經關門了,在靜谧漆黑中,夜空就顯得更加遼遠空曠。

陳安梨仰頭深吸一口冷空氣,只覺得頭腦都清醒起來。

兩個人踩着雪,沒有開車,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回走。

“安安,你有打算回去嗎?”易承紀忽然問她。

陳安梨愣了一下,反問:“回去哪?”

“臨夏,或者G市。”易承紀看她,理所當然的神情,“這應該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陳安梨幾乎是立刻搖頭:“不了吧。不是都一樣嗎?對我而言,都只是工作的城市而已。”

易承紀微微蹙眉:“那,青栀市呢?回家鄉。”

“那是我一直想逃離的地方。”陳安梨回答的很淡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看一眼易承紀,“很好笑吧?明明是我的家,卻是我一直想離開的地方。”

“為什麽?”易承紀停下了腳步,逼得陳安梨也跟着停下來。

為什麽?

陳安梨想了一下,似乎是從她讀書有意識以後,就在尋找該通過考大學考去哪個城市,将來在哪裏漂泊。

是哪裏都好,只要不是這個地方。

“我媽一直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你應該也知道了。”陳安梨苦笑,“她讓我覺得我永遠只能是活在她安排裏的一個附屬品。不可以有自己想法,不可以去過自己想要的,哪怕有半點出格的生活。”

“也不能說她不愛我,可是我覺得很害怕,活着每時每刻都擔心自己被那個無形的環境吞并,一覺醒來,變得不是自己。”

陳安梨望着自己租住的樓層,黑漆漆的房間,但是莫名讓她孤獨而心安。

“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我自己是沒有家的。”

易承紀生活在一個父母開明美滿的家庭。這樣的思想是他沒有經歷過,也不曾理解的。

他靜靜看着陳安梨微微仰着頭,略帶孤寂的目光。褲子一側的口袋裏,一直攜帶很久的小盒子硌着他,讓他心底發燙。

想了想,易承紀的手伸出去,終于把那個小盒子緩慢地掏出去,在她回頭之前,遞到她的面前。

“安安,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陳安梨有些詫異地回頭,就看到面前微微打開的深色盒子裏,在夜色中格外璀璨的鑽戒。

她驚了一下,連言語都忘了,只能愣怔地仰頭看易承紀。

“這一年多裏,我知道你跟自己過不去,有意躲着我……們。”易承紀垂下的目光中有心疼,也有讓人不易察覺的緊張,“但是,安安,那件事的錯不在你。沒有人能預料到那天會出事。”

易承紀的聲音低沉緩慢,在微帶凜冽的冬天夜裏,帶着試圖安撫人心的力量。

陳安梨忘了言語動作,出神間,易承紀已經擡手把鑽戒放進她手心裏。

陳安梨垂眸,小小的帶着涼意的東西,幾乎令她心底發顫。

“這些年過去,我很确信自己對你的感情。”易承紀眸中的深情緩緩落下,坦誠而熾熱,“很抱歉我那時太過驕傲,沒有再堅持一點,和你錯過這麽多年。安安,再給我一個機會,如果你也确定自己的心意,和我在一起,讓我來給你一個歸宿,好嗎?”

好嗎?

陳安梨聽着這句話穿耳而過,陡然回過神來。

她眼眶有些發燙,吞咽一下才止住自己的哽咽。

嘴巴裏甜牛奶的氣息還揮之不去。這讓她确定自己是在做什麽。

擡手捏起手心裏小小的鑽戒,陳安梨在易承紀期待而緊張的目光中,輕輕抓起他的手,把鑽戒放回盒子裏,手一用力,隔絕了鑽石的全部光芒。

易承紀眼中的光也跟着暗淡下去。

“對不起,學長。”她只能道歉。

“很抱歉這些年我都不知情,很抱歉我媽媽……做了那樣的事。”

錯已釀成。

但是錯過的又何止那幾年。

陳安梨吸了吸鼻子,感覺涼意順着鼻腔進入了大腦,瞬間驚擾了所有回憶,帶着慌亂四處逃竄。

“這一年多,我一直在用遺憾和愧疚來麻痹自己。”陳安梨垂着頭,看着自己在雪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看不到邊際,好像黑夜的蔓延,“但是時間過去,我越來越說服不了自己。”

她擡起頭看向易承紀,眼底的光沉靜,但是帶着破碎的晶瑩閃爍,“我很清楚,對于你的愧疚之情。好像除了離遠一點,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彌補了。但是對于嶼修……”

“對于他,”陳安梨的聲音哽咽一下,終究還是沒忍住,低下了頭,埋得很低,像是憋了很久的喃喃自語,“我騙不了我自己。我好像是喜歡上了他……所以覺得那個噩夢一樣的日子就像過不去了一樣。就算他原諒了我,可我沒法原諒我自己……”

“因為就是這樣,我甚至失去了喜歡他的資格。”

內斂隐忍如陳安梨,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心情和喜歡這樣坦誠地告訴過另一個人。

就連學生時代分享心事,都是在她已經忘卻對易承紀的喜歡之後,才坦然而帶笑地告訴別人的。

有風卷着地上的雪飄過。

陳安梨擡手去按眼角:“對不起……我好像被雪迷了眼。”

易承紀的心好像被北風卷着雪吹散了一樣,幹而疼。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只覺得捏在指尖的小盒子快要把他吞噬。

手動了動,剛擡起,快要落在陳安梨肩頭時,她卻忽然後退着移了一步。

“學長,”陳安梨眼角還有些紅,她的目光看向易承紀,很快移開,“謝謝你來看我。你值得最好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幸福。”

易承紀的視線微微眯了眯,聲音裏哽着化不開的低沉:“那你呢?”

“我這樣就挺好的啊。”陳安梨攪着手指,“我媽想催我相親結婚也找不到人。現在的工作穩定常規,一個人也挺好的。”

她擡手揮了揮,擠了擠,笑得比哭還難看,索性收住了:“那,我先回去了。學長再見。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出差了。”

易承紀挺直着背脊站在當下,他的視線一直順着前面那個纖細許多的身影看過去。

她走着走着,肩膀微微起伏着,很快擡手抹了把眼睛。

……哭了?

手心的小盒子帶着冰涼硌着他的指尖,易承紀低頭去看。

難免嘲諷地牽起嘴角。

卻不再是為他。

——

開春的時候,陳安梨所在的公司接了年度最大的一個單子。

全公司上下忙得不可開交。

秋水市和它的名字一點也不符,明明是開春的節氣了,卻還是冷得徹骨,沒有一絲回暖的跡象。

張茉做手頭的事做的煩躁,趁着主管不在,時不時抱着暖寶寶湊近,看她認認真真地把策劃案改了一遍又一遍。

“哎,安梨啊,你說你給明星當經紀人多好啊,每天能見着帥哥美女,時間也随意,何必要紮堆來格子間,對着枯燥的文案改了又改啊。”

這是大多數外行對他們的幻想了,把經紀人想得和只用陪着明星飛來飛去看表演就可以的輕松工作。

“其實一樣的,那邊也要寫方案文案,還得随時配合公司公關,變故很多的。”陳安梨難得認真回答她關于娛樂圈的事。

要說累,肯定是當經紀人更累。

“哇,那你有沒有做過什麽我看過的公關啊?哪個明星的?”張茉說着,拖着椅子坐得更近,一臉八卦的神情就挂了出來。

陳安梨頓時再次後悔自己多話。

她對着自己的策劃案按了保存,然後發到主管郵箱。

剛想着怎麽敷衍而過,那邊主管急匆匆地進來,掃了一圈,目光落到陳安梨身上,對着她招手:“陳安梨,你過來。”

主管看着她走過去,順帶批評張茉一句:“都回自己位子上好好做事。這次方案出了問題,年終獎誰也別想有了。”

跟着主管一路進了主管辦公室。

陳安梨有些忐忑,生怕是自己的方案又有什麽問題。

可是她才剛剛發過去啊……總不能一秒就看完了吧……

“那個,安梨,你之前有過去美國的簽證吧?”主管翻找了一下,突然問她。

陳安梨不明就裏,點頭。

她當經紀人的時候,跟着跑了不少地方,很多發達國家的簽證都是有過的。

“那就好,你等下把你護照和資料發給秘書室,讓她們給你把美簽辦了啊。”主管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要去美國嗎?”陳安梨有些沒懂,問道,“為什麽?”

“哦,是這樣,公司這次的單子要對接國外的策劃公司,算是聯合舉辦,邀請我們的也是美國的企業。但是特派團隊的一個人不知道怎麽簽證被卡了。她是專管嘉賓聯絡方面的,缺個人啊,公司就想到了你。”

“可是,我……”陳安梨想說她沒有和團隊一起出差的經歷,而且之前他們特派團的工作內容她完全沒有參與,也不了解的。

“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主管不給她推脫的機會,直接打斷了,“他們會盡快找人帶你,讓你熟悉工作內容的。不多,就去一周,公司會有補貼。”

話說到這裏,陳安梨再不能拒絕。

陳安梨現在在的公司是專注品牌和産品策劃和營銷的。

她的專業其實并不對口,面試的時候,還是主管最後力排衆議,看在她之前是明星經紀人,而且帶出來的人都很出色的份上,覺得她值得一用,而且本來也是打算借助她對接娛樂圈明星生态環境和代言之類的事的。

現在也算是終于開始物盡其用了而已。

回去發了自己的信息和資料,連同護照遞了過去,那邊很快有了回複。

陳安梨被通知周三中午十一點帶好行李直接機場見。

她提前收拾好了,趕在那之前抵達,和小組成員碰面。

将近十五小時的行程,陳安梨中途睡了一下,很快擔心自己準備不足,在飛機上不停看策劃案和應急方案。

同行的人年齡大多都比她大,看她這樣子,安慰她別緊張,其實他們的準備已經很充分了。

下榻的酒店是合作方安排的。

五星級的酒店,環境及服務都很好。

臨行前一天,陳安梨很不巧地趕上生理期,此刻隐隐帶着不适。

她回房間洗漱換了衣服,稍微休息一下,就接到同事的電話。

同層的走廊裏聚集了不少人,不知道在幹什麽。

陳安梨聽着兩方流利地用英文争論着什麽,沒有興趣管別人的事,探着身體找自己團隊成員。

她認臉能力不強,這次的成員又都不是自己部門的,所以一時竟然有些找不到人。

混亂間,陳安梨不小心被一個人撞了一下。

她幾乎是立刻聞到了巴寶莉經典款香水的味道。

對方似乎也是急,很快軟着語氣和她道歉:“Sorry……”

陳安梨擡起捂着肚子的手扶了對方一把,很快搖頭,她剛要說沒關系,擡頭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對方畫了精致的妝,但是眉眼間的模樣沒怎麽太大的變化。

朝花期。

她之前因為陸嶼修見過兩次的那個女生……

倒是陳安梨變了不少。

對方對着陳安梨道謝,看着她愣怔的神情,陡然認出她來。

“啊,你是——”

朝花期笑了一下,像是沒想起陳安梨的名字,抱歉而坦然地一笑:“好巧哦。”

陳安梨松了手,只能微笑點頭。

“你來這邊是……”

“出差。”

陳安梨簡短的解釋。

她覺得事情還真是神奇,居然在這種場景下,碰到這樣的“故人”。兩個人像是身份倒錯了一樣,再次面對面。

朝花期點頭,看着前面的人群,不好意思地對她笑:“抱歉,我還有事,那我先……”

陳安梨趕忙點頭:“沒關系,你忙。我也在找人。”

朝花期點頭,很快越過她向着前面,一面道歉一面擠了過去。

人群散開來,陳安梨一眼看到前面的一個背影。

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裝,模樣挺拔,黑亮的頭發整理的一絲不茍。

很像……

很像……陸嶼修。

陳安梨臉上的笑容滞住。幾乎忘卻了自己小腹的隐隐疼痛。

單是想到這個名字,她的呼吸像是被攫取了一樣,感覺整個胸腔都像是被抽空。

太過相似的背影,幾乎讓她以為是錯覺。

他好像又長高了,比以前更加挺拔,而且結實了許多,少了少年的清瘦感,多了男人的沉穩和克制。

那身影頓了頓,即刻要轉過身來……

像是穿越時空阻隔,陳安梨瞬間屏住呼吸。

愣神間,朝花期纏了上去,擡手挽住了男人穿了西服的手臂。

男人沒有回過身來。

朝花期笑着偏頭對他說什麽,臉上的神情俏皮帶着嗔意。

陳安梨等着。

一秒,兩秒,三秒。

男人都沒有甩開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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