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薛玉潤覺着,錢夫人也真不愧是她的親師父,把她的命脈拿捏得死死的,生怕她不上心,一下就提出了一個她不能拒絕的條件。
錢夫人手裏的,是一套名為《相思骨》的話本子。她才看完第一冊 ,正抓心撓肺想看後面的內容。
那套話本子是竹裏館的珍本,現在市面上早買不到了。她總不好讓人私下裏去給她淘這套話本子,而替她買話本子的二哥哥,現在跟着叔父嬸娘在邊關呢。
錢夫人手裏這套,算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不過,錢夫人的意思,是要将切磋功課和備選宮妃分開,薛玉潤對這一點樂見其成。
她其實也很好奇,傳聞裏的巾帼書院究竟如何。對于她們之間比較功課,她躍躍欲試。如果要讓她跟其他小娘子相比,為了争楚正則這個冤家的誇贊……
算了算了。
但許太後悠然笑道:“方才蔣山長說,切磋功課正合‘乞巧’之意,哀家覺着對極了。何不把切磋功課的大比,放在乞巧宴上呢?如此一來,慶賀乞巧節又多了一種花樣,既不耽誤功課,也熱鬧。”
蔣山長無可無不可地道:“太後說得是。”她顯然對把大比放在什麽時候并沒有什麽意見。
錢夫人抿了抿唇,道:“只是,乞巧節畢竟以誠心祈福為主。安置香案,呈上書畫、刺繡、巧果。要是沒了這些,反倒不像過乞巧節了。太後,不如還是将大比和乞巧節分開來吧?”
如果大比放在乞巧宴,皇上亦會高坐堂上,那不就又成了選妃之争?錢夫人是想讓薛玉潤借此跟巾帼書院的人比一比,但也不想讓她沾惹上這樣的事。
“自然是不會拿切磋大比代替乞巧節的習俗。哀家想着,午宴切磋大比,晚宴乞巧賞月,不是正好熱鬧一整日麽?”許太後看了錢夫人一眼,笑道。
“你們哪,說了不算。便是哀家說了也不算。”許太後話音方落,一直紋絲不動的太皇太後緩緩地開了口:“乞巧節,主要是這些小姑娘們的節日。”
太皇太後說罷,慈愛地掃了眼座下的小娘子們:“你們想如何慶賀,等用過午宴,自去好好商量吧。等商量好了,再來同我們說一聲便是。”
用過午膳,許太後陪太皇太後,邀請蔣山長和錢夫人一起泛舟湖上。留下小娘子們在淩波亭湊做一堆。
“湯圓兒。”等長輩們一走,她們就活絡起來,有相熟的小娘子熱切地坐到了薛玉潤身邊:“你真要跟我們切磋啊?”
“你覺得,蔣山長會放過這個機會嗎?她一直想着跟先生一較高下,也想着讓我跟巾帼書院的學子一較高下。”薛玉潤一攤手,無奈地道:“而且,先生還提出了那樣一個獎賞。”
薛玉潤說着,伸出手比了個“五”:“拔得頭籌的人,可以從她的書庫裏挑五本書呢。”
頭一個跟薛玉潤搭話的人,是輔臣趙家的嫡幼女趙滢。她跟薛玉潤素來交好,聞言眼睛滴溜一轉,在薛玉潤身邊耳語道:“你被沒收了什麽話本子?”
薛玉潤也壓低了聲音:“《相思骨》。”
趙滢睜圓了眼睛:“你居然有《相思骨》!?”
薛玉潤連忙去捂她的嘴:“小聲點小聲點!”
可話說晚了,三公主等人已經尋聲望了過來:“說什麽呢?”
三公主狐疑地看了薛玉潤一眼:“薛妹妹,你不會是在想着怎麽逃開大比吧?”
“你可是錢夫人的關門弟子。”三公主将“關門弟子”四個字咬重了些:“你的手藝藏在閨中這麽多年,如今總得讓我們瞧一瞧錢夫人是如何教導有方的吧?”
以她對薛玉潤的了解,薛玉潤但凡說出口的話,總是跟着一堆歪理,到最後都讓人覺得合情合理。所以,她就沒想給薛玉潤開口說退居臺下的機會。
薛玉潤不喜歡有人拿着錢夫人說事,當即就道:“先生教我,是我之幸。可如果我就是一塊不可雕的朽木,也不能怪罪先生教導無方。”
三公主一噎。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功課不佳,皆是錢夫人教得不好的緣故,轉而去了巾帼書院讀了兩年。聞言憤而道:“那你到底比不比?”
“湯圓兒肯定會參加大比的。”趙滢二話沒說,先應道:“對吧湯圓兒?”
“切磋自然可以。”薛玉潤暗中敲了趙滢一下,面上好整以暇地笑道:“不過,就不要在乞巧宴上切磋了。”
“薛妹妹是對母後的提議有什麽意見?”三公主皺着眉頭問道。
“太後的提議是極好的,只是,如果在乞巧宴上大比,拔得頭籌的人自然風頭無兩,那輸了的人少不得要哭着去乞巧了。”薛玉潤看着三公主,慢條斯理地道:“殿下,我是沒法保證穩操勝券的。”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三公主,眼神裏明晃晃地寫着三個字:“你能嗎?”
三公主當然不能。
三公主噎得一時半會兒沒說出話來。她去了巾帼書院讀了兩年,結果因為大比太難,才又回宮中另請女教習。
許漣漪打了個圓場:“三公主也是好意。畢竟,現在距離乞巧節都不到一個月,若是大比在乞巧節前,準備的時間豈不是更短?”
這話倒是在理,衆人面面相觑。
趙滢因為是輔臣之女,比旁人膽子大些,幽幽地問:“我們不想比的,可不可以不比?”
許漣漪微愣。
“我好不容易才在書院結束大比,能在靜寄山莊偷得浮生半日閑。要是想着又要在這兒大比……”趙滢沉沉地嘆了口氣:“就找個人來跟湯圓兒比,不成麽?”
薛玉潤瞪趙滢一眼。
真的是。就為了一套《相思骨》,絲毫不顧她們之間多年的情誼!要是二公主在就好了,二公主肯定會心疼她。
可趙滢這話,卻讓很多小娘子們蠢蠢欲動,她們又齊齊地看向三公主。三公主抿了一下唇,遲疑着道:“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她也不想比啊。
她只想着從在座的小娘子裏挑出一個出類拔萃的,來把薛玉潤比下去。
許漣漪對三公主有幾分恨鐵不成鋼。許太後設這樣一個局面,當然不是為了讓她們比個名次。許太後要的是相争,是嫌隙,是她們背後的家族角力。
但許漣漪還沒來得及說話,薛玉潤就撫掌道:“三公主所言極是。不想比的,就好好準備香案。想比的人呢,方才許姐姐也說了,時間緊,我們總不能琴棋書畫統統都比,不如就挑一樣吧。”
“好啊。”趙滢立刻應聲,朝薛玉潤眨眨眼,示意她挑一個拿手的。
三公主知道薛玉潤最擅長下棋,着急忙慌地道:“不許比下棋。”
衆人詫異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許漣漪只好替她圓話:“三公主的意思是,雖然不用在乞巧宴上比,但最好還是像太後所言,熱鬧些。”
“要圖熱鬧,又不想太麻煩,不如就比樂器吧?”薛玉潤也沒想下棋,當即就爽快地道:“我彈筝。”
她話音方落,人群中就有一人揚聲道:“既如此,那我也彈筝。”
薛玉潤循聲而望。
人群中的少女微微擡起下巴,直直地看着她。
見到出頭的人,三公主面露笑意,許漣漪若有所思地低頭。
要想在太皇太後、太後和皇上面前露臉,其他人自也有想要吹笛撥弦的。可她們大多一定會避開薛玉潤選的樂器,像這樣直勾勾地要跟薛玉潤相争的,實在是絕無僅有。
餘下衆人則面面相觑,悄悄地離此人遠了些。
無他,出頭的人是先皇後的侄女、皇上的嫡親表妹,顧如瑛。
要論跟皇上親緣的親疏遠近,顧如瑛比許漣漪和薛玉潤都該更勝一籌。
只可惜,當初四大輔臣裏沒有顧家,顧如瑛沒跟皇上自幼定親。否則,興許這皇後之位該是顧如瑛的也說不定。她們可沒有顧如瑛這樣的身份,不想無辜被牽連進這樣的争端裏。
趙滢咬了一下唇,問道:“顧姐姐最擅長的,不是琴麽?你每次在書院大比,彈琴都是第一。要不,顧姐姐還是彈琴,不要彈筝吧?”
“這樣的場面,顧姐姐原也用不着彈琴。”三公主瞥了眼薛玉潤,自覺有人能壓她一頭,總算能心平氣和地笑道:“蔣山長素手妙音,琴音《高山流水》名震天下。顧姐姐可是深得蔣山長真傳的。”
顧如瑛對上名不見經傳的薛玉潤,彈琴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太過大材小用了。
三公主的話,說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盡管錢夫人被太皇太後邀請入宮教導薛玉潤,可錢夫人遠不如蔣山長那般頗負盛名。而且,她們都知道顧如瑛于弦音一道極有天賦,琴、筝皆有涉獵,在同齡人之中,無出其右。
時人都覺得彈琴比彈筝更難,顧如瑛彈琴的造詣已如此之深,更何況彈筝?
許漣漪捏了一下帕子,也勸道:“顧姐姐,薛妹妹畢竟比我們都小些。若是想換一樣樂器,也無妨吧?”
“我喜琴也喜筝。”顧如瑛沒有如三公主期望的那樣落井下石,她看向薛玉潤,沉聲道:“若是薛妹妹想換成彈琴,我也奉陪到底。”
這明晃晃的相争到底、毫不相讓的意味,讓先前離得遠遠的小娘子們,都抑制不住好奇的心思,時不時地往薛玉潤身上瞥。
她們都想看看這位年幼失怙、養在深宮、聲名不顯的未來皇後,究竟會不會接招。
薛玉潤當然是要接招的。
她還心心念念着錢夫人手裏的話本子呢。
更不用說,她身為錢夫人的關門弟子,也斷不會畏而不戰。
“不換了。”薛玉潤打定了主意,道:“就彈秦筝吧,秦筝熱鬧。”
“行。”顧如瑛點了點頭,道:“我可不會因為你年紀小就讓着你。”
“嗯。”薛玉潤朝顧如瑛點了點頭,認真地道:“顧姐姐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顧如瑛深看她一眼:“不吝賜教。”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