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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潤身形微僵。
楚正則的聲音逼近了些:“嗯?”
薛玉潤哪敢等他真的貼着她的後背, 她立刻轉過身去,就着福身行禮的姿勢低頭,道:“如果陛下在忙, 那我就會去禦書房等着陛下忙完。”
楚正則嗤笑道:“朕還以為, 你今日壓根就不想見朕。打算遺憾地告罪,說須得在宮門落鎖前出宮, 只能改日再來。”
被說中心思的薛玉潤義正辭嚴地道:“瞎說, 我怎麽會不想見我的皇帝哥哥?我明明是打算親自勸你顧惜己身, 按時用膳,按時……”
“就寝”二字,如鲠在喉。
薛玉潤含含糊糊地壓低了聲音:“……就寝。”
伶人、宮女和宮侍魚貫而出, 薛玉潤刻意低着頭,仍能聽見他們細碎的腳步聲。不多時, 梨園就空了, 只聞風聲與莺啼。
楚正則的聲音在寂靜之中變得格外的清晰:“按時什麽?”
他聲音中的咬牙切齒早就散盡了, 甚至含了一點笑意。
揶揄的、戲谑的笑。
惱得薛玉潤将心一橫, 擡起頭來, 憤憤地強調道:“按時就寝!”
這一擡頭,薛玉潤的憤憤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怔愣——楚正則仍穿着會見朝臣時所穿的玄端服。
玄色的衣身上,金絲彩線勾勒出抱珠的蟠龍圓補。領口、袖口和衣襟皆是青色, 滿飾五彩龍紋。兩條騰雲駕霧的五爪金龍,則沉沉地壓着他的肩頭。
玄端服, 取“玄邃端方”之意。瞧上去,既沉且重。
薛玉潤連忙拉着他坐下, 嗔道:“你見完朝臣要先休息一會兒。”她頓了頓, 嘟囔道:“我又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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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會?”楚正則反問。
“真不會!”薛玉潤哼道。
楚正則信她就有鬼, 他“啧”了一聲,道:“若是不會,午膳怎麽不見你的人影?方才見朕,還遲遲不敢擡頭。湯圓兒,你知道你的臉上寫了哪四個字嗎?”
在他把“我在诓你”這四個字說出口前,薛玉潤飛快地回道:“我在想你?”
楚正則一滞,半晌,幽幽地問道:“你在想我?”
“嗯啊。”薛玉潤就知道他舍不得反駁,老神在在地道:“日有所思夜……”
她将“想”這個字的解釋說得太順口了,一個“夜”字之後,她陡然清醒過來,戛然而止。
可戛然而止,才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楚正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勾了勾:“夜有所夢?”
“原來是夢啊。”楚正則低聲笑問:“湯圓兒,你夢到了什麽,讓你今日躲着不敢見朕?提到‘就寝’二字,還要含糊其辭?”
他聲調低沉,含着絲絲縷縷的缱绻和引誘。
薛玉潤一想到昨夜的夢,就覺得坐着的太師椅像被火燒着了似的,讓她坐立難安。
夢中的少年就坐在她的面前。清隽端方,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瞧上去,全然不是夢裏如狼似虎的模樣。
可相思樹下的一吻,讓她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身齊莊中正的玄端服下,藏着怎樣一副精悍熱烈的身軀。
薛玉潤輕輕地咬了一下唇。
夢中之景她前所未見,就連身上泛起的軟綿的熱潮,也陌生得很。
可她并不害怕,也不讨厭,她只是有點兒……不知所措。
未見之時,她連想到楚正則都會害羞,一點兒也不想見他。然而,當他真的來到她的面前……
薛玉潤清咳了一聲,站起身來,坐到了楚正則身邊的繡凳上,還往楚正則那兒挪了挪。
楚正則一怔:“怎麽了?”
薛玉潤握着楚正則椅子的扶手,傾身,悄悄地道:“皇帝哥哥,我、我夢見了葫蘆。”
宮女和宮侍早就退至門外,這兒分明只有他們兩個人,可她的聲音依然壓得低低的,像是怕春風窺聽。
楚正則喉結微動,握緊了扶手,聲音艱澀地道:“葫蘆罷了。”
他們如此熟悉,而且又離得這樣近,身上的氣息都交融在一起。薛玉潤哪能察覺不出他冷靜自持的表象下,湧動的暗流。
“可是你說……”薛玉潤眨了眨眼,一時竟不知自己心底究竟是好奇與害羞多一些,還是逗弄他的心思多一些:“男俯女仰,天覆地載……”
她話音未落,楚正則的食指就壓上了她的唇。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氣,聲音略顯嘶啞地道:“別說了。”
薛玉潤微微側首,在他指下還不安分,狡黠地問道:“可不是你先問我的嗎?”
哼,誰叫他想要戲弄她!
讓她不戲弄回去?怎麽可能呢!
她說得頭頭是道:“你問我夢見了什麽,以至于不敢見你?為什麽提到‘就寝’二字,還要含糊其辭?我只是依言告訴你,我夢見了……”
可她沒來得及說完。
楚正則移開手指,落在她的腰際,掐着腰将她抱上自己的腿間。
她都沒來得及發出驚呼,他的指尖便輕擡起她的下巴,呼吸深重地吻了下來。
薛玉潤本攥着他的肩膀,後來,便悄悄地松開,環抱住他的脖頸。
她的手環抱着他時,身下的楚正則身體微僵,爾後,落下的吻變得更兇更狠。
薛玉潤被親得暈暈乎乎的,到最後只能把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喘氣。
但這一次,她不用為自己鼓噪的心跳害羞。她清晰地聽見了楚正則的心跳,強勁而急促。
在他的心跳聲裏,薛玉潤紅着臉,悄聲嘟囔道:“不說就不說,親我幹嘛呀。”
楚正則緊抱着她,呼吸又深又重,沒有說話。
薛玉潤輕輕地哼道:“我才說了兩句話,你這般反應,難道……”薛玉潤福至心靈地道:“昨夜你按時就寝,我也按時入夢了嗎?”
她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含羞也含嬌,偏還藏着雀躍和好奇。她抱着他的脖頸,耳語問道:“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你夢見了什麽呀?”
楚正則抱着她的手倏地用力,但這力道用來攥着她的衣帶,她并不覺得疼,只覺得腰帶好像要被扯斷了。
薛玉潤有點兒緊張:“腰帶斷了衣裳會散的!”
楚正則原本就粗重的呼吸,倏地就亂了。
薛玉潤頓時不敢說話,也不敢動了。
光天化日之下,他們總、總不能,像在夢裏一樣吧?
“還有三百四十二日。”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正則終于在她耳側啞聲開口。
薛玉潤茫然地問道:“什麽?”
“大婚。”楚正則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艱難蹦出來的。
“大婚”這兩個字,許多人都對她說過,她早有準備也習以為常。可此時此刻,從楚正則口中說出來,薛玉潤的心跳又像方才被親時那樣快:“大婚怎、怎麽了呢?”
“到那時,我教你夢中事。”楚正則緊扣着她腰帶的手終于松緩,改為搭着她的腰。隔着衣裳,往下壓了壓,直到感受到她柔軟的腰肢,他的手倏地就停了下來,可終又忍不住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咬牙道:“我的夢中事。”
薛玉潤有點兒癢,動了兩下,又被楚正則壓了下來。
楚正則沒開口,薛玉潤都知道他要說什麽了,她連忙道:“我不動。”
楚正則低應一聲,含了笑:“嗯。”
“但有一件事,你能不能現在教我?”薛玉潤端坐着不動,但說話是不會停的。
“嗯?”楚正則簡短地問道。
薛玉潤困惑地問道:“你為什麽每條腰帶都這麽硌人啊?”
楚正則:“……”
薛玉潤的問題,楚正則到最後也沒有回答她。
他只是飛快地把她從腿上抱走,然後倏地站了起來,背對着她。可是他沒帶玉笛也沒帶劍,薛玉潤也沒有拿頌聖朝影玉筝,只好被迫清唱了一首《哭風月》。
離開梨園的時候,薛玉潤的腦子都很混沌。
她的小調唱得也很好,這導致她的腦子裏一時是凄凄慘慘戚戚的歌聲,一時又是旖旎绮麗的低喃。
這般錯亂,讓她托着腮,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過呢。
薛玉潤摸着身邊瑩白的葫蘆,微微一笑。
她現在倒是覺得葫蘆很可親了。
——也得虧她覺得葫蘆可親了。
薛玉潤看着擺在自己房中的四個玉葫蘆,一時都沒有回過神來。
“你前腳出門入宮,太皇太後和陛下的賞賜後腳就到了,正巧錯過。”錢宜淑笑着打開兩個檀香木盒,指了指木盒中的兩個葫蘆。
錢宜淑又指了指另一個梨花木盒:“二公主的玉葫蘆是午時送來的,那時候太後剛傳下長樂縣主當福女的懿旨。”
“葫蘆”音同“福祿”,盡管薛玉潤自願不當福女,可太皇太後和楚正則,都不會讓她受委屈。而二公主,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
薛玉潤心裏暖融融的,打量着自己的房間:“供在哪兒好呢?”
“這些玉葫蘆敞開着繞都城轉了一圈兒,後面還跟着旁的賞賜,到家門口的時候,還有百姓問是哪家有福之女。”錢宜淑笑着給她指點位置。
“太皇太後和二姐姐疼我嘛。”薛玉潤很是得意:“陛下……”
她腦海中的楚正則一閃而過。
她踮了踮腳尖,聲音輕輕悄悄卻萬分篤定:“……最疼我了。”
錢宜淑只當沒聽見,可笑意怎麽都壓不住。
薛玉潤也覺得自己說了句“荒唐”話,她輕咳一聲,連忙岔開話題:“我今日去梨園請教了司樂如何排演新戲,明兒我帶着戲本去找二姐姐改一改。等定稿之後,看看有沒有雲音班發揮的餘地。”
“不過,就算沒有,我請雲音班入宮給姑祖母提前演一出,也不是不可以。”薛玉潤看到錢宜淑意味深長的笑容,紅着臉催問她:“嫂嫂我說得對不對呀?”
“對,怎麽不對?”錢宜淑哈哈笑道:“湯圓兒,你要是不信嫂嫂的話,大可去問陛下。陛下金口玉言,我們湯圓兒哪句話說錯過?”
薛玉潤羞道:“嫂嫂!”
然而,翌日,薛玉潤正想帶着戲本子出門去找二公主,趙滢先氣鼓鼓地找上門來:“湯圓兒,長樂縣主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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