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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楚正則的問題, 珑纏張了張嘴,硬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眼前就是“罪魁禍首”,但她是萬萬不敢吱聲的。
珑纏想了想, 低頭道:“回陛下, 娘娘沒什麽大礙,只是……有點兒累着了。方才婢子替她揉腰, 娘娘現在還在床上小憩。”
楚正則垂眸看着珑纏手上來不及藏起來的澤芳露, 颔首道:“嗯, 上藥若是不急,那就讓她先多睡一會兒。”
聲音壓得很低。
“不急,不急。”珑纏連忙低聲道, 大松一口氣,正打算将手中的澤芳露放回箱籠, 就聽到床榻上, 薛玉潤迷迷糊糊地喚道:“珑纏?”
珑纏微僵, 可她不得不應聲:“诶!婢子這就來了。”
楚正則沒說話, 瞥了珑纏和她手上的澤芳露一眼, 不緊不慢地往床邊走。
珑纏不敢不會意,默默拿着澤芳露, 亦步亦趨地跟着楚正則,然後替他撩起床幔。
楚正則放緩了腳步, 走進拔步床的圍廊裏。
眼前的薛玉潤解開了繁複的發髻,正趴在床上。她雖然喚了珑纏一聲, 但依然閉着眼睛,側露出淡粉的臉頰。
她的背上搭着錦被, 但珑纏大概以為自己能快去快回, 所以并沒有将薛玉潤遮得非常嚴實, 仍露出了她圓潤的肩頭。
她的肩上,散落了幾縷烏發,吻痕在其間若隐若現。
楚正則定了定心神,坐在了床邊,低聲喚道:“湯圓兒。”
薛玉潤喚珑纏的時候,已經醒了。只不過因為剛醒,所以還想閉着眼睛假寐一會兒。
聽到楚正則的聲音,薛玉潤一想到自己背上惹羞宮女的紅痕,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翻身之後,才意識到她現在就穿着抱腹,趕緊往被子裏躲了躲,只露出一對眼睛來,羞惱地道:“陛下,我要上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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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正則見她貓一樣躲人的模樣,唇角微勾:“嗯。”
應聲之後,楚正則對珑纏淡聲道:“退下,藥留下。”
薛玉潤覺得好像哪兒不太對,她剛剛睡醒,腦子還有點兒沒轉過彎來。但她原本就是要自己抹的,珑纏也确實該把藥留下然後告退,好像又沒什麽不對?
更何況,楚正則有令,珑纏不敢不從,将澤芳露留在臺案上,眼觀鼻、鼻觀心地告退。
等房門一掩,珑纏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等等,陛下知道這澤芳露是什麽,怎麽用麽!?
楚正則并不知道珑纏手上的是什麽藥,他只當是要抹在腰腹上,并未多想,拿起澤芳露,伸手就想打開。
薛玉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總算明白先前哪裏別扭了。敢情楚正則是想替她上藥啊。
薛玉潤倏地別過臉去,拿後腦勺對着楚正則,道:“不、不要你上藥!”
這滿含羞意的語調,讓楚正則打開澤芳露的手一頓。
依薛玉潤的性子,此時沒有可勁兒地使喚他,那定是有古怪。
楚正則看着手上繪着牡丹花的瓷瓶,聲音啞了幾分:“湯圓兒,這藥,要抹在何處?”
“不知道不知道!”薛玉潤羞得心底跟燒了一把旺火似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可她哪敢指明白。
真的是,楚正則今兒怎麽就不在禦書房裏廢寝忘食呢?
但凡他回來得晚一點,她的藥都已經抹完了。
薛玉潤緊緊地并攏着腿,力争不去想昨晚上羞人的場面,然而,她的耳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解衣之聲。
薛玉潤震驚地冒出腦袋,看着正在解衣的楚正則,道:“你、你要幹嘛呀?”
說好的一代明君,新婚第二日就要白日宣淫嗎!?
“湯圓兒,你在想什麽呢?”楚正則低笑道:“我要上床替你抹藥,自當解外袍。”
薛玉潤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嘟囔道:“哼,你都不知道要抹哪兒。”
“澤芳露。”楚正則慢條斯理地解下外袍與朝靴,然後用香胰子反複淨手,再拭淨一根根手指,聲音含笑:“湯圓兒,你說我知不知道?”
他自來勤勉好學,晏太醫當初給他帶了那一箱物什,也不是白帶的。薛玉潤的反應,再稍一聯系珑纏的話,楚正則就知道珑纏小心翼翼地拿着的“藥”究竟是什麽了。
被子底下的薛玉潤,不管心裏如何絕望,面上是絕不可能求饒的,她斬釘截鐵地道:“你不知道。”過了會兒,還狐疑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楚正則輕咳一聲,道:“大婚之前,總要學上一二。”他很清楚怎麽堵住她的嘴:“湯圓兒,你大婚之前,難道沒看過避火圖麽?”
薛玉潤一噎,果然不問了。
楚正則緊接着循循善誘地道:“湯圓兒,不要諱疾忌醫。你自己難抹,與其讓宮女上手,不如我來,畢竟……”
後半句,掩在了他落在薛玉潤額上的吻中。
不用楚正則說完整,薛玉潤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那麽一點點道理。她一時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自己動手羞人,還是幹脆把臉一蒙,讓楚正則動手更羞人。
“那、那你只許抹藥。”薛玉潤猶豫了好半天,最後把心一橫,強調道。
楚正則緩而低聲:“嗯……”
天光悠悠地透過垂下的紅色床幔,照在鴛鴦繡被上,落下斑駁的春光。
室外,珑纏和宮女們站在檐下。
小宮女紅着臉,遲疑地低聲問珑纏:“姑姑,要吩咐小廚房備水嗎?”
珑纏看着這大晴天,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在帝後大婚之前,珑纏是能篤定地說出“不用”二字的。
可今日看到薛玉潤腰背上的紅痕……
珑纏面不改色地道:“你怎知道陛下和娘娘不會想晚膳前沐浴更衣?吩咐小廚房,時時都要備水。”
小宮女恍然應聲,轉身去小廚房吩咐。
珑纏站在廊下,幽幽地嘆了口氣。
皇後身邊的禦侍總管,果然不好當啊。
好在,雖然皇上和皇後抹藥的時間久了些,但的确沒有要水。陛下出門之後,去練了一個時辰的劍,然後才沐浴更衣。
這讓珑纏大松了一口氣。
薛玉潤倒是沒覺得楚正則會把持不住,他那麽在乎她,才不會明知道她要上藥,還做有害她身子的事兒。
可盡管如此,看到珑纏欣慰的表情時,薛玉潤還是紅透了臉,只求三朝回門時,叔母和嫂嫂她們,可別像珑纏這般敏銳。
為了能在三朝回門時養足精神,薛玉潤索性以澤芳露養身子需要一段時間為由,讓楚正則禁欲了兩晚。至于他眸中的幽光,她只能權當沒看見。
終于捱到了三朝回門那日,楚正則于太和殿筵宴薛家族人和王孫貴族。薛玉潤在千秋宮召見薛、蕭兩府女眷。
兩家女眷入宮時,還帶上了十個箱籠,全是薛、蕭兩家替薛玉潤準備的添妝。
一見薛玉潤紅潤的氣色,薛、蕭兩家的女眷對視一眼,都會心一笑。
這笑意讓薛玉潤臉色微紅,好在長輩們給她留着顏面,看破不說破。
不過,等能單獨跟薛玉潤說話時,錢宜淑到底比她們都跟薛玉潤更親近些,還是忍不住感慨道:“看到娘娘過得這般好,家裏人便都能心下大安了。”
“若是他們不知道我究竟過得怎麽好,嫂嫂盡管回去說,就是像你和大哥哥新婚燕爾時的模樣。”薛玉潤眨了眨眼,莞爾一笑。
錢宜淑紅了臉:“娘娘!”
這一聲“娘娘”,終于把因為薛玉潤貴為皇後而帶來的拘謹,徹底沖淡了。
眼前着朝服的皇後娘娘,也是從前在她膝下,撒嬌要她梳頭的小姑娘。
薛玉潤老神在在地道:“嫂嫂,他們要是忘了呢,也不着急。等滢滢嫁進府中,就記起來了。等明兒封後大典徹底結束,待陛下大朝會親政,想來就要聖旨賜婚了。”
錢宜淑笑道:“臣婦可得給趙姑娘傳個信才行,且得讓她知道,皇後娘娘惦念着她呢。”
“我可不止惦念着滢滢,還有我的三嫂呢。”薛玉潤笑問道:“叔母這次回來,不給三哥哥定親再走嗎?”
錢宜淑搖了搖頭:“怕是趕不及,待陛下大朝會親政之後,他們就要即刻啓程回定北。彥歌和滢滢的婚事定在今年秋,他們不回來。澄文的婚事,他們更是全權委托給了祖父和你大哥哥,也請娘娘幫着參謀。”
“嗯,我打算花朝節時辦賞花宴,正好請未婚的小娘子和郎君們來,借此互相相看。”薛玉潤點了點頭。
“多謝娘娘。祖父待陛下親政後就打算致仕,也多了功夫來細細甄選孫媳婦。”錢宜淑頓了頓,道:“娘娘放心,祖父身體康健。只是,他老人家說,此時合該功成身退。”
薛玉潤颔首,道:“正好,小石頭一歲多,可以去抓增祖父的棋子了。”
“抓胡子還差不多。”錢宜淑樂得直點頭,道:“下回臣婦把小石頭抱來,都說多抱抱小孩子,也能帶來一個孩子。”
薛玉潤臉色更紅,正襟危坐。
錢宜淑溫柔地道:“這些日子,按規矩陛下會與您在千秋宮同起居。等過了大婚典禮,陛下就要搬回乾坤殿,到底不如現在方便。”
錢宜淑當然希望楚正則最好別搬回乾坤殿,但這到底不合約定俗成的規矩,她也不知道楚正則是否願意,也只能提醒薛玉潤抓緊良辰。
薛玉潤很清楚錢宜淑的言外之意,她紅着臉,沒說話,只含糊地應付過去。
要是真緊着着良辰來,別說十瓶澤芳露,一百瓶也不夠呀。
所以,還是得如尋常夫妻一般,同吃同住,這樣才能來日方長嘛。
——薛玉潤是絕對不會承認,她舍不得楚正則的。
是夜,用過晚膳,薛玉潤沐浴更衣之後,打算找個法子,向楚正則“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願望。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先為楚正則手上拿着的一個圓瓷罐給驚着了:“這是什麽?”
為什麽這個圓瓷罐上,會畫着避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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