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除夕夜就像放上天空的煙花,絢爛熱鬧,卻也轉瞬即逝。

或許,我們過得每一天都是轉瞬即逝的。

佟真一行人去KTV,但津南僅有的兩家KTV都滿員,他們只能喪着臉出來。

紀苗鼻子凍得像《摩爾莊園》裏的紅鼻子鼹鼠,吸吸鼻子問:“接下來什麽安排?”

方宇航的白色羽絨服拉鏈拉到最頂端,雙手插兜,“問韓總。”

“韓總,快吩咐。”佟真在一旁說。

韓志遠搓搓凍紅了的耳朵,一說話嘴裏呵出熱氣,“要不買兩幅牌,去我家店裏打牌?”

“你家店今晚還開着?”佟真問。

“沒開。”韓志遠說:“我爸媽在家看春晚呢,咱們從後門進去。”

于是一堆人又烏泱泱朝南走。

去韓志遠家店要經過津南一中,還沒開學的一中死氣沉沉,門口挂了兩個紅燈籠,顯得陰森森的。

“咱們什麽時候開學來着?”佟真忽然問。

紀苗回答:“正月十……”

話說到一半卡了殼,一臉尴尬,“我忘了。”

于是把求助的目光遞向紀禾,“哥,什麽時候開學啊?”

紀禾聲音冷冷地,“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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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豈不是元宵節後一天?”佟真縮了縮脖子,“學校也太殘忍了吧。”

“對咱們夠好了。”韓志遠說:“高三的初六就開學,一直上到十五,放半天假,十六繼續上。”

“珍惜吧。”周茜茜嘆了口氣,“這應該是最後一個可以拖到元宵節過後的寒假了,高二的初八開學。”

佟真:“……?”

津南一中每年開學都很早,開學以後就是煉獄般的生活。

早上六點上早自習,七點十分吃早飯,八點開始第一節 課,中午一點二十有一節午自習,兩點十分正式上課,六點多吃晚飯,七點半上晚自習,一直上到九點。

這還只是高一。

佟真上個學期差點被熬死,每天都感覺作業好多,覺不夠睡。

“好日子這就到頭了啊。”佟真感慨,“我作業一個字沒動呢。”

“我寒假作業寫了。”紀苗特夠意思地說:“明天給你。”

“我記得咱們放假是不是發了一沓卷子?好像各科老師都發了吧。”佟真撓撓頭,“我想不起來放哪了,好像是回家以後随手一放,那些卷子多嗎?”

周茜茜給了她一個憐愛的眼神,篤定地說:“多。”

“我回家稱過了。”韓志遠也搭茬,“兩斤多。”

佟真:“……靠。”

她不理解。

“誰家卷子是論斤算啊?”佟真無了個大語,“一共多少張?”

“語文十張,數學十五張,英語十五張,理化生各八張,政史地少點,加起來十五張。”韓志遠說:“不過政史地還有抄寫的任務,要把上學期知識點集錦抄兩遍。”

佟真聽完,差點眼前一黑暈倒。

這是作業嗎?

這明明就是山。

她就是個愚公也移不完吶。

“寫不完會有什麽後果?”佟真問。

“最多就叫家長吧。”周茜茜說:“還有加自習,就是等九點下了晚自習,再多留一個小時。”

佟真:“……”

她好像知道津南一中的升學率怎麽來的了。

“你們說……”佟真眼珠子滴溜溜轉,低咳一聲,“現在退學重考還來得及嗎?”

衆人:“?”

“來得及。”方宇航在一旁特正經地說:“十二中在等你。”

十二中是職校,裏頭多是混日子的學生。

混個中專文憑就結束了。

佟真翻了個白眼,切了一聲,也不再說。

隔了會兒,紀苗指着她哥的背影,“就那個,已經全寫完了。”

“全年級第一。”周茜茜說:“寫完那不是很正常?”

紀苗:“或許,我可以,悄悄地拿出來?”

“盡管試試。”紀禾頭都沒回,聲音冷冷地,“我警告你,不許進我房間。”

紀苗:“……小氣鬼。”

大家一邊插科打诨地聊,一邊到了奶茶店。

卷閘關着,裏頭的燈很亮。

為了有點過年氣氛,紀苗一進來就開了電視。

春晚正在演小品,她們也不看,就是當個背景音,拼了桌子玩撲克。

“先說好啊,輸了得有懲罰。”周茜茜說。

“什麽懲罰?彈腦瓜蹦?”紀苗暗搓搓,躍躍欲試,“這個我擅長。”

“打手背?”佟真問。

“沒想出來。”周茜茜聳聳肩,“你們提呗。”

韓志遠:“貼小紙條?”

紀苗:“真心話大冒險?”

佟真:“畫烏龜?”

方宇航和紀禾完全沒參與,最終就由他們四個人定下懲罰:抓阄。

一共五個紙條,把這上邊的懲罰都寫了,抓中哪個算哪個。

一晚上倒也熱熱鬧鬧。

佟真每次輸了都會抽中彈腦瓜蹦,遇上紀苗和周茜茜當贏家都會給她放水。

但遇上方宇航,那家夥勁兒大,給她彈得疼死。

他們還正玩得不亦樂乎,電視裏已經傳來了倒數。

倒數結束後,紀禾手機先響,周茜茜手機也響,各家長像是踩着點給打電話,喊他們回家。

局也只能這樣散了。

方宇航和佟真依舊一路,就他倆手機沒響。

回去路上,佟真還看了看手機,納悶,“你說我媽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估計睡了吧。”方宇航說,“你這麽大個人,還能丢不成?”

“不可能。”佟真太冷,腦袋埋在羽絨服的絨毛裏,“我一花季少女,我媽不得擔心一下嗎?現在人販子猖狂。”

方宇航側過臉,目光幽幽,欲言又止。

佟真轉過臉,剛好和他眼神對上,在他沒開口前就說:“停,別說話。”

“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麽?”方宇航笑,眼睛稍稍往上挑,吊兒郎當的。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佟真搖搖頭,往前走了幾步,結果風太大,吹得她整張臉生疼。

于是她站在原地,等慢悠悠的方宇航走過來。

方宇航還問:“怎麽不走了?”

佟真露出微笑,“你先走,我斷後。”

方宇航:“?”

他總覺得佟真的笑不懷好意,但上下打量後又覺得她整不出什麽幺蛾子來。

“算了。”方宇航兀自搖頭往前走,嘴裏還念叨着,“跟上啊,花季少女。”

佟真自動忽略他話裏的嘲諷意味,笑着點頭,“好的。”

他往前走,佟真整個身子就縮在他身後。

還怕不穩妥,幹脆伸手拽住他的衣服。

整個一人形擋風器。

就是還有點瘦。

佟真在心裏念叨。

方宇航也很快發現,他回頭,“松手。”

佟真對上他的目光,堅定,“不松。”

“我打你了啊。”方宇航瞪她,“松開。”

佟真腦袋低下來,一點兒風都不想吹,甚至腦袋埋在他羽絨服的帽子下,“不松。”

“這白的。”方宇航說:“你那手洗過沒?”

“去韓總家洗過了,幹淨的。”

“那也不能拽。”

方宇航語氣拽得要死,佟真吸吸鼻子,決定不和他計較。

這風實在太大。

“冷呢。”佟真手拽得越緊,手背發紅,握拳的地方發白,她還催促,“你快點走,我手都要凍掉了。”

方宇航:“你松開我就走。”

佟真:“……”

“哥哥?”佟真探出半顆頭,但風大得她立馬縮回來,聲音悶悶的,“宇航哥哥,你快點。”

佟真可憐巴巴地撒嬌,“你妹妹快凍死了。”

方宇航:“……”

他臉面對着冷風,吹得很紅,耳朵更是紅透了,在路燈的照耀下比紅燈籠還亮眼。

他手從兜裏拿出來蜷縮進袖子,帽子兜頭。

佟真趁機把手揣進他兜裏,整個人跟在他身後,“哥哥快走。”

方宇航冷聲,“真麻煩。”

但他卻把脊背挺得更直,心想:幫她擋擋風。

就勉強看在那聲哥哥的份上。

作者有話說:

佟真:為了不挨凍,我可真是忍辱負重,喪盡天良(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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