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佟真回家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于是去問紀苗。

紀苗跟她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 幫她剖析人物心理,說得頭頭是道。

要不是佟真知道方宇航以前錢包裏放着劉亦菲照片的話,還真要信了紀苗的邪。

紀苗分析, 可能裴蘇怡對方宇航有點兒好感,但尚且談不上喜歡。

畢竟裴蘇怡也會讓紀禾幫忙做些事情。

也有可能, 裴蘇怡只是單純覺得方宇航好使喚。

畢竟方宇航好說話,班裏有什麽活兒找過來都不會推诿。

人長得不錯, 跟在她身邊顯得有面子。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 誰還沒點虛榮心了呢?

而方宇航就更鈍了, 那是個美女穿着吊帶短褲從他面前走過, 他都會裹緊自己校服說,看着就冷的直男。

和紀禾說, 學習比戀愛有意思是一個類型。

以他們的愚鈍,除非天降紅娘,丘比特專程射箭, 不然他們這輩子都得單身。

白天她們只是在逗佟真,沒想到佟真說幹就幹,把她們都給吓到了。

周茜茜說, 就連裴蘇怡下晚自習的時候都問, “佟真是和方宇航打賭了嗎?”

弄得周茜茜很尴尬, 只模棱兩可地回了句, “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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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真在這方面其實也很愚鈍。

她只知道自己和方宇航絕對不可能, 但方宇航和其他人……

其實也還行。

尤其裴蘇怡,她今天上課盯着裴蘇怡背影看了好久,最後心裏想得卻是:終究是我家狗高攀了。

至于劉亦菲, 紀苗切了聲, “紀禾以前還喜歡阿sa呢。”

“偶像和對象, 那是有本質區別的好嘛?”紀苗說:“你不要覺得他們從此就成為異性絕緣體了,只不過是眼光高,懶得追,在這個階段覺得學習和游戲比女生有意思得多。以後,估計就不是了……”

紀苗還不太确認地加了個“吧”。

佟真聽得似懂非懂,最後總結,“所以方宇航不喜歡她?”

紀苗:“你覺得呢?”

佟真無語,“那他說我耽誤他泡妹?”

紀苗:“可能是你理解有偏差。”

佟真:“……?”

**

佟真至睡也沒想明白,她到底哪裏理解有偏差。

不過她的行為給裴蘇怡造成了負擔,第二天就給裴蘇怡寫了小紙條道歉。

順帶賠了她一包巧克力派。

生活一如往常。

方宇航仍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正經上課懶懶散散,活動課去操場和人打球,回到教室裹上校服,從桌兜裏拿包紙巾擦汗。

吃飯時像頭牛,下課後像只趴在桌上曬太陽的狗。

他三天都沒怎麽搭理佟真。

但每天都會等佟真上學,放學,把她送回家。

這情緒一直延續到周四。

**

周四,活動課。

高二兩個班在打籃球賽,操場上人滿為患,佟真和紀苗、周茜茜去了一趟又被擠回來。

教室裏一如既往地安靜,好多人都坐在位置上刷題。

紀苗剛一進去,就有人說了聲,“紀苗,剛你哥又被女生喊走了。”

紀苗往位置上一坐,扭頭看了眼紀禾的桌面,一份高二的英語卷擺在桌上,完形填空做完了才走。

她撇嘴,“又不是有男生叫我,不關心。”

三人坐在那兒閑聊了一會,從最近剛出的劇聊到了明星八卦。

周茜茜還有題沒寫完,聊了會兒就回座位了。

只剩下紀苗和佟真無所事事。

在大家都安靜刷題的氛圍裏,她倆不學點什麽說不過去。

于是……

紀苗從桌兜裏拿出兩本小說,遞給佟真一本,“新買的。”

“這啥?”佟真翻了兩頁,“講什麽的?”

“不知道,我還沒看,老板說最近兩個月賣得很火。”紀苗說:“估計是什麽驚天動地的愛情吧。”

佟真往後翻了翻,把書阖上扔回去,“我看着這麽多字,頭疼。”

紀苗:“……”

“小說和語文課本不一樣。”紀苗看得津津有味,“我看這個可以熬通宵,寫作業不行。”

“誰寫作業寫通宵都不行。”佟真說。

紀苗一頓,“紀禾可以。”

佟真:“……”

學神和普通人的差別就在這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紀禾拿起筆在紀苗腦袋上砸了下,疼得紀苗立刻坐直身子,紀禾的桌子歸于原位。

不再是歪七扭八的模樣。

“你幹嘛?”紀苗質問,“被別的姐姐欺負了就回來找妹妹撒氣,你還是人嗎?”

“坐沒坐相。”紀禾轉着筆,掃了她手裏的小說一眼,“上午發的數學卷做了嗎?”

紀苗:“……沒做完就不能看小說?”

“可以。”紀禾點頭,聲音溫和,“不許從我這裏拿卷子。”

紀苗:“……”

她的小心思被戳破,也只能梗着脖子說:“不拿就不拿。”

輸人不輸陣。

“對了。”紀苗湊過去,“又是哪個班的姐姐找你?”

“跟你有關系?”紀禾挑眉。

紀苗歪着頭,理直氣壯,“我總得看看嫂子候選人啊。”

紀禾瞥她一眼,“高考上不了五百,我們就斷絕關系了。”

紀苗:“?”

她握緊小拳頭,冷哼一聲,“過分。”

不過收了小說,從桌子裏拿出了數學卷。

高一下冊的數學題不算難,就是紀苗沒怎麽開理科的竅。

她語文特別好,英語也還行,小時候被她媽帶着去公園口語角練了很久。

專程和外國人對話。

毫不誇張地說,紀禾的口語都沒她好。

而在數理化方面,她差得厲害。

她常吹,要是中考沒有數理化,她成績分分鐘碾壓紀禾。

不過沒人信。

因為紀禾的文科成績也很好。

紀苗做了兩道題,又回去問紀禾,“你同桌去哪了?一下課就沒見人。”

紀禾正在寫英語作文的提綱,抽空回了句,“辦公室吧。”

“他去辦公室幹嘛?”紀苗說:“又沒考試又沒惹事。”

“王強不當班長了,班任應該是要問他想不想當班長。”紀禾說着已經開始落筆在紙上寫作文了。

“那為什麽不用裴蘇怡啊?她可以班長和學習委員兼任,我看她挺喜歡做班幹部的。”紀禾說:“方宇航不太想管閑事吧,上學期老師喊他當課代表,他都沒當。”

紀禾:“……”

他頓了幾秒,“跟你有關?”

紀苗:“我就八卦一下。”

紀禾收起英語卷,拿出耳機戴上,一副“不要跟我說話”的模樣,冷淡道:“但你妨礙到我了。”

紀苗:“……”

她回過頭又和佟真八卦。

結果發現佟真正聚精會神地看手機,皺着眉咬着下唇,似是遇到了什麽為難事。

紀苗湊過去,“怎麽了?是不是聽見方宇航要當班長不高興?”

“啊?”佟真一愣,手指落在屏幕上頓住,“方宇航要當班長?”

“對啊,我剛才找紀禾打聽那麽久,你沒聽見?”

佟真:“……沒。”

“你看什麽呢?”紀苗湊過去看,只見屏幕上的大問題是:和網友線下見面需要注意什麽?

她瞳孔一縮,“你想幹嘛?”

佟真摁滅屏幕,“我能幹嘛啊?”

她心虛,眼神四處亂瞟。

紀苗卻嗅到了一點危險的味道,“你是不是認識個學長?”

“啊?”佟真捏了捏耳朵,單手撐着臉,“沒有,誰說的。”

“玩漂流之海的時候,帶你打游戲的人是誰?”紀苗逼問。

“沒誰啊,就陌生人。”佟真說。

“我咋聽說是咱們學校的。”紀苗說:“之前韓總都看見了。”

佟真:“……”

她就知道,她不可能有秘密。

“真沒什麽。”佟真心虛地解釋,“就這周末,他約我一起寫作業。”

紀苗:“?”

“我不能陪你寫作業嗎?為什麽要他?”紀苗說:“而且,既然是咱們學校的,就不能在學校裏見一面?你知道他叫什麽嗎?我晚飯時間去高二那兒溜一圈,保準給你把人找到。”

“不知道。”佟真搖頭,“說是見面以後再做自我介紹。”

“那更不能去了,遮遮掩掩的,肯定是騙子。”紀苗忽地警覺,“你沒給他打錢吧?”

“沒有,我又不是傻子。”佟真撇嘴。

“那Q幣?會員?皮膚?游戲道具?”

“都沒買,一分錢沒花。”

佟真在這方面還是有一定警覺性的。

初中那會兒剛玩Q.Q這種社交軟件,有不少人會進行條件查找,她填的基本都是真實信息。

有的陌生人加上以後會各種聊,更有過分的彈個聊天窗口就發衤果照。

第一次收到這種東西時,佟真被吓得心悸。

她在家裏扯着嗓子喊方宇航,都破了音。

方宇航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看見手機那一刻頓時黑了臉,拿着她手機摁了一頓,然後把所有信息清除。

佟真甚至有點被吓哭的趨勢。

眼淚泛着淚,可憐巴巴的。

讓原本想訓人的方宇航閉了嘴。

他垮着臉,在佟真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行了,都處理了,以後別加陌生人。”

“問題是我不知道他們怎麽給我發消息的。”佟真說。

“我給你設置了。”方宇航曲起手指在她腦袋上輕輕彈了下,“又不是沒上過生物課,有什麽好怕的。”

佟真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那天的方宇航溫柔得不像話。

從那之後,方宇航會有意無意地給她灌輸網絡安全意識。

但凡是網上借錢的,都是騙子。

哪怕熟人,也有可能是盜號。

“沒打錢就行。”紀苗稍放心了些,“那你約他在學校見呗,幹嘛約在校外?我總覺得鬼鬼祟祟。”

“可能是覺得不方便吧。”佟真說:“在學校裏都是熟人,被人看見好像不太好。”

“在校外就好啦?”紀苗搖頭,“不許去。”

佟真 :“……”

“學長游戲打得不錯,聲音也好聽,而且我們約在麥當勞寫作業,能出什麽事嘛?”佟真低聲說,“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絕對不跟他去人多的地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見形勢不對我們就撤。”

紀苗想了想:“要不叫上方宇航和韓總吧,就我們兩個女生,要是打起來,可能不太行。”

佟真:“?”

“不叫他。”佟真說:“死都不叫。”

紀苗:“為什麽?”

“讓方宇航知道我就死定了。”

“什麽事兒讓我知道就死定了?”方宇航那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曲起手指在佟真腦袋上敲了下,“你又想瞞着我做什麽?”

佟真:“……”

正好上課鈴響起,佟真往前一傾身,脊背停直,正經道:“上課了。”

揭過了這茬。

**

天氣預報周四有雪。

白日陽光曬得人暖洋洋,一點兒都不像要落雪的模樣。

但尚未下晚自習,安靜的教室裏忽地有人說了句,“下雪了。”

同學們的腦袋齊齊扭向窗外,果真,大雪紛飛。

風卷着雪花簌簌落下,很快給房檐鋪就了一層白。

晚自習結束鈴剛打,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整理好書包往外走。

佟真照例和方宇航同行。

路燈投射在雪花上,映出刺眼的白。

路上有雪,他們車騎得很慢。

佟真糾結了一路,要不要跟方宇航說這件事。

她是覺得沒什麽,不知為何,要跟方宇航說,總會莫名心虛。

一直糾結到回了家,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

回家以後寫完作業,她剛關燈上床,紀苗就給她發消息:【你真的不告訴方宇航?】

佟真戳屏幕:【他知道也沒什麽用吧。】

紀苗:【那你周末一定得叫上我。】

佟真:【好的。=3=】

晚上她照例玩了漂流之海,跟學長一起刷副本,但沒玩多久,她手機就開始發熱,系統卡頓得厲害,只能跟學長說聲抱歉,然後下線。

臨下線,學長說:“周日麥當勞見吧,就在和平街,你知道地方嗎?要不你在一中門口等我,我去接你也行。”

津南只有一家麥當勞,她自然知道位置。

從她家小區門口坐6號線,十五分鐘就到了。

“不用了,我可以直接過去。”佟真猶豫着說:“我可以帶個朋友嗎?”

“是上次和你吵架的那個?”學長問。

“不是,我同桌,女生。”

“可以啊。”學長淺笑道:“倍感榮幸。”

他話音剛落,佟真手機就關機了。

她這才充上電。

這破手機,是該換了。

但剛開學,她爸媽肯定不讓。

佟真也只是想想。

雪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夜,給整座城市都籠上了一層炫目的白色。

佟真鬧鐘還沒響,方宇航的電話先響了。

她迷糊着接起來,“什麽事?”

“起吧。”方宇航說:“外頭雪大,騎不了車。”

“讓我爸開車送吧。”佟真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幾點了?”

“五點十分。”方宇航也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麻利點兒,你起床就知道了,雪特大,車也不好開出去。”

佟真咕哝着艱難地爬起來,拉開窗簾。

外頭的雪看上去足以沒過腳腕。

遠處此起彼伏的山巒白雪皚皚,津南市中心的燈塔一如既往地伫立在最高處發着光。

佟真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

她飛速去洗漱,換上厚羽絨服,手套和圍脖,穿了雙厚棉靴出門。

下樓之後,一如既往地看見了方宇航背影。

他穿着及膝的白色羽絨服,書包松松垮垮地垂在肩膀上,灰色圍巾套在修長的脖子裏。

在霧蒙蒙的雪地裏,确實很有意境。

只是他一開口就讓佟真濾鏡碎了一地。

“慢死了。”方宇航說:“烏龜爬也爬出來了。”

佟真翻了個白眼,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又不着急,咱們走快點不就行了。”

“你腿短,又走不快。”

“說得好像你腿很長一樣。”

“比你的長。”

佟真憤憤,“方宇航,你可真有出息。”

“還行,比你強點。”方宇航雙手插兜,步伐不算快,勉強能讓佟真跟上。

佟真蹲下攥了個雪球,小跑到方宇航身後喊了聲,“方宇航。”

“幹嘛?”方宇航不耐煩地回頭。

話音剛落,佟真就往他脖子裏塞了個雪球。

涼飕飕的。

佟真一路狂奔,“快點兒啊,蝸牛就沒你慢。”

方宇航:“……”

他站在原地,眯着眼看過去,依稀能看到少女在雪地中跑跳的身影。

良久,他把手裏的雪球砸在地上,無奈地切了聲,“幼稚。”

然後邁開大長腿往前,沒幾步就追到了佟真。

佟真縮縮脖子,“別搞我,我容易感冒。”

“我就不怕感冒?”方宇航挑眉。

“你體格好。”

一路瞎聊到了學校,臨上樓時方宇航問她,“昨天什麽事兒是我不能知道的?”

佟真膝蓋一涼,磕巴道:“沒……沒啥啊。”

“你是不是要跟高二那個見面?”

佟真:“……?”

這幫人,是都有讀心術嗎?

“高二七班吧。”方宇航說:“約在哪了?”

“沒……沒約。”佟真盡力不暴露自己。

但她這人一向不擅長說謊。

“學校?”方宇航已經開始猜,“活動課的操場?還是放學以後去韓總家奶茶店?”

佟真:“……”

“都不是。”佟真一跺腳,“你好煩。”

方宇航從後邊拽住她,認真地喊她名字,“佟真,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要和網上的人聊太多,也不要跟他們約線下見面。”

“是咱們學校的,而且學長說一起寫作業。”

“……”

空氣有幾秒的沉寂。

佟真抿着唇,面露尴尬。

“你們幹嘛呢?在這兒堵門不進去。”紀苗風風火火地闖進去,“要打鈴了。”

早自習的鈴聲打響,佟真甩開方宇航,“放學再和你說。”

**

佟真一整天上課都心不在焉。

到了活動課,她上個廁所,方宇航也跟着。

不過他沒刻意跟,專門拉開了距離。

生怕她偷溜去高二見學長。

一直到下晚自習。

佟真憋不住了,打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第一周課的進度不快,老師沒布置太多作業。

佟真書包也不重,偏偏她走路腳步有千斤重。

一想到要說服方宇航讓她去面基,就覺得腦仁疼。

但如果不說,方宇航還是有其他辦法知道。

比如威逼利誘紀苗。

雖然紀苗曾對天發誓,絕不會當叛徒。

還有可能是方宇航告黑狀,讓她爸媽阻止她在星期天出門。

反正他能制裁她的辦法挺多的。

而留給她的,似乎也只有坦白這一條路。

今天剛好輪方宇航和裴蘇怡他們組值日。

平常佟真為了能早點回家,也會幫忙。

下晚自習以後,她先去了趟廁所,洗過手後折返回教室。

剛下過雪的校園裏人潮擁擠,學生們笑着往校外走。

高二那棟樓的所有教室都亮着燈,鴉雀無聲。

未曾想她回到教室的時候,他們已經打掃完了。

方宇航拎着她的書包出來,斜睨她一眼,“書包都能忘記拿?”

佟真手上水漬未幹,往他臉上一甩,還未到他臉上就已經結了冰,根本沒甩上去,但方宇航還是抹了下臉,“髒不髒?”

“剛洗過的,不髒。”佟真問:“你們打掃得這麽快?”

“晚飯時掃過一次。”方宇航把書包遞給她,下巴往衣領裏一縮,“走啦。”

一晃神,佟真落了他半步。

在佟真提步打算小跑着追的時候,身側一陣風吹過,帶着茉莉花香的味道。

很好聞。

裴蘇怡跑步的姿勢很好看,高馬尾一甩一甩,很有精氣神。

佟真雙手揣兜,站在那兒等着。

她聽見裴蘇怡說:“方宇航,周日下午,別忘了啊。”

“嗯嗯。”方宇航點頭,“知道了。”

“那我先走啦,拜拜。”裴蘇怡朝他揮手。

“拜拜。”方宇航也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随後又把手插回兜裏,一點兒都不想讓自己的手挨到冷空氣。

裴蘇怡下樓時的動作又快又急,卻一點兒都沒給人急促的緊張感。

反倒青春洋溢。

像校園劇裏人人追逐喜愛的女神。

佟真望着她的背影失神了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忽地生出了一絲絲絲的自卑感。

當她還沉浸在悲傷之中時,方宇航那慵懶的聲音沿着風傳來,“幹嘛呢?走啦。”

佟真:“……”

怎麽對裴蘇怡就和顏悅色的,對她就這麽不耐煩?!

佟真狠狠地瞪了他背影一眼,慢悠悠地走過去,忽地問:“方宇航,給你換一個青梅怎麽樣?”

“換誰?”方宇航瞟了她一眼,不知她又在想什麽,短暫地沒跟上她的腦回路,卻自然而然地怼道:“換誰都行。”

佟真:“……”

“當真?”佟真問。

方宇航點頭,“當真。”

這會兒學校裏沒什麽人,冬日尾巴的風帶着枯裂的冷意吹來,凍得兩人瑟瑟發抖。

“給你換成裴蘇怡吧。”佟真說:“她長得漂亮,學習也好,個子還高,溫柔和善,公認的小仙女。”

方宇航皺眉看她,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下,“吃錯藥了?”

佟真:“……”

“這難道不是實話?”

方宇航痛快承認,“是實話,但從你嘴裏說出來,感覺不懷好意。”

佟真無語,“我是真心的。”

“哦。”方宇航打了個哈欠,呼出一口白霧,在暗夜裏似一團流動的雲,“但這事兒你是不是得先跟你媽商量一下?”

佟真:“嗯?”

“或者我媽。”方宇航一個哈欠打出了生理性眼淚,眼角挂着一滴晶瑩的水珠子,他随意地擡手抹掉,“換掉你這事兒我嘗試了很多年都沒成功,所以我認命了。”

“什麽?”佟真問。

方宇航說:“除非你媽和我媽關系破裂,不然我不可能換掉你。”

佟真:“……”

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你真的不想擁有一個像裴蘇怡那樣的青梅嗎?”佟真很真誠地說:“你可以說實話,我不會生氣。”

方宇航頓住腳步,認真喊她名字,“佟真。”

佟真:“?”

“你現在很像有病。”方宇航說。

佟真一拳就揮他背上,“我說認真的!”

方宇航頑劣地笑笑,帶着幾分痞意,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分明和他那張娃娃臉不太搭,但看着毫無違和感,“認真的答案就是——不想。”

他說,“誰都不想要,一個人不好玩嗎?你們女孩子多麻煩。”

佟真:“……?你再多說一個字真的會死。”

方宇航:“你讓我說的。”

他頓了下,“不過,你是不是說下晚自習要和我說事兒?”

“那你先回答我,裴蘇怡周日找你幹嘛?”佟真問。

“去韓總家奶茶店,老錢讓我當班長。”

“那你答應了?”

“沒有。”方宇航抓了抓頭發,“我推薦了韓總,但老錢讓我做副班長,下周高一朗誦比賽,周日去韓總那兒商量舉薦誰,還有就是班委要換屆,有人不當了。”

“這和你跟我說的事兒有關系?”方宇航在她腦門兒敲了下,“快點說。”

佟真跟學長約好的也是周日下午。

她原本想說服方宇航陪她一起去的。

但……

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說,敷衍道:“沒什麽事兒。”

“真假?”方宇航問:“你跟那高二七班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啊。”佟真說:“我又不是傻子,還能被騙不成?”

“那可說不準。”

“……”

兩人一路嬉鬧回到家。

臨進家門,方宇航又戳着佟真腦門說了一遍,“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事瞞着我,你死定了。”

佟真:“?”

“快滾。”佟真裝模作樣踹了一腳空氣。

麻溜兒地溜回了家。

**

周日下午。

佟真給紀苗發了消息,約好在一點半抵達麥當勞。

她和學長約的時間是兩點,打算先去踩個點。

她坐公交出門,比和紀苗約好的時間還早了十分鐘,去前臺點了一個聖代便坐在那兒抱着書包等。

很快紀苗過來,詢問:“方宇航沒來啊?”

佟真搖頭,“我沒告訴他。”

“你之前不是說了麽?”紀苗說:“他到時候知道了不得氣死啊。”

“他和裴蘇怡去戀城了,沒時間管我。”佟真嘆了口氣,“我有時候感覺他真像個老媽子。”

“是的。”紀苗和她握手,“深有同感。”

“紀禾知道你出來嗎?”佟真問。

紀苗搖頭,“我趁他午休偷悄悄溜得,五點以前回去就成。”

“咱們就待到四點半。”佟真說。

“萬一那學長長得不好看怎麽辦?”紀苗低聲說:“據說聲音好聽的,一般長得都不怎麽樣。”

“不要以貌取人好伐?”佟真撇嘴,“學長貴在品質,我游戲玩得那麽爛,他還帶我,知道我數理化差,還提出幫我補習。真的,我沒見過這麽善解人意的男孩子,所以就算他長得很醜,我也會認真聽講的。”

“你怎麽就知道他學習成績好?”紀苗說:“萬一他騙你呢?”

“他可以騙我,但知識騙不了我。要知道他學習怎麽樣,一會兒聽他講題不就知道了?咱們好歹也是經過學神指導的人,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他要是跟學神講題的水平差不多,那肯定學習好呗。”

“學神?”紀苗錯愕,“誰?”

佟真理直氣壯,“你哥啊。”

紀苗:“……”

她無語地吃了口聖代。

從一點五十開始,她們就開始觀察進入麥當勞的人。

專挑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或是戴眼鏡的高中生。

可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今日目标。

在接近兩點時,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孩推門進來,一下就和佟真對上了眼神,露出個腼腆的笑。

目測身高有180,穿着淺色系羽絨服,灰色毛衣,劉海兒不長,沒戴眼鏡 ,看上去很有精氣神。

紀苗胳膊肘碰了碰佟真,“這男的長得不錯啊。”

佟真低聲說:“乍一看,長得好像李易峰。”

紀苗:“?”

這得多乍啊?!

在她倆竊竊私語時,那男生已經走了過來,露出淺淺的微笑,“是單人冬嗎?”

單人冬是佟真在漂流之海裏的ID,當時随便起的。

佟真點頭,“是我,是學長?”

他放下書包,坐在佟真對面,“對,點東西了嗎?”

“點了。”佟真說:“學長你還要什麽?”

“我自己去點。”他站起來,“你倆還有什麽要吃的嗎?我請你們。”

“不用了。”佟真和紀苗齊齊說。

等他一走,紀苗就說:“我現在對他好感upup。”

“我也。”佟真說:“他看起來就像個學霸。”

紀苗:“……?”

學長去點了一杯冰可樂,坐在那兒進行自我介紹,“我叫陸誠朝,誠心的誠,朝氣的朝。”

“我叫佟真。”佟真說:“她叫紀苗。”

“你們好。”學長颔首。

他的笑是很有感染力的那種笑,極具少年感。

佟真不太好意思擡頭看他,幹脆板着臉拿出了作業,“我先寫為敬。”

紀苗把聖代也扒拉到一邊,“等等我一起寫,我還有七張卷子。”

“那我也開始吧。”學長說着也翻開書包。

紀苗靈機一動,“學長,你到這裏來吧,我去對面,佟真不會的題有點多,你可以教她。”

佟真:“……?”

可真是好閨蜜啊。

學長還遲疑,“可以嗎?”

佟真點頭,“我這裏有題不會。”

她确實是不會。

上午做了兩份物理卷,上邊空了近一半。

專程拿來讓他教的。

還想着要是他也不會,她就轉道去紀苗家。

見學長也只是順帶的事情。

佟真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在網絡世界的另一端,和她一起每天打副本的人是誰,玩完游戲後在雲霧之海挂時長的人是誰,并沒有其他的企圖。

她坐得端正,陸誠朝坐在她身側,稍稍拉開些距離。

高一的物理還不算太難,但對佟真來說已經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上物理課像在聽天書。

她認真提問,虛心請教,陸誠朝也幫她解答。

講起來還算條理,雖和紀禾有些差距,但起碼照顧到了佟真的理解能力。

有時找紀禾講題,紀禾會省略很多步驟,佟真理解起來很費事。

一連講了三道,佟真對學長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應該是個學霸。

佟真對他又多了幾分仰慕。

學習成績好,游戲也玩得好,長得也不錯。

女娲造人的時候好像對別人都是精心捏造,就把她甩成了泥點子。

講題的過程中,學長一直壓低聲音,為了讓她聽得更清楚,挨得也越近。

這距離有些超過了剛認識一天的人的親密距離。

尤其是他說話時,呼出來的氣會吐在佟真耳際,弄得有些癢癢的。

佟真稍稍往角落挪了下,和他隔開一些。

這讓她稍稍有些不舒服。

不過她并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真正讓佟真察覺到不對勁的還是在做第四道題時,她腿上似有東西在移動。

冬天穿得厚,感知不太靈敏。

她低下頭看了眼,是學長的手。

他似乎随意搭過來,見佟真看,還笑着曲起手指敲了下桌,“趕緊寫 。”

佟真又低下頭,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但她還沒落筆寫一個字,垂在桌下的那只手再次攀過來,從她的大腿一路往上,胳膊也蹭到了她的腰。

“……”

她輕輕抿唇,面露尴尬。

“好好寫。”陸誠朝的臉忽地湊過來,若不是她往另一側偏了下,大抵得來個親密接觸。

那溫潤的笑一瞬間就變得猥.瑣。

佟真緊攥着筆杆,心頭已經開始不爽。

當他的手繼續上移,甚至試圖從她的毛衣下往進鑽時,佟真往角落挪了下,順勢用筆尖戳在他手背上。

頓時流了血。

“你做什麽?”陸誠朝皺眉。

佟真瞪着他,筆尖兒對準他的臉,“我才要問你,你做什麽?”

正在努力寫作業的紀苗 ,擡起頭一臉疑惑,“怎麽了?”

佟真沒說話,眼睛泛紅,這事兒有些難以啓齒。

尤其在大庭廣衆之下。

十幾歲的小姑娘,最害怕說得就是這種事。

“我什麽都沒做啊。”陸誠朝無辜道:“你趕緊寫吧。”

佟真攥緊拳頭,咬着下唇,幾秒後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結果陸誠朝的手落在她腰間,甚至是從後環住她的姿勢,佟真直接杵了他一胳膊肘,卷起厚厚的物理書就在他腦袋上砸了一下。

“你瘋了?!”陸誠朝捂着腦袋,“你他媽出來不就是同意了嗎?”

“我……”佟真瞪大眼睛,眼睛紅紅的,像只小白兔。

她只是出來寫作業,又不是同意被摸。

“這會兒想起來假清高了?!”陸誠朝煩躁地踢了下桌角,“我操。”

“怎麽回事兒啊?”紀苗問:“怎麽突然吵起來了?”

“苗苗,我們走。”佟真拎着書包,打算起身離開。

但陸誠朝根本不給她讓位置。

“你起開。”佟真氣急敗壞地說。

陸誠朝面露兇狠地看着她,“你他媽裝什麽裝啊?”

“我沒有。”佟真辯解。

“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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