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程家的餐桌上, 氣氛略微有些嚴肅。
程家用的是傳統的長桌,程振華坐在主座上, 阮令儀和程硯白分別坐在他的左右下手, 宋斯年坐在阮令儀身邊。
程振華沉默着吃飯,其他人也沉默着吃飯,竟沒有一個人說話。
好在程振華有午睡的習慣, 吃完飯就上樓休息了,幾個人才勉強喘口氣。
“爺爺非要在老宅裏辦婚禮。”
程硯版見老爺子上樓了,才開始和妹妹妹夫倒苦水,“我和姒姒本來想辦古堡婚禮的,硬生生給改成了草坪婚禮。”
有程振華坐在這裏, 其實大家都沒有吃飽。
程硯白揮手讓家裏的傭人再加兩個菜, 然後繼續倒苦水。
阮令儀也沒有吃飽,現在正等着上新菜, 根本懶得理他。
宋斯年無論在什麽威壓下都能如魚得水, 剛才自然也不例外。作為在場唯一吃飽喝足的人, 他勉強搭理了程硯白。
“你可以再辦一場。”
“你願意出兩份禮金?”
程硯白挑眉。
“當然不願意。”
廚房新添了兩個阮令儀喜歡的菜, dollar聞見了香味, 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排骨。阮令儀正準備夾一塊,涮一涮,給它嘗嘗鮮, 程硯白卻先她一步,夾走了那塊肉最多的。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不滿意你奮起反抗, 反抗不了你離家出走,有千萬種方式可以舒心, 你偏要和我搶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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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硯白才不介意她怎麽說, 喜滋滋地吃了排骨。
“有本事爺爺插手你的婚禮時, 你反抗呗。”
在程家,程振華可謂是一言堂。他們祖母還在的時候,尚且有個能勸住他的人,老太太去世之後,老爺子那脾氣可是更倔了。
“我沒準備辦婚禮。”
阮令儀不接這茬,只要她不辦婚禮,老爺子根本插手不了。
見程硯白終于沒有再盯着她夾哪塊排骨,終于順利地喂了dollar。
“不辦婚禮?”
程硯白轉頭看宋斯年,“你同意?”
“為什麽不同意,她開心就好。”
宋斯年大概能猜到阮令儀為什麽不想辦婚禮。婚禮之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莫過于父親牽着女兒的手,将她交給那個以後她将托付終身的男人。
程開淮早逝,雖然程家還有男性長輩,但想來都不能替代程開淮在她心中的位置。
程硯白被這夫妻倆一唱一和地整無語了。
合着欺負他婚禮前不能見老婆,就使勁往他嘴裏塞狗糧呗,一天天的,盡不幹人事。
阮令儀吃了午餐後也有些犯困。
程家老宅裏有她的房間,阮令儀雖然不太愛住,但也沒有再折騰。從這裏開車去另一套海邊的別墅,她都該睡醒了。
宋斯年有工作要處理,借用了書房,阮令儀帶着dollar上樓的時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程硯白:“送了嗎?”
雖然她說的和打啞謎似的,但程硯白還是精準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哥辦事你還不放心嗎?用你嫂子的名義送的,一切穩妥。”
阮令儀看着書房的方向,似乎生出了幾分猶豫,但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
阮令儀這一覺睡得很沉,中途她似乎感覺到了身邊有人躺下,但她實在睜不開眼。
宋斯年擔心她這一覺睡太久,反而精神不好,最終還是在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将她叫醒了。
“真的好困。”
午睡有時候就是越睡越困的,阮令儀窩在宋斯年的懷裏,語氣慵懶。
“清醒一下,省得晚上睡不着。”
被宋斯年哄了哄,阮令儀才勉強睜開了眼睛。
她有些無神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最後嘆了口氣,認命地起床。
她的房間有一個不錯的小陽臺,正對着在布置的婚禮現場。
幾個工人正在将整車的玫瑰往下般。聽說那玫瑰都是從厄瓜多爾剛剛空運來的,名字叫伊莎貝爾,正好和她堂嫂的英文名一樣。
阮令儀坐在陽臺上坐了會兒監工,覺得無聊透了,才從書架上拿了本書下來。
她17歲之前沒有來過程家老宅。來了港城後,沒多久她又去了英國求學,這房間幾乎沒有住過,這些書自然也不是她的。
不過買這些書的人大概有打聽過她的喜好,買了不少詩集。
宋斯年抱着阮令儀,兩個人在藤椅上看了一下午,終于等到了阮令儀的大伯程開泰,以及她姑姑程開芬一家。
程開芬的兒子周硯西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阮令儀小時候不太喜歡他,現在到能勉強和他說幾句話。
周硯西也已經結婚,他和他老婆的年齡差比宋斯年和阮令儀還大一些,初初聽見的時候,差點驚掉阮令儀的下巴。畢竟在她心裏,這表哥可是個學究,開竅也就罷了,拐哥小姑娘怎麽看怎麽和他的人設不符。
程開芬一向讨老爺子歡心,有她在,晚餐氛圍總算是好了一些。
“明天所有流程都已經敲定了吧?外地賓客都已經到港了嗎?”
程振華和程開泰在确認最後的相關事宜。
沒有人關注,小輩這邊樂得自在。
宋斯年在給阮令儀剝蝦,周硯西正在給他的小妻子處理螃蟹,只有程硯白一人,明明是準新郎,明天的主角,卻活得像個單身狗。
“你們幾個收斂一點。”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宋斯年和周硯西,可惜沒有人理他。
周硯西的小妻子一直在看阮令儀,一直到丈夫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示意她趕緊吃飯,她才收回了目光。
“硯西哥哥,你不是說你是你們家裏最聰明的嗎?”
她扯着周硯西的袖子,小聲道:“可是我知道對面那個姐姐,我們學校的傳奇人物,人家十四歲就上大學了,你是十六歲。”
阮令儀聽到了這話,擡眸看了她一眼,倒把小姑娘給看害羞了。
“誰先上大學就是誰比較聰明嗎?”
周硯西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看向桌子對面的表妹:“做實驗都要控制變量,在這件事情上,你這麽武斷地就下了結論?”
小姑娘被批評得擡不起頭,剛被她用迷妹目光看了的阮令儀忍不住了。
“比不過就是比不過,別嘴硬,一會兒麻将桌上見真章。”
她怎麽可能一輩子輸給周硯西。
今晚本來應該是程硯白的單身派對,但堂妹和表弟都已經要組麻将局了,他也就推了外面的局,陪着他們一起鬧。
一桌麻将四個人,除了今晚要比一比的阮令儀和周硯西,程硯白和宋斯年也上了。
看到宋斯年在桌上的時候,程硯白就嘆了口氣——果然家裏孩子不能太少,有夫妻檔,那還有別人贏的份嗎?
果不其然,哪怕宋斯年沒有坐在阮令儀上手,還是能準确打出她需要的牌,讓她以最快的速度聽牌。
當然,周硯西也不弱,憑借着不錯的運氣和超強的記牌能力在夫妻檔的夾縫中做出了幾次大牌。
周硯西的妻子不會麻将,就坐在他邊上加油打氣。
只有程硯白受傷的世界再次達成。
等第三次輸光手上的籌碼後,程硯白終于忍不了了,起立将幾尊要榨幹他錢包的菩薩都送走。
程振華請人算了吉時,明天新娘會在八點鐘出門,他們這些接親的自然不能晚于這個時間起床,早點歇了也好。
于是阮令儀和宋斯年也起身告辭。
出門的時候,他們還聽見周硯西在問自己的妻子,是不是他更加聰明。
“看來戀愛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阮令儀認識的周硯西少年老成,哪裏想到他還有追着問自己妻子是不是最聰明的一天。
阮令儀的母親阮瑛一直将周硯西立做她的目标和假想敵,對阮令儀而言,周硯西不僅是簡單的表兄,更是曾經的噩夢。
“不過他的确比我聰明。”
“誰說的。”
在周硯西的小妻子說“我老公天下第一聰明”的時候,阮令儀聽見宋斯年也說了:“明明宋太太才是最聰明的。”
宋斯年的別墅位于海灣附近,別墅前有一大片空地。
dollar好久沒和阮令儀一起,一人一狗在草地上做了會兒小游戲。dollar已經不能和小時候一樣,跳起來咬住飛盤,但淺玩一下問題并不大。
一人一狗盡興了才往屋裏走。
家裏的傭人已經給dollar準備好了松軟幹淨的狗窩,阮令儀安頓好了它之後,才上樓。
她到了主卧,發現宋斯年并不在,她以為他有工作,也沒多想,進浴室洗了個澡。
等她出來的時候,發現卧室裏的燈都暗了。
院子裏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裏,證明并沒有停電。
阮令儀本想嘗試着去摸索開關,餘光看見了透出亮光的衣帽間。
聯系到剛剛宋斯年消失的事情,阮令儀猜到衣帽間裏或許有驚喜。
于是她摸黑走了過去。
衣帽間裏也只亮着一盞射燈,打下了一道光柱。
光柱之下,是高高的人臺,架着一條婚紗。
婚紗采用了蓬帕杜領口結合克裏諾林裙,不僅能露出新娘姣好的脖頸線條,更能從最大程度上展示新娘的纖腰。
層層疊疊的輕紗裙擺上以手工釘珠繡縫制了成片的茉莉花,象征着設計師對新人最美好的祝福。
“喜歡嗎?”
宋斯年拉着她的手,問道。
作者有話說:
程硯白:我沒有惹你們任何人!
周硯西和他們家小姑娘的故事在《偏愛》不出意外下本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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