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生病了

第二天早晨，婉兒敲響了佟皓飛的門，告訴他雲思靈病了。

佟皓飛急忙去看她，發現她在發燒，臉紅紅的，額頭滾燙。他吩咐小厮去請大夫，又讓婉兒去打盆冷水，他用濕帕子給她擦拭額頭。

過了一刻小厮回來了，說這個小鎮沒有大夫，得到附近的鎮上去請，一去一回得三四個時辰，還不見得大夫願不願意來，一般都是拉着病人去給大夫瞧的。

佟皓飛急了，對小厮說：“擡也要把大夫給我擡來！”小厮急忙下去辦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的，佟皓飛感覺心裏很痛，他撫着雲思靈的額頭，嘟囔着：“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佟皓飛守着發燒的雲思靈，用冷帕子幫她降溫，聽着她夢中一個勁地喊着“飛”，他的心裏感到一陣陣的疼痛。不停地安撫她：“別怕，我在這兒。”

一直守着雲思靈的佟皓飛 ，連午飯都沒有吃。太陽已經西斜了，他的手下帶着一個人敲敲門進來了。

佟皓飛回頭一看是大夫來了，立刻收起臉上所有的表情，淡淡地說：“給她看看吧。”大夫低着頭來到床前，婉兒已經把床帳放下，拿出了雲思靈的手臂，放在脈枕上。

大夫仔細地診着脈，眉頭皺了一下，說：“病人身上可是有傷未愈？”婉兒“嗯”了一聲，大夫随口問了一句：“怎麽受的傷啊？”婉兒也随口答道：“摔的。”大夫點了一下頭說：“可否看一下氣色？”婉兒看了看佟皓飛，見他輕輕颔首，便掀起床帳。

大夫初見雲思靈的臉，只覺得在哪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但見氣色尚可。佟皓飛一直盯着大夫的臉，沒有漏掉一絲表情，遂冰冷地問：“先生可是認得內人？”

大夫唬了一跳，趕緊說：“非也非也，尊夫人氣色尚可，服用敝人的藥兩日即可退燒如常。切忌勞身傷神。”

再不多言，轉身出去開藥方了。在天黑時，藥熬好了，雲思靈仍在昏睡，任婉兒叫也不醒，藥喂不下去，佟皓飛很着急。

看着依舊高燒不退的雲思靈，佟皓飛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接過藥勺，準備翹開她的嘴巴灌進去，翹是翹開了，可是灌進去的藥又都順嘴角流出來了。佟皓飛想了一下，對婉兒說：“你先出去吧。”婉兒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聽着身後的門關上了，佟皓飛舀起一勺藥，喝進嘴裏，一手托在雲思靈腦後，一手捏開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将藥吹了進去。折騰了半天，藥總算都喂進去了。

幫她掖好被子，坐在桌前，從懷裏掏出一本醫書，這是他師傅留給他的。他師傅“毒蠍子”不但是個用毒高手，也是個救命高手。但是當年佟皓飛只肯專心地學他師傅如何用毒，卻從不肯下工夫去學醫術。

在佟皓飛心裏，只想過如何要人命，從未想過懸壺濟世救人命，只是如今竟然遇到一個他想得到的人，看着她忍着病痛的小臉，他想幫她減輕痛苦。他在納悶，一向玩世不恭的自己，怎麽竟變得多愁善感了呢。

佟皓飛研究着醫書，不知不覺間，拄着腮幫子睡着了。已經過了三更天，雲思靈漸漸醒轉過來，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坐在桌邊打盹的佟皓飛立即驚醒，手裏握的醫書也掉到地上，顧不上撿起，撲到床邊，看着瞪大眼睛的雲思靈，問：“怎麽啦？哪裏疼啊？”

雲思靈看看他，擠出一思苦笑：“沒事，我餓了，想吃點東西。”佟皓飛笑了，“好，你等等啊。”

不一會兒，佟皓飛端來一碗湯，上面漂着幾片綠色的菜葉，懸着一些腦狀的雞蛋。這可是佟皓飛親手做的，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做湯呢。本來想叫醒婉兒的，看時間這麽晚了，就沒折騰她起來。佟皓飛一手扶起雲思靈靠在自己身上，環過她的肩膀，準備喂她喝湯。

雲思靈掙紮着說：“我自己來吧。”她不習慣這樣暧昧的動作，心裏有點抗拒，有點…緊張。

佟皓飛根本沒理她，環着她的手臂緊了緊，盛好湯送到她嘴邊，雲思靈乖乖地喝下了。喝完湯，冒了一身汗，雲思靈覺得力氣回來了一些。佟皓飛将她放回床上，試着她的額頭不熱了，幫她蓋好被子。把湯碗放到桌上，揀起掉在地上的醫術，又坐在桌邊看了起來。

已經快五更了，感覺雲思靈睡得比較安穩，佟皓飛回到自己房間，倒頭就睡。這一覺，他一直睡到日頭歪西，格外香甜。

昏昏沉沉進入夢鄉的雲思靈，想再看一眼俞飛，哪怕知道那只是一個夢呢。可是夢裏她并沒有看見俞飛，只是在一片白霧中，一個慈祥的聲音響起：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你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一場夢，誰又能分得清，哪是真實，哪是夢境呢？也許我們認為很真實的一切，只不過是別人的一場夢而已。也許我們的夢裏，正演繹着別人眼中的真實。

雲思靈醒來時，已經下午了，感覺身體好多了。“一場夢……一場夢……”雲思靈在回憶她的夢境，“啊，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是在做一場很長的夢，等我醒了，就回到俞飛身邊了。”

看着漸漸好轉的雲思靈，佟皓飛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在這個小鎮上休整了兩日，佟皓飛一行人便又上路了。這時雲思靈的腿也感覺好多了，雖不能使力，但慢慢地自己走路已經沒問題了。

佟皓飛不想再發生因急着趕路累病雲思靈的事，便留下婉兒并一個小厮，一輛馬車，兩匹快馬，遣其餘的人先回镖局交差去了。

馬車載着雲思靈和婉兒，佟皓飛和小厮各乘一騎。由于雲思靈吃不慣幹糧，車上特地備着糕點、炭爐、炊具及一些簡單的食材。一路上慢悠悠地往回返，遇到美景便下車觀賞，随地野餐，這樣沒心沒肺的日子，讓雲思靈感覺很開心。

這裏的天很藍，藍得看一眼便要陷進去一般，空氣中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深吸一口便醉了一樣。晚上的時候，滿天都是星星，仔細地看，會發現，那些星星的顏色還有所區別，有的發紅光，有的發藍光，還有的發綠光，簡直太美了。

想起以前為了看星星，和俞飛跑到郊外，可是城市的霓虹倒映，還是遮住了星星的光彩，遠不如在這漆黑的夜裏見到的漫天星鬥漂亮。

三月了，樹葉、草葉都鑽出來了，嫩綠嫩綠的。清晨時挂着露珠，映着陽光，顯得很幹淨。積雨形成的小小水塘，清澈見底。雲思靈甩掉鞋子，提起裙子，赤足走進水塘，踩着軟軟的塘泥，說不出的惬意。

被她那雙玉足攪起的泥沙沉寂下去後，水面漣漪也平靜了，雲思靈好好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長得還湊合吧。水中倒映的這張臉，很美，雲思靈想不出用什麽詞來形容她才貼切，只覺得看不夠，那感覺像是，賞荷，你很想得到它，但是又不忍心去碰它。

看她呆呆地站在水裏，佟皓飛腳一點地，掠起身形，雙手一撈，轉眼她已經離開水塘了。把她放到馬車上，拿出一塊帕子幫她擦腳，雲思靈躲閃着說：“我自己來。”佟皓飛斜了她一眼，繼續自己的動作，然後把鞋子丢給她，冷冷地說：“穿上。”

雲思靈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看着微紅的一雙腳丫，涼涼的，趕緊把鞋子穿上了。

這一路游山玩水，不到五天的路程，竟被拖了近半個月才到達梁城，天下镖局總部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