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荷塘月色

接下來的幾天，雲思靈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出來，佟皓飛也沒來煩她，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她不覺得佟皓飛會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愛上她，如果說真的愛上了，恐怕也是因為這張臉太漂亮了，愛的只是外表而不是一個完整的她。雲思靈不能接受這樣的愛情。

另外，雲思靈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對佟皓飛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來到這裏剛睜開眼見到的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救過她的命，她對他是心懷感激的，如果因此就以身相許她不能接受。

還有，她無法忘記俞飛，她和俞飛的愛情深深紮根在她的心裏。即使她認同這也許只是一場夢，而且這副身體也不屬于她，但是她的靈魂是帶着‘對俞飛的愛’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奉行忠貞愛情原則的她，無法做出背叛的行為。

悶了幾日，尴尬的感覺漸漸淡了。這天，雲思靈出了房門，打算四處轉轉。她發現佟家的房子挺大的，她住的這一排房子是一連五間，兩側還有廂房各三間。前院還有一排房子，後院也是一排房子，帶着廂房。有一扇門通往東側的跨院，那裏似乎沒人住，雲思靈也就沒進去。

如果她知道這只是佟家的一個院子，前街還有三個比這個還大的院子，再往前還有一溜臨街的店鋪，她的嘴巴得張多大啊？

走到後院時，雲思靈看見她的兩個小丫頭正在井邊洗衣服。在後院正屋西側與西廂房之間有一扇月亮門，門邊放着兩盆海棠，她信步走了過去。

出了月亮門，是一個花園子。石景涼亭，花草樹木，小橋流水，錯落有致，美不勝收。沿着小路七拐八轉的，越走越遠，來到一片池塘。

花園子的南側是一溜牆壁，與街道隔開，牆邊種滿了垂柳。西側以池塘為界，北面是一座小山，漫山的新竹随風擺動。好一幅如詩如畫的美景！

剛進四月，半塘的荷花剛剛長出花苞，正可謂小荷才露尖尖角。雲思靈最不能抗拒的花就屬荷花了，喜歡它清雅的香氣，喜歡它婀娜的身姿，喜歡它的出塵清麗，高雅孤傲，喜歡那句‘只可遠觀不可亵玩’。不知不覺，在池塘邊坐了下來，托着下巴靜靜地欣賞着。

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了悠揚的簫聲，如泣如訴，婉轉悠揚。雲思靈聽着簫聲，突然感覺清冷孤寂，有種淡淡的哀愁，就像現在的她，孤身一人，在她不了解的環境中生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想起那首詞《蝶戀花 秋思》，便輕吟出來：“一夢清輝簾卷透，搖落霜天，腸斷花依舊。玉宇嬌娥舒翠袖，星迷月冷春山皺。雁去箋沉從別後，濁酒千觞，何懼愁來瘦。萬種相思難賦就，西風誰遣窗棂叩。”

嗚咽的簫聲斷了，雲思靈也回過了神，看看天色已近正午，擔心婉兒找不到她，便回去了。她離開後，樹影後閃出一人，正是佟皓飛。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默默地重複她剛剛吟過的那首詞。

吃過午飯，雲思靈午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已近黃昏。告訴婉兒她要出去走走，晚點回來，然後又從月亮門出去了。不知何時，耳畔又響起了簫聲，她有些奇怪，到底是誰吹出這樣的簫聲，想必這人也有什麽難言的心事吧。

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上午賞荷的地方。金烏入海，玉兔東升。沒一會兒已是月明星稀，池塘裏荷影搖曳。也不知過了多久，微涼的晚風輕拂臉龐，雲思靈不禁打了個哆嗦，看來自己穿少了些。忽然，一件外衣披在了肩頭，頓時暖和了些。回頭一看，是手持玉蕭的佟皓飛。

雲思靈忍不住問：“那蕭聲是你吹的？”佟皓飛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信？”說着，将蕭放到唇邊，又吹了起來。看着他的臉上浮起淡淡清愁的樣子，不覺心底一顫。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問道：“你也有心事嗎？”

佟皓飛停下簫聲，沒有說話，伸手攬上雲思靈的肩，淡淡地說：“我的心事就是不懂你的心。”雲思靈沒有說話，轉頭望向天邊那一抹深藍，靜靜地聽着蟲鳴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佟皓飛說：“靈兒，天晚了，早點回去吧，別着涼，”雲思靈點點頭，佟皓飛攬着雲思靈的肩回去了。

到了雲思靈門前，佟皓飛拍拍她的肩說：“早點睡吧。”雲思靈點點頭說：“晚安。”佟皓飛愣了一下，笑笑說：“晚安。”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佟皓飛來敲雲思靈的門，雲思靈打着哈欠起來開門，佟皓飛直接吩咐身後跟進來的婉兒道：“快給小姐梳洗一下，一會兒我們要上街。”婉兒趕緊拉着處于迷糊狀态的雲思靈洗臉、梳頭、穿衣服。都收拾利索了，雲思靈似乎還沒睡醒的樣子。佟皓飛也不管，直接拉起她就往外走。來到街上，雲思靈方從夢中徹底醒來，問道：“你一大早拉我出來幹嘛？我還沒睡夠呢。”佟皓飛也不理她，拐進了一家裁縫店。

轉了一圈，指着其中幾種布料告訴裁縫，每種布給她做一件衣服，要最新樣式的。過來一個丫頭，麻利地量着尺寸。雲思靈疑惑地看着他，說：“你不是已經給我買過很多衣服了嗎？怎麽一下子又要做這麽多，又不是做嫁妝。”

佟皓飛嬉笑着問她：“你着急要嫁妝了？”雲思靈臉有些發燙，問：“你到底要幹嘛？難不成你把我賣了？”佟皓飛說：“那我可舍不得。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離開裁縫店，又去了首飾店，也要最新的樣式，打了一些金銀首飾。雲思靈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平白無故填新衣新首飾，還這麽多，沒事有點怪。回去的路上，她扯着佟皓飛的袖子，跟他磨牙，想知道到底為什麽，佟皓飛就跟吃了粘牙膠一樣，就是不說。

雲思靈看實在問不出什麽，就放棄了。想着難得出來逛一次，不到處玩玩還真有點兒可惜，跟佟皓飛一說，他爽快地答應了。快到中午的時候，雲思靈收獲了幾件玩偶之類的小東西，看着她雙眼冒光地看着這些玩具，佟皓飛扯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路過一家茶館，雲思靈說渴了，想進去喝茶，二人便走進了店裏。找了一張靠窗的空桌坐下，要了一壺茶，幾碟子小點心。店裏有個賣唱的女子正彈着琵琶，聽不清什麽詞，但曲調還是不錯的。

倒了一碗茶，雲思靈端起便飲了大半碗。佟皓飛故作神秘地說：“你知道喝茶都有什麽講究嗎？”雲思靈搖搖頭，靜待下文。佟皓飛慢條斯理地說：“這頭一杯茶呢，是要倒掉的，因為那是洗茶葉的，也叫乞丐茶。品茶應該從第二杯喝起，喝的時候，是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的。首先用蓋子蕩開浮葉，輕輕吹氣，待茶的香氣飄起，再小飲一口，細細品味茶香，這才能品出茶的精髓。上來直接就喝掉半碗的，如牛飲水。”

原來說了半天，是在說她喝茶像牛飲水。看着他那強忍笑意的樣子，雲思靈揮起粉拳就想砸過去。看看周圍那麽多客人，憤憤地又放下了，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shit”。佟皓飛沒聽懂，“你說什麽？”雲思靈白了他一眼，說：“是，我知道了。”

倆人一邊喝茶一邊吃點心，佟皓飛無意識地看向窗外。茶館的對面是一個小飯館，有一個背着包袱的年輕男子正要走進對面的小飯館。進去之前，那個年輕人在門口打了個站，還回頭四處看了看。

看清那張臉的時候，佟皓飛臉上的笑僵住了，愣怔了一會兒，拉起雲思靈說：“我們該回去吃飯了，快走吧。”丢下茶錢，也不管雲思靈還在喝茶，拉起她的手就急匆匆地走了。

走出很遠才松開手，雲思靈揉着被他捏疼的手，問：“你撞鬼啦？這麽急着走幹嘛？我還沒學會品茶呢。”

佟皓飛這才發覺自己剛剛有點失态了，忙說：“沒啥，我只是感覺越喝茶越餓，想早點回去吃飯。”聽着這個蹩腳的理由，雲思靈才不信呢。不過今天他似乎有很多地方都不太對勁兒。算了，反正他不想說的話，她也問不出來，只好随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