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較勁兒

佟皓澤在佟家莊時，雖未見過雲思靈，但是她和弟弟之間發生的一些事情，他也從下人們的議論中知道了一些。比如他們一起去逛街了，比如他們常常毫無形象地鬧在一處，比如他們一起喝酒賞花，比如他們喝醉後還睡在一個床上。這些都讓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太不拘小節了，根本不像公卿府出來的大家閨秀。

今天來到客棧，竟然看見她慵懶地坐在桌邊，很有點倚門賣俏的味道。加上剛才盯着他看時，眼裏毫不掩飾的欣賞之色，讓他以為雲思靈是個随便的女子。

弟弟這麽多年來，還沒對哪個女孩子動過心，如果真的把心交給一個輕浮的女子，日後傷心在所難免。他就這麽一個弟弟，可不忍心看他被人吃得死死的，當然要替他把下關了。

雲思靈剛才的反應讓佟皓澤稍稍放下了心，知道她并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女子，似乎只是不知道避諱男女有別，應該是個很單純、很直白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只有被弟弟算計的份兒，是不可能算計到他弟弟的。

佟皓澤用商人的頭腦分析着佟皓飛和雲思靈在愛情游戲中，誰的勝算更多些，卻忽略了在愛情裏，不是誰聰明誰就一定控制主動的，而是看誰先付出了真心。當真心遇到真心，演繹的定是一段真情，當真心遇到無心，則會傷痕累累。

佟皓飛對雲思靈，已經起了勢在必得之心。雲思靈雖沒有虛情假意地逢迎，但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對佟皓飛付出相許之心。在她心裏，她是拿佟皓飛當一個玩伴的，哥們兒似的朋友。當然，是有那麽一點好感。對此，雲思靈給自己的解釋是，就像小雞認母一樣，會不自覺地相信見到的第一個人。

被佟皓澤惹翻的雲思靈回到房間後，想起那張欠扁的臉就生氣。看到桌上的玫瑰，沒好氣的拔出一朵，把花瓣一股腦地揪下來，撒在桌面上。看着被揪禿的花杆，雲思靈做了個鬼臉，丢在一邊。

不想再看見那張讨人厭的臉，雲思靈便坐在屋子裏對着玫瑰發呆。看了一會兒那些被揪下來的花瓣，雲思靈的臉上漸漸浮起笑容。即刻起身，出去找婉兒了。

到婉兒屋裏沒看見人，叫了兩聲也沒人答應。“這丫頭跑哪去了？”說着，便翻起放在桌上的針線笸籮，找到一根繡花針，別到衣襟上回房了。

雲思靈回到房間時，看見房門開了道小縫，想起自己離開時是掩好了的，是誰趁自己不在溜進來了？便悄悄扒在門縫上往裏瞧。

佟皓飛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剛巧雲思靈離開這一小會兒回來了。沒看見雲思靈，卻看見一桌子的玫瑰花瓣。這些花是他每天去城外的山上練功時，采回來的，讓婉兒插在這裏，他以為雲思靈一定會喜歡，沒想到慘遭蹂躏。拈起幾個花瓣，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撚碎後又扔回桌上。

“喂！”聽見喊聲，佟皓飛回身看見推門而入的雲思靈，笑了：“靈兒，你去哪了？”“它們已經被我害得夠慘了，你還要繼續蹂躏它？”雲思靈說着，快步走到桌邊，把花瓣收攏到一起。

佟皓飛看着她的樣子，扯起一抹苦笑：“我以為你不喜歡呢。”“誰說我不喜歡了，還不是被你那個臭大哥給氣的，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會罵，只好拿花撒氣。我現在正後悔呢，這麽好的花不能浪費掉，我打算廢物利用一下。”

佟皓飛聽了便問：“我大哥怎麽惹你的？”雲思靈突然覺得白天的事情似乎不太好跟佟皓飛直接說起，便說：“其實也沒什麽。對了，你看看這些花瓣，我打算把它們保存起來。”

雲思靈坐到桌邊，揀起一個大點的花瓣按在桌面上，從衣襟上取下繡花針，在花瓣上一點一點地刺着，刺的是佟皓飛教她的‘飛’字。拿給佟皓飛看：“你看，我寫的好不好看？”佟皓飛接過花瓣，極力掩飾自己得意的笑容：“一般吧，可是這花瓣會蔫的。”

雲思靈把佟皓飛的書翻了出來，随意翻開，把花瓣小心地夾好，又合上書。“這樣夾好，再壓一段時間，就變幹花了，只是顏色會暗淡些。”

佟皓飛點點頭說：“靈兒還真聰明。好了，我們下去陪我大哥吃飯吧。”聽到這句話，雲思靈的熱情立刻被澆滅了：“跟你哥一起吃？”“不好嗎？”“我讨厭他。”“為什麽？”“不為什麽行不行，我就是不想看見他。”

佟皓飛看着雲思靈一臉憤怒的樣子，伸手攬上她的肩，溫和地盯着她的眼睛，小聲地問：“靈兒，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好不好。”

雲思靈被他認真的樣子感動了一下下，愣了一會兒道：“好像也沒發生什麽，就是他剛來時，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他…他說話太随便了，不像好人。不過後來知道我是誰之後，也道歉了，可是我心裏還是不舒服。”

“就為這事啊，靈兒別生氣了。我回來時，我哥跟我說了，還一個勁兒地讓我替他道歉，說他再也不敢在你面前亂說話了。其實我哥他人不壞。你也知道，我們從小就沒娘，我爹粗枝大葉的，很少在細節上管教我們。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好不好？”佟皓飛耐心地哄着她，雲思靈也不好意思繼續繃着了。

吃飯的時候，從兩兄弟的對話中，雲思靈知道佟皓澤是特地趕來參加騎賽的，佟皓飛也會一起參加，他們的目标是得到一塊金牌。

雲思靈對于觀看騎射比賽都沒什麽興趣，在佟家兄弟去練習、比賽的時候，她便躲在房間裏刺她的花瓣。刺着佟皓飛教她的字，刺好的，夾到書裏，刺壞的，索性碾成汁，用鵝毛筆蘸着，往錦布邊緣畫花邊。為了好看，她還弄了些青草汁配上葉子。

這幾天與佟皓澤擡頭不見低頭見，佟皓澤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雲思靈則是從不拿正眼瞧他。對他的示好一概沉默應對，似乎身邊根本沒這人。當佟家兄弟聊閑天的時候，她準會找點什麽話題或什麽事情去吸引佟皓飛的注意力。每次成功時，她都不忘抛給佟皓澤一個‘我勝利了’的眼神，完全一副對待情敵的架勢。佟皓澤看她這個樣子，每次都輕輕一笑，識趣地離開。

對于雲思靈的敵意，佟皓澤視而不見。而雲思靈有意地同哥哥争搶自己的行為，讓佟皓飛很受用。

這幾天哥倆去參加騎賽，回來一身汗。雲思靈總是适時地遞給佟皓飛濕帕子擦汗，飯後休息時，還會給他揉肩捶背的。她似乎是在用行動告訴佟皓澤，以後不要再打自己主意了。

騎賽結束了，佟皓澤要回梁城照顧生意，等到英雄大會結束時，他再過來。臨走時，他悄悄對佟皓飛說：“二弟，你這個小媳婦兒還不錯，大哥回去幫你準備彩禮，得趕緊去提親了。”佟皓飛聽了臉紅到了耳根。

佟皓澤走後幾天，沒有了假想敵，雲思靈突然覺得做什麽都沒勁了。

佟皓飛沒再離開客棧，而是常常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自從他想與雲思靈保持距離之後，便很少主動找雲思靈，只在她來找他時，展露他的愛意。

起初婉兒陪雲思靈睡了兩天，後來也被雲思靈趕回自己的房間去了，理由是一直很安靜，不會有事的。真實的原因是，有人在，她不方便實施她的一級睡眠，影響睡眠質量。

這幾日，一直都是個人忙個人的，客棧裏也很清靜。雲思靈實在沒意思，拿着佟皓飛寫了字的錦帕，繼續往上畫花邊。花邊畫完了，去找婉兒教她繡花。她要把這些花邊用彩色的線繡出來，再把上邊的字也繡出來，要不水洗完就啥都看不清了。

前些時佟皓飛很忙的，先是忙着打聽參賽的馬匹情況，這幾天又忙着探聽雲家和趙逸的動靜，還要小心地維持他和雲思靈之間若即若離的關系。不過看這幾天雲思靈對他的态度和表現，他認為一切都值了，他的魚兒馬上就要上鈎了。只是趙逸和雲飛揚的安靜，讓他感覺擔心，不知道這平靜的表面下，掩藏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