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陪嫁丫鬟（十一）

原主母親林媽媽的到來讓墨書松了好大一口氣，她把産房和奶娘的事情交了出去，自己只專心于調養張氏的身體，外加注意榮國府的風吹草動。

誠然生産是女子的一道坎，但是在墨書看來，人禍比之天災更可怕。不過幸運的是，賈史氏如今尚且不能在榮國府一手遮天，而賈王氏更是剛進門不足兩個月，東大院被她和張氏等人守護的鐵桶一般，這次估計沒有人敢下手。

這日天色還未亮，張氏就被肚子裏一陣一陣的抽痛給鬧醒了，墨書最近幾天一直都睡在張氏屋內的暖閣中，聽到裏間的動靜後，便連忙叫了丫鬟去通知林媽媽。

自己扶着張氏先走了幾圈，為的便是等會兒生産時不至于太吃力。林媽媽來的很快，有條不紊的安排丫鬟婆子們準備吃食熱水、布置産房等等。張氏強忍着痛意，吃了一碗雞湯面，就被兩個力氣大的婆子架進了産房裏，林媽媽跟了進去，而墨書由于尚未成婚，被關在了門外。

因是深夜，張氏又是頭胎，墨書并未通知柳氏和賈史氏、賈代善等人，就是同住在東大院的賈赦也沒有被驚動，只她們主仆幾人忙碌着，焦心不已。不過這邊的人進進出出的動靜，很快就把賈赦給吵醒了，他最近心底也一直挂念着，故此也穿了衣服陪在院中。

眼看着已經到了柳氏和賈史氏每日起床的時候，而張氏還沒有生下來，墨書派了幾個小丫鬟，挨個去通知了一遍，為的就是不被賈史氏挑理。榮國府的三個大佬來了兩個，賈代善不好意思去兒媳婦院子裏，只派了小厮來回傳話，自己坐在書房中等候。

待到天邊第一縷紅光升起時，産房裏傳出了嬰兒啼哭的聲音，傳說中的賈瑚終于出生了。墨書激動的不行，就是柳氏也在不住念佛，賈史氏臉上也全是笑意，剛剛趕過來的王氏臉上一僵，随即又挂滿了笑，好聽的吉利話一連串的說出口，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恭喜老太太、太太、大爺，大奶奶生了個哥兒，六斤八兩！”林媽媽抱着個大紅襁褓走了出來，給幾人略看了一眼，又抱着孩子回去了，墨書不敢往前湊這個熱鬧，只能遠遠的望了一眼。

“好！賞！全府各處都賞三個月的月錢，東大院的侍候大奶奶生産有功，再多加三個月！”柳氏朗聲笑道，周圍的丫鬟婆子聽到這種好事，哪兒有不高興，整個院裏都喜氣洋洋的。

那邊林媽媽把孩子安置好後，又出來了：“老太太、太太體貼奶奶，奶奶也想着您呢，說是鬧得您二位都沒有休息好，實在是心內難安，等到奶奶出了月子，再向老太太和太太賠罪。”

“這孩子就是忒多禮了，一家子骨肉，她生的又是我的寶貝曾孫子，哪裏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你叮囑她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兒再來看她。”柳氏也知道産婦需要多休息，不過聽到孫媳婦孝順體貼還是高興的，招呼着賈史氏等人，坐着軟轎回了榮慶堂，東大院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奶奶，快給我看看哥兒，剛人多，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墨書端着的臉瞬間就活潑起來，連跑帶跳的進了産房。張氏正在喝湯呢，她這次生産還算順利，這會子還不想睡呢，小寶寶躺在她身邊，閉着眼，滿臉紅撲撲的。

“呀，咱們哥兒長得真好看，這鼻子和嘴巴都像奶奶，以後肯定是個俊俏的小郎君。”

“難得的是頭發長得也好，黑油油的，還有這小手，多有勁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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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丫鬟婆子圍着這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娃娃，誇個沒完沒了，在墨書看來倒是略有些浮誇了，不過看着張氏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就知道這話說到她心坎兒裏了。

最後還是林媽媽把人都攆了出去，讓張氏好生休息，大家這才散了。

張氏是睡下了，墨書可還忙着呢，從柳氏到賈赦，源源不斷的賞賜被送到了東大院。墨書作為張氏身邊的大丫鬟，得一一檢查留檔，用得着的擺在外面，用不着的都封入庫房裏，忙了個腳朝天，若不是她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修煉，這會兒估計也累的夠嗆。

出了月子後，張氏把孩子交給林媽媽專心照管，自己打起精神準備管家了。

去年她是新媳婦，對榮國府是兩眼一抹黑，再加上身懷有孕，自然不能插手家務。不過如今她已經生下了榮國府的嫡長孫，自然需要為了自己的孩子多加打算了，再加上柳氏和賈史氏這一年來的關系更惡劣了，賈史氏略占上風，柳氏自然想要個幫手，張氏自然要順勢而上。

“赦兒家的，你可不能再偷懶了，你太太如今也有了千秋了，勞累不得。再說了咱們這樣的人家，有了兒媳婦的，哪兒還有自己管家理事的道理，如今瑚哥兒也滿月了，多幫着你太太點兒。”

柳氏話裏話外都在為賈史氏打算，張氏推辭了幾回不得，賈史氏也不想在外面落下個貪權的名聲兒，就把針線房和花房兩處的事情交給了張氏。

這兩處都有定例，算是清水部門，等閑是撈不到什麽油水的。不過張氏管家又不是為了斂財，而是想加強對榮國府的了解和管控，于是欣然接了過來，還管的有模有樣的，很是得了衆人的誇贊。賈王氏羨慕的眼都紅了，可惜她一個次子媳婦，是無論如何也摸不到管家權的。

轉眼間兩年就在這樣你來我往的拉鋸中過去了，這兩年發生了幾件大事。其一是賈敏訂婚了，定的是姑蘇林家的探花郎林如海，與原著一樣，到沒有什麽好說的。

其二是張氏給賈府另外兩個庶女賈妤和賈婉都找好了婆家，賈妤的生母只是個舞姬，高門大戶是去不了的，張氏便給她定了個落第的舉人，不過這舉人家中也頗有家資，如今又攀上了榮國府這門親，已經候補了個七品縣令，也算是得益。

至于賈婉，她生母身份倒是高一點，是府中家生子提拔而來的，不過自從她生母生下她後，家裏的人大大小小也被賈史氏弄死完了，一點助力也無。張氏給她找的是個京郊大營一個五品的把總，他家是賈代善的老屬下了，賈婉嫁過去絕不會吃虧。

靠着兩門親事，張氏在榮國府樹立了自己心慈的形象，府裏想要爬上賈赦床的丫鬟也越來越多了。只是賈赦其實并不算特別喜好美色的人，他從小由柳氏養大，對母親賈史氏總是心存幻想，小時候見多了賈史氏因為通房姨娘黯然垂淚的畫面，那時候就發誓絕不會讓姨娘之類的人傷了自己妻子的心。

再加上張氏有孕期間，二人因為幾個丫鬟也生了場悶氣，從此後賈赦對于無緣無故湊上來的丫鬟就更離得遠了。他算不得好人，真的被人算計中了招，轉身就讓奶娘灌了藥發賣了，這麽幾次下來，那些想着留在榮國府吃香喝辣的丫鬟們就放過了這棵大樹，轉而向二爺賈政使力。

賈政這人表面上一本正經，滿口禮儀道德、四書五經，其實骨子裏就是個假正經，讀了幾本書就向往着紅袖添香的生活了。新婚時尚且收斂了幾分，等到爆出賈王氏有孕後，賈政便徹底放飛自我了，他不但收用了賈史氏給他的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也沒有放過府中其他湊上來的漂亮姐姐妹妹們，好不快活。

“你說男人是否都是如此？”張氏想着王氏憔悴的面孔，有些物傷其類的意思，甚至都遺忘了王氏這些時日是怎麽和自己作對的。賈王氏當年嫁進來時多麽明媚大方，簡直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如今不過兩年時間，肚子裏甚至還在孕育着一個新生命呢，就被賈政這些羞辱作踐。

“起風了，奶奶，咱們回去吧。”墨書并不搭話，只勸着她回房去，“瑚哥兒估計快醒了，他一醒就喜歡找奶奶呢。”

“罷了，回去吧。”張氏想起自家的大胖小子，心情頓時就好了，主仆倆離了西小院，緩步回去了。

墨書其實并沒有什麽精力關注王氏的事情，這個時候張家還在，王氏且翻不了天呢，而且現在這些耀武揚威的通房，後期一個都沒有出現過。書中林黛玉進賈府的時候，賈政身邊只有一個從未說過話的周姨娘和一個粗鄙不堪的趙姨娘，可想而知，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估計都香消玉殒，早早的投胎去了。

墨書也想要幫幫這些可憐的姑娘們，但是她無能為力，榮國府的富貴早就迷花了她們的眼，人各有志而已，若是她真的阻撓了人家的青雲路，指不定還要被記恨。在這個時候，墨書終于深深的理解了這個時代的悲劇，她在心底想着，自己是否能夠改變這一切呢，答案是不行，最起碼如今這個身份是不可以的。

不過種子已經萌芽，她還會繼續在這方小世界穿梭，以後也許能成功呢。只是此時最危險的是張家，最近幾年太子和皇上的沖突越來越激烈，皇上老了，他已經精力不再，無法再想以前一樣徹底掌控局勢，而太子正值盛年，他如何不急。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如今的大乾王朝就是兩虎相争的時候，而張家就是博弈的犧牲品，稍有不慎，全家都要陪葬。墨書知道等到王氏生下肚子裏的賈珠後，朝堂争端就會正式進入白熱化的狀态，如今已經有些苗頭了，可是她一個陪嫁出去多年的丫鬟能夠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