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書局偶遇

蔣大爺的事兒，見不得光，蘇家核心人物都知道。明面上顯示的誰也不關注這事，私下裏，幾家都密切注視着，就怕出差錯，全家跟着受罪。

蘇雲琦依舊呆在承平侯府，承平侯夫人對外稱病了，借着侍疾的由頭，蘇雲琦光明正大地留下了。只是這只能是一時之計，不知能拖多久，還需要拖多久？

即使這樣，大家的日子終究還是要過。

這天，蘇聞笙沐休在家，在翰林院本就清閑，回到家依舊清閑。他坐在書房裏，捧着書，品着茶，惬意得很！

“大哥！”就知道大哥放個假還喜歡呆在書房，好沒意思啊！蘇雲筝跑來了文淵齋的書房，看到的就是自家大哥如此養眼的一幕。

腹有詩書氣自華，此話真的有道理，現在看大哥越看越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意蘊，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氣質。

看到自家小妹站在自己的眼前還在發呆，蘇聞笙将書放下了“筝兒是閑得發慌了？”

大哥果然犀利啊，蘇雲筝狗腿了“大哥果然是能掐會算啊！”

這馬屁拍的！一看就知道小妹有事找自己，蘇聞笙也不點破她“我又不是算命蔔卦的，你就少拍馬腿了！”

早就習慣了自家大哥裝象，蘇雲筝嘿嘿傻笑着“大哥，咱們今天出去玩兒吧？帶着大嫂一起，買點東西，怎麽樣？”

果然，每回小妹谄媚一笑就是有請求，這回又打着自家娘子的旗號。蘇聞笙假裝不同意“大哥我好不容易沐休，還想在家歇歇，出去？不去不去！”

嗚嗚嗚，大哥現在也學會欺負人了，想起自己還是嬰兒的時候，二哥欺負自己，都是大哥一板一眼地訓他的。怎麽長大了，大哥反而跟二哥一樣壞了呢？哼，一定是誰帶壞了大哥，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蘇聞笙望着眼前各種表情的妹妹，剛想開口答應，不成想，門外山竹報“大少爺，施大人來了！”

施大人？蘇雲筝大概知道是誰了！她不用看大哥的眼神，自覺地走到了書房的裏間，藏了起來！

古代講究男女大防啊！在現代，誰還講究這個啊！蘇雲筝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本游記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蘇師兄果然不得清閑！沐休了，還呆在書房！”一個爽朗的聲音立時傳來。

進來一個器宇不凡的翩翩公子，此人正是那個威武将軍府的施三少爺施南飛。

四年前，施南飛與蘇聞笙差不多時間回到上京，兩人好巧不巧又做了同窗，繼續着這師兄師弟的稱呼。

熟人間，蘇聞笙也能談笑，故作生疏“施大人，別來無恙？”

“師兄別這麽叫了，還師兄弟，這麽叫，豈不見外？”施南飛本就出自将門，縱然以文致仕，骨子裏卻也是個爽氣之人。

“南飛，坐吧！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今兒來幹什麽的？”一語點破施南飛的來意，蘇聞笙依舊保持着自己原來的身姿。

自在豐山書院，蘇師兄便常得夫子誇獎，當然不僅僅因為他詩書精通，腹有錦繡。反正相熟，施南飛對被蘇聞笙猜中，确有來意，也沒什麽驚訝，很正常就回答了說“今兒來，卻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師兄。”

點過頭，蘇聞笙表示自己知道了，南飛為人沉穩，無事不會輕易登門的。蘇聞笙以眼神詢問，讓他接下去說。

“師兄，師弟我有個弟弟，你知道的吧？他今年才十二歲，想入國子監念書！”遲疑了一下，施南飛才接着“家裏就這一個弟弟，他生母去得早，年紀又比哥哥們和我小上許多，難免有些驕縱。他才學是有的，肯定能進國子監，只是到時還望伯父多多擔待！”

原來是為了這事，蘇聞笙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師弟是為了施北飛而來。

施北飛素來很少被師弟提及。但京中人都知道，威遠将軍有四字，依次取名施東飛，施西飛，施南飛，施北飛。唯有施北飛是庶出，且生母不詳，自小養在在威遠将軍夫人膝下，視如己出。威遠将軍府也沒有兄弟阋牆之事，此事幾乎不會被人提及。

一向很少找自己辦事的師弟今兒怎麽特意為了施北飛登門呢！蘇聞笙遇這等小事，早已處變不驚了。“此事無妨，國子監不光有真才實學的，也有很多王孫貴胄，父親早已習慣了！不必為令弟擔憂！”

“師兄客氣，今後有事需要幫忙，還望直說！南飛一定相助！”施南飛果然是将門之子，身上總是不由流露出豪爽之感，即使他看着也是翩翩公子一枚！

蔣家的事最近也是蘇聞笙心中的一根刺，威遠将軍府不敢說個個善武，但調查這樣的事兒還是輕而易舉的。想着，蘇聞笙心中早有計較，筝兒還在書房，此事容後再談。

蘇雲筝早就沉迷于游記裏的山水，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這一聲，清脆，書房本就安靜，先前沒有過多注意的施南飛頓時會意，書房裏還有別人！

蘇雲筝自己也一下子反應過來，很不好意思，大哥又要說自己了吧！怎麽就沒記住自己在大哥的書房呢！她自責着。

聽得聲音，蘇聞笙臉就要黑了，小妹還是那麽迷糊，南飛都要走了，她還有搞出點動靜來。擡頭，蘇聞笙看到了施南飛臉上不明意味的表情，耳根似有紅暈，自己一下子也有些懊惱了！

“師兄，南飛先告辭了！家弟還請伯父多多照應！”

施南飛年少老成，卻還未成親，房裏也無人。他腦補了一下，這女生，以師兄的為人，該是嫂夫人吧！臉頓時又是一紅，看來自己來的不是時侯啊，主動告辭。

好吧，這事，蘇聞笙還不好解釋，解釋說不定在師弟眼中就成了掩飾。但又不能讓小妹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出來見外男，蘇聞笙眼中閃爍着背了黑鍋的意味“此事，我會與父親說說的，本也不是大事。”

施南飛也不多說，徑自離開。

今天，此事，蘇聞笙只能當做自己啞巴吃了黃連了。

聽到施南飛離開的聲音，蘇雲筝才走了出來，嘿嘿傻笑“大哥，那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啊！”蘇聞笙對着自家小妹，只能哀嘆了！

此時，施南飛還未走遠，書房裏傳出的細微聲音，他還是聽見了，原來是蘇小姐，難怪師兄的表情不像是……施南飛為着自己的自動腦補，笑了起來。

跟大哥請求出門因為這個烏龍，機會悄然流逝了，蘇雲筝很悲哀地替自己惋惜沒有好運氣。

第二天，她自己帶着花開半夏，跟文氏請示了一下出門去了。

上京的繁華總是會讓蘇雲筝想到現代的上海，一種很擁擠的感覺。這個時間，集市開張，一路上熙熙攘攘。

對于蘇雲筝來說，出門是一件快樂的事，但是在古代，一個大家閨秀，是不大有機會私自出門的。今天，她就是跟娘的說去書局淘幾本書，午飯回去吃，才得到這個機會的。

“糖葫蘆，賣糖葫蘆嘞……”

耶，有糖葫蘆，蘇雲筝不管不顧，直直地帶着兩個丫鬟就朝着聲源處走去。

“小姐，路邊的糖葫蘆可能不大好吃，要不咱回去，奴婢給您做吧！”半夏忍不住開口，路邊的東西，總沒有那麽幹淨，小姐萬一吃了不舒服了，怎麽辦？

花開也有同樣的擔憂“是啊，小姐，半夏做的東西肯定比外面的好吃！”

蘇雲筝哪能不知道兩個丫頭的心思，擔心自己吃了不衛生的東西嘛！不過，她還是拒絕了“半夏回去做了我也吃。不過，這路邊的東西，好吃不好吃另當別論，買也不過是體驗的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兩個丫頭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蘇雲筝又開腔了“知道你們倆不明白，打個比方吧！就跟我們逛集市是一個道理，我們出來逛集市其實不一定買東西，是不是？”

花開半夏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确實，有時候去集市會空手而歸，就是次數比較少而已。

“那我們為什麽要不買東西呢？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找到自己想買的東西，但是也存在着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出來的目的就不是買東西，而是單純地想逛一逛，散散心而已。”趁機，蘇雲筝把自己的理論灌輸進兩個丫鬟的腦子，省得她們以後還要做同樣的事。

似懂非懂，花開半夏還是點頭，表示自己大概能了解小姐說的什麽意思了。

哈哈，蘇雲筝得意了，花開半夏算是幾個丫頭裏最能了解自己心思的了，心思也通透，這一點不說通，還是能理清一些的。

半夏也不多說，看到賣糖葫蘆的大爺推着小木車，上面擺着一個簡易的盒子形狀的木框，十幾根糖葫蘆齊齊擺放着，走上前去買了三根。

孺子可教也，蘇雲筝看到半夏買了三根，就想誇半夏了。若是白芍，估計買上兩根都奉獻給自己這個小姐了。（白芍，即七年前，蘇雲筝買下的丫鬟裏擅長刺繡的繡兒）

花開本就夠伶俐，不用蘇雲筝多說，看着小姐拿着一根糖葫蘆，自己也就接過半夏遞來的那根。

半夏自己慢慢地吃着，還琢磨如何回去做出比這個還要好吃的糖葫蘆來。

穿過了鬧市那段，街道兩邊的商鋪明顯還沒有什麽客人，當鋪裏還好，總有人急需用錢，一大早來就來的。成衣鋪，首飾鋪，客人稀少，那些有錢的夫人小姐們，有多少還要專門來店裏買衣服首飾的啊？

封建等級制度，高層壓中層，中層壓底層，享受的只有高層人士。

蘇雲筝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慶幸，穿來的家庭不是秀色農家，而是錦繡官家。不然，這時候，該愁的就不僅僅是婚事了，說不定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都是個問題。

走進書局，幾張桌子幹淨整齊擺放着，還是那個書生打扮的大叔正看着書。似乎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來：“小姐，想買書嗎？”

這裏經常有喜*看書的小姐光顧，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大叔都沒有驚訝一個女子的到來。

“先生客氣，我自己先看看，有什麽疑問可以問先生嗎？”對古代的一個讀書人，蘇雲筝還是覺得尊敬些好，所以一直叫他先生。

大叔好像對這個稱呼還是挺适應的“小姐請便，小可自當盡力解疑。”很順應地答道。

走到裏面，迎面而來的一排排整齊有序的書架，蘇雲筝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學的時候。每次到圖書館，一排排書架，那麽高，那麽多書，那時候她感覺這樣才是在知識的海洋，書籍的世界。

這裏的書局，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可是每一次她都很享受尋找書的過程。這裏的世界很安靜，很祥和，有種安心的味道，像自己在現代一個人默默的看小說的日子。

花開半夏在蘇雲筝進門後，自動站到一邊，看鞋面兒了。她們都知道，二小姐來挑書，喜歡自己一個人，不希望身邊跟着其他人。

聽到一聲“莫公子來啦！想挑什麽書自行動手吧！”，兩人依舊像木樁，反正小姐沒出來，誰來也不關她們的事。

今兒想淘幾本游記，買幾本最新的話本。有了這些，蘇雲筝的日子暫時就不會再那麽無聊。

想起自己看小說的速度，估計也只有網絡小說橫行的現代才能滿足自己的小說欲望。古代也是有小說的，比如小說這裏的稱謂“話本”。

其實話本，就是古言似的小說，不像現代白話文似的通俗易懂，卻一樣有着故事情節。不一樣的是，現代的小說，分類五花八門，內容參差不齊。

蘇雲筝回憶自己穿過來的時候，最紅的應當是清穿文，宅鬥文，種田文了。那段時間《步步驚心》、 “呵呵”蘇雲筝想到自己那時還想着能否自己寫寫小說，也成為一個職業網絡寫手呢！

“小姐，小姐……”

沉浸在自己思路裏的蘇雲筝，似乎聽到有人在自己身邊說話，“小姐”是在稱呼自己嗎？

疑惑地轉過頭來，咦，這位工資什麽時候到自己身後的啊？

此公子面含微笑，絲毫沒有因為蘇雲筝的迷糊而有任何不好的心情，依舊很有禮貌“小姐，想請你挪一步，在下想過去！”

額，因為自己的遐想，擋着人家的路了？騰地一下子，蘇雲筝面上布滿紅暈，語言也不利落了“那個，對不起啊，實在對不起，擋着你的路了！”

也沒注意看對面的公子長什麽模樣，蘇雲筝急急忙忙地縮到一邊，讓那位公子通過狹小的通道。自己窘迫地自責：你個糊塗的家夥，怎麽能随随便便就又犯迷糊呢！這又不是在家裏，還擋道了！嗚嗚，欲哭無淚啊！

随随便便在書局裏轉了一圈，蘇雲筝就心滿意足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幾本書。付好錢後，她帶着兩個丫頭剛出去。

後面，剛剛的那位公子也挑好了書，身邊的小厮付着銀子。

他還在想，剛剛見到的那位小姐，怎麽感覺有些面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