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莫大的哀傷

不知道是不是連天氣都被洛小瓷的心情影響了，她起了一個大早，準備出門時，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戰先生早上好，我先有事出門了。”洛小瓷回來拿了一把傘。

看到戰司霆還沒出門時，她表情一頓，低聲道：“我今天想一個人靜靜。”

好幾天沒看到這把自己藏起來的女孩，戰司霆其實想問她這麽早出門做什麽。

在聽懂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過後，他就沒有多問。

等洛小瓷撐着傘走出禦龍庭的時候，明顯沒有感到任何人的跟随，她總算放下心來。

她不想讓自己的脆弱面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戰司霆。

父親洛升和母親蘇葉的骨灰被安置在郊外山上的墓園裏，洛小瓷打車來到山腳就上不去了。

記得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楚斯言開車跟她一起去的，這條狹窄又彎曲山路光是看着，洛小瓷都要尖叫了。

她這種馬路殺手只是坐在副駕駛，就覺得随時要掉下去，這條路修得像是只能容納一輛車通過一樣。

于是問題就來了，如果上山的車和下山的車碰到，就會非常棘手。

不想再經歷一次對心髒的考驗，洛小瓷撐着傘，踩在這沾濕了雨水的泥濘山路往上走。

“嘀嘀！嘀嘀嘀！”

一路上都有車在不停地按喇叭，這條路上只有幾個能夠錯車的坎，上山下山的車用這種辦法提醒對方“我來了，停在錯車坎別走”！

自己沒坐在車上，不是頭疼的一員，洛小瓷不嫌事兒大地笑看路上那兩輛不斷挪位置的車。

一輛把自己陷入低窪處，另一輛從山崖邊慢慢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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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怕擦挂，又怕掉下去，真的是太刺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洛小瓷微冷的身體都熱了起來，才看到了墓園的全貌。

收起傘，她摸出手機用前置攝像頭仔細檢查自己的發型和穿着。

因為媽媽不喜歡黯淡的顏色，洛小瓷今天折中，選擇了一件霧藍色的毛衣，裏面搭配着一條紗裙，裸色的長裙外籠罩着一層藍色的紗。

如果媽媽還在的話，肯定會喜歡這條裙子的。

不少來掃墓的人看到這在門外“臭美”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如果是在地鐵和街上這樣，那就是臭美。

但是在這樣的環境，大家都知道，她是很珍視即将“見面”的人。

見自己打扮沒問題，洛小瓷這才提着裙角虔誠地踏入了佛堂。

這裏放置着許多骨灰盒，可是因為這聖潔的佛堂，讓整體環境看着都溫暖安定了起來。

先對着佛祖虔誠地拜了拜，洛小瓷在僧人的引導下點上蠟燭和香，去請“父母”出來。

走到熟悉的櫃子前，一打開這小小的櫃門，洛小瓷就看到父母的骨灰盒和兩人微笑着的照片。

父母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美好，溫柔慈愛的眼神和溫暖的懷抱，是她曾經最安心的避風港，只不過現在只能依靠照片來懷念他們。

鼻頭瞬間湧上酸澀的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瞪大眼，盡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呼……”洛小瓷唇角帶着燦爛的笑容，一雙濕潤的桃花眼霧氣朦胧。

她告訴自己不能太沒用，這麽久沒有見到父母，哭成這樣會讓他們擔心的。

這些年在洛克菲勒家族，她明明過得很好，也變得比以前堅強了不少，可是為什麽看到這兩位最親的人，她就只想得到那些悲傷難過的瞬間？

總算忍耐着沒有流下眼淚，洛小瓷彎下身，伸手去拿父母面前的小香爐，視線觸及到角落裏多出來的一個小瓷瓶時，她忽然愣住了。

“這、這是什麽……”

洛小瓷拿起這個比父母骨灰盒要小很多的瓶子，就看到瓶身上刻着的出生年月和去世年月是同一個數字。

剛剛出生便離開的……

心頭一陣絞痛，洛小瓷像是喘不過氣一般，彎下腰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沒辦法止住的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她不敢擡頭，怕父母看到她哭泣的難看模樣。

“怎、怎麽會這樣……”洛小瓷臉上遍布着淚水，根本就擦不完。

這幾年會來這裏的，應該就只有楚斯言和洛家的老友，沒有人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她用力将寶寶的骨灰瓶抱在懷裏，像是擁抱那個她還沒有來得及擁抱的孩子。

當初将寶寶從她腹中取出，等她昏迷了一天醒來時，醫院的人便很遺憾的告訴她，孩子已經停止呼吸很久。

為了不讓這可憐的孩子滞留太久，他們已經将他送去火化了。

楚斯言承諾過會好好安葬寶寶，洛小瓷沒想到他把孩子送到父母這裏來了。

“可惡……”

洛小瓷難受得蹲在地上，不知道是在罵洛千雅，還是在罵自己。

她真想一巴掌抽死四年前的自己，一直安逸地躲在爸爸和哥哥的蔭庇後，什麽都不去管不去看。

真是個大傻子！

這一天早上，晚一點到墓園的人們就看到一位女孩跪在門口上香的地方，面前擺着兩個靈位牌，一個通體翠綠的小瓷瓶，還有一個小香爐，一邊燒紙一邊無聲地流淚。

奇怪的是，明明只有兩個靈位牌，她的香和蠟燭都準備了三份。

女孩面上沒有多大的表情，只是那雙通紅的眼裏不停地溢出淚水，他們總算是知道“梨花帶雨”這四個字是什麽意思了。

她的眼神很平靜，莫大的哀傷讓她沒辦法宣洩出心中的苦痛和難過，只能麻木地重複着手中的動作。

等把父母的牌位和香爐放回原處後，洛小瓷抱着小瓷瓶在墓園背後沒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失聲痛哭了好一陣。

今天，讓她将所有的悲傷和軟弱都全部留在這裏吧。

明天開始，她又是那個沒心沒肺、用微笑面對一切糟心事的洛小瓷。

将寶寶送回父母身邊，洛小瓷跟他們不舍地道別，沿着這條山路往回走。

雨勢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才不至于弄髒裙子。下山帶着比上山都沒有的疲态，洛小瓷正想着怎麽打車，就看到視線中出現了一輛熟悉的邁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