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是什麽?”季曉鷗拿手指輕輕碰碰他的眼角。
“打球,不小心撞的。”
季曉鷗看他一眼,顯然不相信他說的話:“在咱們生活的三維世界裏,左眼角和右嘴角同時被撞到的幾率能有多大?你蒙我呢吧?”
湛羽垂着眼睛:“真的撞的。”
“和人打架了?”
“沒有。”
“騙人!”
“我沒騙你。”
兩人正低聲說話,忽聽見外面刷刷作響,一輛黑色的“英菲尼迪”沖破雨幕停在店門前的路邊。季曉鷗“咦”一聲,驚訝這種壞天氣還有客人上門。她剛要湊到窗前,湛羽已經伸手替她抹去玻璃上的哈氣和水霧。披肩不小心落下來,他的手馬上又伸過來,幫她攏好披肩,遮住她裸露的肩膀和脖子。
季曉鷗略微覺得不妥,湛羽怎麽就成了她的動作的延續?而且他的動作和她銜接得又這樣好,難道他在一刻不停地觀察她?想了想,她開口,盡量放緩了聲音,以免臊着湛羽:“湛羽,我跟你說啊,跟我就算了,跟你同年齡的女生,你要對人沒意思,可千萬別跟人做這種小動作。”
湛羽回過頭,似乎十分不解:“為什麽?”
季曉鷗挑揀着合适的詞解釋:“你長着一張堪稱禍害的臉,言行就該注意一點兒。你瞧,你稍微一溫柔,我都繃不住快要魂不守舍了,那些小女生哪兒經得起這樣的打擊?怕不得當場色授魂與?”
湛羽一下被逗樂了:“姐你太不了解現在的女生了!周末你去瞅吧,女生宿舍外面一溜兒豪車,有哪個車主人長得稍微平頭正臉,都算對得起觀衆了。我這樣的窮學生,她們才看不上呢。”
季曉鷗當即一臉哀怨:“你在諷刺我嗎?說我這個80後老得都和你有代溝了?”
湛羽剛要說話,卻被季曉鷗一聲“噓”給堵了回去。她指指窗外,讓湛羽專心看窗外的景色。
只見那輛英菲尼迪的前門打開,一個穿着深灰色風雨衣的男人撐把黑傘走出來,再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扶出一個女人,傾斜雨傘護着她走上臺階。七八度的低溫,季曉鷗恨不得把冬天的棉襖重新找出來穿上,那女人卻穿一條輕薄的雪紡連衣裙,小小一件皮外套,看得旁人都替她感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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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雨裏走得袅袅婷婷,男人把大部分雨傘覆蓋在她一側,兩個人走到房檐下,男人收攏雨傘,為她拉拉外套,再順手拂去她劉海上的水珠。一系列動作細心而溫柔,呵護之心溢于言表,在陰翳的雨幕背景前,好像在上演一場偶像劇,令旁觀者蕩氣回腸。
季曉鷗則看得上下嘴唇啪嗒一聲分開,半天合不上嘴。
等女人轉過頭,露出一張五官緊湊的小包子臉,季曉鷗更吃驚了,這毫不懼冷視死如歸的女人,竟是方妮娅。
季曉鷗還在猜測男人的身份,方妮娅已經叽叽喳喳地推門進來,“親愛的,親愛的,寶貝兒,你在哪兒呢?今兒怎麽這麽冷清啊?”
季曉鷗趕緊迎上去:“妮娅姐,你不是去香港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方妮娅一陣風似的卷過來,瘋瘋癫癫地抱住季曉鷗,左右開弓親她的臉頰:“蜜糖,心肝兒,親愛的寶貝兒,親愛的姑娘,我想死你了!”
季曉鷗趕緊躲閃:“姐,你饒了我吧。”
方妮娅格格笑着放開她,轉向門邊的男人,嗲聲道:“老公,過來過來,這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這兒的老板娘,季曉鷗。”
那被方妮娅稱作老公的男人,個子不高,五官平淡,長着一張讓人過目即忘的臉,唯一給季曉鷗留下印象的,是他的大腦門——人至中年發際線後退,那個腦門更顯得觸目。見季曉鷗瞧他,他只是沖季曉鷗點點頭,神色十分矜持,臉上連點兒笑模樣都沒有,渾身上下透着股拒人千裏的冷漠勁兒。
季曉鷗便把微笑也降低到最微弱的地步,僅僅一聲禮貌的問候:“您好。”
方妮娅過去拉她老公:“你進來呀!站門口幹什麽呀?”
季曉鷗還沒有說什麽,有人先冷冷地開了口:“請你們換鞋再進來好嗎?”
季曉鷗一扭頭,見湛羽拎着拖把站她身後,望着滿地的濕腳印,一臉愠怒,嘴抿成了一條直線。她趕緊圓場:“沒事沒事,擦擦就好了。妮娅姐,你們先坐。”
方妮娅卻怔怔盯着湛羽,問:“他是……?”
季曉鷗說:“我弟弟。”
湛羽卻搶着答:“鐘點工。”一字字咬得特別清楚。
方妮娅一撇嘴:“喲,鐘點工也這麽厲害?”
湛羽瞪着她:“鐘點工也有職業尊嚴!”
方妮娅忽然拿手指掩住嘴,撲哧笑了:“哎喲,這麽漂亮這麽有個性的鐘點工,季曉鷗,你從哪個家政公司挖來的,也給姐介紹一個吧。喂——小夥子,你們有沒有買一送一的服務呀?”
眼見湛羽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季曉鷗趕緊從他手裏搶過拖把,推着他說:“去幫我把廚房熱水器打開,快點兒,一會兒要用。”
湛羽扔下拖把,扭臉走了。季曉鷗則賠笑着對方妮娅夫婦說:“我弟弟不懂事兒,你們千萬別介意啊!”
方妮娅噘起嘴抱怨,“你這個弟弟怎麽有點兒二百五啊?一個玩笑都開不起!”
季曉鷗說:“小孩兒,你甭跟他一般見識。”
方妮娅又去晃着丈夫的手臂,“你瞅曉鷗的弟弟眼熟不眼熟?我怎麽覺得這麽熟呢?他是不是像一個演員,叫喬……喬什麽來着?哎,我怎麽突然記不起來了?叫什麽呢?”
她的丈夫卻眼望着前方,神情凝滞,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老公?老公?”
方妮娅的丈夫沉默着,從她手心裏抽出自己的手臂,推開店門走出去。
“哎哎,陳建國,你給我站住!”方妮娅追到店外,叉着腰攔住他的去路:“你發什麽神經啊?什麽時候來接我?”
他站住了,擡起頭,又變成溫柔體貼的模範丈夫,“六點,我準時到。”
方妮娅指指自己的臉頰。他擡起眼睛,似乎是觀察了一下四周,蜻蜓點水般在她腮幫上吻了一下。
季曉鷗抿起嘴笑笑,背轉身回避。
直到躺在美容床上,臉上糊着面膜,方妮娅還在為丈夫的态度耿耿于懷:“好好的突然就犯神經病,你說我剛才做錯什麽了,他那麽對我?”
“知足吧姐姐!”季曉鷗一邊為她做手膜一邊安慰,“你知道市面上如今都是些什麽貨色?你老公那樣的男人,事業成功,又體貼專情,一切以老婆為重,北京城掘地三尺也難湊齊一個巴掌,你運氣多好啊!”
“我運氣好?”方妮娅睜開眼睛,打量季曉鷗一會兒,忽然笑了,笑容裏卻帶着幾分勉強和苦澀,“妞兒,姐跟你說句心裏話,婚姻這事兒吧,你可千萬別為了那雙鞋的牌子委屈了腳,哪怕它挂着普拉達或者愛馬仕的牌子,你也別信,一定把腳放進去試試,牌子是給別人看的,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的腳知道。千萬別人前風光,回家脫了鞋滿腳血泡。”
季曉鷗笑一聲沒接腔,她知道方妮娅一直瞧不上丈夫,總是叫他鳳凰男。方妮娅說過,當年她根本看不起丈夫陳建國,木讷、寡言,一窮二白一小外科醫生,只知道埋頭工作,一點兒不懂吃喝玩樂。是她父母替她挑中并一力促成的,說他将來必有出息,出嫁時還陪送了他們一套兩居室的房子。等陳建國從醫院辭職自己開了家醫療器械進出口公司,方妮娅的父親還幫了不少忙,這兩年陳建國才能羽翼漸豐,生意越做越大,他們的家也從當初那套一百平米的兩居室,搬進了獨立的豪華別墅。
眼看着方妮娅的出手越來越大方,但她的脾氣也越來越古怪。以前只是有點兒輕微的神經質,現在卻變得越來越尖酸刻薄。每回她來店裏,幾個美容師都敬而遠之,只好勞駕季曉鷗親自出馬。
季曉鷗屢屢自嘲,自己不僅是美容師,還常常兼任心理醫生的角色。不僅方妮娅,其他客人似乎也願意把她當作傾訴的對象,傾訴內容包括婆媳矛盾、夫妻關系、戀愛心得,甚至還有辦公室暧昧和婚外出軌。或許她們覺得季曉鷗離自己的生活圈子很遠,說給她聽無害無傷。但是聽多了糾結的故事,季曉鷗覺得自己都快有心理障礙了,恨不能在店裏顯眼處挂一牌子,上面寫上“陪聊100美金每小時”,以杜絕這種情緒垃圾的傾瀉。
在輕柔手勢的催眠下,方妮娅終于累了,雙眼微閉呼吸漸沉,好像睡着了。季曉鷗怕她着涼,剛想給她加床毯子,冷不防方妮娅忽然坐起來說:“我想起來了,難怪你弟弟看着眼熟,我見過他。”
“是嗎?”季曉鷗扶她肩膀讓她躺下,“見過就見過,你也用不着一驚一乍的呀!”
方妮娅仰起臉,似在苦苦思索,接着搖搖頭:“不對,怎麽可能呢?季曉鷗,你弟弟到底做什麽的?”
“學生。他還能做什麽?”
“那就是我記錯了?”方妮娅顯得極其困惑,“你還記得今年情人節,咱倆在酒店電梯裏遇到你那個開路虎的胡軍,他對面不是還有一人嗎?”
“嗯,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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