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又不打算上班了,買車幹什麽?”
“因為我受人之托,管理一家天津的飯店,必須有輛車。”
趙亞敏睜大了眼睛:“飯店?你做得了飯店嗎?誰這麽膽兒大敢把一家飯店交給你?”
季曉鷗微微垂下眼簾,不肯正視趙亞敏:“朋友。”
“什麽朋友?”興許是察覺了某些不詳的氣息,趙亞敏的口氣變得咄咄逼人。
季曉鷗咬着嘴唇,半晌,終于下定決心似的,擡起眼睛勇敢地直視着母親:“媽,我跟你說實話,這飯店……是嚴謹的。”
趙亞敏卻呆了一下:“嚴謹?嚴謹是誰?”
大姨咳嗽一聲,碰碰趙亞敏的胳膊肘,然後朝一邊的報紙努努嘴。
趙亞敏頓時反應過來,只覺得腦子裏像點了個炮仗,一下子炸開來了。她站起來指着季曉鷗,手指哆嗦得對不準目标:“什麽?那個殺人犯?你跟他有什麽瓜葛?為什麽……你為什麽……幫他管理餐廳?”
“媽,”面對暴怒的母親,季曉鷗顯得十分平靜,輕輕地将她的手指按下去,“法院未宣判之前,他只是犯罪嫌疑人,不是殺人犯!”
“我不管什麽法院不法院!”趙亞敏拍着桌子嚷,“反正就是不行。殺人犯,還是個變态……你瘋了你!”
“我沒瘋。我在這兒跟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媽,再跟您說一遍,他不是殺人犯,也不是變态,請注意您的措辭。”
趙亞敏簡直恨不能跳起來扇女兒一嘴巴:“你說什麽?你跟我說話什麽态度?”
大姨趕緊攔住她:“亞敏你冷靜!”又轉頭對季曉鷗說,“曉鷗,你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名聲最重要。咱得理智點兒,千萬不能感情用事!”
“大姨,我很理智。我絕不相信他殺過人。這家店對他很重要,我一定要幫着他,把餐廳維持到他從裏面出來。”
“他要是出不來呢?曉鷗,你之前跟他什麽關系?”
“男朋友。”
趙亞敏又拍桌子:“聽聽,大姐,你聽聽,男朋友!她就敢把我們一直瞞得密不透風。說,你們到什麽程度了?你跟他發生過關系沒有?季曉鷗你豬油蒙了心吧,現在人人都知道他是殺人犯,就你相信他?他要是被槍斃了你怎麽辦?你這輩子就被毀了你知不知道啊?”
季曉鷗緩緩地站起來,神情堅定,聲音卻是出奇地溫柔:“媽,這事我做定了。您要是能接受,我每天還回家來。您要是接受不了,我就搬出去住。”說到這裏,她從腳邊拿起一個雙肩背包,“現在我要去天津一趟,明天才能回來。您好好想想,回來我聽候您發落。”
趙亞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不用想,今兒你只要敢踏出這門一步,我就沒有你這閨女!”
季曉鷗拎起背包,對大姨笑了笑:“大姨,麻煩您照顧我媽,別讓她太生氣了。”
大姨上前想攔住她:“曉鷗啊,有話好商量,別跟你媽賭氣。”
趙亞敏大聲嚷道:“別攔她,讓她走!”
季曉鷗打開家門,背對着她媽嘆了口氣:“媽,我的确不孝,要不,您就當從來沒我這個女兒吧。”
防盜門在她身後重重地關上,似乎要将她的現在和過去完全隔離開來。她的腳步盡量想保持輕盈,可是對親情的愧疚與無奈,卻像綁在腿上的沙袋,讓她走得遲滞而緩慢。
出了電梯,她仰起頭尋找自己家的窗戶。窗戶關着,能看到半幅熟悉的窗簾。她在刺目的陽光下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地道了聲歉:媽媽,對不起!
季曉鷗回“似水流年”取自己的身份證。取出鑰匙開門時,她看見身後好幾個小區內的老住戶,都是被她從小叫着“爺爺”“奶奶”,看着她長大的。他們遠遠地指着她,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說什麽。她回過頭打招呼,他們卻像事先商量好的,不約而同地走開了,仿佛她這個人壓根兒就不存在。
季曉鷗拿着鑰匙呆站了一會兒,自己對自己苦笑一下。她不怪這些老鄰居。假如雙方位置對調一下,恐怕她的反應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臨到出發之前,她突然想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她必須還得找嚴謹的父母寫一份委托書,拿着委托書去“三分之一”才有實際意義。否則只憑她紅口白牙一句話,店經理怎麽可能相信她?
站在路邊的法桐樹下,她給嚴慎打了個電話。
手機接通之前,她有些忐忑。因為嚴謹被捕以後,所有的新聞通稿都是同樣的說辭:嚴謹逃出看守所以後劫持了人質,幸虧特警英勇無畏,成功逮捕人犯,并安全解救了人質。她怕嚴謹一家誤會她在其中的角色。但嚴慎接起電話時并無異樣,風格如初,還是沒有一句廢話,聽她說完緣由,只講了一句話:“把你的地址發我手機上,等我接你。”
嚴慎來得很快,車停在路邊,她推開車門,對季曉鷗一擺下巴:“上車。”
一路上她只是沉默地開車,直到季曉鷗忍不住打破沉寂:“我們去哪兒?”
“醫院。”
“我想見你父母。”
“沒錯,只有在醫院你才能見到他們。我爸一直在那兒陪着我媽。”
季曉鷗扭頭看她一眼,嚴慎表情僵硬。季曉鷗想起她曾說過,她母親因為嚴謹得了腦出血,便小心翼翼地問:“那……阿姨好些了嗎?”
嚴慎半天沒有吱聲,季曉鷗再回過頭瞟一眼,居然看到一顆将墜未墜的淚珠挂在她的眼角。
季曉鷗一下子慌了神:“對不起,是我說錯什麽了嗎?發生了什麽事?”
嚴慎卻飛速扭過臉,用手指抹去眼淚,抓起駕駛臺上的一副墨鏡戴上,這才回答:“跟你沒關系。我媽……上次腦出血,本來已經有了好轉,但是保姆沒看住,又讓她看見電視裏的通緝令……大夫說,深度昏迷,若是熬不過去,就是……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季曉鷗吓了一跳:“什麽?”
“所以,我帶你去醫院。如果你能告訴她些嚴謹的事,說不定能讓她有求生的意志。”
季曉鷗扶住了額頭:“哦,上帝啊,為什麽會這樣?”
“算我求你好嗎,一會兒到了,請你說點兒她愛聽的話,我家老太太從小就偏心眼兒偏得厲害,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兒,你說什麽她都會愛聽的。可以嗎?”
季曉鷗沉默片刻:“嚴慎,難道你真的不想問問,嚴謹被捕前發生了什麽事?”
嚴慎終于轉過頭,兩人見面之後,她第一次正眼打量季曉鷗,然後她說:“他既然去找你,說明他相信你。落井下石那種事,我也相信你做不出來。”
季曉鷗只好笑了笑:“謝謝你的信任。”
“你不用謝我,但你真該謝謝我家老爺子,不然我也不敢來找你。你們這事兒,嚴謹雖然腦子轉挺快的,你也挺機靈,但其實,走的是一步險棋,有漏洞,知道嗎?”
季曉鷗從後視鏡裏看到嚴慎的半張臉,那張臉上并無過多的表情,但方才那幾句話,在這不大的車廂裏餘韻袅袅,讓她着實打了個寒戰。
她低下頭,再次說了聲:“謝謝。”
季曉鷗都不明白自己撞了什麽邪,最近幾個月接二連三地跟醫院打交道。雖然父母都是醫生,那股熟悉的來蘇水味道,伴她從小到大,但她還是對醫院這個地方充滿了排斥感,尤其是重症監護室。雪亮的燈光二十四小時長明不熄,危重病人身上插滿管子,孤獨地躺在病床上,除了陌生的護士照看,親人朋友都無法陪伴他們走過生命中這最艱難的一段旅程。那裏幾乎就是人世間的陰陽間隔之地。
她按要求穿好隔離服進去探視。嚴謹的母親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原來她腦子中勾畫出的形象,完全是嚴慎的翻版——傲慢、刻薄、居高臨下的官太太。但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緊閉的雙眼、灰白浮腫的臉、斑駁的白發,都讓她想起自己的奶奶。奶奶去世前,也是這樣無聲無息地躺在ICU的病床上,對親人的痛哭和挽留毫無知覺,直到醫生撤去所有的監視儀器和呼吸機。
季曉鷗回頭望望站在玻璃窗外的嚴慎,她正合起雙掌,做了個拜托的手勢。季曉鷗嘆了口氣,慢慢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開始說話:“嚴慎要我說些您愛聽的事兒,可我真不知道說點兒什麽才能讨您喜歡。不過我覺得,這會兒您最想聽的,大概就是嚴謹什麽時候能無罪釋放。”
周圍很安靜,除了呼吸機在規律地作響,靜得似乎能聽見點滴瓶裏藥液一滴滴墜下的聲音。她的聲音也輕得像呼吸一樣,不知道是說給病床上的嚴謹母親聽,還是要說給自己聽:“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可我相信他一定能出來。這些天我向上帝祈禱,上帝總是告訴我要忍耐,祂說這一切不過是對我們的試煉,祂說即使所有的歡樂都失去,也會給我們力量讓我們等到他出來的那一天。我相信上帝能夠看見一切知道一切并且原諒一切,祂讓我等待,不過是為了我的心更堅定。如果這件事沒有發生,也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我真的愛他,而且深得超過我的想象。”
十分鐘的探視時間很快過去,嚴謹的母親依然無聲無息地躺着,和季曉鷗進來時沒有任何區別。她站起身,再次嘆了口氣,然後離開。沒有人注意到,在她的身後,那只安靜地放在床沿上的手,其中一根手指,忽然動了動。
嚴慎在門外等着季曉鷗。她那種深陷在椅子中的坐姿,将一個人的疲倦與軟弱完全暴露。看見她的瞬間,季曉鷗忘記了她曾經的傲慢與嚣張,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姐。”她輕輕叫了一聲。
嚴慎扭過臉看季曉鷗一眼,眼中有隐約的水光。像是要回應季曉鷗這一聲“姐”,她笑一笑,但是笑容太過勉強,竟笑出一副凄風苦雨的光景。
季曉鷗忍不住搭住她的肩膀,輕輕摟了一下:“嚴謹不在,這個家全靠你了,姐,你不能再倒下,你得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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