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振奮人心的馬蹄聲愈來愈近,不過一刻鐘,車隊停在了城門口。

平陽城的世家家主們下了馬,單膝跪下,“吾等恭迎城主大勝歸來。”

聲音剛落,城門口的士兵,城內的百姓們不約而同地跪了一地。

比起世家家主們,百姓們的神情更加崇敬,聲音也更加熱烈。

“恭迎城主大勝歸來。”

馬車的車門被推開,謝珣擡眸望去,平陽城的百姓們分別跪于道路兩旁,這兩條長長的隊伍宛若兩條長龍從城門口往城內延伸,一望不見盡頭。

而平陽城百姓們口中的恭迎之聲,如同聲浪一般,也傳了出去,一陣高過一陣。

謝珣收回目光,将視線落于面前的世家家主們,沉聲開口:“都起來吧。”

衆人再次作揖,而後起身讓道。

征戰歸來的平陽城東營軍護擁着他們的主人緩緩進入了城內。

跪于道路兩旁并未聽命起身的百姓們在馬車即将經過的時候,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

初晨的陽光下,白發的聖階尊者端坐于馬車之內,從半開的窗子透進去的朝霞悄悄地為他披上了一層霞輝。

這一刻,平陽城的百姓們仿佛看到了天神莅臨人間。

馬車過去,世家家主們各自翻身上馬,跟在了馬車後面,與之一同往內城而去。

“不愧是我立誓要追随的人啊。”人群之中,青年碧藍的眼眸中映出遠去的馬車。

萬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天地間唯一的光輝便是從妖獸爪下救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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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您……”

與青年擁有同樣異色瞳孔的随從們被他這句話吓了一跳。

月前這位主子不知道在外發生了什麽事,回到落日城之後,竟然不再藏拙,直接逼迫老城主退位讓賢,而其餘同樣有繼承人資格的少主們,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要麽死去,要麽成為了一個廢人。

而做這些事的那個人,絲毫沒有隐藏僞裝的想法,幾乎就差自己拿出證據告知所有人,人就是他殺的。

作為一個從未修習武道的普通人,即便在繼承人裏排名第二,但是從來沒有人能想到過會是這位成為最後的贏家。

可偏偏他成為了贏家,被衆人看好的幾位最有資格的繼承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下,可見此人之恐怖。

而現在,這樣一個城府手段樣樣不缺的人,竟然會說他想要追随一個人。

“何必露出這副表情。”青年碧藍的眼眸裏露出一絲溫柔笑意,“若不是為了擁有效忠的誠意,區區落日城,還不值得髒了我的手。”

“替我準備一張拜訪帖。”

拉斐爾宣告于神明之前的誓言,會用盡所有不計任何代價去實現。

如天空一樣碧藍的眼眸裏隐約可見一絲暗藏的偏執。

辰時三刻,謝珣乘坐的馬車停在城主府門口。

管家福伯早已領着城主府上下站在門口等候,一見馬車過來,立即跪下了。

“恭迎主人歸來。”

謝珣步下馬車,一邊取下身上的披風,福伯連忙上前伸出手接過披風。

“主人之前走的匆忙,妖獸突然攻城一事已經查的水落石出了。”

謝珣踏入城主府大廳,親兵統領早就在大廳內等候,見他過來連忙行禮。

“見過城主。”

謝珣擡了下手,制止他行禮的動作,徑直走到上方的主位坐下。

親兵統領取出一個暗紅的精致盒子,“這是屬下在那位楊柳姑娘居住的房間搜出來,都是她與寧州城城主府來往的信件。”

說來他們誰也沒想到,一個孤女竟然會是寧州城主府的千金,寧城主也真是舍得下血本,不惜讓自己的女兒假扮孤女潛入平陽城。

“拿過來。”謝珣對着一旁的侍女吩咐,那侍女屈了屈身,走到統領面前接過盒子呈到謝珣手中。

謝珣打開盒子,拿出信件翻了翻,大多數是關于平陽城的設防情報,最底下幾封是商議想辦法讓妖獸進攻平陽城,先消耗平陽城防守軍隊的力量,等到平陽城元氣大傷之時,寧州城再派出軍隊趁勢侵入。

娟秀的字體透露出筆跡主人的滿滿惡意,不可否認那位寧州城的城主府千金心性夠毒辣,每一條計謀都足以坑害平陽城數萬百姓的生命。

謝珣平靜地将信放回盒子裏,他并不意外,畢竟那位寧州城主跪在他腳下求饒之時,将一切的來龍去脈都吐露了出來。

“她人呢?”謝珣側目看向親兵統領。

親兵統領怔了一下,像是在疑惑為什麽自家城主沒有震怒,而後道:“那位楊柳姑娘,在您前去寧州城那晚就被秦家主一劍殺死了。”

“……哦?”謝珣這下是真有些詫異,畢竟原劇情裏,秦思遠對于自己這位救命恩人容忍度極高,即便她對秦思遠的愛慕者們出手幾次,秦思遠即便知道了她的本性,但最後在她的悔過聲中還是因着這一份恩情原諒了她。

不過,原劇情裏,這位城主府千金從未透露過所謂救命之恩是早就設計好的,妖獸狂化之事也沒有被發現出自她手,就連回歸寧州城也是以失落在外的二小姐身份回去的。

一切隐瞞的極好,最後一場看似門當戶對的姻緣将平陽城與寧州城的主權融到了一起。

正想着,福伯又走了進來,他走的極快,不一會兒就走進了大廳中。

“主人,秦家主他……他背着荊條跪在門口,已經有許多百姓在門外圍着了。”

謝珣皺眉,“怎麽回事?”

“本來,思遠少爺歸來繼承秦家家主之位後,按理是要來城主府宣誓效忠的,但是主人當時不在平陽城,便将這件事按下不表了,後來城主歸來,又是接二連三的事……”管家福伯嘆了一口氣,“他帶回來的女子竟然是敵人之女,還差點讓她害了平陽城,秦家主知道了真相,恐怕心裏極為自責。”

謝珣松開眉頭,冷聲道:“讓他進來。”

“是。”管家應聲,又極快地退了出去,約莫幾息之間,背着荊條的秦思遠走了進來。

他踏入大廳之中,看也不看一旁的親兵統領,直接對着謝珣的面,跪在了地上,聲音铿锵有力道:“秦思遠前來向城主請罪。”

“雖然引狼入室是你之過,但你也是無心之失,早在當日本城主就說過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判決。”謝珣淡淡開口,“你秦家抵禦妖獸有功,可以抹除此次過錯,只是罪行可免,該罰卻還是要罰的。接下來三年,秦家賦稅提升兩成,用以彌補密白山一帶的百姓在此次妖獸中受到的損失,以及補貼陣亡士兵的家屬。”

謝珣說完,又看向秦思遠,“你可有異議?”

秦思遠恭敬地伏下身,“無異議。”

謝珣颔首,“既然如此,把你身上的荊條去了,三日後本城主将舉辦一場慶典,屆時你秦家宣誓一事也一并進行。”

“是。”秦思遠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他本以為秦家會因為這件事無法獲得宣誓資格。

各大主城中都是這樣的慣例,更換家主的世家,其家主若是沒有宣誓得到城主府承認,便會被主流世家排擠,而後淪為次等世家甚至于漸漸沒落。

秦思遠離開以後,謝珣便下令讓城主府上下準備慶典一事。

無論是他晉級一事還是吞并寧州城一事,對于平陽城都是意義極為重大的。

而他也需要利用這一場慶典,震懾其餘三座主城——敢于對平陽城出手,就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來自聖階尊者的怒火。

秦思遠背着荊條走出城主府,城主府外,圍觀的百姓們竟然還未曾離開,見他出來反而紛紛開口安慰。

“秦家主,你不用過于自責,你為平陽城做的事情我們都看在眼裏。”

“是啊,你只是被那個女人害的,引來妖獸之事又不是你做的。”

“……我家那孩子,還是秦家主您沖進妖獸群與城主一同救下的呢。”有個女人臉色赫紅開口。

當時她家撤離時,因為舍不得財物拖了點時間,所以她一家是被親兵們打暈帶走的一批,誰知道醒來後,發現自家小兒子沒有一起撤離出來。等到後來孩子被救回來之後,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中午玩游戲時躲進了藏放雜物的地窖,躲着躲着便在角落裏睡着了,等到醒來走出地窖時,發現四周空無一人便被吓哭了。

哭着走出房子,便有了後來的事情。

秦思遠露出一抹動容的情緒,他朝着衆人拱了拱手,“多謝各位鄉親的關心,城主已經對我的過錯做出了一個公正的裁決。”

“心機夠深的。”遠處靜看着一切的金發青年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用苦肉計讓一個聖階尊者寬恕他。”

“我覺得他的态度還是挺真誠的,不像是玩苦肉計……”摟着金發青年手臂的女子巧笑嫣然道。

金發青年回過頭,溫柔的藍色雙眸靜靜地看了看女子,“将她送回去,告訴卡羅爾家族,本城主對她失去了興趣,如果還想往本城主身邊送人,記得送點機靈的。”

竟然還蠢到幫他看不順眼的人說話,這不是誠心讓他心裏不舒坦?

“蘭斯你——”原先還巧笑嫣然地女子臉色刷地一下變了,明明這幾日眼前人對她溫柔至極,似乎愛極了她,怎麽能一下子這麽快就變臉?

金發青年卻神情恹恹地轉開了視線,對于女子震驚的表情,連看都看的看一眼,他對着自己随從伸出手,“拜訪帖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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