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拜訪 下

徐紫跟我說的事情讓我如鲠在喉,我反複回憶池萬裏身邊的男男女女,從第一任初戀細數到鹿淼淼,有哪一個讓他念念不忘?我們青梅竹馬、形影不離,怎麽可能是我不認識的人?

不,不一定。

其實仔細想一想,池萬裏的交友圈我未必了解,上周回家同他打牌的少爺小姐們,我就知之甚少,會是他們嗎……

“江子。”池萬裏叫我。

“嗯?”我一愣,停下手。

他無奈地看我:“你拿的是我的杯子。”

白瓷杯中,淡紅的果酒被我喝下大半。

“啊,對不起。”我遞給他。

池萬裏指尖輕輕抵住酒杯,拿起桌上我的:“沒事。”

我這才發現,大家都舉杯看我倆,竟然到了提酒的環節。

下午池萬裏去拜見徐道長,一直到晚飯時間才回來,說是下了一下午圍棋,我問誰贏了,他說老道長讓着他,勉強打了個平手。

徐紫又是星星眼,說她爺爺是圍棋高手,沒想到池萬裏哥哥這麽厲害。晚飯時也費勁心機地坐在池萬裏身邊,很是上進。坐對面的徐鶴都快把她瞪穿了,她鎮定自若,全當沒看見。

臨走時,周婉婉掏出手機:“我們忘記拍照了!”

“好呀好呀~我院子裏有棵六月雪,咱們去那兒拍!”徐紫興致勃勃。

接下來,她掏出來固定器、攝影燈、反光板、明代圈椅、琺琅扇……十分專業,周婉婉跟她一拍即合,表示要拍個痛快。

先是王思怡和徐鶴被他倆拉去當道具,又指使楚天拿着唐刀做保镖。我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池萬裏身邊,還在想他的真愛是誰。

“江子哥哥,”徐紫拉我手過去,“一起來嘛~”

我猜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叫池萬裏,所以才叫我,只剩下池萬裏一個顯得他多不合群。

池萬裏拉住我胳膊:“拍個合影吧。”

徐紫和周婉婉指揮我們站好,才按下倒計時跑過來。

散開時,我沒有動,看着頭頂的白色小花,一個念頭湧上來:“婉婉,給我和班長拍一張吧。”

池萬裏看我一眼,沒說什麽,仍舊坐在烏木圈椅中,寬大的袖子搭在扶手上,幾朵白花落在上面。我站在他背後,于衆人眼下,鏡頭背後,偷偷伸出手,觸碰他衣襟。

返程的車上,周婉婉把照片發給我,我看着上面的少年,認真算起來,好像是出來讀書後,第一張單獨兩人的合影。小時在老宅長大,艾莉娜夫人還經常給我倆拍,後來她突然不愛戶外運動了,整日呆在城堡裏,合影就再沒有過。

留着吧,以後萬一分開了,留個念頭。

“剛剛吃飯的時候在想什麽呢?”池萬裏邊說邊拽開領口。

“沒什麽。”

“嗯?”他肯定是不滿足這個敷衍的回答,示威地捏住我耳朵揉搓,“好好說話,在想什麽,臉都白了。”

我搪塞道:“徐紫,你看到了嗎?徐鶴的親妹妹,帶我在他家園子裏頭轉,正巧有一口井,說有緣人能看到前生……”

“你看到什麽了。”他拽我耳朵。

我捂住他作怪的手:“就是因為什麽也沒看到才害怕,黑漆漆的水面,連我的影子都沒有。”

這麽恐怖的故事,他聽了竟然笑起來:“你這樣的無神論者,怎麽算是有緣人?誰稀罕你。”

“是啊是啊,諸天神佛沒人愛搭理我,都喜歡你行了吧?”我故意怼他。

“那是自然,乖乖聽我話,他們也喜歡你了。”

少年時喜歡人,往往懷着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心思,以為這輩子也就只會愛這麽一個人了,所以能在一起時,是歡天喜歡,天地底下第一快樂的事。不幸的,有意放任自己沉入痛苦,借此苦難升華人生的意義,單純又天真地以為自己會郁郁寡終,孤獨終老。

我就是這樣矯情地喜歡池萬裏。

第二天周日,是我這學期最後一次在博物館做義工,先前趙老頭神神秘秘給我說的“小禮物”,正面目把我吓夠嗆。

“噔噔噔——!随便選随便挑!只能挑一件啊。”老頭子領我進一個大倉庫,大部分都是碎片,銅錢,貝殼錢一類不值錢的東西。

“這都是啥啊!”

“有太多重複種類,沒有研究價值的東西,還有一些假貨,總之,不值錢,還占地。”白青山向我解釋。

“拿走不犯法吧?”我有些心動。

“這倒不會,這屋裏看起來完整一些的都是贗品。”白青山領我進去,“你挑吧,我幫你掌掌眼。”

轉了一圈,碎掉的青銅渣、白瓷片我都不敢拿,最後挑了個巴掌大的大海螺,長得奇形怪狀,周圍一圈刺兒。

學長接過來看了兩眼:“去年榕都市專項突擊,搞毀一特大販賣文物的組織,真假混賣,沒收的一批東西都捐過來鑒定,真的在展出,假的留在這裏,還有一些不知真假,但來歷離奇的東西,就包括這個大海螺。”

“這個也有人造假?”這不滿大海都是。

“犯罪分子說這是侏羅紀恐龍人用的錢。”

“……”我感到十分離譜,“算了,就這個吧,擺出來也不會很奇怪。”

離開時,白青山又向我确認生日時間。

“八月十號,有空嗎?”

“應該有,不忙我就去找你玩。”

我想了想:“你可以搭我朋友的車一起去。”

“不必,我開車。”白青山送我到大門口,“我可是成年人啊,弟弟。”

“是的是的。”

“下學期還來做義工嗎?”

“那必須的。”其實我不是百分百确定,誰知道池萬裏會不會同意。

白青山意味深長地說:“沒關系,不來也會見面。”

相互道別後,我回到宿舍吃過午飯,同池萬裏打包好行李,乘車回老宅。

大太陽下,門前的石子路曬得發白,我向兩側看去,四周同學也都走了,門窗緊閉,比往日更加沉寂。

“傻站着做什麽?”池萬裏在車裏降下窗戶,“非得曬紅了才喊疼?”

“來了!”我最後一眼看向我別墅,這麽快就生活了一年。

轎車啓動,吹着空調很舒服,我們駛離空蕩的學校,高中的第一個暑假就這樣開始了。

這時我還不知,很多年後,我會在無數艱難的時刻咀嚼這段日子,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榨取它的甜味,好度過至暗時刻。

作者有話說:

後天倒V啦!更六千!嘿嘿。

我們期待好久的小朋友,江江的精神體~

馬上要登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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