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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并不是有決心、有毅力，付出了努力就能得到相應的回報。什麽人窮極一生追着榮華，最終在肮髒的垃囘圾堆中陷入冰冷的永眠。什麽人為自己的夢想努力奮鬥，走了很遠，才突然意識到自身數年的艱辛遠遠不及他人的天份。

即使拼命努力到遍體鱗傷，無用功，依舊是無用。

是嗎？

變成這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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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昏迷，體質一向強于人類的吸血鬼，也會發生這種事，也只能說明玖蘭樞虛弱到極點了。

昌藤結子事件在沒有告知下被遮掩了下來，随即的問題就只剩下了返回深山的別墅，錐生零抱着玖蘭樞，散發着勿靠近的氣息，所有人只能在他身後跟着，大包小包的，一天的碩果也換不來好心情。

死寂一路蔓延至別墅門前，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和玖蘭樞他們同歲的少女靜立門前，面無表情。纖細的身姿，樸素的衣着，看起來就像迷路的孩童，卻完全沒有那般的慌亂。

被擋住去路，只有駐足停留。錐生零注意力都放在玖蘭樞身上，他很不悅地分神看向那個冰山一般的少女，吸血鬼特有的美貌與氣息，卻不為錐生零的純血威壓所震懾，她踏着步子，有節奏地來到錐生零面前，更正地說是玖蘭樞的身前。皺着眉，看向錐生零與玖蘭樞視線游離不定，像是在判斷純血種的身份，幾秒鐘後有所收獲地後退，恭敬地屈膝單腿下跪。

“星煉。”

簡潔的介紹，卻太過簡單，讓人不解，可錐生零也沒心情過多追究。

“讓開。”

“是。”

低頭，簡短有力的速答，即刻起身，兩步之下退居一旁。随即，錐生零踏步先行，在身後五步位置跟随。護衛的舉動，引來錐生零的一絲不滿，側目回頭，少女依舊表情如冰，沒有絲毫動容。

“樞大人的護衛。”

依舊簡潔，而這簡短的答案更是讓錐生零煩躁。玖蘭樞不需要任何護衛，只能反過來被保護的‘護衛’已經夠多了，累贅還要再增加一個嗎？

“你可以留下來，但是不要跟着我們。”

想要打發走的話，說道嘴邊就變成了變了意義。自稱‘星煉’的女孩身上散發的吸血鬼的氣息，和支葵千裏有些相似，不是性質上的雷同，是量的問題，更接近黑主灰閻的量——純血種與人類的孩子。

“恕難從命。”

不卑不亢地拒絕，少女直挺地站在錐生零的身後，不肯妥協。

“不是主人的命令，無法服從。”

“……”

認真的人，也是最難令其放棄的人。錐生零沒有回頭看一眼，不知道星煉的堅定的神情，頓一下繼續一節節地登上樓梯。而想要跟随而上的星煉，被阻擋在原地，擡手向前伸去，虛無的空間中卻是觸碰了堅實的牆壁，沒有想象中的冰涼，溫熱的波動在掌心晃動。擡頭仰望而去，錐生零懷中的少年，暗淡卻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瞥過來，幾秒的對視，玖蘭樞便恹恹地合眸依靠在錐生零的懷中，遠去。

“你，不要跟上去的好。樞他現在很煩躁，錐生零可是會無差別排斥所有人。”

一條拓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好心地勸解道，慵懶地品嘗着已經半涼的咖啡，如果星煉執意而為，他也不會阻止。

“話說回來，沒有任何的情報，竟然還會有第七個吸血鬼來到這裏。你，不想為這些未來的夥伴解釋一下嗎？”

一條拓麻随意地提出疑問，現在所有人最關心的事情。

“以護衛的身份帶着主人的身邊，這是母親臨終前的委托，而主人接受了。”

其中，自然不包括心力憔悴的夜刈十牙，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又太快，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他已沒有餘力再應付這精力旺囘盛的小鬼了。起身，沉默，眼看着就要返回自己的房間，半途卻為少女詭異的點名所打攪。

“就這樣，順便說一句，那邊的男人——”

冷冰冰的表情，自見面之後從未變過，星煉站在樓梯中間，突然增加的高度提升了些許淩然的氣魄。清亮的童音，沒有感情起伏，卻愣是打碎了所有人的想象。

“——是我的父親。”

“你……在說什麽？”

突然而至的沖擊，一時之間有些緩不過來，腳步停留，随即加快，紊亂的步伐在少女的身前截止。瞪大的雙眸，滿布的血絲，近看之下，驟然增加了恐怖的感覺。可星煉并不畏懼，應該說連正經地看一眼都沒有。

“兇手，殺害母親的兇手。”

小小年紀就被迫懂得并接受了一切，弱肉強食的殘酷，分崩離析的親情，拼死掙紮的徒勞，不需理解，不必理解，一旦理解了就定然回不到心如止水的虛構的幸福中。憎恨的言語僅此重複一遍，發洩一次。星煉，從今以後就只是星煉，不是昌藤星煉，更不是夜刈星煉，作為母親遺留在世界上的最後的物件，舍棄了姓氏，舍棄了血脈，她被送給了主人，為了活命，為了在這殘酷的世界裏活下去。

“告退。”

疾如風，迅猛如閃電，即使是強大的獵人都沒能即使阻止她離去的腳步，夜刈十牙指尖抓囘住的只有虛無的殘影。像是懲戒一般，犧牲了他人的性命，選擇了茍且的存活，總得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唇邊揚起一段微妙的弧度，是笑，是哭，是喜，是悲，沒有人知道，只有無形的幽火在心底焚燒，終有一天必定燒盡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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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會一直如你所願，發展的方向，前行的道路，歧途時迷惘，險阻前滞留，有人在失意後頹廢，有人在絕望中神傷，自憐自艾地期待着他人給予的奇跡，被動的等待着什麽人施舍的救贖。

明明拼盡了全力，卻仍是沒能救到，弄得遍體鱗傷，也依然徒勞掙紮。

是嗎？

變成這樣了啊。

無法避免的死亡，無法拒絕的囑托，玖蘭樞在錐生零懷中醒來的那一刻，只想到了這樣的東西。被予以保護的少女，冰冷而空洞的眼神，在視線交錯的剎那間，提醒着他的無能。沒有人能就得了所有人，所有安逸的幸福都是建立在血跡斑斑的犧牲之上，一部分人活着，另一部分人就注定要死去。

是嗎？

又是這樣了嗎？

晃動停止，身體被輕輕地放在床邊，沒有被推到，強迫地平躺，錐生零很自然地讓玖蘭樞坐在床邊，并自顧地扶正他的肩膀，擡頭，直視，憤怒的火苗在淡紫的冰冷中跳動。

“錐生零。”

沒有意外地被呼喚，錐生零側身坐在玖蘭樞的右邊，松軟的床頓時深陷。

“抱歉。”

張開雙臂，狠狠地将這個恨到心痛的家夥攬入懷中，就算胸口貼着胸口，此起彼伏的波動完全吻合，那種即将失去的血液逆流，心跳停止的痛苦也無法消除。錐生零發出細微的呻囘吟聲，壓抑的，深深的悲痛，不可抑制的顫抖，只為了失去懷中之人的恐懼。

“讓你擔心了。”

含笑，輕怕後背，玖蘭樞刻意的安撫也止不住錐生零的顫抖。溫柔的低聲細語在耳邊呢喃，一遍又一遍，傾吐着歉意的字眼。玖蘭樞不厭其煩地撫平着錐生零的傷痛，卻沒有人能為他撫平傷痛。

跨越了萬年的歲月流逝，見證了世界的繁榮衰敗，玖蘭樞在想什麽，即使是一同共事誓死追随的同胞也不懂。歷經戰争的洗禮，沐浴同胞的鮮血，對着空曠的天空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滿手的猩紅，露出簡單而純粹的溫軟笑靥。這樣的玖蘭樞，所有人都敬而遠之，不是瘋了，就是傻了，所有人都那麽說。可是沒有人關心他的想法，他的意願。遍地屍骸的慘烈，哀鴻遍野的悲壯，背負了兩個種族的希望，繼承了無數死者的意志，不知不覺就連選擇死亡的權力都失去了。

“我不會死。”

在夙願實現之前，玖蘭樞絕對不會死，絕對不能死。

“不能死。”

即使以無數的白骨堆積道路，即使用殷囘紅的鮮血造就河流，傷害、利用、背叛、誘勸、誤導……無所不用其極也好，玖蘭樞都得活下去，償還他滿身的罪孽，然後不斷犯下同樣的罪孽。

死亡，這種事，玖蘭樞從未奢望。

tbc

作者有話要說：